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Ⅴ:悼亡者的归来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江南
他又一次越过炉火把酒瓶递给零,直直地怼到零胸前,满脸兴奋,“该你了该你了!就差你了!别耍赖!”
他是真的想听零的故事,这一路上都忍着,敲击冰山实在太危险了,唯有借着酒的热气他才鼓起了勇气。
零没有接酒瓶,而是起身从货架上拿了一包烟,“出去抽支烟。”她居然推门出去了。
炉火边的人们面面相觑,罗曼诺夫家族的继承人、看起来年纪都没满十八岁的小殿下,却以“抽烟”这种蹩脚的理由遁了,荒谬的程度跟芬格尔以“练钢琴”为由不跟你去夜店看漂亮姑娘差不多。
路明非的酒醒了一半,立刻就后悔了,是他不该逼着零讲故事,零其实已经拒绝他几次了他还没完没了。将要去往终点站的是他,其他人还是要安全返航的。人之将死才会其言也善,对于那些生活还要继续下去的人,都会有些秘密藏在心底深处,拿不拿出来讲是她的自由,或许是还没找到值得讲的人。
原本热火朝天的烤肉局一下子就冷了,说不上不欢而散,但是嘴里的肉串好像忽然就没味道了。四个人围坐了一小会儿,苏恩曦先打起了哈欠,然后是楚子航。
“睡了睡了,睡饱了接着上路。”苏恩曦说着起身,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盖上军棉大衣,枕着一箱黄桃罐头睡着了。
楚子航和路明非也各自己找了个合适的角落,煤气炉的火没有熄,只剩下年轻的老布宁独坐在火光中,他大口大口地豪饮着伏特加,身边的空瓶越来越多。
闲话:
昨晚开始在微信公众号连载俄罗斯的采风行记了,配合着俄罗斯的故事一起看也许会有画面感。去了之后才感觉俄罗斯跟我想的很不同,出版定稿中,我会把采风所得的部分加入故事,也会删掉一些我认为不合适的场景。
换季了,身边的人似乎都在咳嗽,以前每到换季的时候我也咳成狗,一夜夜睡不着,希望今年我和大家都能平安度过换季,睡个好觉。
这一节的文章居然被word给吃了,硬盘恢复都没找回来,一怒之下咬牙连写两个小时,愣把写了一遍的故事又敲了出来,但有些词句忘记了,真可惜。
龙族Ⅴ:悼亡者的归来 第208章 但为君故(112)
路明非酒醒的时候,周围还是漆黑的,看一眼壁上的电子挂钟,是凌晨两点。煤气炉的火已经熄灭了,布宁也裹着军棉大衣睡下了。
酒喝多了特别口渴,他在货架上翻动,想找一瓶水,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往窗外望去,娇小的影子静静地靠在气垫船旁,两肩堆满了雪花。
路明非又看了一眼壁上的挂钟,真的是凌晨两点,时间应该过去了五或者六个小时,难道说这姑娘跟那里靠着,指间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卷?
自己真的做得太过分了吧?让她生气了,生气到不愿意跟他呆在一个空间里,或者是唤醒了什么不愿回忆的往事。
他绕着货架转了好些个圈子,也摸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推门出去了。
风冷得刺骨,军棉大衣感觉都被吹透了,他一路欢快地小跑,来到气垫船边,在零旁边一靠,也夹上一根烟卷,“我也陪你抽根烟!”
