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天使奥斯卡
怀抱两尺的握法变成了前三后七,将马槊从长兵变成短兵使用。两人的战马此时距离极为接近,大槊施展不便,薛万彻这一手变招算是因地制宜。马槊终究不是刀剑,这种短持姿态施展不出太多的招数,要的就是迅捷利落,薛万彻也
不例外。他避开甩槊攻击之后,将手中短槊朝着徐乐咽喉便刺。这个时候正是徐乐自马上转身之际,人刚一转回身,迎头便对着雪亮槊锋。此时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若是换了旁人这一击势难避让,包括薛万彻在内,也认定自己这一击
必定可以得手。金铁交鸣之声响起几点火星炸开,薛万彻只觉得马槊所中之处不似人体也不似甲胄,而是另一桩金铁之物。非但如此,一股巨大力量自兵器交接处传来,震得他两臂微酸。也搭着方刚刚闪身避槊,一只脚仍在蹬外。马上交锋力从足下生,如今发力不便,以力相搏顿时吃了大亏。身形在马上一阵摇晃,险些被震落马下。这等情况下,薛万
彻只能先求自保,哪里顾得上仔细观察对方情况,直到二马过镫之时,他才注意到徐乐手中多出的那条马槊,以及其持槊的手法。前二后九,怀中抱的不是两尺而是一尺。这种握槊手法并不是武家特色,其握的越短变化就越少,也越不利于攻敌。双手握住槊杆,仅仅把槊锋露在外面,马槊几乎成了
匕首,这件武器也就失去了本来作用。
可这样的握持手法,也更便于使用者发力。方才想必是徐乐以这种手法招架,用槊锋格挡槊锋,才让自己吃了苦头。薛万彻刚刚想到这一层,却见徐乐的手腕猛地一抖心中已知不妙,徐乐手中马槊后面长达九尺的槊杆连着槊钻已经如同乌龙摆尾一般,朝着薛万彻猛抽而至!薛万彻此时借着二马过镫的当口,刚刚把脚伸回马镫内,再想立槊招架已经来不及。百忙之中一个铁板桥,人平躺在马背上,只觉得一道劲风贴着面门掠过,心中暗自叫了声:好险
。若是稍有迟疑,这雷霆一击势必打中自己的头颅,那还不当场打个脑浆迸裂?就在薛万彻躺倒马上之时,两人的坐骑已经交错而过,不等薛万彻起身圈马,徐乐已经催马向前,手中马槊恢复前七后三的标准握法,槊锋向下一探随后一挑,将自己刚
刚甩出的马槊挑至空中。随后将手中槊朝着薛万均所在方向猛地掷过去,空出的右手朝天一抓,正好接住自家刚刚挑起的马槊,圈马擎槊直取薛万彻。从徐乐甩槊接槊,再到横槊抽打,挑槊掷槊,都不过是半个回合的光景。薛万均这一手掷槊功夫乃是自掷矛中化来,但是马槊的价值以及重要性不是长矛能比,战场上投矛的很多,马槊出手的却是万中无一。是以他这一手轻易不施展,一旦使用例不空发。他投掷之前也仔细观察了许久,心中认定万无一失,不曾想自己引以为豪的绝技,
竟然被徐乐轻松破解。再加上徐乐甩槊接槊的手法太过利落,让薛万均大为意外,心思全在薛万彻安危上,不曾想徐乐竟然来了这么一手,把自己掷出的马槊又朝自己掷了过来!待等他发觉不
妙之时为时已晚,想要躲避已经不能。只听一声哀鸣,薛万均胯下战马已经被一槊贯穿头颅,尸体随之倒下。
薛万均到底是马上功夫高明,百忙之中甩蹬脱身未曾受伤,眼望着马尸愣了片刻,随后上前抓住槊杆用力抽出马槊,紧接着便去寻马。薛万淑是被徐乐抽落马下的,他的马未曾受伤。只不过这些北地战马都驯的熟了,主人落马后也没有落荒逃走,反倒是主动跑到薛万淑身边护着主人。薛万均此时便拖着
槊直奔薛万淑的脚力,准备上马再战。可是他的手刚刚碰到马鞍,肩头就被人用力按住。
“你待做甚?都是个死人了,还要上前去厮杀,不怕丢光了祖宗颜面?”“大兄?”薛万均回头看去,见按住自己的正是大哥薛万述。长兄如父,尤其是父亲战死之后,这个家能够维系至今全靠大兄出力,是以薛家几兄弟对于兄长视如父亲格外
敬重,于兄长的吩咐也是言听计从。只不过此番四人出马围杀徐乐本就是大哥的主意,临阵之前也说的明白,这背后是李家贵人授意,杀了徐乐四兄弟就是贵人面前的大功臣,日后可以弃罗而投李,重振家业再兴门楣指日可期。为了这个目标,其他什么都顾不得,四人只要置徐乐于死地就好,其他什么都不用管。如果不是事发仓促来不及准备,说不定都要寻些毒药喂到兵
器上才好,怎么现在突然讲起体面来了?
