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君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李清宁暗暗松了口气。
“你过来,坐这儿。”陈老夫人指了指自己旁边。
李清宁过去,侧身坐到炕沿上。
“你跟那妮子一起回来的?霍家三哥儿也跟你们一起?”陈老夫人一向有话直说。
“是,我跟霍三郎去里瓦,正好碰到她,一起到樊楼吃了饭。
今天柳大郎在樊楼开文会,不过我跟霍三郎没去文会,柳大郎的文会,我跟霍三回回去,回回都是提着心怕出丑,实在难受,就没去文会,只是吃了个饭,吃好就回来了。”
李清宁尽可能的避重就轻。
“是霍家三哥儿要去的?霍家三哥儿这是什么意思?看上她了?”
陈老夫人的直白直爽,那是没话说的。
“瞧太婆这话说的。”
李清宁心里打鼓是因为觉得愧对他阿娘,略有点儿心虚,他可不怕他太婆,被陈老夫人这一句话说的,眼睛都瞪大了。
“太婆,您不能总这么说话,这要是让外人听到,这成什么啦?”
“你别跟我打岔,三哥儿是不是看上她了?”陈老夫人拍了李清宁一巴掌。
“没有!您看您这话说的!他看上她什么?三郎眼光有多高,您还不知道?您看您这是,这都是往哪儿想呢?”李清宁简直想冲他太婆翻白眼。
“真没看上?”陈老夫人拧着眉,紧盯着李清宁,追问了句。
“真!没!有!”李清宁一字一顿,“太婆,您说话别这么直捅捅的行不行?您看看您这话,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要是没看上,他巴巴去请她吃什么饭?还把你拖上,是他拖的你,还是你把他拖上的?”陈老夫人问完了最关心的事儿,接着问别的。
“没有谁拖谁,唉,是太子,说到……”
李清宁想说李苒看引客和小艳段,话到嘴边又赶紧咽了回去,这话还是别跟太婆说了,不说比说了好。
“就是,您知道啊,都盯着她对不对。霍三就跟我说,要不我们也去看一回,再怎么,说出去,那也是咱们长安侯府李家姑娘,对不对?我一想这话很是,太婆您说是吧?
我们就去了。
今天一天事多,我和霍三一直忙一直忙,都是忙了一整天,等出来的时候,就是晚饭的时候了,那就吃顿饭吧,就是这样,真没什么。”
陈老夫人斜着李清宁,没说话。
“太婆,其实,”李清宁唉了几声,“她也挺可怜的,再怎么……唉,她孤零零的,什么都不懂,我知道阿娘……唉,这事儿,也不知道是谁的错……”
“皇上的错!还有你爹。”陈老夫人极不客气道。
李清宁呃了一声,看着陈老夫人,摊着手,“那,您看,对吧?”
“对什么对?”陈老夫人一巴掌拍在李清宁头上,“你不知道这把刀是捅在你娘心口上的?我看什么看?”
“那也不是她捅的。”李清宁头往后仰,避开了陈老夫人第二巴掌。
“不是她捅的,可她是那刀!”
陈老夫人往前欠身,还是拍了李清宁一巴掌。
“你这个不孝顺的,你不先顾着你娘,你去管她!
我告诉你,你别给我念书念成个傻子。
这人活着,先得有爹有娘,你爹不提了,你娘不容易!你得知道跟谁亲,你得知道先顾谁,那律法上,还有个亲亲相隐呢,你要是再敢犯混帐,我拿荆条抽你,你试试看看!”
“我没有!我知道跟阿娘亲。我就是遇到她,吃了顿饭,跟她一起回来,唉,总不能见了她就打就骂吧?唉!真是。”李清宁烦恼的唉声叹气。
“三哥儿,我再跟你说一遍,咱们这个家,有今天,你爹四成功劳,你娘有六成!
当年,皇上身边的小厮,上了战场了,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活下来几个?就你爹一个!
你爹为什么能活下来?是因为有你娘!
你娘把你爹从死人堆里扒出来几回?
你爹那身上,伤疤摞着伤疤,那些伤疤,要是没有你娘没日没夜的侍候他,他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你娘都喂他喝过自己的血,还不只一回。
你爹没良心,你可不能再没有良心!”
