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绝山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沙漠老胡杨
云枢子一愣,接过来道“人呢”
“在”小孩回过头去,茫茫人群中已经看不到刚才给他信的人了,他自己也一脸茫然。
“好啦,没关系,小弟弟,”云枢子一边安慰那个小孩,一边递给他一个大钱“谢谢你,去买块糖吃。”
云枢子大概知道这是谁送来的,丝毫没有停留,直接朝小孩遥望的方向赶去,但就算他已经走出镇子外面,也没有看到他想看的人,看来对方是没有想在这地方和他见面。
这时,云枢子才打开信笺,见上面只写着几个字今晚子时,镇西小岗一聚,过时不候,知名不具。
该来的总会来,这点到没有让云枢子感到太惊讶,他如期能在这里等到胥黎,说明前面他做的和他的判断都是对的,说明他们已经忍不住了,但今晚会不会有场恶战他还是不能确定,不管怎么说,他都得去,师妹曾禔的安危也实在让他也坐不住了。
云枢子漫步回到客栈,一个人坐了好久,对今晚可能发生的事好好地做了一番推演,最后拿起笔来留了一封书信在枕头下面,他不想两位弟子担心,如果他回来,他们自然不会看到这封信,如果他回不来,当他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对于这几个弟子,云枢子心中略微有些愧疚,这些孩子都是十几年前他在歧门谷附近的山里找的,资质算不上太好,他也只是想让他们陪孙庸长大,教些功夫给他们,也就是应个师徒的名分,他的主要心思都在孙庸身上。
现在的情况还是比较复杂,如果他没事,以后还是要好好调教一下他们,至于能有多大成就他也不愿多想,只是不亏了这些孩子就行。如果他回不来,说明他们师徒的缘分已尽,他们不必再做任何事情,从此和天枢门撇清关系,好好回家去过日子,这一点,他在信里已经说得很是明白,没有必要让他们承担他们不该承担的东西。
其实他这样安排还有一个重要的考虑,就是他和阴山三鬼这样的存在交手,凭青冥青纯的功夫他们根本是插不上手的,之所以没让他们提前逃走,他觉得这里面应该还有很大余地,路还没有走绝,再说了,以胥黎他们的手段,如果真要杀他们,他们跑到哪里都是没有用的。
云枢子这样想着,时辰已经到了戌中时分,青冥、青纯两个吃得满嘴流油醉醺醺的回来了。
“师父,这么晚了,您吃过饭了吗”青冥看到云枢子一个人坐着,有些歉然。
“呵呵呵,看样子你们已经酒足饭饱,能想起师父不容易啊。”云枢子笑道。
“不不,师父,都是我不好,我这就给您去准备。”青冥、青纯一下子都有些慌乱。
“不用了,我吃过了,”云枢子道“说说吧,你们今天有什么收获”
“师父,现在都不用我们去讲这些写故事了,”青纯道“今天我和师兄出去,在几个地方都听见有人在讲这个事,还说江湖要有大事发生”
“啥大事”云枢子道。
“自然是师伯去找阴山三鬼报仇的事了,”青冥道“师伯和胥黎都是江湖顶尖级的存在,并极少在江湖露面,他们出手这些江湖人士的关注就少不了。”
“哈哈哈,看来你们确实不用再出去讲了,”云枢子对现在的效果很是满意“好了,今天你们早点休息,明天我们一早出发赶路,这以后啊得好好调教一下你们的功夫了。”
“谢谢师父。”二人看云枢子心情不错,心里自然没有多想,退出来休息去了。
郴县已属南国,但初冬的晚上还是有些清冷,人们都早早地关门睡觉了。离子时还有一段时间,云枢子悄悄推开窗户,一闪身人已经飘落窗外,他没有惊动任何人,一个人朝镇子西面走去。
这时的街上已经没有一个人,难得看到一处灯光,也只是像一颗星星,没有多少光亮,只有偶尔的一只猫从前面的街面上窜过,给这片街道带来点活气。云枢子的步子很平稳,也不是很快,发出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的些微的声响。
这里本身就处在一片丘陵地带,出了县城往西就是一片山丘,能称得上小岗的也就是那圆鼓鼓的最高的一座,云枢子信步走上顶部,时间刚刚交入子时。
