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列国传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宋申申
“许是他们告诉你,若是不一起诓骗我的话,会让他们的计划混乱,从而被暗处的敌人察觉是吗?”
芊芊闻声点了点头。
可真是个傻丫头,居然还能相信百里肆这只老狐狸的话来。
由于百里肆的加入,使得乱敌越来越少。
百里肆见状,拿起一旁的长弓与燃了火的羽箭,仰起身,拉满弓,‘咻‘的一下,便将火射入了云端。
四面传来了通天的击鼓与号角声,我向远处望去,但见深幽的密林深处又涌上来许多手持长戟的士兵。
定睛望去,见最前处骑马而来的正是仲忧阿弟,而那些涌过来的士兵身上所着,亦是陈国兵服。
我回头望向百里肆,只见他又回到高处,他持剑大吼道:“众将士听令,莫要让乱敌自刎,抓活的赏百金。”
随着他这声大吼,这些乱敌便被陈国的士兵逼入了死角,夺了兵械,困在一处。
仲忧御马朝我奔来,下马而跪道:“臣,救驾来迟,还望公主赎罪。”
我站在他面前,不做声响。
我不知百里肆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非要等我们损失了大半的禁军,才让仲忧带着援兵现身。
忽地,耳边传来了嗡鸣声,我仰头望去,却见三支锋利的金钩接连朝我飞了过来。
这三支金钩犹如地狱里面的修罗刀,每一支射来的方向,分寸之间都能要了我的命,我躲第一个,便躲不过第二个,躲过第二个,便躲不过第三个。
我将身体向后倾斜,尽量使金钩刺入身体之时,避开紧要的部位。
毕竟,躲不过的东西,便使它的伤害程度减弱到最小。
电石火光之间,我还在想,要不要用我手上的短剑抵御第一支金钩,得幸是还未出剑,否则挡在我身前,替我接下了一支金钩的芊芊,想必还未被金钩杀死,变被我的短剑给刺穿了。
金钩进入了芊芊后背,就是刚刚她为我挡下长刀的那出伤口之中,她趴在我身上,禁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我拼命地拍打着她的脸,大喊她的名字,她依旧毫无反应。
仲忧见此,连忙将随军的医官叫了来,替芊芊就地诊治。
我死死地握着短剑,寻找着方才金钩射过来的方位,抬起腿就要追过去。
百里肆扯住了我,他依旧笑面翩翩道:“想给她报仇?”
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你以后可还擅自做主,无论何事都不与我商量吗?”他挑着眉毛道。
我知道百里肆既然这样说了,一定会有万全的办法,去给芊芊报仇。
所以,我亦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百里肆放开了我,将拇指与食指放在嘴中,吹出了一支悠长而嘹亮的口哨声响。
云端忽而现身一只大鸟缓缓而落,我震惊地看着面前恢复三首的尚付鸟,稳稳地落在了百里肆的身旁。
它的羽翼拍打着寒风,朝我拂面而来,使震惊之中的我,渐渐清醒了过来。
九州列国传 第五十八章 北风雨雪恨难裁
“走吧,我们去抓那个罪魁祸首。”百里肆向我伸出了手。
一直等我坐在了尚付鸟上腾云而起的时候,仍旧不明白,为何这尚付鸟这样听百里肆的话。
那只善良又温柔的鸟兽回过头,依旧用头顶的翠羽,蹭着我的胸口。
我回神摸了摸它,开口道:“你这两个兄弟,何时变得这样听话了?”
