龙族Ⅴ:悼亡者的归来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江南
两个人在风雪中又走了一段路。
“阿巴斯呢?你的朋友阿巴斯有问题么?”芬格尔忽然问。
“我不知道。”恺撒沉默了片刻才回答。
“那我有问题么?”
“你当然有问题,可我不是盯着你么。”恺撒拍了拍芬格尔的肩膀。
很罕见的,芬格尔并未反驳。
***
北极熊们似乎意识到这帮人类不是合适的捕猎对象,他们看到冰架,或者说那座山一样的冰峰时,北极熊们已经远去了,嗅觉敏锐的雪橇犬们不再吠叫,这说明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恺撒在冰峰中间一段相对平坦的地段扎下了帐篷,盯着暴风雪连续跋涉了那么久,即使混血种也不得不休息进食来补充体力。
食物倒不是问题,他们还有一些自加热的罐头,恺撒都带出来了,至于饮水,用燃油炉化几块冰就好。芬格尔自告奋勇地担起了这些体力活儿,恺撒则躲在帐篷里研究那份从航海手册里找到的地图。
极夜已经开始了,加上暴风雪,气温降到了零下三十度以下,在这种低温下连强光手电都用不了多久,电池的续航能力不足,恺撒只能用燃油炉照亮。
芬格尔狗腿地递上一杯威士忌,“老大,研究啥呢?”他们倒是不缺好酒,yamal号上库存的烈酒足够他们喝一个冬天。
“那个所谓的科考站,有点不可思议。”恺撒笑笑,“北极和南极不同,南极科考站可以建在南极点上,因为冰层下面是陆地。北极是片连岛屿都很少的大洋,冰架下面就是上千米深的海水,难道那个科考站建在一片浮冰上?”
“可别是航海手册上写错了吧?”芬格尔又紧张起来。
“这种专业的资料,连标点符号都不会出错。”恺撒合上地图,“无论如何都得去看看,没有支援的话,我们没准都会死。”
“除了施耐德那个老家伙有点扛不住的样子,其他人身强力壮,我看扛到明年开春冰化都没问题。”
“听说过那个叫富兰克林的英国探险家么?北极探险的先驱,1818年,他带了当时英国最先进了两艘船,‘惊恐号’和‘幽冥号’,想要找到跨越北冰洋去亚洲的航线。船上带了两年的食物,100多名经验丰富的船员。结果他们的船被冰冻住了,没有任何人活下来。几年之后他们被找到的时候,尸体还冻在冰里,栩栩如生,遇难的原因至今都没查明。最后剩下的几十个人想步行越过冰海,一路上以同伴当食物,最后也没成功。跟我们眼下的情况很像。大海想要抹掉一船人,比龙王更容易。航海的人永远要敬畏海。”
“可要是冰风暴不停,还能有船来接我们?还有比yamal号更厉害的破冰船么?”
“还有那么一两艘,也有其他交通工具可选,比如核潜艇,它们在冰层下航行是不受干扰的。”
“老大靠谱!”芬格尔竖起大拇指,“要不是看你那么镇定,我已经吓尿了。”
“你不会的,”恺撒微笑,“如果我出了意外,就带着这份地图去找那个科考站。睡四个小时,接下来还有一天半的路。”
他没给芬格尔说话的机会,钻进睡袋,合上眼睛就睡着了。
就着燃油炉的火光,芬格尔看了沉睡的恺撒几眼,连着几天没刮胡子,恺撒显得有些憔悴和落拓。这个从生下来就养在富贵中的公子哥儿变得跟以前有些不同了,话少了很少,思考的时间长了很多,行动起来高效了很多,像个即将要接管王国的年轻君主。
芬格尔也钻进睡袋,把xiàn dàn枪枕在脑袋下面,也是一闭眼就睡着了。
帐篷外狂风呼啸,一半的雪橇犬醒着,另一半围成一圈睡着了。这些雪地的精灵会在危险袭来的时候发出警报,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雪峰的最高处,立着松竹般孤峭的身影。即使在零下三十度的严寒中,酒德má yi也还是穿着那身把全身线条勾勒得淋漓尽致的忍者服,不过是在外面披了一件鸦翼般的毡衣御寒,忍者的极致训练令她可以忍受种种极致的环境。
同时出自yamal号的两支探险小队其实就在相距不远的半山腰上扎营,从酒德má yi所在的位置上看出去,冰天雪地的世界里就只有那么两团温暖的亮光。
***
恺撒忽然睁开眼睛,呼吸有些急促。
摸出表看了一眼,只不过过了两个小时。芬格尔还熟睡着,打鼾的声音跟外面那些雪橇犬差不多。
并不是睡够了醒来,而是一直没有睡熟,还做了很多梦。
梦里他跟诺诺拉着手走在海边的长桥上,什么话都不说;梦里居然还有庞贝,而他回到了孩提时代,庞贝骑着摩托车带他,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苜蓿田,他兴奋地尖叫,庞贝戴着一副风镜哈哈大笑。恺撒都忘了自己跟老爹还有这样温馨的相处,可一切又都那么逼真,就像是从记忆里捡起来的碎片。