这句话刚出口他就想给自己一嘴巴,分明货架上有咖啡有烈酒有快速冲泡的热巧克力,拿什么来都比拿包烟来显得体贴,这副“我是可以陪你抽烟打屁的好兄弟”的架势,妹子能对你有好脸色才怪了。
果然零只是点点头,不说话,也不看他,默默地望着前方冰冻的河。路明非非常窘,也不好调头回去再拿热巧克力来,只能陪着她看河。
加油站顶上一盏雪亮的氙气大灯,像探照灯那样慢慢地转着圈,照亮冰河照亮远处的山影,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路明非忽然想起在莫斯科的时候,也曾看到过类似的景象,男人们聚在街边吸烟,一言不发,眼神也不交流,仿佛一群为了不同君王效劳的武士,吸烟点是他们的中立场所,在一根烟里思念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后,拧灭烟头奔赴不同的未来。
零说那就是俄国男人们抽烟的礼仪,要沉静,要酷,因为抽烟是他们思考人生的时候。
所以也许零对他其实也没那么大的意见,路明非心想,他们这么做,就是非常俄式非常酷。
极夜真是寂寥,寒风把一切都给冻结了,河对岸大片的冷杉和落叶松林都被冻成了冰雕,唯有背后的气垫船是温暖的,它没有熄火,以免再启动时还要预热,水蒸气弥漫在他们身边形成一个温暖的气罩。
路明非并未想到正是这个温暖的气罩救了他一命,在河对岸那冰雕般的冷杉林里,漆黑的qiāng口正指着他们,狙击手很安静很有耐心,奈何他们的身影和气罩完全融为一体,在红外线瞄准镜里无法成像。
路明非在气垫船边上靠了差不多十五分钟,零一句话都没说,即便是俄式礼仪也未免酷得让人有点尴尬。
路明非拍拍身上的雪,“我再回去迷瞪一会儿,你也早点睡。”
他搓着耳朵颠颠地往回跑,河对岸的狙击手立刻行动,qiāng口极其微小地转动,锁定了模糊的人影。路明非越是远离气垫船,红外成像就越清晰,即使跑动中也不是完全不能射击,只要算好提前量。
“喂!”就在路明非快要跑出气罩的时候,零在他背后说话了。
路明非闻声回头,零夹着烟卷向他走来。路明非一想自己也是缺根筋,殿下靠那么久一根烟没抽,想来是没带打火机,自己带了却不知道凑上去点根烟,也许点根烟就打破隔阂了呢。
他急忙摸口袋,掏出精巧的电子点烟器,一摁电热丝就亮了起来,还有外壳上克里姆林宫的图案。
他根本不知道这是个多愚蠢多致命的举动,那个高温的红点在红外瞄准镜里亮得耀眼,完全地暴露了他的位置。
狙击手没有开qiāng,狙击手仍在默默地观察,两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近。
路明非把打火机递上去,零却没把烟头凑过来,她靠得很近,冷冷地看着路明非的眼睛,路明非被她看得有点发毛。
“浮士德,你要记住,这世上是没有上帝的,能救你的人,是你自己。你不想做的事,没有人能勉强你。”
她的声音极低极秘,仿佛那是一个天大的秘密,诸天鬼神都在试图偷听,而她只说给路明非知道。
在狙击手的瞄准镜里,女孩和男孩面对面站了片刻之后,女孩把头埋在了男孩的胸前,短暂地拥抱然后再度分开。
而事实上,零只是就着路明非胸前的打火机点燃了嘴里的烟卷,那一刻路明非闻到她头发上寒冷的香气,像是忍冬或者桂树。
他有些茫然地给自己也点上了烟,两个人各自低头狠狠地抽烟,各想各的心事,下一秒他们同时重重地咳嗽起来。他们都忘了自己并不会抽烟,俄式的抽烟礼仪再酷却不是他们能模仿的。
“抽什么烟啊抽什么烟啊!这里可是加油站!”路明非大声说着把烟卷丢在雪里踩上一只脚,“走走走!回去睡觉!”
零也赶紧丢掉了烟卷,在她抬起头来的时候,路明非摸了摸她的头顶。不是什么温柔的触摸,就像揉一只小猫的脑袋。
“你说的我记住了。”他说。
其实他想说的话很多,比如原来你心里一直想的是这事儿啊其实我只是酒后随便乱说而已,再比如我不是想要窥探什么我只是好奇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再比如谢谢啦小姑娘谢谢你帮我做的一切……谢谢你陪我跳过的舞。
但他什么都没说,扯着零的胳膊跑回了小卖部。
打火机的红点熄灭了,兰斯洛特没有开qiāng,他原本有十几秒钟完美的射击机会,但他放弃了。
他抓下一大把雪塞进嘴里,使劲地咀嚼着,用那股寒气麻痹自己,翻过身静静地躺在雪里,望着漆黑的天空。他紧紧地抱着怀里的ju ji qiāng,如同抱紧一个女孩。
***
太阳还未升起,气垫船再度出发,在加油站的小卖部里他们补充了大量的给养,扛上气垫船的伏特加多得感觉永远都喝不完。