薛万述不理会兄弟的疑惑,先是一把夺过马槊丢在地上,又把薛万均拖到一边,指着面色发白的薛万淑道:“在这好生照料你二兄。”
“可是四弟那边……”
“四郎不管输赢,都是他自己的事,我们不能帮手。”说到这里,薛万述又一指自己那匹早已死去的脚力。“大家都是武将,心里应该有数。乐郎君若是有心要我的命,方才那一下我就已经死了。还有你二兄也是,你问问他自己,那一槊能不能结果了他?明明被你二兄射了一箭
,出手还能保持分寸,这份涵养功夫我们就自愧不如。至于你……”
薛万述用手指向那匹死马:“自家事自家知,方才那一槊若是不取马头而是直接夺你性命,你可招架得住?”
薛万均并没有言语,脸色微微发红。但是他依旧嘟囔着:“沙场无情。在疆场上手软是他自己糊涂,怪得了哪个?”“手软?一个在沙场上妇人之仁的蠢货,能创下玄甲骑这么大的名声?他在蒲津渡口可曾对鱼俱罗留手?火烧长安的时候,可曾有丝毫手软?你怎么会觉得,这等人物会对
人心慈手软?”
“那他对我们……”薛万述冷哼一声:“因为我们不是他的对头,他今日也不想造杀孽。不管他发了哪门子癫,要闹这么一场是非,心里都还知道分寸二字。从一开始讲的便是打而不是杀,手上不曾结果人命。只要人不曾死,便有个回寰余地,这份慈悲不是留给我们,而是留给他们两家的。光棍只打九九不打加一,知道他的心思,自己就该知道进退。若是穷
追不舍,真当他不敢杀人?”说到此间,薛万述又是一声长叹:“我们兄弟能走到今天,全靠弟兄同心手足协力,若是为了富贵就不顾你们性命,我还有什么脸面做你们的兄长?听我的没错,人家既然
手下留情,咱们也得知道轻重,若是抓破了脸,都没有好果子吃。”
“老四那里……”
“他和乐郎君公平较量,这算不了什么。不管输赢各安天命,我们这些疆场亡魂不必去干涉。”
薛万均知道兄长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心中那点怨气也就消散了,只是还有些担心:“贵人那边该怎么交待?”“咱们四兄弟险些被徐乐斩尽杀绝,拼成这样对谁都有交待,贵人又能如何?”薛万述嘴里说着,眼睛看着徐乐,目光里满是羡慕:“你看看人家乐郎君,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从不管什么贵人心思。同是武人,为何不能像他一样体面?我算看出来了,如今世道大乱,富贵身子也不如刀枪武艺来得实在,只要咱们有本事,就不愁没人用。今日
咱们也算是打出了名堂,这个贵人不要,自有其他贵人前来。怕什么!今日之后,不是咱们求着贵人,是他要求着咱们!”