然而最后令他醒来的那个梦却是跟母亲在一起,母亲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搂着他的肩膀坐在米兰大教堂的台阶上,天空中有星月,教堂里是如山如海的烛光,巨大的广场上空无一人。
他和母亲并未一起去过米兰大教堂,他第一次去那里就是参加母亲的葬礼,即使在梦里他也很清楚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但他觉得温暖和放松。
“我多么希望我的小恺撒永远不要长大,”母亲轻柔地说,“那样一切悲伤的事都不会来找你。”
那么温柔的声音,讲的却是亘古不灭的真理,你长大了,悲伤的事情就一定会来找你。
他确实长大了,身边所有的人和事忽然都变得不确定,未婚妻忽然就跟人跑路了,还是跟他选定的继承人,废柴芬格尔还是嬉皮笑脸但深不可测,而他最好的朋友阿巴斯可能是个根本没存在过的假人。
他装作坦荡和镇定自若,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那股潜藏的彷徨和不安。
外面的天微微地亮了,他钻出睡袋走出帐篷,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走出帐篷的瞬间他被吓到了,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地大口呼吸,极寒的空气入口仿佛吞了一大块冰下去。
极夜已经开始,整个季节北极圈里都不会有太阳升起,当然不会有黎明,照亮天空的是璀璨如女神裙摆的青色极光,无边无际,直到海天的尽头。
冰风暴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天地寂寥得像是世界初开,那是童话里才有的景色,却美得让人恐惧。
恺撒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脸颊火辣辣地痛,这不是梦。
恺撒甚至来不及叫醒芬格尔,他抓起冰镐,沿着平缓的冰面往上攀爬,想要去往更高的地方,好看得更清楚。
他并不完全信任雪,这个女孩讲的像是一个鬼故事,那么多的突然和意外,忽然间他们就看到极光了,忽然间船前方就是落地日了,不像是你在找那座岛,而是那座岛屿来找你了。可这一幕就在他眼前发生了,那么那座神秘的岛屿是不是也来了?
放眼出去并没有岛,只有一望无际的冰川,镜面一般倒映着天空中的青色裙摆。
空气中回荡着古老低沉的歌声,那是巨鲸的吟唱,它并未现身,而是藏身在冰川之下。歌声越来越近,它向着恺撒游来了。
龙族Ⅴ:悼亡者的归来 第124章 但为君故 28
恺撒甚至没在第一时间调头逃走,因为彻底被震撼了。
冰封的海面上开出一朵接一朵的冰花,像是巨大的脚印,仿佛有顶天立地的天女一步步向他走来,步步生莲。那是利维坦携带的极寒领域改变了冰的晶格结构。
“镰鼬”能清晰地捕捉到冰下那个古钟般的心跳声,不是一个,而是十几个,那庞然大物竟似有十几颗并列的心脏,以某种协调的频率依次跳动,好把血液输送到巨大身躯的每个角落。
它游动时带起的海水激波有差不多一公里宽,秘党的记录中从未有过如此巨大的龙类,倒更像是传说中那死于山巅、黑翼却能覆盖整座山峰的黑色君主。
雪橇犬们疯狂地吠叫起来,但这警报来得太晚了。从高处看下去,在冰峰另一侧扎营的船员们纷纷从帐篷里跑出来,甚至来不及穿上他们的防寒靴,就挥舞冰镐,沿着冰峰往上爬。
他们的背后,平缓的冰架上,正长出白色的灌木丛来,在极光之下,它们呈现出梦幻般的淡青色。当然不是真正的灌木,而是飞速生长的冰晶。
跟那支遇难的科考队一样,他们没跑出多远就化作了冰峰上的雕塑,雪橇犬们跑得更快也更远一些,但最终结果一样,恺撒亲眼看着一只跃起在空中的雪橇犬,落地的时候摔成了冰渣。
恺撒掉头狂奔,他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只不过逆着冰晶丛林的方向跑,冰晶森林的边缘约等于那个极寒领域的边缘。
这片冰架相当巨大,一眼望不到头,但他能跑多远?他在冰面上奔跑的速度能不能超过那头巨鲸游动的速度?