“你或许还不知,尚付鸟一首为善,二首为凶,一首以仁所训,二首以暴所附,我当时用羽箭制服了它,并在你夜里入睡时,又与他单独较量了几次,皆赢了它,因而自此之后它便将我认做其主,不过也多亏了你,为那尚付鸟涂的草药之中,含有苎麻,让它的反应速度缓慢了许多,我也才能轻易地赢了它。”百里肆立于我身侧,手持*,钩了三支羽箭,寻着隐藏在枯木之中的身影。
“所以,它现在一半是听我的话,一半是认你作为其主?”我歪着头看着百里肆道。
百里肆点了点头,他的双眸如炬,仿若猎鹰,似是看到了地面上的猎物。
他迅速拉满弓,笔直地朝着地面射出了三箭。
我站起身,走到他的身旁,顺着他的目光瞧到了地面上的一只黑影,正在枯木之中穿越。
尾随在那黑影身后的三支羽箭,一支被他回身挥出的长剑打掉在一旁,一支他身子一偏射在一旁的枯木上。
而唯独这最后一支羽箭,穿胸而入,伤了他的胸口,使那黑影滚落在地上。
百里肆紧接着吹响了一声响亮的口哨,而后尚付鸟开始缓缓下降,停落在方才那黑影受伤地方的附近。
百里肆一跃而下,飞速地朝着那黑影方才停留的地方奔去。
我顺着尚付鸟的一首,滑落而下,平稳落地之后,但见地上都是血迹。
顺着血迹向前走去,我瞧见百里肆正站在一处空地上发怔。我疾步走到百里肆身旁,却见面前的空地上,并没有人,就连地上的血迹也戛然而止了。
百里肆急忙俯身于四处查看,他在一处枯木旁蹲了下来,抓起地上的一把土用手指捻了捻。
我见此也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那人,被人救走了。”百里肆将受伤的土狠狠丢丢到了地上。
他将我拉起身道:“我们现在就去潼安”
“可是,芊芊她??????”我想到她身负重伤,不忍抛下她。
“公主的心,仍旧在牵挂着这些私情,难道公主不知现在什么最为重要吗?”他攥着我的手腕,目光如炬。
我皱着眉头,犹豫不决。
百里肆说的没错,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抓住这个罪魁祸首,而不是芊芊的伤情。
可我有些害怕,害怕我这一走了之,芊芊便醒不过来了。
“仲忧会将她照顾的很好,你要信他。”百里肆见我左右为难的模样,换了语重心长的口气与我讲话。
我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他道:“若是芊芊有任何不测,我永远都不要原谅你。”
我拂袖甩开他的攥握,转身朝着尚付鸟走去。
这尚付鸟飞去潼安不过半个时辰,若是潼安有内应出来将那黑影救走了,必定是在我与百里肆之后赶回。
所以在两个怀疑对象,昶伯与妫燎之中,谁没有在潼安,谁的嫌疑便最大。
“公主可有想过,若是你心中所怀疑的那些人都在潼安,没有一个人离开,公主要如何?”百里肆开口问道。
“那便回到圣安之后,寻通楚的叛徒便可。”我跪坐在尚付鸟的后背淡淡地说道。
“通楚?”百里肆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方才我与那些人交手的时候,觉着他们的招式异常熟悉,我曾从蔡国逃亡息国时,在息国的雅安曾与楚人交手,若我猜的没错,这批乱敌与那想要至于我死地的黑影,应当是楚国杀神白素将军的麾下。”我侧过脸认真地看着他。
百里肆的瞳孔紧缩:“若是这样,那便比我所想的要复杂多了。”
“我原本以为,不过是卫姬夫人或是一些宗亲的羽翼,内乱平定了便安,可这样看来,这并不是内乱,而是外患。”
百里肆所说的这些猜测,亦是我最先开始所想的。
毕竟不光是卫姬夫人在陈国仍旧有叛乱的势力维护,还有那些被摊丁法折腾的没了半条命的宗亲贵家,亦是认为我推崇的摊丁法损害了他们的利益,恨不得将我除之后快,另立新的继承者。
于今日与那些乱敌交手之时,我才觉着我似是把事情想的简单了。
陈国不同于蔡国与息国,虽说是连襟之国,亦是见证他们建立或是违反盟约最重要的一方。
可陈国实质上并没有出动的任何军队去帮助或是参与任何一国的对抗,往好了说是洁身自好,往坏了说就是搅混水的。
我早就知道,在楚国踏入息国伊始,便不会放了陈国。
虽然陈国不如息国产息石,不如蔡国产铜矿,富庶更是不及息国和蔡国的一半。
可陈国这十余万的百姓,亦是可以充做楚国奴隶,陈国这方圆百里之地,亦是可以划入楚国的版图。
楚国既然不能放过陈国,我也不能坐以待毙。
“方才,你不是吩咐余陵军抓活的吗?让仲忧亲自审问几个,便可知我的猜测是不是准确的了?”我正过身子,破云而望着陈国的大地。
离开了余陵便不见白雪皑皑,但见地上的细流已冰消瓦解,润物无声。
这大好的山川河流,我绝不让分毫。
“你猜到是我让仲忧调动了余陵军?”百里肆问道。
