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绝山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沙漠老胡杨
“那里那么嘈杂你能入静?”宓阳显然理解不了。
“开始确实不行,”翁锐道:“但当我努力做到的时候,我发现不但能使自己的耳力提升,自己的真元修养也在与日俱进,半个月下来,我自己感觉到就像坐了十五天的关。”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道理,内功的精进对一个人的改变是全面性的,特别是有了一些方向性的梳理他就更容易见到效果。
“看来这翁家师侄的禀赋确有过人之处,难怪门主师兄那么喜欢,”天玉子对几个年轻人道:“这里面的很多道理你们也要好好体会体会。”
其实这也是天玑老人的想法,让翁锐讲讲他的感受,既从中能去探寻一些天枢老人的思路方向,也是让弟子们好好感受一下,利用一下这块他山之石。当然翁锐也有它的考虑,他现在基本上已经明白了玉虚真人要他来这里的用意,天玑老人又是当今武林顶尖级的存在,就他这点功夫,一是在他跟前根本就打不了什么埋伏,还不如索性实话实说,二是他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平庸,这样天玑老人可能连指点他的兴趣都会没有,那他可就真的白来了。
“看来你师父的不言之教也是教了你不少啊,”天玑老人道:“我也不能坏了他的规矩,你有什么问的就问,我也只是给你讲点道理,怎么修炼也是你自己的事,我这也算是了了玉虚子的一个人情。”
“您的意思是说玉虚真人要我到龙目山来是为了学功夫?”翁锐假装惊道,尽管这里面的道理他已经猜出几分,但他还是要弄弄清楚,知道来龙去脉。
“那你以为呢,哈哈哈。”天玑老人笑道。
“可是玉虚真人给我说只要我把信面呈给您,您就可以告诉我师父在哪里。”翁锐道。
“天枢子那老家伙现在行无踪迹,居无定所,要找他还真是不容易,要找也是你的事,也用不着你大老远跑来就为问一句话,”天玑老人道:“天玑门天枢门同为道门,对武学大道有着不同的理解,玉虚子自己不愿意讲,他把你推到这里来可不就是让我给你说说吗。”
“可是您连他的信看也没看。”翁锐还有点不死心,他觉得里面可能还会有其他的东西。
“你说这封信是吧,”天玑老人把它拿到手上:“我说这里面啥都没有你信不信?”
“这……”翁锐一时语塞。
天玑老人打开锦囊外面的火封,从里面拿出一块丝帛,确实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翁锐有点沮丧。
“你还没明白呀,”天玑老人道:“你要急着去寻你师父想帮他,在那个时候让你先取别的地方学点功夫你愿意去吗?”
“不愿意,”翁锐道:“功夫可以以后再学,但师父的事不能耽搁。”
“玉虚子也见识过你的功夫?”天玑老人道。
“在他面前我确实和玄一师兄比试了一场。”翁锐道。
“这就是了,”天玑老人道:“玉虚子看出了你功夫的不足,也看到了你的灵性,知道以你当时的功夫就算找到你师父也帮不上他,可能还会把事情弄得更糟,所以玉虚子也就为你作了一系列的安排。”
“您的意思是说还有别的安排?”翁锐道。
“难道你真的认为江湖十大剑士的蔺莫伊会为一个都尉的儿子把你打一顿?呵呵。”天玑老人笑道。
“我明白了,”翁锐道:“那场打斗看起来我确实被打得很惨,但他却用每一道伤和衣服上的破洞指出了我全身的破绽,我这阵子的思索钻研也都是从他给我留的印记中去考虑的。”