小岗上的风不大,但深夜的寒气并不小,而云枢子所感到的,不仅仅是这天气,还有一股浓浓的杀气,似乎能穿透衣服,在人身上激发出阵阵寒意。
云枢子看不到任何人,但却能感受到黑暗中这股力量的存在,并且对他是绝对怀有敌意的那种,他深吸一口气,凝聚精神,用身心去感知周围任何细小的动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半个时辰过去了,但对方并没有如期出现,云枢子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晰对方就在附近。
“既然来了,何必藏头藏尾,连见个面的勇气都没有吗哼”云枢子冷哼一声。
依然是没有任何声音,但云枢子已经倏然转身,面向一片树林。
“阁下把我约到这个地方来,该不会只想让我吹吹山风吧,”云枢子道“如果是这样,那看来我得回去睡觉了。”
树影晃动,一个黑影飘落,稳稳站在离云枢子十步开外的地方。
“胆子真大,一个人也敢来”这是胥黎的声音,他再也用不着夹着嗓子说话了。
“不是我胆子大,是阁下胆子小吧,”云枢子没好气地道“既然来了还这么藏着,该不会是怕我那两个弟子暗中偷袭你吧”云枢子知道他那两个弟子派不上用场,嘲胥黎一下还是可以的,
“你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胥黎道“你见过你师兄天枢子了”
“要是我见过他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吗”云枢子道。
“你们会吗”胥黎的话冷森沉静,这其中的道理云枢子明白,胥黎自然也明白。
“自从你一脚踏入了歧门谷,你就该知道我们会的。”云枢子恨恨地道。
“你会,你那位师兄却未必,”胥黎道“这么些年他骑着一头牛,跨河谷钻山林,不就是为了寻找曾女侠的下落吗”
“我师兄在找什么我不知道,”云枢子道“倒是你能被称为江湖十大剑士之一,竟然也要用一个女人作人质,你不觉得可笑吗”
“曾女侠在我那里谈不上人质,她好着呢,”胥黎当然知道云枢子的关心,顺便垫了一句道“只是这个筹码有些分量,我总得让她发挥点价值。”
“这有区别吗”云枢子道“那你看她在你那里值个多少,天枢门也许还能给你再加点价码。”
“我知道天枢门有钱,”胥黎道“但这回不是钱的事,她比钱更有用。”
云枢子早就怀疑阴山三鬼身后的东主和天枢门有关,所以他故意把这件事往天枢门上引,但胥黎也是只老狐狸,说话滴水不漏。
“我当然知道她有用,不然你早做我剑下之鬼了。”云枢子道。
“哼哼,”胥黎一声怪叫“你能杀得了我”
“人我杀的多了,鬼我倒没见过,”云枢子道“杀了杀不了,可不都得试试”云枢子来这里,他可不想大半夜的都跟他耗这些废话,他要激他一把,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咦呀”
云枢子的这句话还真踩了老虎的尾巴,胥黎一声怪叫,气势大涨,猛然腾空而起,带着漫天的剑影洒向云枢子,云枢子蓄势已久,见状斜踏半步,脚下生根,全身的修为都凝聚在剑上,伴随着“仓”的一声,出鞘的剑已经在他头顶引出一道彩虹,剑光似乎比胥黎的还要更亮一些,天枢门的一招“星涨天河”也不只是江湖人口中的传说,两剑相抵,在小岗顶上崩出极亮的闪光,轰然声中,胥黎被震飞出去,飘落数步落下,身形微微一晃这才站稳,而云枢子则是身形大震,虽一步未退,但后面受力的那只脚已经深陷泥土寸余,深吸一口气,把强烈翻腾的气血压住,这才慢慢的站稳。
“我不想杀你”良久胥黎才慢慢地道。
“你杀得了我吗”云枢子的声音也很平稳。
这两句话好像刚才都说过,但现在却似乎换了一个口。
“这是你们天枢门的剑法”胥黎的话似乎轻松了一些,身上弥漫的杀气也是消弭了不少。
“怎么,你对它感兴趣”云枢子长舒一口气,他感觉气息已经通畅多了。
“不,我对天枢子感兴趣,”胥黎道“我只想让你给你师兄带句话。”
“什么话”云枢子道。
“只要他承诺不因这件事和我们阴山三兄弟为敌,我就确保曾女侠安然无恙的回到他身边。”胥黎道,这才是他今晚的真正目的。
