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君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阿苒今天真要一口答应了,那才要犯愁呢,她今天能顾念你这个长辈,那尚书府那边呢?岂不是更要顾念?”
沈老夫人连连点头,“我是当局者乱,我知道了。说起来,都是好事儿,都是让人高兴的事儿。”
沈老夫人开始话有点儿急,说着说着,缓和下来,“阿沛这门亲事,我高兴得很,阿沛这丫头,不声不响,性子有些绵,她这亲事,我有多烦心,你最知道。
这会儿,曹家竟然求上了门,这倒在其次,我高兴就高兴在,这是曹家三郎求着他太婆,上门求的亲,阿沛也极愿意。
咱们这样的人家,能象三郎和阿沛这样,情意相投,多少难得。
这会儿,阿苒又这样好。
都是该高兴的事儿。”
沈老夫人说着该高兴的事儿,却抹起了眼泪。
……………………
李苒回到长安侯府,走到翠微居院门口,站住,犹豫了一会儿,让人叫了小云出来,低低问道:“三爷都是什么时辰回来?快回来了吗?”
“是快回来了,姑娘要寻三爷?”小云忙笑问了句。
“嗯。”李苒转身往外走。
“我陪姑娘去吧,二门里面,悠远亭那里可以等一等,三爷回来,必定要经过那里的。”小云急忙提着裙子跟上。
“好。”李苒应了,跟着小云,径直往悠远亭过去。
等了也就小半刻钟,李清宁看起来很有几分悠闲的从二门过来。
“三哥。”李苒迎出亭子。
“咦?你怎么在这里?”李清宁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不是不是,你看我这张破嘴,是,有什么事儿?”
“有,”李苒一向简洁明了,扫了眼四周,往前半步,看着李清宁低低问道:“霍家到王家提亲的事,三公子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了?也是也是,你说霍三?他当然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不点头,他阿娘哪敢给他提亲?他知道,他就是……那个,四妹妹你不要……”
李清宁被李苒一句话问的挠起了头,霍三刚刚干了那个事儿,也就隔了两三天,就跑到王家提亲去了,这实在有点儿那个那个……
“三公子肯?”李苒紧盯着李清宁。
“怎么说呢,他阿娘逼得紧,还有他大哥,三公子说,他那些丑事,六娘子一清二楚,六娘子肯定不能答应,反正人家肯定不会答应,就让他阿娘跑一趟呗,跑了这一趟,他阿娘就死了心了……”
“六娘子答应了!”李苒截断了李清宁的唠叨。
“什么!”
李清宁惊叫出声,圆瞪着两只眼睛,呆了好一会儿,双手一起拍在头上,一声唉哟,“这下完了,三郎惨了!”
迎着李苒有几分冷厉的质疑目光,李清宁连拍了几下手,拍的十分响亮。
“你不知道,三郎怕六娘子,从小就怕,他说她丑……不是丑,他怕她!惨了惨了,这下三郎惨了,我就说他……太惨了!”
李苒大睁着双眼,瞪着捂着脸,连声哀叹的她三哥,好一会儿,猛抽了口气,转身走了。
暖君 第90章 乞巧
李苒回到翠微居,没再出去,早饭后,周娥一身素服出去,听小云闲话,也就比她早一刻来钟才回到翠微居。
她这会儿再出去,周娥必定要跟着的,那就太折腾人了。
再说,她也没什么事儿。
第二天,刚入了哺时,周娥掀起上房帘子,探头进去,看着李苒道:“今天外头热闹。”
”嗯?好。“李苒立刻放下手里的书,起身下榻。
”姑娘换身衣服吧。“付嬷嬷捧着身衣服,从周娥身边挤进屋。
小云和付嬷嬷一起,侍候李苒换了衣服,付嬷嬷看了看李苒头上,头发梳的很好,不用动了,换支发簪就好了。
李苒低头看着自己一身鲜亮,有几分纳闷,她很少穿的这样娇艳亮丽,不过,也没什么。
出了院门,周娥看了眼李苒,“听小曲儿?”
