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梦孟奈何

“滚。”
孟奈何一脚踹在钟馗的腰上，扑开了大门。
身后，景唯神色落寞，撇过头不再看二人。
大门扑开的瞬间，好在钟馗身手矫健及时稳住身，不然他的鼻子就会直直的砸向台阶，说不定面具都能摔成两半。
门后空间狭窄，面前只有一节节的台阶通往第二层，再无其他。
众人没多耽搁，由钟馗开路，朝二楼去。
四面空气潮湿，隐隐混有泥土气味。
待迈完最后一节台阶后，郑佩开始怀疑这座塔是否真同钟馗说的那么恐怖。





南柯一梦孟奈何 第99章 青梅竹马
她本以为会看到些面目丑陋，体型庞大的凶兽，结果到了二楼暗室，墙上唯一一个像点样子的日月图，竟都种满了花？！
还是那种浅紫色，开的花像个小喇叭似的，娇小可爱的花。
一路担惊受怕导致郑佩现下身心疲惫，于是也不管没什么危不危险当即坐在地上休息，抬眼却见孟奈何不知何时已站在日月图前，随后抬手拔下一株花，朝景唯走去。
待孟奈何停步，郑佩才发现她是去找苏媚儿。
“拿着，把花蕊对准你腿上的伤口。”
苏媚儿受伤了？
郑佩目光下移，果然见苏媚儿的小腿上有几道血痕，看来是刚才被鬼手抓的。
景唯显然也未发现苏媚儿受伤，谢过后接过孟奈何递来的花，蹲下身道：
“怎么都不说？”
苏媚儿声音闷闷的：
“怕你嫌我烦。”
“又胡说了。”
景唯将花蕊贴于伤口处：
“你哪次和其他狐狸打架受的伤，不是我去找来草药给你敷的。”
景唯指的是他和苏媚儿儿时的事。
上午和黄鼠狼抢鸡崽子，下午同其他狐狸掐架，是苏媚儿的儿时日常。
苏媚儿儿时身形小，牙齿也不够锋利，总逮不到兔子，但又嘴馋想吃肉，所以凭着脑子好使便去忽悠黄鼠狼，趁机偷走它抓来的鸡崽子，好不容易偷到了，又被别的狐狸撞上，几番撕咬就败了下风，好不容易偷来的肉却成了别人的盘中餐。
她气不过，再加上年纪轻不把生命当回事，当即就扑上去咬人家脖子，大有鱼死网破之势，但她战斗力实在太弱，拼尽一身蛮力才咬下一嘴毛，人家却把她的前腿咬断了。被她咬了的那只狐狸也是个脾气差的，见她腿瘸了上来就要咬她的脖子置她于死地，就在她自己都以为今天必死无疑时，景唯出现了。
那会儿的景唯还未修成人形却已能说人话，外表是只通身火红，毛色顺滑的俊狐狸，循着血腥味找了过来，见有狐狸恃强凌弱，便赶跑了它，救了苏媚儿。
之后景唯本欲离开的，但没想到苏媚儿竟赖上自己，一瘸一拐的跟着他，他于心不忍，便带着苏媚儿找了个山洞，打算等她腿伤好后再走。
结果，也不知是苏媚儿想用腿伤绊住景唯，还是她死性不改，每次在她的腿刚好一些时，她就偷偷跑出去祸害黄鼠狼，继续偷它的鸡，然后又是被打一顿，再背着一身伤灰溜溜的回来。
景唯虽气她不听话，却还是训几句后就出去给她找草药。
因此，在苏媚儿说“怕你嫌我烦”后，他才会怨她胡说。
只闻一抹浅淡的花香，景唯手中的喇叭花骤然吸在苏媚儿小腿的伤口上，随着花瓣翕动，抓痕也如溪水般倒流吸入花蕊，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媚儿弯腰左右瞧了瞧，笑道：
“太好了景哥哥，你快看，都消失了。”
郑佩冷哼道：
“就知道景哥哥景哥哥，也不看看是谁发现你受了伤，又是谁给你的喇叭花，也不知道你景哥哥好在哪了。”