“哪歧门谷死去的其他人呢”云枢子道。
“只要天枢子不插手,你随时可以来找我。”胥黎道。
“好,话我可以传,”云枢子道“但师兄行踪飘忽不定,我找他也是不易。”
“那是你的事”
胥黎说这句话的时候,身形已经飘出很远,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十七章 密情-3:真情
耒水之上飘荡着一只小船,习习的西北风把小船不大的风帆涨的满满的,一位壮年的艄公在船尾把舵,不时摇动木桨给船加力,这里地势平缓,尽管是逆流而上,小船也是行的很快,一座座小丘、村庄被不断的抛在身后。
在船头之上,站着一位老人,松松的挽着发髻,面容瘦削,显得有些疲惫,但那一小撮花白的山羊胡子却捋得直直的,尽管他气息内敛,但皱着的眉头下,微微眯着的眼里依旧射出摄人的光芒。
天枢老人,那个江湖传说中神一般的存在,虽然身边没有了他的那头牦牛,但那逍遥的气势依然不减,只身一人来到这荆楚之地,与往常不一样的是身上多了件深蓝色的薄披风,站在船头,不管是小船如何晃动,他都保持着稳稳的姿态。
对他来说,近十几日是他这一生最为惶恐也最为难熬的日子,他的心绪每时每刻都在翻腾,他甚至都在怀疑,这么多年的修炼,无论是在心性上,还是在武功上,他做的都是些无用功。
自从二十多年前在修炼之路上和两位师兄发生了分歧,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走的这条路才是唯一正确的道路,就算是放弃了自己原来所有的座下弟子他也不改初衷。但现实是自己虽则武功高强,在天枢门无人能及,在江湖也领袖群伦,但其座下弟子如此凋零也让他有点抬不起头来,争论了几年,他痛下决心,与两位师兄定下二十年之约,携妻游走江湖,就是为了寻访天资悟性极高之武学奇才,传承自己的武学心法,发扬光大天枢门的武学。
这是一条艰险之路,也是一条常人难以理解的道路,由于他的偏执与倔强,使得随他一同闯荡江湖的妻子曾禔也不辞而别,从此销声匿迹,再也没有了她的任何讯息。
这件事对天枢老人的打击很大,失去了才感到重要,这是很多人都会犯的错。很长时间他都放弃了继续寻找传人的想法,专致于寻访爱妻曾禔,从中原大地道漠北高原,从吴越水乡到川西藏域,在那里他还获得一头雪域牦牛,爬山越岭如履平地,就骑着它继续寻找,直到他碰上伊川和翁锐、卫青他们。
这个伊川其实就是后来的天灵子,碰到他其实比翁锐他们还要晚几年,那时他已经有三十多岁,本来对这个年龄的人天枢老人是根本不感兴趣的,但偶然的机会却让他看到了伊川和一头熊相搏的一幕,不但身法灵活,其招数也是稀奇古怪,看得他有点眼花缭乱,他觉得还是有些灵性,就想指点一下他,谁知这家伙还有点不服,但被痛打一顿之后,不但心服口服,还像个黏皮糖似的要拜他为师,由于这家伙有些武功基础,天枢老人并没有像翁锐他们一样从头教起,只是给了他“混沌初开”的偈语让他自悟,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他还要继续去寻找妻子曾禔。
开始这个伊川还很积极,但后来他一直感不到进境,又很难找到天数老人,他就觉得天枢老人是在戏弄他,生气的不得了,于是自己也弄了一头犍牛骑着,打扮的像个修道者一样,还给自己起了一个很道家的名字天灵子,扬言要遍访名师,一定要打败天枢老人这个骗子。
翁锐和卫青是天枢老人寻妻路上的另一次偶遇,在那个时候,他对武功已经有点心灰意冷,他在想,只要能找回妻子曾禔,他情愿放弃门主之位,不再与任何人去争长短,与她长相思守。但近十年来的数次相遇,他从这两个孩子身上看到了一种灵性的崛起,稍加引导,他们就能在空白的绢帛之上画出优美的图案,并且还和自己想象的方向相差不远,这使他不忍放弃他们,所以这么多年对他们也是关注有加,还用了不少心思。
这两人虽说路子不同,但同样进境神速,特别是翁锐,属于资质悟性都是奇佳的那种,在与和他有关或者无关的各种际遇之中都能快速成长,并且在误打误撞中竟然帮他找到了他苦苦找了十八年的妻子曾禔,哪怕是她一出现就落入了阴山三鬼这种贪婪、凶悍的歹人之手。