说话间,薛万述看向远方,薛万淑、薛万均顺着他视线看去,但见薛万述所看方向烟尘滚滚旌旗摇曳,一标人马卷地而来。自徐乐单骑独挡玄武门到现在,终于有一支成建制的军队出现,随着这支人马的出现,玄武门外的局面也为之更易。
盛唐风华 第七百七十八章 肝胆(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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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马嘶鸣铠甲铿锵,马蹄荡起的烟尘随风舞动如同狂龙。这队骑兵总数虽不过百,声势却着实不小。薛家兄弟出身边地见惯厮杀,眼力最是毒辣。他们只一看这支骑卒的甲杖阵型,再看领兵军将的相貌气度,就知道这是一支身经百战的精锐甲骑,哪怕放在以骑射称雄的
边军,这也是一等一的精锐。仔细看去,薛家兄弟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支队伍看上去和普通的骑兵差别不大,但是说不上来在什么地方总是有些不寻常,看了之后总觉得周身不自在。对于薛家昆仲
这等上将来说,这种不自在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若是两下交锋,他们绝对可以威胁到薛家兄弟性命,甚至可能是在转瞬之间就让人血洒沙场。即便不考虑这种难以用道理解释的语感,就只说人数上就差距悬殊。双拳难敌四手,就算徐乐本领再怎么了得,总归也只是一个人。如果这支人马一拥而上,徐乐就算有
天大的本事,都不可能讨得便宜。难道是武德天子终于下定决心动手?以这支精锐铁骑,结果自家手下第一斗将的性命?薛家几兄弟终究都是武人,心性爽直没有多少城府,于李唐国事所知更,不知这路人马是何方神圣,也看不出太多的东西。充其量也就是一支善战精锐,更多的东西看不
出来。思考问题也是从交战角度,思考这么一支部队对于战场的影响,又该怎么应付考虑不到其他东西。
在城楼上观战的三位当值军将,就和他们完全不同。这支人马出现的刹那,三人就彼此交换了眼色,都从伙伴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反应:慌张。今日当值主将名为慕容达,只听姓氏就知道乃是鲜卑后裔。隋建立于南北朝乱世的根基之上,自然摆脱不了前朝影响。文臣武将达官贵人中有不少胡人,新成立的李唐王
朝自然也不例外。
慕容达虽是胡人,但是追随李渊多年,乃是李渊的心腹嫡系,于城中各方要角也大多熟悉,是以一眼就认出来的这支人马是什么路数。
眼见这支人马出现,慕容达连忙朝身旁两人吩咐道:“集合儿郎准备厮杀!把守备弓弩全都拿出来,听我命令行事!”
另外两名军将一愣,其中一人道:“慕容,事情真到了这等地步?”慕容达虽然素日吃斋崇佛,但是此刻却也压不住心头火气,怒骂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来的是哪路人马!柴嗣昌带着飞骑前来,什么意思难道想不明白?该见真章了!