“相比较昶伯之下,你更信仲忧,他年岁小,因而无论对父亲,还是对陈国始终抱着一颗赤子之心,你将余陵兵符交给他去调配,自然放心。”我噙着笑道。
“至于你为何要让仲忧等到最后一刻才现身救我,不过是用了攻心之计。”我抬起手,轻抚着尚付鸟背后的羽毛道。
“你故意顺着我的计谋而行,以我做饵,引诱乱敌前来刺杀,并使他们认定我们是毫无防备,并无后继援军,这样乱军变回拼死一搏,但凭这次机会,轻易地便能将我置于死地。”
“就在他们即将要得手的时候,你却偏偏在车马中醒了过来,不但振奋了我方的军心,更使乱敌以此生俱,自乱阵脚,你比任何人都明白,功亏一篑时的懊恼,你也比任何人都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时的可怕。”
“所以,你断定,待险象环生且转败为胜之时,隐藏在暗处的龌龊就会暴露在阳光下,朝我发出致命的一击。”
“毕竟,余陵到潼安,他们唯有这一次机会可以杀掉我了,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平静下来,清空了脑袋之中所有杂事的时候,我才能渐渐想明白百里肆的套路,毕竟他这只老狐狸已经成精了,我这只小狐狸才学会他一点皮毛。
还好当时我没有犯傻带着芊芊冲出去,否则,早被隐藏在枯木之中的罪魁祸首给杀掉了吧。
“好在是公主聪慧,否则我身上的两刀可就白挨了。”百里肆笑了笑。
在我与百里肆谈天后不久,潼安便到了。
潼安位于潼水旁,更在余陵与圣安的中间,是都城到余陵之间最大的一个县。潼安县有六郡,在余陵推行完摊丁法之后,便是这潼安第二了。
不过好在潼安是百里肆的封地,摊丁法近乎是一夜之间就被当地的百姓所接受了。
除了县西郊外的野林子留作冬猎之场,待融冰消解之后,所有的百姓都开起了荒田。
潼安野林子里面的雪,没有余陵野林子里面的雪大。这是我坐在尚付鸟上,降落于西郊野林子旁营地中时,所见到的。
除了树枝上,挂着一些细小如粉状的粉雪,潼安地上的雪已经都滋养了土地。
大营的建造依旧与余陵时的相同,只是巡逻的禁军,见到我与百里肆骑着尚付鸟,从天而降时显得有些意外。
禁军几人进入营帐之中秉明了父亲,等我被尚付鸟那一只善良的鸟首放回地上的时候,父亲与娘亲二人已经出了大帐。
我才要俯身跪拜,就又被娘亲抱在了怀里。
“你父亲骗我说,你要留下来照顾信北君,我这才跟他先行来到了潼安,可到了潼安我却觉着事有不对,若是信北君病的严重,为何只留下两个医官,却不留太医贺呢?”我这是头一次听到,娘亲说话的声音之中,带着对父亲的埋怨。
“可好在我最后的追问之下,他才吐露了实情。”娘亲红着眼睛,看到我身上的轻甲被刺的裂开了许多口子。
她连忙俯身查看着,我身上可否有伤痕。
我不动声色地遮掩住手臂上的刀伤,缓缓地往百里肆身后躲着:“不碍事,不碍事,娘亲莫要为此而忧心。”
娘亲的力气不知道何时变得如现在这般力大无穷,不仅将我从百里肆的背后拉至自己身前,还拉着我朝着主帐走去。
往主帐走去的路上,我见到父亲的脸色不太好,想要上前与娘亲说话,却被娘亲的一记白眼给活生生地瞪了回去。
我诧异地看着平时威严无比的父亲,在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如平常家的男子,并且还十分的惧内。
我忍不住想要笑出声,却因着手臂的伤口,还在泛着疼痛,因而将笑声给活生生地憋了回去。
进入了大帐内,娘亲将我安置在小榻上,吩咐身旁跟着的宫娥前去寻太医贺来。
她转身行至铜盆前,为我清洗了一块棉布,将我手臂上的血痕先行清理。待太医贺赶来之后,又为我涂了一层草药,并且又十分细心地嘱咐了娘亲,我受伤后,平时需要注意些什么,怎么保养伤后的皮肤才不会留有疤痕。
这手臂上的伤有多重,我自己心里有数,不过也好在我今日躲得快,就算是没有太医贺的草药,十天半个月的,倒也能好了。
“一直在你身旁照顾你那个叫芊芊的丫头,怎地没和你一起回来?”娘亲命随身侍候的宫娥,从装衣的桃木箱子之中找出一见水蓝色的广袖大襦来。
我的手臂才涂了草药,换衣不便,她便亲自如我小时一样,为我更衣。
我但有一只手无事,便拿着衣裳带子,帮着娘亲。
“她为我挡了金钩箭,如今还在余陵,不知死活。”我长吁了一口气,眼眶不知怎地有些发热。
娘亲停住了手,她抬起头看着我,目光皆有哀愁。
“绥绥你可否怨恨娘亲,将你带回陈国?”她开口问。
“娘亲真是糊涂了,当初可是我带着娘亲回来圣安的,哪里是娘亲带我回来的?”我轻松一笑道。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娘亲垂下头又开始为我忙叨起来。
一直等这件水蓝色的大襦穿戴完毕,我才开口道:“如若我不回来,又能去哪里呢?”