天枢老人听到有关歧门谷江湖传言的时候是在十几天前,那时他还在淮水边一个道观里的老友那里喝茶,听闻此事他便即可南下,他嫌他的牦牛太慢,就把它留在了道观,自己纵马前往。
这回让天枢老人最震惊的是在儿子十七岁之后他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妻子曾禔会在那个时候突然失踪,她只是想给孩子一个安稳的居所,但那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些,两人总是争执不断,冷战不断,有时候两三天不见面也很正常,直到数天以后他才意识到妻子曾禔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才着了急。
现在既然有了妻子和儿子消息,并且一出现就处在危险之中,这让他有点心神大乱,完全不像有他这种修为人的表现,可是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不管是当年妻子曾禔多么恨他,现在他都不想她有半点事,就算是把天捅破,他也要保障他们安全。
修行之人往往追求放下羁绊,或亲情,或财富,或仇怨,但在有了妻儿的牵挂之后,天枢老人却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尽管这里面还含有隐隐的痛,但他像被一下子注入了一种神奇的力量,整个生命都变得鲜亮起来。
在传来的消息中,除了妻子曾禔和儿子孙庸,那个没有名分的弟子翁锐和师弟云枢子,还有就是南越庾岭的歧门谷和阴山三鬼,这恶虎鬼胥黎能添为江湖十大剑士之一,也一定是位难缠的主,怎么对付他们总得好好合计合计。
他不知道阴山三鬼为什么会去袭击歧门谷,这事情总会搞清楚的,他现在要弄清楚的是这些人的动向,因为妻子曾禔就在他们手上,他比任何时候都想见到曾禔。
阴山三鬼此次出手,只抓了曾禔,应该是没达到目的,这一定是和师弟云枢子有关,他们或者继续想方设法了结此事,或者挟持曾禔躲回阴山老巢,湖湘一带应该是他们必经之路,所以这个地方也成了天枢老人的首选之地。
在去往湖湘之地的路上,孙庸在茅山大战天灵子的消息他也听到了,有翁锐跟着,他们能这么做,显然是为了让自己知道,说明他们也在受到威胁,这也让他犯了好一阵子难,这边是从未见过面的儿子受到威胁,那边是多年未见的妻子被人挟持,怎么选择他都感到心痛万分,他甚至都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难道胥黎真的不在湖湘方向
天枢老人能有此成就,自是有他的智慧,综合各方面的消息,他感觉翁锐和孙庸他们受到的威胁并不大,最重要的是对方只是抓了曾禔,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在这种情况下再去追杀别人或者去抓翁锐他们的意义不是很大,况且翁锐这两年的成长,应该有应付这一切的能力,所以他依然决然选择了湖湘。
儿子以后会走自己的路,就算是受点磨难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妻子他不能再失去她,就算是用自己的生命去换他都愿意,否则他这一辈子都会不得安宁。
船上的风是清冷的,但天枢老人的心里却像年轻人一样有一团火,他感到他离妻子越来越近了,甚至心中泛起了莫名的激动。
第十七章 密情-4:师兄弟
天枢老人不能老在水上飘着,过段时间他就得上岸看看,听听江湖人士的议论,探听一些风声,就在他再次上岸的时候,他看到了云枢子给他留下的暗记,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约定,只有在紧急时刻才会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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