然后苏恩曦丢了个手雷,把自己建的加油站炸掉了。
“老娘建的加油站总不能方便了追兵是不是?”老板娘是这么解释的。
经过了昨夜的真心话环节大家之间似乎更加融洽了,一路上都是路明非负责驾驶,苏恩曦用了点时间教会布宁玩老虎棒子鸡,然后这两人就各抱一瓶伏特加开始了,不久之后楚子航和零也被拉进了游戏。
沿着冰河上行几公里之后他们发现了一个合金钢制造的地堡,打开来里面有一罐罐的柴油和军用压缩饼干、牛肉罐头、压缩蔬菜之类的给养。这应该才是布宁所说的地标性建筑,但是奢华程度远远不及苏恩曦建的加油站。
“你老板看起来是个抠门的货色,赚那么多钱就给我们准备这些破玩意儿。”苏恩曦趁机鄙夷了“世界之王”。
“我为他感到羞耻。”布宁深刻认同这一点。
他们沿着冰河继续前进,他们离开的十分钟之后,兰斯洛特驾驶一辆雪地摩托到达,冲进地堡撕开压缩饼干就嚼。他的补给早就断了,这帮家伙守着煤气炉烤肉的时候,他只能独自吃雪。
他比之前更加潦倒和疲惫,瘦骨嶙峋,两颊深陷,以健康状态衡量他早该倒下了,但什么东西从内部支撑着他,一路上始终涣散的眼神凝聚起来,像是幽幽的两点寒火。
吃饱喝足之后他疲惫地后仰,倒在一张行军床上,给腕表设置了报时。雪已经停了,气垫船会在雪地上留下明显的痕迹,雪地摩托的速度比气垫船快,休息一个小时补充体力他还能赶上那帮人。
可刚刚合上眼睛他就如受惊的豹子那样跃起,七宗罪就在他的手边,他一拍盒子,从中拔出了轰鸣着的“嫉妒”。
并无敌人侵入地堡,只是角落里那部电话叮铃铃地响着,还微微地摇晃着,好像在说,“来接电话呀来接电话呀。”
兰斯洛特冷冷地盯着那部电话,许久才摘下话筒。
“朋友,你惹dà má烦了。”电话那头的男人叹气,“在023号城市你有机会杀掉我们的路主席,但你没有遵守我们的约定。”
“我杀不掉他,他比我强太多。”
“别撒谎行么?你带着七宗罪还带着贤者之石打造的子弹,而且你已经被强化过了。就算这些都不管用你还可以引爆反应堆啊,你还可以破坏掉那艘气垫船啊,可你什么都没做,眼睁睁地看着他继续踏上旅途了。”
兰斯洛特沉默了片刻,“我不相信你,你说你会把苏茜还给我,你还给我的应该是个克隆体吧?”
“是不是克隆体真的那么重要么?我会还给你一个女孩,她跟你记忆中的未婚妻一模一样,她爱你听你的话,每天早晨你会喝到她给你煮的咖啡。”男人顿了顿,“更重要的是她不会记得楚子航,她是属于你一个人的。”
“所以,她原本喜欢的是那个男孩,对么?”
“跟你说了这不重要,难道你要对未婚妻的每个前男友刨根问底么?重要的是活在当下,重要的是每天早晨醒来她那杯咖啡是煮给你的。”
兰斯洛特再度沉默。
“听着我亲爱的朋友,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我比卡塞尔学院那帮老家伙开的条件要好。你帮他们得到的只是一枚勋章,你帮我得到的是幸福。”男人又开始说教,但磁性的声音很有说服力,“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修改我们的合约。你帮我去拿一件东西,带着它返航,你的未婚妻会在机场接你,验货无误之后你再把东西交给我,怎么样?”
“什么东西?”
“潘多拉的盒子。”男人微笑着说。
龙族Ⅴ:悼亡者的归来 第209章 但为君故(113)
气垫船在一条巨大的冰裂谷之前停下了,狂暴的风卷着雪花冲过冰裂谷,发出妖魔嘶吼般的怪声。
路明非狠命地踩下油门,气垫船如一只疲惫的巨兽那样,发出高亢但无力的吼叫,却无法升离地面。
“燃料不够了。”路明非眉头紧锁。
越往前走补给点越稀疏,苏恩曦建造的加油站早就看不到了,靠着金属地堡中的柴油他们又持续推进了两天,现在连金属地堡都找不到了。他们可能是在暴风雪中迷了路,也可能顶风前进消耗了过量的燃油,没来得及抵达下一个补给点。
气垫船里的食物倒是还够消耗几天的,但没有燃油他们就只能在铁壳子里等死。
刮雪器以最高速工作,但几秒钟后刮干净的区域就再度被雪花覆盖。
布宁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前方的冰裂谷,同样是眉头紧锁,“我知道有这条冰裂谷,但这条裂谷很长,我们可能偏离了航线,否则我们应该看到下一个补给点了。”
苏联时期的气垫船,当然不会有gps定位装置,好在罗盘还能用,大概方向是清楚的。
“所以你说的那个补给点应该在裂谷旁边?”苏恩曦问。
“是,最后一个补给点,补充了燃油之后再开120公里我们就会到达那个坐标。”布宁说。
“那么我们偏离航线不远。”零说,“最后一个补给点距离北冰洋海岸线有多远?”