“好。”李苒也想去看看桃浓,干脆应好。
周娥和车夫说了一声,车子赶着车,不紧不慢往里瓦过去。
桃浓看到了两人,打发人过来递了话儿,她今天要去试几件新衣服,唱完小曲儿就得赶紧过去。
李苒和周娥听完小曲儿出来,周娥想起吴嫂子的猪头肉,李苒一听也十分嘴馋,也想去看看吴嫂子最近怎么样了,和周娥一起,穿过小巷,到吴嫂子脚店时,却看到脚店大门紧闭,灯火全无。
两人纳闷的从这边看到那边,又问了隔壁香烛店的伙计,香烛店伙计表示昨天还好好儿的,今天从早上起,就没见开过门,也没见过吴嫂子,许是有急事儿出门了?
周娥用力拍了一会儿门,里面半丝动静也没有,两人只好掉头回去,随便找个地方吃了晚饭,周娥提议去附近的小甜水巷逛逛。
京城一共六条甜水巷,全是妓馆聚集的地方。
周娥的提议,甚至她主动邀她出来这件事,都让李苒颇为纳闷。
周娥从不对她的出门与否,以及行踪提半个字的建议,象今天这样明白提议出来逛逛,以及去逛逛甜水巷这种地方,实在让她诧异莫名。
嗯,再看看再说,周娥是个坦荡惯了的,多看一会儿,大约就能看出端倪了。
小甜水巷是所有甜水巷中,规格最高的那一条。
小甜水巷的街道很宽,两边的花楼间间都极其气派奢华,每一家门口,都搭着彩楼。
彩楼大同小异,都是在正中高高供着位头戴蛇冠,或是干脆头脸就是个蛇模样的神像,神像是装饰着珠宝绫罗,华美非常,神像外面,罩着碧笼红纱。
神像两边和前面,摆满了一对对活灵活现、不知道用什么做的大雁,鸳鸯,龟鱼等等,以及一个个缩小版的农家乐,用瓜果雕刻出来的人物花草等等等等。
摆得一派田园风光,宛如世外桃源。
李苒从头一家起,就伸着头仔细的看,看的惊讶极了,这一样样的东西,太精致太好看了,那农家乐里碧绿的禾苗都是真的,那些花草好象是用真的瓜果雕刻出来的,都是些精致却不能长久保存的东西。
“这是什么?”李苒指着彩楼,看着周娥问道。
“彩楼。”周娥的回答简洁到等于没说。
“这是什么?”李苒只好指着中间的蛇冠或蛇面神像问道。
唉,逛这样的地方,还是应该和六娘子一起,跟周将军这样的,就是盲游啊。
“磨喝乐。”周娥瞄了眼蛇冠神像,很不屑的答了句,她对一切神像都是斜眼看。
“摩睺罗吗?”李苒立刻就明白了,怪不得有些眼熟。
“应该是吧,不是也差不多。”周娥摆了下手,她对这些从来都是不求甚解,大差不差就行,差了也没事,又不会死人。
“那些呢?有名字吗?”李苒再指着那些大雁鸳鸯、农家乐什么。
“那个叫水上浮,这是谷板,这些都是花瓜,这是果食将军,那是种生,那是荷花。”
周娥手指点着,一口气介绍下来,简单明了。
李苒听的想叹气,好吧,大约周将军也是只知道叫什么名字,这些到底是什么,什么来历,有什么说法,什么作用,她也不知道吧。
李苒换一家再仔细看,看的兴致盎然。
“甜水巷平时就这样吗?还是就今天这样?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又过节了?”李苒一连看了四五家,看着周娥笑问道。
在京城这大半年,李苒最大的体会,就是这儿的节日,是真多啊!
周娥被李苒这一句话问的,两根眉毛挑的老高,手指从头一家花楼划到她们正在看的这家,再往回划了一遍,“你不知道这是啥?”
“是什么?你刚才不是说,花楼?”李苒顺着周娥的手指看过去,再看回来。
她刚才问过她,她说是花楼!