南柯一梦孟奈何 第100章 幻境紫蝶
“郑佩！”孟奈何皱眉示意她别再说下去，可苏媚儿听到别人说景唯的不是立马炸了，甩掉景唯想拦住她的手走到郑佩面前，瞪着眼睛道：
“谁发现谁给的同你有什么干系！你凭什么说我景哥哥不好，我警告你，再说我就抓花了你的脸！”
闻言，郑佩愣了愣，随后捂着肚子哈哈大笑道：
“我还以为你能有多厉害，抓，抓花脸？哈哈哈哈高手高手，惹不起惹不起。”
平日里，郑佩虽吵不过景唯，但嘴皮子也是利索的很，此时随口几句便使苏媚儿妩媚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连说几个“你”字后，大嚷一声，伸长食指就朝郑佩扑了过去。
也不知是谁碰到了什么机关，原本种在日月图上的花急速撤出飞向暗室中央，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身旁就被打了一面花墙，暗室一分为二，身后的墙上同时有门缓缓打开。
郑佩一时愣住，这是......几个意思？
花墙另一边，钟馗颇无奈道：
“看来只有分两拨走了。”
他转头看向身后皆是一脸“我靠发生了什么”的郑佩和苏媚儿，登时有点生无可恋，后悔刚才没走到对面去。
“我不要！”
“我不要！”
郑佩同苏媚儿难得意见一致，皆跑到花墙前不断捶打，可花墙虽由花枝铸成，却坚实无比，任她二人使尽浑身解数，也没半点损耗。
这边，景唯道：“我们塔顶会合，你们注意安全，媚儿，你安稳些，不得胡闹。”
孟奈何也叮嘱道：“老钟，照顾好她俩，郑佩，好好听老钟的话，不要惹是生非。”
说罢，二人便不再理会另一边的嚎叫，齐齐转身进入身后的石门。
二人顺着台阶往上走，过了一个弯后来到第三层。
第三层的暗室仿若泼了一桶墨般漆黑无比，孟奈何一只手摸索着找到墙壁，随即一边扶墙一边缓慢行进，想大致估算下暗室大小，不料手腕一紧，丝丝寒意瞬间将其包裹不得动弹，孟奈何心下惊慌正欲抽出，却听景唯道：
“是我。”
闻言，孟奈何方才背上涌起的热意才逐渐退却，咬着牙道：
“你抓着我干嘛，这么黑要吓死我吗！”
景唯道：
“像你这样胡乱摸，万一碰到妖兽，你是想把胳膊捅进人家嘴里，给人家开开荤呢？”
黑暗中，景唯好似又变回那个嘴欠傲娇的他，孟奈何想要撤回手，反复挣扎后无果，威胁道：
“你是想死吗？”
像配合她这句话似的，话音刚落四周骤然大亮，刺眼的光芒惹得二人不得不遮住眼睛，待适应些后才再次睁开。
暗室的三面，皆竖立多副水晶棺椁，每副棺椁里都钉有两对半人高的蝴蝶翅膀，金色纹路，周身呈淡紫色，静静的置于棺内，耀眼夺目，甚是凄美。
半响，景唯不可思议道：
“这难道就是，‘幻境’？”
“幻境？”
孟奈何道：“那是什么？”
“一种蝴蝶的名字。”
景唯解释道：“传说其翅膀呈淡紫色，有银色纹路流淌其间，翅膀扑闪时紫光浓重，使人产生幻觉陷入梦境，此时梦里和现实同为一体，若入梦者在梦中身亡，那么他就会在现实里消失。我本以为只是传说，没想到它竟真的存在。不过还好，这里只有翅膀部分，不会自行扑闪，我们不用担心会陷进去。”




南柯一梦孟奈何 第101章 银铃少年
孟奈何点头，喃喃自语：“杀人于无形之中......”
眼角有抹紫光闪烁，孟奈何抬眼，角落的水晶棺里的翅膀竟轻微扑闪了下，脑中嗡嗡作响，漫天的银紫色碎片从天而降，视线逐渐模糊......