”
另外两人终究不是笨伯,经慕容达指点,顿时明白过来,连忙转身下城楼前去集合人马。从徐乐单人堵门开始到现在,这些守卫宫门的兵马始终保持观望态度,没有人去搅这趟混水。固然是因为徐乐勇名在外,这些人心存忌惮。也是因为这里面关系到徐李两家交情,又有李世民的面子,其背后的牵扯非同一般。没有明确的旨意下达,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如今既然柴绍和飞骑都已经登场,代表着李渊多半已经做出决断,他们
自然也得有所动作,否则就是失职怠惰。
率领这支兵马的,正是当今武德天子麾下两员虎将:柴绍、侯君集。而随他们而来的这支精锐骑兵,则是李渊麾下另一支精锐:御林飞骑!武德天子麾下人才济济兵多将广,但论起厮杀手段,能胜过柴、侯两人的也是寥寥无几。再者两人一个是李渊女婿,另一个虽然不受待见,好歹也是晋阳起兵之前便主动
上门投效的部将,算得上可以放心使用的老班底。
侯君集为人虽然有些毛躁又为裴寂所恶,但终究有一身高强艺业,这份本领则是实打实的。
当今天下群雄逐鹿,大争之世才具当先,爪牙可用总有出头之日。况且侯君集总归也是八柱国子弟,即便是为了千金买骨,也得让他有一份体面。是以裴寂对其打压一番之后,依旧予以提拔任用,让他辅佐柴绍统率飞骑。职级地位虽然
不高,但是权柄非同一般,他日靠着这份履历外放,就可以直接成为一方军主统率千军万马。他们身后所率领的这一营骑兵名为飞骑,乃是李渊在晋阳时一手打造的甲骑队伍。整支飞骑共十营,兵马合计千人之数。在徐乐投奔之前,这支飞骑才是李家第一精锐,
也是李渊用来争夺天下的重要筹码。晋阳虽然不比云中、马邑那般直接面对胡骑威胁,但说起来也算是边陲之地,不能和腹里地区相比。民风剽悍百姓尚武,十几岁的少年便可骑烈马挽强弓,乡间为了争夺
田地水源斗殴厮杀,也会骑马冲锋刀枪相向,杀伤人命不算稀罕。这种环境下自然会有大批轻侠恶少出现,靠着武力评断乡曲掠夺财货,乃至谋财害命强抢民女都是寻常。案子做多了,官府就要过问。李渊虽然是有名的仁厚君子,对付
这些人绝不会有半点慈悲,只要被拿便只剩两条路,要么隐姓瞒名在李渊麾下效力卖命,要么认罪伏法等着人头落地。
边地尚武,侠少就如同春韭,割一茬旧生一茬新,永远不会断绝。晋阳法场上就总有人犯可杀,李渊麾下也永远不缺兵源。河东百姓虽然始终摆脱不了游侠戕害,但是好歹能看到李渊的作为,对于这位主官自然千恩万谢,称颂李渊爱民如子执法严明。只不过他们并不清楚,很多消失的侠少并
未真的伏法,而是隐姓瞒名加入军伍,为大隋第一仁厚长者卖命效死。李家身为北地武勋世家之首,盛名之下无虚士,于兵法将略自有其所长。整个飞骑队伍,都是由李渊一手打造亲自训练。他们本就是必死之身,又身怀武艺,是以操练力
度远胜过普通鹰扬兵。稍有怠惰抗令,便会施以严刑直到处斩。即便认真操演,也未必就能保住性命。他们操练内容繁杂,更是充满危险,稍不留神就会丧命。飞骑队伍军势最盛时,全军人数接近四千,最终成军时就只剩十营千人,余者不是违反律令被诛就是死于训练之中。训练的残酷程度,自然不问可知。这种酷烈操练自然
有其意义所在,活下来的千把人能够通过重重考验,不拘心性手段,都不是寻常人能比。换句话说,经过那等操练之后,能活下来的就没有一个寻常人。这些人虽然也是军汉,但是通常很少在人前出现,也会其他袍泽产生接触。倒不是说这些人如何神秘,而是这些人一旦出现,就会让普通军汉感到周身不自在。别看河东六府鹰扬也是大隋边地精兵,军中更是不少杀人不眨眼的悍勇老卒。可是不管如何凶悍的军卒,只要与这些飞骑的人待在一起,就感觉周身不自在,下意识想要拔刀戒备