“唉!”周娥一声长叹,抬一只手按在脸上,“今天是乞巧节,七月七。你竟然不知道。”
是她犯糊涂了,也是因为最近这位姑娘不大犯傻了,她就把她一无所知这件事给忘了。
付嬷嬷说今天是乞巧节,说长安侯府那乞巧会,她去了不好,不去,怕她总是会有几分伤感时,她竟然一直点头!
唉,这姑娘根本就不知道今天是乞巧节!看样子,乞巧节的规矩,她也是半分不知。
她跟付嬷嬷,白操心了!
“这乞巧节,也跟中秋一样,都是各家关着门,一家人一起过的?”李苒看着一巴掌按在脸上,满身懊恼的周娥,笑问道。
“嗯,付嬷嬷……也算正好,让你见识见识咱们京城的乞巧节,整个京城,最好看的乞巧楼,都在这条街上,看过这条街,你就算见识过京城的乞巧节了。”
周娥的手从脸上抹下来。
“多谢你,还有付嬷嬷。”李苒看着她,低低谢了句,接着往前看。
一条小甜水巷逛到底,李苒满足的叹了口气。
周娥说得对,这条街上的乞巧楼,真是各具心思,争奇斗艳,好看极了。
李苒站在巷子口,看着周娥,没等她说话,周娥的嘴角就开始往下扯了,“从万寿观回去。”
“嗯。”李苒转过头,不看周娥那一路往下撇的嘴角了。
从小甜水巷到万寿观不算近,李苒上了车,到八仙楼前,才下了车,和周娥一前一后往万寿观过去。
刚到万寿观大门前,李苒就看到了站在那棵大槐树前面的谢泽。
看着李苒三步两步跑过来,谢泽嘴角带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手里托着用红绿丝绳扎着,十分漂亮的一束翠绿,递给李苒。
“种生。”李苒伸手拿过,托在手里仔细看。
“不能吃。”谢泽嗯了一声,又补了句。
李苒抬头看了他一眼,她都叫出名字了,难道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吗?
而且这个东西,真的能吃,还十分好吃。
李苒握着那束种生,和谢泽信步往前。
“王家六娘子定给了霍文灿。”走过那家面馆,谢泽突然说了句。
“嗯,六娘子觉得挺好。”李苒仰头看着谢泽笑道。
谢泽侧头垂眼看着李苒,片刻,似有似无的哼了一声。
这小丫头这份小聪明……
“六娘子觉得好还是不好,有什么要紧。”
“嗯,我也觉得挺好。”李苒想了想,带着几分小心,答了句。
谢泽站住,低头看着仰头看着他的李苒,片刻,转身接着往前。
“谢沛和曹家的亲事议定了。”
“嗯。”李苒被谢泽这再一句,说的有些拿不准他什么意思,只低低嗯了一声。
谢泽侧头看着她,“累了?”
“没,是你走得慢。”李苒被谢泽这跟刚才全不搭界的一句话,说的简直有点儿懞。
她懞,也是因为他平时极少说话的。
“小甜水巷好玩吗?”谢泽转进了那条横巷子,再问道。
“嗯,那些乞巧楼漂亮极了。”李苒看着手里的种生。
她觉得她手里这把种生是所有种生中,最好看的那一束。
“你不用乞巧。”
“嗯?嗯。”李苒反应过来,笑起来,“我什么都不会,也不想学,是不用乞巧。”
谢泽脚步微顿,侧头看了眼李苒,转头回去,嘴角露出丝丝笑意。
出了横巷子,谢泽站住吩咐石南搬两椅子来。
石南从小饭铺里错了椅子桌子,又沏了壶茶,放到桌子上。
李苒和谢泽坐下,谢泽欠身倒了杯茶,推给李苒,自己再倒了一杯,端起来慢慢抿着。
李苒也抿着茶,看着眼前已经有了几分萧瑟之意的荷花荷叶,心情愉快。
“谢家联姻鲁国公府,是谢家费了心思求来的,结亲曹家,大约是意外之喜,谢曹这次联姻,太子觉得很好。”
喝了半杯茶,谢泽再次开口,声音沉而缓。
“嗯,鲁国公府,”李苒顿了顿,“当时也是看着你吧?”