景唯对“幻境”的解释是正确的，但还有一点他不知道。
在幻境中的人，记忆会出现不同程度的破损。
轻微者记不得自己已陷入幻境，严重者则会损失大部分记忆，有的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还好，孟奈何还记得自己是个熬汤的，但除此之外，她便一概忘了。
同往日的每天一样，她正站在奈何桥上，一手握住勺柄，百无聊赖，索然无味的盛汤。
身后，往生钟自鸣，悠荡悲戚的长音在告知孟奈何：鬼门已关，这是今日送往凡间的最后一批鬼魂。
也就是说，送完他们，她就可以扔勺子走人了。
孟奈何顿时来了干劲，手上动作加快，右手接碗左手舀汤，汤水滴滴答答溅了半桌也不理会，皱着眉头催促人家一口闷，闷完赶快给后面的留位置，最后干脆直接让他们端上碗边走边喝，于是不出半个时刻，奈何桥就只剩下她一人。
孟奈何随手把勺子扔进锅，抻了抻腰，心想今天完事的早，一会儿拿上骰子去找鬼门关的阴兵老李去，昨天老李走狗屎运，把她从判官那顺来的几坛酒赢了个干净，那可是她在冥府勘察一个多月才得到的，她都还没喝呢，总之，今日必须再赢回来！
孟奈何走到桌前，随手掸了掸衣裙，不远处有铃声作响，她循声望去，见黄泉路上不知从哪来一少年，正款款走来。
她心里发怵：完了完了，这个该不会是刚才我着急送鬼漏掉的吧？这要是被那个嘴碎的发现，去阎王那告我一个玩忽职守，那我的俸禄不就泡汤了吗！没钱我就没得玩了啊，又不能再去判官那顺酒，上次是他心善故意给我，若我再恬不知耻还去偷，他不得把我塞进酒坛子里泡了......
思虑间，少年已站在孟奈何面前。
孟奈何瞧他一身白衣，腰间系枚银铃，明眸皓齿，相貌俊朗，犹如大雨过后漆黑上空的皎洁月光。
孟奈何道：“你是谁？”
少年笑道：“琉笙。”
孟奈何道：“你从哪来？”
琉笙道：“玄阳城。”
问完名字和住址，该客气的客气完了，孟奈何四下张望，见无人，沉道声：
“你喝了汤没？为何没去投胎？”
琉笙耸肩，依旧笑着答：“没喝，我一直藏在花海里，见你送完鬼魂才出来。”
孟奈何瞪大眼道：“原来是你自己不想走？！你路子这么野呢？你知不知道这事要是被发现，担责任的可是我！”
琉笙后退一步，道：“别激动嘛，就明天一天，我等个人，见到她我就走，肯定不会被发现的。”
见孟奈何不说话，琉笙又道：
“反正今天我是走不成了，你要是不同意，就拉着我去找阎王好了。”
说完，琉笙抬起双手，表面看起来任人宰割颇委屈似的，实则却胸有成竹，一脸得意。




南柯一梦孟奈何 第102章 美酒人间
孟奈何又不傻，现下拉他去见阎王不是自寻死路吗，琉笙就是猜准她不敢，所以才如此云淡风轻。
“啪”，孟奈何打掉他的手，白了一眼道：
“就一天，明天的这个时候，不管你有没有见到那个人，都必须给我老实的喝汤走人！”
琉笙道：“知道知道，你身后那口大锅里就是传说中的孟婆汤吧？”
孟奈何斜眼道：“你要干嘛。”
说话间琉笙已走到锅前，弯腰闻了闻，嘀咕道：
“诶......画本子里不是说孟婆汤闻起来犹如甘露般清香吗？这也没味啊......”
孟奈何拽过琉笙的袖子往彼岸花海中走，道：
“还在这磨蹭什么，赶紧躲起来！”
琉笙撇嘴，由她拽着自己往前走，道：
“我们要去哪？是你住的地方吗？一会儿吃饭吗？不对，你平时吃东西吗？都吃些......”