“我一直都是陈国的福相公主啊!”
其实娘亲知道,回陈国继承国位并非我初衷。
她虽不知道我喜欢的人到底是谁,但也会隐约察觉,当时的我,是想与自己所爱相守,对陈国的权利之争毫无兴趣的。
也许她认为,我一直是被逼着走上陈国的继承者之路的。她觉着,我应当与她一样,是一个举世无争的人,只想安稳地过好自己的生活,爱自己所爱的人。
也确实,最开始我也是如娘亲认为这般想的。
可是现在,我并不这样认为了。
我现在觉着权利是一个极好的东西,它可以是一把锋利的剑,帮你抵御敌人,帮你抵御那些曾经伤害过你,侮辱过你的所有。
可以帮你斩杀你的仇人,更能帮你保护你的挚爱。
它可以作为一把簦笠,将你隐藏在血雨腥风之中;亦可作为一只猎鹰,翱翔于九州,睥睨天下。
我有时候,也会渐渐忘却,与小白曾经许下的那些甜蜜如糖的誓言,甚至偶尔想起,竟也不觉着自己如以前那样,面红耳赤,心如击鼓一般澎湃荡漾了。
我不知这种感觉是何时变的,亦不知这感觉是如何变的。
九州列国传 第五十九章 雪花全似梅花萼
我现在所想的,不再是如何保护好自己,如何保护好娘亲,如何保护好芊芊与终首山的一草一木。
我现在所想的,都是如何保护好陈国的百姓,陈国的山河,江山社稷,使民休养,国富强,军精壮。
站在这个位置上后,我似乎也能明白了,楚姬夫人的以死明志,长亭公主的以身许国。
我抚摸着衣袂上绣着的鹅黄兰花草,平静地看着娘亲,笑道:“你若觉着对我有亏欠,便多撑些日子吧,你若越晚离开,我便能多享一日的福分,若你不在了,何人还能为我绣这样好看的衣裳,何人又能在我受欺负的时候,挺身护我。”
娘亲闻此,忽地转过身去,她双手捂着嘴巴,浑身战栗不停。
我听到她抽泣的声音,却不想再看她的眼泪。
我俯身拜礼,淡淡地道:“绥绥还要与父亲和信北君议事,这便先行告退了,望娘亲保重身体,待逐除前一日,我定当亲自为娘亲击鼓除邪祟。”
逐除是新的一年的开端,陈国向来有这逐除前一日的击鼓祭祀,以鼓声震慑邪祟远离,所祈愿之人身体康健。
“绥绥。”我才要抬脚出营帐,却听娘亲在唤我的名字。
我回身望去,见她双目含泪,薄唇抖动,仿佛是欲言又止,却又好似悲不自胜。
我朝着她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此时的大帐之外面,站满了人。
我轻步上前去,见到父亲和百里肆正站在人群中央,昶伯也在。
我不知方才自我进入大帐更衣后,外面又发生了何事,因而从人群之中穿梭,走到百里肆的身边。
才要开口问他,却见不远处的地上,卧着一只巨大的已经死去的於菟。而於菟身旁站着的,正是一身银甲妫燎。
他手持铁胄,神情严肃,目光如炬。
“少师可是才回来?”我缓缓走向他身前,开口问道。
“回公主,正是。”他毕恭毕敬地回道。
“入潼安那日,听城中的百姓说,野林之中总有一只斑纹於菟出来伤人,所以臣便想着若要能设埋将这只伤人的於菟捉住,既能为民除害,亦能得於菟皮献与公主与国君。”他振振有词,许是方才有人冤枉他什么了一般。
我侧过脸看了一眼百里肆,而后又开口问道:“少师当真是用心了,福祥在此谢过少师了。”
“只不过,福祥希望少师这次杀掉的於菟可别像那只赤狐一般,否则我夜半还要去林子里面救於菟的崽儿,可是又要被父亲骂了呢!”我莞尔一笑,与他忽而打趣起来。
妫燎微怔,又俯身上前道:“公主大可放心,这只於菟乃是雄性,所以不会再有与上次相同的情况发生了。”
我走近了一些,亲自上前扶起他,但见到他眼中一片坦诚,绝无半点闪躲。