陈老夫人说一句打一巴掌,李清宁快被她打懞了。
“我知道,我知道了,唉,太婆你别打了,没良心的又不是我,太婆别打了,阿爹也难受,您不是……”
“他活该!”陈老夫人抹了把眼泪,“虽然他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也不心疼他,他活该!小三儿啊,你可不能象你爹那样没良心,你娘……”
“我知道,我知道了。”李清宁窜起来,转了个圈,倒了杯茶递给陈老夫人。
陈老夫人连抹了几把眼泪,接过茶,“你们几个孩子,都比你爹强,比你爹懂事。”
“太婆,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都懂,我没有不孝顺阿娘。就是,唉。”
李清宁叹着气,将李苒那几句话说给陈老夫人。
“……太婆,您听听这话,她活了十七年,坐了十七年的牢,现在,跟等死一样活着,您说,咱们……唉,太婆,您刚才说的都对,我都知道,我没说别的,可就是,您说说,从她到咱们家,她……”
李清宁挥了几下手,“明明白白的什么都知道,您说,她能怎么办?我不是替她着想,太婆,我就是觉得,实在不忍心再怎么着。
她说那几句话,说不管以后怎么样,不管有没有以后,我当时眼泪都下来了。
她是那把刀,可这事儿,她也没错是不是?您说的对,这是皇上的错,是阿爹的错,可要是阿爹的错……那个……那个啥……”
李清宁看着陈老夫人,摊着手。
这事儿是他阿爹的错,那也得算是他们家的错吧?
陈老夫人横着李清宁,好一会儿,一口气叹出来,上身往后,靠在靠枕上,又是一声长叹,“算了算了,我不说你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你记着别惹你阿娘伤心就行,唉。”
“太婆放心。太婆,那个,今天这事儿,阿娘知道不?”李清宁站起来,忍不住问了句。
“你说呢?你这孩子傻不傻?你阿娘管着这家,你什么时候回来,怎么回来的,这事儿她能不知道?”陈老夫人没好气道。
“那阿娘,生气啦?”李清宁提起了心。
“你阿娘生什么气?唉,你阿娘那脾气,爱闷在心里,不象我。
你明天得空,去陪你阿娘说说话,你最会劝你阿娘,你多劝劝她。唉,你说这叫什么事儿,行了,你回去歇着吧。”
陈老夫人一脸一身的烦恼。
……………………
李苒是从中间开始听那本洞灵记,听到最后一出,再从头一出听起。
一连三四天,霍文灿和李清宁没再过去。
李苒暗暗松了口气。
这两位要是天天那么过来,她这份自由和自得,只怕就要没有了。
她非常喜欢和享受现在这份自由自在。
从头一出听起,一直听到头一天听到过的那一出时,李苒愉快的决定,把听过的再复习一遍!
一出戏复习完,李苒满足的叹了口气,喝了半杯凉茶,站起来,刚掀帘出了雅间,就看到了桃浓。
桃浓冲她笑着招手,李苒忙紧几步过去,桃浓看着她笑道:“姑娘在这儿看了几天了?看了一遍,还要再看一遍?”
“就今天这一场是看过一回的。”李苒笑道。
“姑娘这几天一天不落的过来看戏,把财喜班石班头得意的,我瞧着都不会走路了。”桃浓一边带着李苒往外走,一边低低说笑道。
李苒失笑。
“姑娘能不能赏我个脸,让我请姑娘吃顿饭?”桃浓接着笑道,又探头往后,和周娥笑道:“周将军也赏我个脸。”
周娥没说话,脸上却带着笑,冲李苒努了努嘴。
李苒也回头看了眼周娥,和桃浓笑道:“我请你吧。”
这会儿,她有的是金页子,且得之轻易。桃浓肯定不象她这样有钱。
“瞧姑娘说的,我虽说不象姑娘这样,金页子用不完,可请姑娘吃顿饭的银子,还是有的。
不瞒姑娘,我唱一场小曲儿,再怎么也有一二十两银子拿,请姑娘吃顿饭才几个钱?姑娘只要赏我这个脸就行了。”
桃浓看起来很愉快,让着李苒出了莲花棚,左转右转,穿过条巷子,到了座廊檐很宽、结实朴素的两层楼的……
李苒不知道这样的该怎么称呼。
这里明显是个吃饭的地方,宽廊下东一堆西一堆的堆着不知道什么东西,东西旁边多半竖着扁担斗笠什么的,中间夹杂摆着几张桌子竹椅子,桌子椅子都很矮,坐满了人,旁边还有不少蹲着的,都捧着大碗,吃的喝的呼噜有声。
见李苒大睁着眼睛四下打量,桃浓笑道:“姑娘没到过这种地方吧?别看地方不怎么样,东西好得很呢。”
“这样的,叫脚店。”周娥在桃浓之后,补充了句。
桃浓眉毛挑起,片刻落下,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随即扬起声调,“咱们进去吧。吴嫂子,我带贵客来了,快出来迎一迎!”