“孺子可教,说明这顿打没有白挨。”天玑老人道。
第十一章 天玑-11:暗器武道
这时翁锐已经看到了朱玉给他的眼色,要他赶紧问问题,真是人小鬼大,她也知道这个机会的难得,其实翁锐也一直在考虑问些啥问题,这是关乎自己修行的大事,既要对自己有大用,又不能太多,超过三个问题人家就会觉得你太贪,即便回答可能也会有所保留,所以他出口就要慎之又慎。
“天玑师叔,”翁锐道:“我来到山上虽说侥幸出闯过了三道宫门,但前面也是撞得鼻青脸肿,我也确实有几个问题想请您指点。”
“好,你但说无妨,我给你三个机会。”天枢老人道。
“我第一个问题是关于九宫门的,”翁锐心说还好自己有所准备,他整理了一下思路道:“我想知道这九宫门为什么要叫九宫门?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翁锐的第一个问题和自己无关,这倒让所有的人有点意外,因为这种机会在在整个武林也不多,能得天玑老人一个指点,给你开辟一条道路都是可能,但翁锐却偏偏问了一个和自己修为无关的问题,连季瑜都为他显出了遗憾之色。
既然是个问题,天玑老人也就认真作答:“九宫门当然不止是九道衡量弟子武功级阶的宫殿,每个宫殿都暗含了九宫八卦之理,合其道则可通行无阻,不和其道每进一步都很难。像你这样完全靠自己的能力硬闯能闯过三道门已着实不易。”
“这一点我也注意到了,”翁锐道:“在闯第一道原始门的时候就觉得可以找出一条不用触发机关的生路。”
“实际上在第一道宫门这样的生路不止一条,”天玑老人道:“你能应付得了那些机关才可从容去寻找生路。”
“既是有这九宫八卦之理,岂不是得此道者人人可闯?”翁锐道。
“你可知这九宫八卦从何而来?”天玑老人道。
“从易数而来,”翁锐道:“无极分阴阳,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各据方位,加上中宫为九宫。”
“看来你是读过《易数》的,那你怎么看待这本书?”天玑老人道。
“我觉得这本书很好,讲的都是些为人处世,随机应变的道理。”翁锐道。
“讲得非常好,”天玑老人道:“哪‘易’作何解?”
“变化。”翁锐答得很干脆。
“是你那个随机应变的变化?”天玑老人继续追问。
“这个…我想是吧。”翁锐自己也有点不敢肯定,难道还有什么变化。
“随机应变,那是外界环境变了,你必须要跟着变,这才能顺遂,”天玑老人道:“但人也是天地灵物,你也会变。”
“您是说九宫八卦自己也是活的,它也会变化。”翁锐突然感到自己有点开窍了。
“孺子可教,”天玑老人道:“九宫八虽有方位,但它是一个变化无穷的道理,九宫门的前四门暗器机关是活的,宫位却是死的,但每次的排列都会有所不同,为的是能够让弟子们熟悉基本的数术规律,提升应变能力,到了第五道宫门以上,机关会变,宫门的位置也会随机变,宫阶越高,变化就越复杂,变动的位置推动变化的机关,瞬间会有无数种组合,差上一步,九死一生。”
天玑老人还真是说到做到,说讲道理就是讲点道理,其他的一概不讲。
翁锐这才刚闯到第三道门,听听这种变化,他已经觉得后脊梁在冒冷汗了,不敢再问下去,想想这里面的道理包含着深厚的道家思想,也蕴含着高深的武学精粹,够自己钻研一生的,现在只要知道了这么一个方向,他就知道该怎么去努力了:“谢谢师叔指点。”
“好,那你就说说你的第二个问题。”天枢老人道。
“第二个问题我想问问暗器,”翁锐道:“我知道天玑门在暗器、机关上浸淫很深,暗器作为武者手脚的延伸在江湖上也不绝于耳,但我始终不明白,既要练武,为什么还要这诸多暗器?”