谢泽侧头看着李苒,笑意隐隐,片刻,嗯了一声,“鲁国公心机深沉,就是过于算计了。”
“谢家已经交到你手上了?”李苒看着谢泽,有些犹豫的问了句。
“嗯,这是皇上的意思,也是太子的意思。”谢泽往后靠在竹椅背上,脸色微沉。
“你不想回到谢家。”李苒声音极低,“就象我不想回到李家。”
谢泽侧头看着她,好一会儿,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
“我也不喜欢这个世间,象周将军,她军功卓著,可她为什么不能开府建衙,象长安侯府那样,就因为她是个女的,真不公平,为什么人一定要归到家归到族里,一个人活着,为什么不行?还有,为什么女人就一定要穿裙子,一点儿都不方便。”
李苒伸直双腿,抚着长长的裙子,一边说一边叹气。
谢泽听的眉梢挑起,片刻,斜睨着李苒,哼了一声,“你这是劝我呢?”
“不全是。我真是这么觉得,不过,没办法是不是,所以就不想这些了。”
“嗯。”好一会儿,谢泽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李苒也不说话了。
一壶茶喝完,谢泽站起来,“回去吧。”
“嗯。”李苒跟着站起来,过去上了车,看着谢泽抬手冲她挥了下,笑颜绽放。
暖君 第91章 三个皮匠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苒被人一把推醒,吓的一骨碌坐起来。
“别怕,是我!”
周娥的声音刚落,外间已经亮起了灯,李苒看清楚真是周娥,一口气松下来,“出什么事了?”
“桃浓在后角门,说是吴嫂子出事了,杀了人,得你走一趟。”
周娥伸头过去,贴到李苒耳边,低低道。
李苒听的眼睛都瞪大了。
周娥这话,前一半好理解,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得她走一趟?她是能毁尸还是能灭迹?
“赶紧赶紧!把衣服穿上,咱们边走边说。外头凉,拿件长袿子。”周娥前一半和李苒说话,后一半挥着手示意小云,以及已经听到动静赶过来的付嬷嬷。
李苒没再说话,动作极快的穿好衣服,小云给她绾着头发,李苒接过小丫头递上的湿帕子抹了两把脸。
连小半刻钟都没用,李苒就收拾好了,一边往外走,一边从付嬷嬷手里接过件薄袿子,随手披在身上,和周娥一前一后,出了正屋,从后院角门,疾步出去。
桃浓正站在长安侯府后园角门外,团团转圈。
周娥步子极快,又一路上躲躲闪闪,天黑路弯,李苒一路小跑跟着,能一步不落跟上就不错了,根本顾不上说话。
桃浓先看到周娥冲出来,没等说话,又看到了跟在周娥身后,喘着粗气的李苒,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点着李苒,“她来干嘛?你叫她干什么?你说你得叫个人,就是叫她?你叫她干什么?”
“你不懂,少废话,赶紧,咱们先过去看看。”周娥推了把桃浓。
桃浓被她推的踉跄了四五步,顺势往前,一通跑,冲到停在巷子口的一辆破旧的大车前。
周娥一把揪起李苒,把她甩上车,自己跳上去坐在桃浓旁边。
李苒从车里伸出头,见是桃浓坐在车夫位置上赶车,眨了眨眼,倒也没什么意外。
这位可是从兴荣关上下来的,赶个车什么的,不值得惊讶。
“是这么回事,吴嫂子出事了,她把她男人打死了。就这样。”周娥拧着身子,三两句话,就算是说完了所有的事儿。
“我能帮什么忙?”李苒先问重点。
周娥斜着她,片刻,往上翻了个白眼。
“就是,她能帮什么忙?你叫她干什么?你是急糊涂了吧?”桃浓眼睛盯着前方,话说的很急。
“赶你的车!不懂别开腔!”