一个四十岁左右,看起来极是爽利的妇人脚步极快的迎出来,从周娥看到李苒,咦了一声,“这就是那位姑娘?怎么这么瘦?给姑娘请安,给周将军请安。”
“你瞧你这大堂里乱的,别在这里说话,快带我们进去。”桃浓看起来和这位吴嫂子极熟,推着她连说带笑。
“姑娘这边请,周将军请。”吴嫂子走在前面,带着她们转过楼梯,进了后面一间小厢房。
“今天有什么好吃的?我前儿可就让你准备着了。”桃浓还没进屋,就笑问道。
“你又没说定哪天来。”
吴嫂子一边答着话,一边欠身让李苒和周娥坐。
“前儿买了几根上好的小刺参,已经发好了,这会儿整煨是来不及了,要不,切成丁,正好有上好的小嫩笋,香菇也有,鸡汤也是现成的,煨一碗汤怎么样?”
吴嫂子看着李苒说话。
李苒只是微笑,她一向客随主便,而且,在吃食上头,她真不怎么懂。
“行,汤有了,别的呢?”桃浓一边和吴嫂子说着话,一边帮着拿杯子沏茶。
“刚刚煨好了一只整猪头……”
“唉哟,有口福!就这个。”
吴嫂子的话被桃浓一声惊喜的唉哟打断。
“再炒个虾油豆腐,火腿片煨个黄芽菜,猪油渣炒个萝卜,够不够?”吴嫂子接着笑问道。
“有包子再拿两笼就够了,要豆芽粉丝素包子。”桃浓愉快的眉宇飞扬。
李苒听的笑起来,她很喜欢听她们这样你来我往的商量吃什么,喜欢这种烟火气中的家常里短。
“那我去炒菜了,你替我招呼姑娘和周将军。”吴嫂子交待了句,急步匆匆出去了。
“吴嫂子煨猪头用的是甜洒,极讲究火候,我吃过的猪头肉,就数吴嫂子煨的最好,一绝!”
桃浓坐下,和李苒以及周娥笑道。
片刻功夫,一个十三四岁,相貌很似吴嫂子的小姑娘托了只托盘,送了酸白菜,萝卜丁,香油笋丝和小咸鱼等几样小菜上来。
桃浓从托盘里拿出几样小菜摆好,将小咸鱼放到李苒面前,“姑娘尝尝这个,越嚼越香。”
咸鱼极小,李苒挟了一条放到嘴里,还真是越嚼越香。
“有酒没有?”周娥也挟了一条放嘴里,嚼了几下,看着桃浓问道。
“有有有,我去拿。”
桃浓笑起来,转身出去,手里提着两瓶酒,回来的很快,“这是我的酒,寄在她这里的,上好的桃花酿。”
桃浓三杯酒倒好,刚才的小姑娘再次进来,这次托盘里只放了热气腾腾一只石头深盘,连托盘一起,小心翼翼的放到桌子中间。
周娥伸头看了看,抽了抽鼻子,抓起筷子先挟起汁水淋漓的一块,吹了吹,放到嘴里,呼呼呵呵嚼的眉毛扬起。咽了猪头肉,端起酒喝了一口,呼了口气,冲桃浓笑道:“这个好吃,确实一绝。让她们再切一盘,这一盘不够。”
李苒也吃的赞叹不已,这猪头肉糯而不腻,入口既化却又觉得筋肉弹牙,确实美味极了。
桃浓哈哈笑着,愉快的扬声高叫,让吴嫂子再切一盘猪头肉。
虾油豆腐等几样菜上来的也很快,李苒一样样吃过,都极其美味,再喝半碗海参羹,吃了一个豆芽粉丝素包,只吃的心满意足,愉快非常。
周娥一个人吃了至少过半的猪头肉,再喝碗海参羹,一脸的满足愉快。
桃浓笑的眼睛都弯了。
几个人吃好出来,叫了辆车,桃浓看着李苒和周娥上车走了,和吴嫂子道了别,沿着热闹的街道,往住处回去。
暖君 第37章 好脾气
没几天就进了腊月,整个京城都忙碌起来。
只有李苒,依旧每天出门,看戏听小曲儿逛街看热闹吃吃喝喝。
刚进腊月,霍文灿和李清宁就领了旨意,往霍帅大军中代太子劳军。
桃浓还是只在西城瓦子和桑家瓦子唱两场,可堂会却多了起来,倒是特意来碰过几回李苒,可每次都是匆匆说几句话,打个招呼就赶紧走了。
这让李苒很是纳闷了一阵子。
既然都忙得很,难道不是忙得没空听小曲儿了吗,怎么唱小曲儿的桃浓,忙成了这样?难道是忙着听小曲儿吗?