“这个问题问得好,”天玑老人道:“暗器首先是一种或很多种器,它和你手上的刀啊、剑啊没有多大区别,合于天理,成于机巧,达于生死,虽说它带一个暗字,但它却一直是一件光明磊落的事。”
“既是光明磊落,为什么诸多暗器却藏之极深,多用于偷袭,往往出其不意,”翁锐道:“就算以此获胜,难免有胜之不武之嫌。”
“哈哈哈,这只是弱者之见,”天玑老人笑道:“暗器之于武学之道,犹若峻峰之于群山,瀑布之于江河,惊涛之于大海,因伤于暗器而惧于暗器,继而诋毁暗器,犹如燕雀之笑于鲲鹏,是他们的眼界没有到啊。”
“愿听师叔教诲。”翁锐的眼睛睁得很大。
“暗器之道,不出乎五个字,器、用、机、藏、通,”天玑老人也不再客气:“先说这器,就是选择什么样的东西作为暗器。天生万物皆有其用,人之改造更显其妙,用之巧则各得其所,这和我们练武要给自己挑一件称手的兵器没多大区别,刀枪剑戟不是说哪个更加厉害,而是哪个更适合于你,可做暗器使用的器物浩如烟海,对于武功极高之人更是有飞花落叶皆可伤人之说,每种东西都具备不同的性能,也就具有相应不同的功用,飞刀、飞镖、梨花钉、血芒针、铁藜子等等,更有矢箭、匕首、短刀等常用之物,依能而选,依性而用,依道而行,这才可最大发挥器之功用。”
“其次是用,”天玑老人继续道:“既然选了暗器,就少不了用的时机、手法和力道,时机不对,就少了你所说的出其不意,其效果也会大打折扣,而抓取时机的能力,无一不是心、眼、手、器的配合,没有千锤百炼也难以精到;手法是依据器物的特点而定,这不光是个准头的问题,更涉及到出手时的诸端变化,让对手防不胜防;力道从根本上决定了器物的杀伤力,特别是暗器是小器,很难承力,就算手法巧妙至极,没有深厚的内力做支撑,顶多就是摆摆样子吓吓人,就很难展现出摧枯拉朽般的出手定乾坤的威势,这种积累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也是区分一个武者战力的重要因素。”
“还有就是机,”天玑老人继续道:“暗器的使用不仅仅是通过手来实现,还有许许多多不同的装置来辅助击发暗器,这里面既借了天力,也集合了人间的奇巧,其佼者的设计往往匪夷所思,威力极大,甚至可以超过一般高手的能力。这一是为了一些功力不济的弱者可借此强劲的击发装置发挥其威力,达到伤敌护己的目的,同时这也是各门各派府库及重要场所防护的重要手段,机关、陷阱、埋伏本身也是暗器,和这些机巧结合,就会形成强大的防卫或者攻击体系,九宫门的诸多设计就是籍此考虑。”
“暗器之所以称作暗器,就是因为这个藏字,”天玑老人道:“没有了藏,就没有了暗器,善藏者,不形于外,不着于迹,但凡出手却无处不在,身上、脚下、袖里、衣角皆可藏器,剑柄、仗头、茶盏、用具都可击发,机关埋伏更不用说,藏于无形,达于要害,守于关键。藏,不仅体现的是使用者的才智,更重要的是体现使用者的目的,既然是藏,那就不可擅用,不得已而用之,用之则必中,再用则藏之功已经减矣。”
翁锐骇然,天玑老人讲的既简单又概括,但里面的道理却是深不可测,名为暗器之道,实藏武学至理,如果仅当暗器之道看待,无疑是拿珠玉当土石了。
天玑老人喝了口茶,停了一会道:“最后是一个通字,也就是融会贯通之意也,理通则可化形,则可融入个人的智慧去任意发挥,是随身暗器还是机关设置,都不过此理,甚者可以合于机巧,制作自己的独门器具,武者可以合于暗器之理,藏突袭于自己的杀招之内,手中的刀剑亦可当暗器去使,聚其理者无外乎道也,道之所至,可以达玄矣。”
看着天玑老人已经讲完,翁锐才敢插嘴道:“师叔今日所讲,字字珠玉,翁锐尽当用心铭记,潜心修炼,绝不辜负师叔期望。”
翁锐多聪明的人啊,天玑老人破天荒的讲这么多,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这是在掏老底了,没有从心底的喜爱,没有超高的期望,他不可能一次去讲这么多。
“徒儿也感谢师父指点,”季瑜叹道:“有翁兄弟这一问,师父对我天玑门绝技有如此总结,我也是茅塞顿开,解开了我诸多疑惑,使我对今后的修炼也多了不少新的思路。”
其他殿内之人也纷纷表达感受或者表示感谢,看来天玑老人借翁锐讲道的意思是达到了。
“你可还有一问。”天玑老人笑着看着翁锐,看来对他今天提的问题极为满意。
“师叔,这第三问我就问一个我自己的困惑,”翁锐道:“我从小练功、练剑都是基于一些基本道理,练的多了走得远了,尽管积累的感悟的东西越来越多,但这些东西在我身上一会明白,一会糊涂,总是处于一片混沌之中,我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
天玑老人心中暗暗一动,这孩子已经积累的足够充分,已经到了突破的前夜,这一步极为重要,甚至可以影响他的一生,他沉吟了一下道:“混沌者万物归灭之地,又是万物诞生之地,你既修炼‘混沌初开’,当合新生之道,开天辟地,走出混沌,需要有你自己的路,无论是剑法、内功,这条路都需要你自己开辟出来。”
寥寥数语,翁锐心下大动,犹如醍醐灌顶,浑身一个激灵:走自己的路,走自己的路!