这些问题在他脑海里一闪而逝,他没有细想的时间,肾上腺素已经分泌到极致,所有的力量都用在奔跑上。一步都不敢慢,更不能摔倒,否则就会被身后的寒冰地狱吞噬掉。
冰架摇晃起来,发出令人心悸的裂响,一道巨大的冰缝出现在恺撒面前。瞬息间它就伸展到几百米长,十几米宽,两边是嶙峋的冰崖,下面是微微起伏的海面。
冰面上积累的应力居然在这个时候爆发了,利维坦带来的严寒连这片稳定的大冰架都无法承受。
恺撒在滑溜溜的表面上急刹,差一点就坠落冰崖。前面没有路了,后面是迫近的冰晶森林,他也跳不过去。
就在这时有人从背后大力地拍他的肩,回头一看居然是芬格尔。连雪橇犬都全军覆没了,这个睡得比狗还死的家伙居然逃了出来。
“tuo yi服!跳下去!”芬格尔大声说。
恺撒惊疑地看向冰崖下,海水呈青黑色,缓缓地起伏,海面上漂浮着数不清的碎冰。
在极地环境中,传说撒泡热尿都会在落地前变成冰坨子,实际情况虽然不至于这么夸张,但人体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几十秒就会失温,各种机能逐一失效,几分钟内就会冻成一具僵硬的尸体。而芬格尔居然建议他tuo guāng了跳到海里去。
芬格尔也不是光建议,而是身体力行,恺撒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经脱得只剩一条nèi ku了。即使是混血种的体魄直接暴露在超低温中也不好受,芬格尔浑身红得像只煮熟的大虾,一个劲儿地哆嗦。
“气温是零下三十度!冰水混合物是零度!”芬格尔大吼,“别欣赏我的luo ti了!不跳就来不及了!”
恺撒恍然大悟。
北极圈里的气温可以是零下,但海水的温度却远高于气温,靠近冰面的海水差不多是零度,深海中则是差不多四度。所以北冰洋才能有自己的海洋生态圈。
水的热容很高,海水的体积可以说是接近无穷,即使是利维坦也不能把北冰洋一直冻到海底。所以原则上说只要他们一直往深海里扎,就有机会躲过利维坦的言灵攻击,零度到四度对于普通人来说是难以忍受的低温,但以恺撒的体魄自由潜半小时应该没问题,至于芬格尔,看他下水之前舒展腰胯甩动胳膊的劲头,悍然也是冬泳健将。唯一的问题是没带水肺,混血种憋气的能力也比普通人要强,但毕竟不是鱼人,隔上几分钟总得冒头出来呼吸,到时候别整个洋面都被冻住了。
恺撒还在思考,芬格尔已经变成了一朵白色的水花。确实来不及了,那漫山遍野的白色灌木丛正向着冰峰之巅快速生长,放眼所及莽莽苍苍。
恺撒拉开防寒服的拉链,从中鱼跃而出。他在空中回头望去,敞着拉链的防寒服依然站在冰峰之巅,冻得坚硬。
极寒的气流笼罩了恺撒,落水之前的几秒钟里他全身长满了白色的冰晶,扎进冰海之后反而感觉到微微的暖意,他全力往深海扎去,白色的冰晶在他背后高速地向下生长。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几秒钟之内,刚刚暴露出来的水面上又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冰壳。
恺撒一个猛子扎了十几米,才避开了疯狂生长的冰簇,大海现在是他温暖的外衣,心脏缓缓地搏动,把热量输送到全身各处。肺里的空气还够用,至少还能坚持三分钟,他谨慎地游动着,一方面寻找可供呼吸的气孔,一方面寻找那头神秘的巨鲸。
他打开了强光电筒,他连shā mo zhi ying和狄克推多都没带下来,却抓了这支手电。
海水清澈得就像玻璃,光柱的穿透距离惊人,照亮了周围的冰簇,也像灌木丛,不过是倒着往下生长的。
令人惊讶的是还有一大群北极鳕鱼在附近游动,青huáng sè的鳞片闪闪发光,这些大鱼居然根本不受利维坦的干扰,仍在悠然地觅食,芬格尔也游在那群鳕鱼中间。这家伙居然是个自由潜的好手,全凭扭动,居然能跟得上鳕鱼群。
恺撒目瞪口呆地看了会儿,忽然明白芬格尔并不是在耍宝。冰下的海水含氧量很低,鱼群虽说可以在水下呼吸,却也必须寻找含氧量更高的区域。所以高寒地带人们会在冰面上打孔,鱼群会聚集在那里呼吸新鲜空气,拿脸盆都能舀出鱼来。