李苒对过年这件事,没什么兴趣,也没什么感觉,她从不过年,也不过节。
不过长安侯府里,却是一天比一天忙碌,一天比一天喜庆,过年的气氛一天浓过一天。
在秋月开始指挥着丫头婆子们满院子擦洗时,李苒站在廊下,看了好一会儿。
直觉中,这个府里对她,以及这座翠微居的态度,好象有那么点儿不一样。
比如那个钱嬷嬷过来过一趟,到处看了一圈,指挥着换了糊窗户的纱;
有个姓任的管事过来了一趟,往她那三间空空荡荡的上房抬进来不少摆设。
隔天一早,秋月不知道从哪儿捧着一大盘子佛手柑放到了屋里,接着又捧了两大瓶红梅摆进屋里。
秋月这一通擦洗,虽说比外面晚了两天,可总是开始了,看起来擦的洗的还挺认真。
难道过年的时候,她和她这座翠微居,需要对外展示么?或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
李苒不过想了想,就抛之不管了。一来她管不了,二来,外面的热闹实在太多了。
财喜班排了新戏,挪到了象棚去演了,她去听过一回,新戏很好;
莲花棚里演起了神鬼戏,几个武生功力精湛,在戏台上上天入地,精彩的不得了;
旁边夜叉棚里的摔跤摔出了胜负,新擂主上台,悬赏打擂,上台打擂的,有本事的不多,笑话儿可正经不少,热闹的不行。她看不懂门道,就喜欢看热闹;
迎祥池在斗社戏,据说统共有三四百支社戏队,最后只留下一百支左右,到上元节那天,满城游走表演。说是排进前三的社戏队,还能到皇上面前展展艺呢。
这些社戏里,舞狮旱船高跷等等,李苒看过的有,李苒没看到过的更多。
同样是舞狮子,这里社戏里的技艺,真是高超的不得了,个个都是武林高手,回回看的李苒目瞪口呆。
还有西城瓦子边上一家茶坊里,来了位讲书的先儿,讲的是真精彩啊。
……
精彩太多,李苒分身乏术,无限怀念能录像的手机,和高科技无数的便利。
这会儿,在这里,她要看什么听什么,只能亲自跑过去,亲眼看亲耳听,别无他法。
时间有限,肉身只有一个,每天要去看什么听什么,李苒都要经过一番痛苦的掂量和抉择。
这天午后出来,李苒叫了辆车,直奔迎祥池。
社戏已经斗完了第一轮,从今天开始第二轮,据茶坊的焌糟说,第一轮没看头,第二轮就精彩了,可第一轮,她已经看的目瞪口呆了!
这二轮,她准备一场不落的看,毕竟,这斗社戏,一年可就这一回。
对她来说,也许看过这一回,就再没有第二回了。
如今,在使用金钱,以及利用她这个独特的身份,来创造便利这一条上,李苒已经驾轻就熟了。
早在头一回来看斗社戏那天起,她就每天一张金页子,订下了位置最好的茶楼上视野最好的雅间,一直订到斗社戏结束那天。
李苒进了雅间,焌糟挑李苒和周娥爱吃的,以及店里刚出的新鲜样儿的干果点心,摆了满满一桌,沏了茶,再将从隔壁买来的松子儿糖酥摆上来,淋上蜂蜜汁儿。
这松子儿糖酥是周娥爱吃的。
再往红泥炉上放上小银壶,焌糟就退了出去。
李苒和周娥,都是不介意自己动动手,却不喜欢被人盯着侍候的。
李苒和周娥一左一右,对着窗户坐下,看着下面迎祥池那一大片空地四周,正在做准备的社戏队伍。
周娥看斗社戏的热情,比李苒还要高涨,常常看的坐不住,站起来捶着窗台叫好,或是捶着窗台唉叹痛惜。
周娥是看门道,李苒就只会看热闹了。
两个人关注点不同,各看各的,各自惊呼拍手,各管各,谁也不理谁,既不议论,也不说话。
李苒觉得很自在,周娥也觉得很自在。
一声鼓声响起,社戏队的鼓都跟着敲起欢快的得胜鼓。
李苒急忙再挪了下椅子,重新坐好,这一通得胜鼓之后,就要开始斗社戏了,她得准备好。
“这位爷,大爷!”门外传来焌糟焦急的呼声。
李苒回头,正看到雅间门被从外面咣的推开,一个幞头微斜的年青男子一步踩进来,看到李苒和周娥,惊奇的咦了一声,“他娘的还真有人!这明明是老子包下的,你们怎么敢放人进来?啊?”