或是远远逃开。是以这支骑队结寨自居,和其他军队保持距离,彼此之间也没什么往来。即便是那些晋阳起兵的老卒,对于飞骑也未必清楚,只有李渊真正的心腹才知道这支军队的厉害
。别看这些人出身草莽桀骜不驯,又被李渊以各种凶残手段操练,可是全军上下对李渊极为忠诚,只要李渊一声令下,赴汤蹈火也不会有片刻犹豫。李渊因其忠勇加上有徐
乐带着玄甲骑投奔,是以随后的征战中并未派出飞骑厮杀,而是留在身边担任宿卫。登基之后更是将他们充为御林,负责保护宫禁安全。这支队伍乃是李渊直属宿卫,没有李渊旨意谁也无法调遣。再加上又是以柴绍、侯君集领兵,更说明这次行动乃是得到天子许可。若是说之前几路人马行动,还能说是自
家的主意与天子无关,那么这支人马出现,便代表着李渊已经下了最后决断,对徐乐到底是抚还是剿,就全看这支队伍接下来的举动。慕容达等人身为军将没有选择余地,只能听令行事。是以匆忙下令准备,随后慕容达将身子紧紧贴在望楼墙壁,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战场,周身肌肉紧绷,就连呼吸都在不
知不觉中放轻了几分,生怕自己的呼吸声会影响大人物决断乱了方寸搅了乾坤。慕容达心如明镜,今日之事关系的不只是徐乐一人生死,更是李家的江山,乃至自己这些人的前途也包含其中。偏偏自己人微言轻,于自己的命运无力把握,就只有向天
祷告求神佛保佑。
侯君集自从得了军令一路赶来打马如飞,待等赶到玄武门外时,周身气血运行速度已然达到极致,于上将而言此时的状态最佳,也最适合临阵交战。眼看徐乐与薛万彻厮杀正酣,侯君集目光一寒,双手紧握马槊便待催马冲向徐乐。可是他刚要催马冲出,一旁的柴绍却将马槊一横,拦在了侯君集马前。
盛唐风华 第七百七十九章 肝胆(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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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比武赌斗输了祖传宝甲,侯君集在军中的声望地位就一落千丈。军营本就是个好勇斗狠的地方,侯君集素日里又喜欢夸耀武力,军中不少人都受过他的欺压。偏
又不是他的对手,只好忍气吞声,表面上恭维心里都巴不得他倒霉。徐乐胜侯君集那次,算是给这些人出了口气。偏生整场打斗发生在一大堆军将面前,整个过程很快在军营传开,侯君集自然就成了军中笑柄。若不是后来被调入飞骑营中
与这些军将分开,还不知道要被明里暗里贬损多少次,更不知道要忍受多少嘲笑。因此在侯君集心中,把徐乐当成了天字一号仇人,此番前来就是打定主意结果徐乐性命。他自己当然不是徐乐对手,可是身后这百十铁骑不是吃素的。只要他一马冲出,
后面的起兵必然会跟着掩杀过去,乱刃之下徐乐就算天大本事也难免被砍成肉泥。
柴绍这一槊拦得不是侯君集一人,而是拦住了整支队伍的军势。偏生柴绍地位远在侯君集之上,他又不敢直接发作,只好低声问道:“柴大这是做甚?”
“不可莽撞!且等等再说!”
“都到这步田地了,还等什么!”