芬格尔正试图跟着这群鱼找到冰面上的缝隙。冰面上是一定会有缝隙的,利维坦的出现让冰面上积累的应力爆发,连冰峰都能劈开,细小的裂缝应该不计其数。
鳕鱼们正汇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在冰层之下缓缓地旋转着,恺撒用手电照过去,果然看到了一道反光的裂缝。在肺里的空气耗尽之前,他们钻进了那道裂缝,探出水面狠狠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裂缝的宽度接近半米,一眼望不到头,透过顶部的冰层隐约能看到青色的天空,可见头顶的冰层不厚,如果带着冰镐的话,他们甚至有机会挖出一个冰洞来。但眼下还不是时候,那鲸歌还在回荡,利维坦仍然在周围游曳。
裂缝里挤满了北极鳕鱼,密集的程度就像是luo ti跳进亚马逊河,食人鱼群蜂拥而来。好在北极鳕鱼对恺撒和芬格尔的鲜美肉体无甚兴趣,只是来争抢冰缝里的新鲜空气罢了,但被无数滑溜溜的身体摩擦着,还是很难受,有种光着身子被蟒蛇缠住的感觉。
芬格尔恶狠狠地瞪着恺撒,使劲地指恺撒手中的手电,比出“嘘”的手势。
恺撒关闭了手电,降低呼吸的频率,缓慢地踩水。他们对利维坦毫无了解,不确定那头巨鲸是用视觉、听觉还是嗅觉来搜寻目标,总之想尽办法降低自己被搜寻到的可能。
这群北极鳕鱼是再好不过的掩护,他们几乎完全被裹在鳕鱼群里了。
大海缓缓地摇晃着,海水灌进冰中的裂缝,发出雷鸣般的声音。恺撒能清楚地感觉到某个巨大的黑影在他们下方无声地游动,带起强劲而缓慢的激波。
甚至不能说它在游动,更恰当的说法是“巡航”,就像一艘战略核潜艇。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恺撒的体温越来越低,芬格尔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不知是极光照得还是快冻僵了,这家伙的脸看起来有些绿,又结了一层白霜,非常形象地阐释了什么叫秋霜打过的茄子。他们四目相对,贴得很近,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如果他们真的被冻死在这道冰缝里,再被学院的救援队挖出来,大概会被认为很爱彼此。
就在恺撒感觉芬格尔快要游过来抱住自己的时候——这样确实能降低热量流失的速度——鲸歌声消失,利维坦终于离开了。
它离去时是惊人的高速,整片海都因为它的全速游动而震荡不安。
恺撒和芬格尔不约而同地长长出气,但也只敢出那么一口大气,因为感觉把仅剩的热量又吐出去不少。
“我们得上到冰面上去。”恺撒抬头看向冰缝的上方。
委实说这很难,前后都是冰构成的断崖,目测距离冰面有五六米的高度,如果有冰镐的话还有办法,但他们手里只有一支强光手电。
上到冰面上也很危险,冰面上的温度是零下三十度,他们浑身沾满海水,几分钟之内就会冻成冰雕。
两人的防寒服还冻在冰峰顶上。
就在这个进退维谷的时候,更大的麻烦来了,那群原本以为跑远了的北极熊竟然出现在冰缝的上方,正探头探脑地往下看。
这群家伙发出了兴奋的吼声,不知道是捕猎的前奏还是呼喊更多的朋友来分享大餐。
它们是冰海上的绝对霸主,成群的北极熊甚至能够捕猎鲸鱼,没有武器在手,他们一点胜算都没有。
龙族Ⅴ:悼亡者的归来 第125章 但为君故 29
为首的那头老北极熊发出高亢的吼叫,这是狩猎的号角声,其他的北极熊也跟着它吼,兴奋地直起身体,用力拍打着冰面。
它们富含脂肪的身躯是如此地沉重,震得冰面微微抖动,但它们也能轻松地漂浮在海水中,像企鹅那么快地游泳。
就在那头老熊作势要跳下来的时候,它忽然不吼了,也不动了。它的咽喉被一支锋利的直刀贯穿,直刀的主人以黑烟凝聚的方式出现在老熊的背后,纤长的手紧紧地抓住熊颈的长毛,那支直刀是她用脚踩进去的。滚烫的熊血喷在冰面上,血腥气四下弥漫,女孩松手让老熊倒下,环顾。她的体重可能只有老熊的十分之一,纤细曼妙得像一只狐,老熊挥掌就能拍碎她,可老熊居然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她看的,是剩下的那些北极熊,眼底流淌着慑人的暗金色。僵持了几秒钟之后,其他的北极熊转身狂奔着撤走,顷刻之间就隐没在黑暗里了。