男子说到真有人时,转回头对着焌糟,喷了焌糟好一脸口水。
“大爷,都跟您说了,这是这位姑娘定下的,早就定下了。”
焌糟顾不上抹脸上的口水,想拉男子又不敢,当然她也拉不动,这男子看起来挺壮实,只急的不停的回头看,掌柜怎么还没来?
“放你娘的屁!”男子接着往焌糟脸上喷口水,“老子昨天就在这里看了一天了,前儿也看了一天了,这是老子早就定下的,怎么?这一眨眼,老母鸡就变了鸭了?”
“大爷,真不是……”焌糟脸都青了,前天和昨天这位姑娘没来,掌柜的就把这雅间又卖了一回银子……
李苒转过身,接着看迎祥池里的斗社戏。
她已经听明白了,一间雅间卖两回,碰到刺儿头楞头青了么。
这样的麻烦,是茶坊的麻烦,不关她的事儿。
她也不打算跟茶坊计较这件事儿,她懒得多说话。
“别跟老子鬼扯,这就是老子的雅间!”男子扬胳膊甩开焌糟,一脚踏进雅间,“不过,老子今儿大度,这小美人儿不错,老子就让她跟老子一起热闹热闹。”
“快去把他请出来,大爷,这位是长安侯府李家姑娘,这位大爷,长安侯府您总该知道吧,您赶紧出来,不然就出大事了。”
外面,掌柜总算带着几个伙计赶到了,不过走廊狭窄,这间雅间儿也不大,茶炉茶桌中间的方桌上又堆满了东西,掌柜的站在门口,焌糟都被挤后面了,再后面的伙计根本凑不上来。
刚才是焌糟一个人对着男子,这会儿换掌柜一个人对着男子,掌柜倒是牛高马壮的,可他不敢真动手。
毕竟,这位锦衣华服,明显是外地人的大爷,到底是个什么来历,他们还不知道,万一是个惹不起的呢?
李苒和周娥面向窗户坐着,两人后面,是摆满了干鲜果品,点心汤水的桌子。
男子拉了把椅子,坐到靠近李苒这一边的桌子旁边,伸头往李苒凑过来,“跟你说了,别跟老子鬼扯,还侯府姑娘,别说侯府姑娘,就是秀才家姑娘,哪个不是丫头婆子一跟一群?都给老子滚!这位小姐儿,啧,这不是侯府姑娘,这是位小姐。”
男子说着,伸手就去撩李苒头上一支步摇。
李苒上身后仰,避过男子那一撩,侧头看向周娥,周娥高挑着眉,正一脸稀奇的看着男子。
李苒将头再次后仰,避开男子伸过来的手,转回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他。
她在这京城到处乱跑了好几个月了,这样的事儿,这是头一回。
满京城,敢惹她的人,敢这么嚣张……
这人,是有什么来历,有什么原因?还是,就是个二楞子,让她赶上了?
看周娥的神情……
李苒又斜了周娥一眼,她好象跟她一样意外。
“这位小姐,有花名没有?跟爷说说。”男子拖着椅子挪了挪,再伸手去撩李苒那根步摇。
李苒伸手拿起窗台上的那杯热茶,照着男子的脸泼了上去。
周娥两眼瞪大,上身后仰,仿佛是要避开从男子脸上溅弹回来的水滴。
“他娘的……”
男子抬手抹脸,刚抹了一半,李苒已经站起来,从桌子上拿了碟子窝丝糖,连糖带碟子盖到男子头上脸上。
窝丝糖是这茶坊的头块招牌,做的极酥极脆,糖丝裹着糖粉糖霜,砸在男子头上脸上,顿时丝断粉绽,糊的男子头脸上花白一片,刚要狂骂,一张嘴,一声喷嚏先喷了出来。
李苒手脚极快,接着端起周娥面前那碟子淋着蜂蜜汁的松子儿糖酥,一碟子扣下去,男子歪戴的幞头跟着碟子飞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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