“那个坐标是北冰洋沿岸?”路明非转过头,盯着零的眼睛。
零沉默了几秒钟,“一个港口,废弃的港口,你要去的地方应该是那里。”
路明非点了点头,没有追问下去。
之前根据坐标搜索的结果,那地方确实很靠近北冰洋,但那是方圆几百平方公里的庞大区域,当时还不敢说就在北冰洋岸边。
“我们必须从下一个补给点把燃油拖回来,”路明非说,“想要重启这个大家伙,我们至少也得100加仑燃油。”
“那是300公斤,你要冒着暴风雪去找一个位置不确定的加油站,再拖回300公斤的燃油?”苏恩曦摇头,“虽然我们是有一部雪橇,但是我们没有雪地摩托也没有畜力。”
“靠人力,我、布宁和师兄,三个混血种应该可以顶三匹马。”路明非说,“附近的地势平坦,我们跋涉几十公里应该不是问题,女士们在这里看着气垫船。油箱里还剩一点残油,取暖用足够。”
布宁微微点头,转身抓起军棉大衣披在身上,楚子航也从角落里拎起一双雪地靴,但雪地靴被零劈手夺走了。
“我跟你们去,老板娘和楚子航留下。”
“有道理!看着这小子!免得他半道跑路,留下我们等死!”苏恩曦说。
这纯属随口扯淡,这种天气中,留在气垫船上才是安全的,雪地跋涉即使对混血种来说也是很危险的。他们所在的区域是世界上最寒冷的地区之一,比北极都要冷,曾经测得近零下70度的超低温,仅次于南极大陆深处的考察站。
路明非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对于零的血统和体魄他并不担心,至少不弱于他。
三个人都裹上了厚重的军棉大衣,这是气垫船上备着的,前苏联时期的军服看起来非常笨重,但非常管用,它们为西伯利亚的大开发而造,不亚于南极科考队最新式的防寒服。
再穿上底部带深槽的雪地靴,手脸上都抹上厚厚的油膏,戴上风镜,三人拉着雪橇出发了。
楚子航隔着挡风玻璃看着那三人的背影渐渐被风雪吞没,显得有些担心,苏恩曦倒是淡定,“别想了,你们总得留个人下来看着我对不对?朋友归朋友,谁也信不过谁,接着玩棒子老虎鸡?”
***
这个区域已经看不到任何植物了,天茫茫地茫茫,惨白的一片。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下坡时就登上雪橇,速度倒还凑合。
没有人说话,周围的风声就像鬼哭,尖利刺耳,不大声吼根本听不清。每个人腰间都用绳子互相捆着,绳子的末端再捆在雪橇上,以免一不留神被风吹走。
路明非抬头向着地平线的尽头眺望,他只是猜测那是地平线的高度,因为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全都是白色的,走得久了甚至会分不清天空和地面。如果没有罗盘和不远处那道冰裂谷,他们可能真的会迷失方向,变成三具冰雕。
这种地方才配得上称作是终点吧?简直就像世界的某处尽头。矗立在北冰洋岸边的是某个孤独的废墟吧?废墟的深处等待他的是某个亡灵吧?
想到这些的时候他的心情异乎寻常地平静,还有点期待和如释重负。
“再有半个小时极夜又要降临了,天黑之后我们必须找地方扎营!”布宁靠过来大吼。
天空已经黑了不少,天亮的时候天就阴霾得可怕了,天黑之后路会更难走。
“我们不是带了照明设备么?”路明非大吼着回应。
“电池的问题!虽然是耐低温的电池,但在这种气温下撑不了多久!”