它们是很聪明的动物,意识到双方之间的差距不是靠数量能弥补的,那只狐才是猎杀者,它们忽然间成了猎物。
女孩上前一步站在冰缝边,俯瞰下方神色震惊的男人们,长马尾辫在寒风中飞扬,如同黑色的战旗。
“我并不介意多看会儿裸男,但你们不冷么?”酒德má yi冷冷地说着,把冰镐丢入冰缝。
片刻之后,一望无际的冰面上点燃了小小的火堆,恺撒、芬格尔和酒德má yi围绕火堆而坐,恺撒和芬格尔套着石头般硬的防寒服,瑟瑟发抖。
酒德má yi直接下杀手本意是想震慑那群危险的食肉动物,免得要花力气把整群的熊都放倒,可那头死掉的老熊对他们还真有用,肥厚的油脂撒上燃油炉中已经凝固的燃料,才终于点燃了这堆火,火上烤的正是那头熊自己的肉排。原本没人期待这种蛮荒的熊油烤熊排会好吃,但焦香味在冰冷的空气里弥漫开来的时候,连恺撒都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热量和蛋白质是他们眼下急需的,冬泳二十分钟的体力损耗跟跑一个马拉松差不多。
酒德má yi的状态也不是那么写意,她紧紧地裹着毛毡外套,清理着身上的冰壳。
她逃生的方式跟恺撒和芬格尔一样,但略轻松一些。冬泳对忍者来说是家常便饭,那身忍者服也帮忙不少,它的面料科技含量很高,紧身隔热,不亚于一件保暖的潜水服。
“所以你一直藏在yamal号上,对吧?”隔着火堆,恺撒盯着酒德má yi的眼睛。
几年前两个人就在冰窖里打过照面,任何见过酒德má yi的人都无法忘记她的身材,所以蒙面不蒙面对她其实是无所谓的事。
“准备问我收船票钱么?”酒德má yi挑眉。
“为了利维坦?”恺撒接着问。
“难不成我是蹭船来海钓?”
“每个人都在找利维坦,可到底利维坦是什么?”
“我也不确定,但我确定你们对利维坦一无所知。”
“情报可以共享么?你一个人能猎到利维坦?”
“加图索少爷你想得太多了,”酒德má yi回看一眼身后黑茫茫的天幕,“我们的合作应该从活下去开始。”
她暴露自己救恺撒和芬格尔并非纯粹的人道主义精神,而是在如此严酷的环境下,即使是她也未必能独自生还。
冰风暴停了,极昼还继续,他们必须在黑暗中跋涉,前方距离那个被废弃的科考站大约60公里,后面距离yamal号也差不多60公里。
他们很倒霉地被卡在了正中间,前进还是后退,这是一道关系到死活的选择题。
前进或者后退都不好走,他们原本是逆风而行,风向就是他们的航标,可现在风居然停了。利维坦和那些巨蛇应该还在周围出没,他们却损失了大部分给养。
“大家在这种鬼地方都能遇上,火上还烤着一头熊,缘分啊。”芬格尔说,“我们大难不死,精诚合作,还怕走不出去?”
酒德má yi冷冷地哼了一声,恺撒皱着眉头凝视火堆。
“那条鲸鱼不是路过。”恺撒抬眼看看芬格尔,又看看酒德má yi,“它是来杀人的,我们中的某个人。”
三个人都愣了一下,又都沉默。
恺撒的逻辑显而易见。他们跟利维坦的遭遇当然不该被视为偶然,就像那个神秘的探险队,利维坦找上他们是因为他们曾经去过落日地,去过神的领域的人都该死。如果说利维坦的目标那几个尾随而来的船员,未免有点牵强。
此刻坐在火堆边的三个人和睦地烤着熊排,却属于三个完全不同的阵营,加图索家的继承者、神秘的美女忍者、还有更加神秘的芬格尔。想起出发前他万般推辞,几乎就要撒泼打滚,可再想他带领恺撒如此惊险地避开了利维坦的极寒领域,似乎为了这趟极地旅行早有准备。
关于利维坦他们都知道些什么,如果把三个版本放在一起做成拼图,也许能知道得更多一些,可他们却没有那么信得过对方。
“也许我们三个都是它想杀的。”酒德má yi说,“或者说,坐在这里的三个人都能洗脱一个罪名,我们都不是利维坦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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