第十一章 天机-12:自己的路
这是翁锐在龙目山上的最后一夜,明天就要离开了,但这一夜他过得并不轻松。
翁锐从天玑老人这里并没有得到他师父天枢子的消息,只得到了天枢门道场所在的地方,就在东海之滨的云峰山,相隔有数千里之遥,旬月间恐怕也难以到达,但翁锐现在并不急,只要知道地方,总是可以到达的,江湖之大,奇人异士之多,他现在只窥到一斑,他决心借此机会补上这一课。
经历了在天玑门闯关、受挫和听临天玑子布道,翁锐不再像以前那样感到浑浑噩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我的存在,尽管这个自我很大,大到他只能想象而目所不能及,且里面还是混沌一片。以前他只感到自己就在混沌之中,而现在感到的却是自己就是混沌,以前是想要在混沌中找出一条路,而现在是要在混沌中开出一条路,一条自己的路。
由于体悟了“混沌初开”,翁锐有机缘进入了混沌,并感受到其中的空之力、混之力和生之力,他感觉这就是他所悟到天枢十三剑的第一个境界,他以为他在自己的路上已经走出了第一步,但现在他才明白,他只是得到了一个机缘,半步也未曾动过,是困在这混沌之中,还是破开混沌,走出自己的路,完全要看自己,谁都帮不了他。
天玑门对武道的独特理解,使翁锐思维的天空又开了一扇窗,一扇很大的窗,原来这世间对自然大道的理解不止师父天枢子说的那一种,当然也就不止多了天玑门的这一种,应该还有很多,或者无穷无尽,人不同,机缘不同,所走的路也可能会不同,他感受到了天玑门给他到来的成长,他似乎感觉到了自己未来的方向。
但他内心还是有一点害怕,这似乎和师父所指的那条路不一样,有的甚至相左很大,不断的去学,不断的吸收别人的长处,用别人的想法去弥补自己对道的理解的不足,这都是师父所不允许的,难道别人成熟的想法会真的限制自己的修为?真的会把自己引向歧途?或者难道是师父错了?这个念头把他自己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人的智慧有时就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想再收回都很难,不管翁锐多么的纠结,但新鲜思想和新的道路对他的诱惑实在太大,他不可能在一条宽阔的大道面前还要去选择一条荆棘丛生的小路,他一定要大胆地去尝试一下,哪怕是失败。
《灵枢经》一直也是他认为的理所当然的内功修炼之法,运气吐纳,穿经走穴,逐渐积累,奠定了他的内功基础,现在按此修炼也能与日俱进,师父也从未讲过这里面还可以有其他的路可走,但天玑老人却说可以,并且这个可以的意思是有比这种修炼之法更强大、进境更快道路可走,但这种路到底在哪儿呢?
翁锐从十岁就开始练《灵枢经》,可以说对着里面的经脉、穴位和真气流转凝练之法烂熟于心,在他学了医术之后,竟然无师自通,顺着经脉流转的原理摸索出了“真元巡脉”的医界绝学,针对不同的病情,他可以通过不同的经脉通路去为病人治病,对,不同的通路!
翁锐脑子里面像是闪过一道亮光,为了治病,真元可以在别人的体内走不同的通路,可以直冲,可以绕行,可以逆转,都是为了达到疏通血脉顺气治病的作用,那在自己体内,气息当然也可以这样流转,偶尔有几回为了给别人治病被逼改变原来自己的真气流转途径,都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如此修行,或许真的有很多条路可走,只是不知道这每一条路效果如何,凶险有多大,但这都值得他去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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