路明非犹豫了片刻,拍了拍布宁的肩膀表示赞同,跟在他们后面的零走得更加艰难,她虽然体魄足够但是身材太过娇小,几次陷在雪坑里,都是路明非和布宁把她拉出来的。
他们做好了过夜的准备,雪橇上有扎营的设备和燃油炉,足够他们度过一个温暖的晚上。这里比北极都冷,纵然有什么危险的猎食动物——主要是熊——应该也都找地方冬眠了。
楚子航和苏恩曦撑上几天都没问题,就算油箱的底油耗尽了,他们还能裹着军大衣喝伏特加取暖。
他们加快了脚步想在天黑前多赶点路,没走多远最前方的路明非忽然站住了,看着自己的脚下,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雪地上有模糊的雪橇痕,如此狂暴的风雪天,说明那架雪橇刚刚经过不久。
布宁也吃了一惊,零意识到前面有什么不对,急忙跟了上来,三个人隔着风镜对看。
“是我们在绕圈子么?”零问。
“不可能,我们一直是顺着冰裂谷走的,而且,”布宁顿了顿,“这架雪橇要比我们的雪橇宽。”
危机忽然间就来了,有人在他们之前抵达了这个无人区,他们炸掉加油站还不够,应该把那些地堡也给毁了。
还不清楚的是风雪中跟他们共同跋涉的是什么人,卡塞尔学院的追兵?某位老板派来监视他们的队伍?还有一种可能是竞争者,某些人想领先于他们抵达那个坐标。
“我们中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人,对么?”路明非看看零,又看看布宁。
两个人都摇头否认,路明非相信他们,那么忽然出现的陌生队伍对于他们三个来说都是威胁。
“继续赶路,天黑的时候他们也会扎营,我们应该会看到扎营的火光。”路明非说,“本来想是某个类似坟墓的地方,居然还有人赶着想在我们之前下葬。”
他一把抱起零放在雪橇上,跟布宁对视一眼,两人拉起雪橇奋力前进。这样虽然会更快地消耗他和布宁的体力,但可以避免被零的小短腿拖累……虽然以她的身高来说那已经是双完美的大长腿了,可雪地跋涉只论绝对长度。
越往前走感觉雪橇痕越清晰,这似乎是个好征兆,说明那伙人也是人力拉着雪橇前进,走得并不快。
布宁继续拖着雪橇前进,路明非从肩上摘下波波沙冲锋qiāng——这种二战时期的老家伙在极寒的天气里表现极其稳定,是在气垫船上的武器柜里找到的——领先十几米探路。
现在随时都会遇敌,这么密集的风雪,很可能大家迎头撞上才注意到彼此,管他管用不管用,路明非都准备先丢一梭子子弹过去。
但预想中的敌人始终没有出现,雪橇痕越来越清晰,但雪橇却完全没影子,好像前方那架雪橇很清楚他们的速度,他们快那架雪橇就快,他们慢那架雪橇也慢,稳稳地领先着他们几百米。
天终于黑了,这么追下去显然是追不到了,路明非不得不转身返回自己的雪橇,可走着走着,路明非站住了……
他的背后没有雪橇,也没有布宁和零,不知道什么时候腰间的绳子断掉了,他拖着一根断头的绳子,在雪原上不知跑了多远!一瞬间恐惧涌上心头,他觉得血液都在结冰。
“嗨!嗨!”他高声地吼了起来,但声音传不出多远就被风声吞没了。
他迷失在这片无人区里了,似乎是布宁和零都放弃了他,那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不归路,最终只能他独自去走。
他不敢相信,他相信布宁,更相信零,即使他们两个都有事瞒着他,也绝不该是一丘之貉……可现实似乎是残酷的,他们割断绳子走了,留他一个人在风雪里等死。
他没有给养没有帐篷也没有取暖设备,即使混血种的体魄,在极夜的暴风雪里也根本过不了一晚,除非他召唤出小恶魔来,人生最后的愿望是给我一个暖炉。
他忽然就慌了,这一路上的平静被打破,他在雪地中狂奔,边跑边吼,他想一定是什么人在后面袭击了零和布宁,那些人悄无声息地掳走了自己的伙伴,割断了绳子。
很快他仅剩的体能就耗尽了,而且惊觉这种行为有多愚蠢,他在雪地里不辨方向地乱跑了很远,连冰裂谷都看不见了。他没有携带罗盘也没带芬格尔,因为芬格尔的电池不适合在这么寒冷的天气里工作。
唯一可循的只剩那架神秘雪橇的痕迹,它居然没有被弄丢,就在他脚下,那么地清晰。
极夜降临了,黑暗铺天盖地,他抱着波波沙冲锋qiāng在雪里跋涉,越来越冷,越来越累,因为体温降低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大脑似乎都被冻住了无法思考。
雪橇的痕迹也消失了,他站住了,悲伤地笑笑,跪倒在齐膝深的雪里。
这人生也真他妈的搞笑,不该是轰轰烈烈的结局么?悲怆又高亢的那种,很壮烈的那种,有妹子为你嚎啕大哭的那种,结果居然是在雪地里给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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