话未说完，琉笙小腿吃痛单膝跪地，孟奈何一把按住他压在地上，沉声道：
“别说话，前面有人。”
莽莽花海，不远处有一身披盔甲的阴兵背对他们端坐其中，孟奈何皱眉，心想莫不是琉笙被发现了，这人便是阎王派来兴师问罪的？
地底伸出半截的手骨咯得胸口疼，琉笙悄悄翻身想躲开些，谁知阴兵瞬间察觉到这边的动静转过身，孟奈何屏息凝神，在看见他手里抱着的两坛酒，顿时松了口气。
她起身道：
“吓死我了，你今天怎么得空来了？怎么，昨天赢走我全部家当，现在良心发现，又要还给我了？”
老王嘿嘿一笑，也是个实诚人，道：
“昨天你连输十局，最后气急败坏的走了，我没敢叫你，今天估摸着你消气了才敢来，本来就是打发时间玩了玩，我哪里会真要你的东西。”
琉笙揉着胸口走来，看见老王手上的酒坛两眼发光，道：
“这是你们地府酿的酒？来来来，见者有份，我尝尝和人间酿的有何不同。”
说罢就去拿老王手里的酒。
孟奈何迅速抢过抱在怀里，道：
“给我添麻烦还想喝我的酒？门儿都没有，一边呆着去。”
琉笙见孟奈何一脸护食儿样，咂嘴道：
“啧啧啧，小气鬼，好吃的好喝的要懂得分享才对，你要是生在人间，都没人愿意跟你玩。”
老王听到“人间”二字，小眼睛“噌”的亮了，他上下打量琉笙，道：
“这位公子，怎么没去往生？”
琉笙胡诌道：“没赶上，在黄泉路摔了一跤，也不知道滚哪去了，等我爬出来后人都走光了。”
“真能编。”孟奈何心想。
老王道：“也就是说，公子没喝孟婆汤？”
琉笙道：“没有。”
老王面露欣喜，忙道：“那，那公子能不能同我讲些人间的事？我在地府就职数千年了，还未回人间看过，我想知道人间现在什么样了。”
“可以倒是可以。”
琉笙目光瞟向两坛酒，意有所指：
“但是干说的话，是不是有点......”
须臾间，孟奈何只觉怀中一空，低头便见酒坛被老王抽了去。




南柯一梦孟奈何 第103章 因何而亡
“你找死......”
“别动怒别动怒。”老王陪着笑脸拦住孟奈何即将劈下的手，道：
“还有还有，我那剩下的酒都给你，别生气，帮个忙帮个忙。”
孟奈何冷哼一声，看在剩下的酒坛面子上，收回手默许了。
老王随手化来三个酒盏，扒开酒封，“咚”的一声，坛内弥散出香醇柔和的酒香，像一只无形的玉手自坛内伸出，舞动着手指挑逗三人。
琉笙接过老王递来的酒盏，轻抿一口，颇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下酒盏道：
“现在的人间啊......”
孟奈何起初是不屑听他讲这些的，只一口一口的品酒，但也不知怎的，品着品着也同老王似的捧着酒盏目不转睛的听他讲人间故事，时不时还追问几个问题，又牵扯出些风花雪月的妙事。
整整两坛酒，在琉笙口中从人间的建筑风景到美食耍玩再到市井闲谈，见底了。
琉笙讲了整整一夜，最后还是老王摆手说鬼门要开了，他得去站岗，这才停止。
待老王走远，孟奈何道：
“人间若真如你口中所讲的那般繁华，为何还有人宁愿自杀也不愿活下去呢？”
琉笙眸色淡淡的，道：
“人间繁华，人心却深不可测，两者就如裹着细针的蜜糖，尝尝甜味即可，一旦沉迷便自身难保。”
鬼使神差的，孟奈何问道：
“琉笙，你是怎么死的？”
琉笙坐在地上抬头望天，道：
“慢慢死的。”
见孟奈何不懂，琉笙解释道：
“就是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最初只是咳嗽，然后晕倒，再后来咳血，最后瘫痪等死。”
“我还从未听说过此类病症，你看过大夫吗？”
琉笙道：“看过吧......”