“圣人不曾下旨,我等就不能出手。再说,他们两人还不曾分出胜负,我们又怎好搅扰。”侯君集看着柴绍,一句粗口几欲出唇,在舌尖牙端反复打了几个滚,最后生生给吞了回去。他实在想不明白柴绍为何如此行事,偏偏对方来头太大招惹不得,只好强自忍
住怒气提醒自己不可坏了前程。
毕竟是柱国后裔,虽然身为武人,但是谋略格局终究和普通厮杀汉不同。侯君集带兵赶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揣测李渊的心思。徐乐大闹玄武门之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不管他是谁的子孙,都不可能就这么大事化小,最终肯定要有个结果出来。自己带领人马前去,就是要给这件事做个了结。至于
结果如何,无非取决于李渊的心思,是想留着这员上将还是要维持帝王尊严杀鸡儆猴。这支人马和带兵主官人选,都是李渊亲口安排,足以代表皇帝的心思。自己在徐乐手下吃过苦头,柴绍也是因为区区一个奴仆,就被徐乐打落马下好生折辱一番。两位带
兵官都是徐乐的仇人,带的又是这支杀性十足的飞骑,用意难道还不够明显?自家带兵前来,就是负责结果徐乐。整个长安城若说有谁不怕玄甲骑,怕也就只有飞骑这一支队伍了。倒不是说飞骑有把握战胜玄甲,而是这支队伍乃是李渊的心腹,也是帝王威严的化身,如果飞骑怕了玄
甲,岂不是说天子怕了麾下的军伍?帝王尊严又将置于何地?李渊如果想要驱逐或是捉拿徐乐,可以选择的部队不计其数,别的不说就是值守玄武门这支人马就足以效力。放着那么多部队不选,单单把自己这一支队伍派出来,用心
还不够明显?就是摆明了要徐乐死,自己这些人负责完成。不管是李唐武将还是李家女婿,都应该对李渊的命令言听计从,更别说自家和徐乐之间还有过节,这时候不动手还待何时?侯君集怪眼圆翻怒视柴绍,“圣人已经下了圣旨
,要我们平息事端,还等什么圣旨?”
“圣人的旨意是让玄武门外不要再这么厮杀下去,让咱们替两家解斗,可不曾说过要交锋厮杀。”
“就算如此,我们也得冲上前去,才能让两方停手罢斗。”柴绍却不买账:“这也未必,解斗的手段又不止一条,不见得非要上前交手才行。再说他们这场厮并,我看也用不了多久就能分出胜负,我们都是武人,又何必去坏了这么
一场交战。”
侯君集端详着柴绍,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平和脸色郑重,绝不是作伪或是正话反说,心中分明就是抱着这等念头。这是怎么回事?他莫非不恨徐乐?还是装糊涂,心中另有打算?侯君集兴冲冲赶来,没顾上与柴绍商议,心中认定对方与自己心思相同。没想到事到临头,柴绍居然退缩
还不让自己动手,这究竟是何缘故?侯君集的心变得有些忐忑,摸不清柴绍到底是什么路数。偏生柴绍城府颇深,自己根本猜不出究竟,只好顺着对方的眼神看过去,把注意力也放到了玄武门外那场厮杀上
。之前他一心只想报仇,并没有顾及其他,此时分神他顾,才发现自己险些错过了一场精彩的比斗。战场上的两人你根本没受外界影响,依旧在自顾交战。虽说战场上将讲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可是这种要求也有个范围限制。毕竟一个人的精神有限,如果无限制的倾听
,不但对作战毫无帮助,还会平白搅乱心思让战事变得混乱。是以身为上将,也会控制自己的神思,让警戒控制在一个范围内。超过这个范围,就会威胁到主将性命,自然要小心谨慎,不让对方的兵器弓箭或是人真的冲撞到自家身上。在这个界限之外,则不用顾虑太多。当然,若是正常时候,范
围外的动静也要有个起码的了解,避免自己搞不清整个战场的状况。可是此时两人棋逢对手捉对厮杀,全都杀得兴起,谁还管得上其他?心思都用在面前对手之上,至于外界的事物已经不再关注,在明枪暗箭伤到自己之前,这两人都不会
关注。虽然薛家四将已经败了三个,薛万彻并没有受什么影响。手中马槊依旧盘旋如龙,咬紧牙关朝徐乐抽打。徐乐也不怠慢,掌中马槊盘旋挥舞,与对方以攻对攻毫不逊色。
两人都是北地少年豪杰中翘楚人物,纵横沙场罕逢敌手,今日这一战可以算得上惺惺相惜,也可以称为见猎心喜。徐乐这当口也暂时忘却了对李渊的不满,心思都放在了对手身上。倒不是说薛万彻的手段超过承基,让徐乐难以取胜。而是这少年的倔强孤傲乃至那充满斗志,永远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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