“少师不必拘束,福祥只不过是在打趣你罢了,你除掉了这只害人的於菟,使潼安的百姓不再受其惊扰,此乃大功一件,何故这般苦大仇深的?”我歪着头天真无邪地看着他道。
他看了我身后的百里肆一眼,又瞧了昶伯一眼,而后俯身拘礼道:“臣一片忠心赤诚,不知为何却被人认定是通楚的奸细,臣猜着,如若不是他人的别有用心,便是公主相信臣当真是那通楚的奸细。”
“如若公主不信臣,那么不如放臣回到潼水去,继承臣父封地,做个闲散的宗亲亦比被小人诬陷的要痛快。”
我想着方才一定是百里肆或是昶伯说了些什么,这才逼着妫燎说出要归乡这般丧志的话来。
我抬起手,以手背低着嘴角痴痴地笑道:“平日里见少师可是个满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之人,怎地这次偏生上了心?”
“君子以身正而行,身不正,何以为师,如若当真如昶伯所说,臣是通楚的奸细,臣不配做公主的少师。”他义正言辞地说道。
我侧过头又瞥了一眼百里肆,心想着他这嘴倒是快,想必不但告诉了父亲在余陵发生的事情,还告诉了昶伯。
“少师莫要介怀,我与信北君二人在余陵遭受到楚国伪装军遇的行刺,这才让父亲与昶伯紧张起来,赶巧你入潼安那你野林子之中打猎这些时候,正是我在余陵遇刺的时刻,因而他们才怀疑起你来。”我露出了手臂上,娘亲刚刚帮我包扎好的伤口放在妫燎面前过眼。
妫燎再次怔了片刻道:“公主伤势可否严重?”
我笑了笑,将衣袂拉回道:“不碍事,不过是些皮肉伤罢了,倒是敌方的领头人可是受伤不轻,身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箭,可不过到底是被人救走了。”我耸了耸肩,故意将对方受伤的事情道出。
我想着若是妫燎去狩猎,昶伯却一直在大营之中,这便表示我所怀疑的两个人,都未有通楚的嫌疑。
所以我才将那领头人受伤的事情故意讲了出来,如若内应隐藏在他们两个之中,得知那领头人受了重伤,一定按捺不住,要去瞧一瞧。
他若动,我就能轻易地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真是可惜了,公主若要将他捉住,便能洗脱我的嫌疑了。”妫燎淡淡地说道。
“不过是例行盘问罢了,少师莫要往心里去,余陵相距潼安甚远,我同信北君亦是坐着尚付鸟回到余陵的,敢问若是少师去救了那领头人,怎会在如此短时间内可以回到潼安呢?”我幽幽一笑,回身走到父亲身边。
听了我的话,父亲眼中恍然,他垂着的双眸转了转,开口对我说道:“伤口可还疼着?”
我笑着摇了摇头道“已经不痛了,倒是我又惹父亲担忧了。”
“若是孤的担忧能换你无事,也值了。”他才说了两句话,却又喘了起来。
我抬手,轻轻地顺着父亲胸前气息:“父亲怎喘的这样严重,可否让太医贺瞧过?”
父亲摆摆手,以示安慰我道:“不碍事,冬日里的老毛病了,这些日子又没怎么休息好,待回到圣安,调理调理便能好了。”
“既然我已回来了,那便明日就启程回圣安吧。”我总觉着父亲的咳喘并没有他说的这样轻描淡写。
我深信自己是多想了,可心里却不知为何越来越害怕。
父亲闻此点了点头,后上前一步对众人道:“既然妫少师今日为潼安灭於菟,为大功一件,孤便在营中设宴以谢少师此举,造福潼安百姓。”
“国君尚可不必如此,燎所做的每一件事情,不为谋功,不为谋利,只为初心。”妫燎俯身又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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