他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给他看病的大夫，都是他叔父找来的。
琉笙少时体弱多病，常患咳疾，来看过的大夫都说是娘胎里带出的毛病，无法根治只能静养。于是其父便将他安置在一处僻静的院子，又找些麻利机灵的下人伺候。
一年后，琉笙咳疾有所好转，他跑到正厅想要告诉父亲，却发现府里乱作一团，远远的看见地上有块凸起的白布，几个男人围在白布身边不住的摇头。
他滞在原地，认出了垂在白布之外，戴在拇指上的碧玉扳指。
是他父亲。
琉笙眼球充血，呼吸顿滞，仿佛后背被谁推了一把，他朝前扑去咳出满地鲜血，不省人事。
待琉笙醒来，便看见其叔父红着眼睛站在榻前。
心脏像被划了个小口，鲜血汩汩流出。
他知晓，这不是梦，他没有父亲了。
叔父接过丫鬟端来的碗，扶起面色苍白的琉笙，叔父的嘴一张一合说了很多话，可他听不见，只知道麻木的张嘴喝下汤匙里的糖水，双目无神，丢了魂般呆坐着。
父亲被刺杀，母亲早逝，唯一的独子又身患急症失了神志。一时间偌大家族群龙无首，乱作一团。于是琉笙的叔父便自告奋勇，接下操持家族的重任，并发誓要找到杀害兄长的凶手，斩其头颅为兄报仇。




南柯一梦孟奈何 第104章 一日之缘
此提议得众人支持，生活又归于平静。
在那之后，叔父尽管再忙也会每日抽出时间端一碗糖水过来陪琉笙说话，他说怕琉笙觉得药苦，遂每日待琉笙喝完药，他都会亲自喂他糖水喝，三年来，无论艳阳瀑雨，无论狂风暴雪，从未间断。
可琉笙还是不肯说话。
这三年，琉笙身体越来越差，时常昏厥，夜里少数清醒时会扶着窗户移步到庭院抬头仰望，儿时父亲曾对他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守护自己爱的人。他信以为真，便时常在一众星星里找最亮的那两颗，同它们聊天，自言自语的说他很想念他们。
可惜更深露重，他在院中站不了多久便不断咳嗽，雪白的绢布上开出朵朵血莲。
叔父请来的大夫皆说这是不治之症，无药可解。
再后来，琉笙双腿瘫痪，囚困在床榻之上，终日只能从房檐一角窥视天空，直至死亡。
听完琉笙的故事，孟奈何沉思良久，道：“就算你咳嗽是生来如此，可后来的昏厥和瘫痪又是为何？那大夫一句“不治之症”就打发了，分明有蹊跷。”
琉笙道：“不错，所以我说，我是慢慢死的，我的病并不是无药可解，因为他们给我吃的根本不是药，而是逐渐使人器官衰弱的毒。我也是直到魂魄离体那天，才偶然撞见我叔父把一包粉末状的东西洒进我每日喝的糖水里，但发现也没用了，我已经死了。”
人人都闻鬼色变，却不曾想有的人比鬼还要恐怖，杀人不眨眼，用尸体和鲜血为自己铺路。
孟奈何拍了拍琉笙的肩膀，安慰道：
“放心，地狱里有的是法子惩治这种人，刀山油锅啥的都是小场面，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孟奈何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也不知说到点上没有，反正琉笙听着听着就笑了，眼睛弯弯的，牙齿白白的，看起来没那么难过了。
往生钟长鸣，鬼门已开，生魂过桥，入轮回。
孟奈何起身，道：
“走吧，最后一天的时间，能不能等到你想见的人，就看你的造化了。”
琉笙抻了个懒腰，颇自信道：
“我造化向来不错，走着。”
孟奈何回想琉笙的一生，相当好奇他这句“造化向来不错”的自信从何而来。
奈何桥，孤魂野鬼手捧瓷碗排队盛汤，琉笙一手撑在桌面饶有兴致的同它们聊天。
“呦，大爷您多大啦？六十啦，高寿啊活这么久，我不到二十就死了，恭喜恭喜恭喜......”
“小孩你咋还举碗呢，你刚才喝了一碗我都看见了，好喝？好喝也不能多喝啊，这汤跟咱家大娘做的萝卜汤可不一样，喝多了投胎成傻子咋办......”
“我去吓我一跳！啥？死时候就这样？那你也得整干净点吧，姑娘家家还是稍微收拾些......”
“......”
半天下来，琉笙的嘴就没停过，噼里啪啦给来往的鬼魂一顿怼，嘴欠的模样一点都配不上他那张白净俊俏的脸，孟奈何是看出来了，他说等人八成是骗自己的，他就是想赖在这不去投胎！




南柯一梦孟奈何 第105章 他等女子
孟奈何一边盛汤，一边瞥眼看他，道：
“你这是等人的样儿吗？不慌不忙的。”
琉笙拿过一个鬼魂放下的瓷碗，把瓜子皮扔到里面，道：
“急什么嘛，说不定一会就来了，别慌，有我在。”
叫我别慌？咱俩到底是谁等人啊？！
孟奈何盯着他眼角的泪痣，试探道：
“你等的，是个女子吧？”
“你怎么知道？”琉笙来了兴趣，挑眉道：“你也觉得我很招女孩子喜欢吗？”
非也。
虽然琉笙的脸的确易令女子钦慕，但孟奈何并不是因为这个才认为他等的是名女子。
是因为他眼角的泪痣。
往日给鬼魂盛汤时，她偶然也会留心听它们聊天，但大多数都是些家长里短，毫无新意，也只有个关于泪痣的传说让她记忆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