周娥极有气势的把桃浓怼了回去,挪了挪,凑近李苒咬耳道:“你怎么……唉,也是,你什么都不懂,这京城防卫,可是在谢将军手里的,我已经让人去找谢将军了,就说你说的,让他到吴嫂子那间脚店找你,这事儿,只能借你金面,请谢将军援个手。”
李苒瞪着周娥。
周娥摊着手,一脸干笑,“人命关天,除了吴嫂子,还有她那个小闺女呢,吴嫂子活不了,她那小闺女也活不了,救人一命么,现在这是两条命。”
“她能帮什么忙?”
桃浓又问了一次。这一句里全是疑问,她是真想不通,这位姑娘能帮什么忙?用来祈福吗?
“不是跟你说了,不懂就别说话!”周娥再次怼回桃浓。
李苒深吸了口气,看着周娥,“就怕你想的太好了,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儿,我……”
“正好看看,来了照来了说,不来照不来的说。真要是……”
周娥话没说完,从李苒身边直回身子,看着李苒,嘿笑了几声。
“真要是后一半,那吴嫂子呢,怎么办?”李苒看着周娥,皱眉道。
“去求一求李侯爷。”周娥瞄了眼李苒,声音压的极低。
“嗯。”片刻,李苒低低应了句,看向桃浓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十几年都忍下来了,怎么突然杀起人来了?”
“对啊!我也没来得及问,快说说。”周娥拍了下桃浓。
“她说白老头喝多了酒,要奸她闺女,她急眼了,从厨房拎了只炒锅,一锅下去,白老头脑袋开了瓢。”
桃浓这叙述的简洁程度,和周娥有得一拼,不过比周娥讲的清楚明了多了。
“白老头多大了?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儿?”
李苒说不上来什么心情。
吴嫂子的女儿她见过一回,一直低着头,瘦瘦小小,好象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
“吴嫂子被白老头父子打的半个月下不来床的时候,都不是一回两回了,她一回都没敢还过手,能让她还手,又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只能是这样的事儿。
从前白老头父子打过几回她闺女,回回都是吴嫂子把闺女护在怀里,宁可自己被打死,也不让人动她闺女。”
桃浓的话顿住,片刻,长叹了口气。
“吴嫂子就看着这个闺女活着,老早就盘算着,要早点给她闺女挑户好人家,一定要挑户好人家。
今年刚过了年,就说过一回,说是要给她闺女说亲,好亲事难得,说上两年三年才议成的,多得是,她得趁早。
白老头早就放过话,要把她闺女给他大儿子做妾。
她这么急着给她闺女说亲,也是因为这个,做妾这事,她宁死也是不肯的。
这半年,她一直偷偷摸摸到处托人给她闺女说亲,上个月,我听谁说过一句,说是她看好了一家。
白家父子必定是不想让她把闺女嫁出去,一是怕她陪送闺女,再偷着贴补她闺女,二来,也担心她闺女嫁出去之后,她也跟着跑了。
她要是跑了,他们白家这一大家子,吃谁的喝谁的?
一窝子畜生!呸!”
桃浓话说的利落,赶车的技术更加的好,车子在空旷的大街上跑的飞快,很快就到了吴嫂子脚店所在的那条街口。
桃浓在街口停下车,放下周娥和李苒,赶着车往前,将大车交给等在路边的拉车汉子,小跑过来,三人一起,绕了个圈子,从脚店后门,进了脚店。
陈尸的地方,在挨着厨房的一间小楼上,楼梯就在厨房里,极狭,上面其实只能算是半间阁楼。
吴嫂子蓬头垢面,两眼深陷,鬼一般瑟缩团坐在楼梯上,听到动静,站起来,垂着头,后背紧贴着木板。
“别怕,不会有事儿的,周将军来了。”桃浓拍了拍吴嫂子,无力的宽慰道。
“你别上去了。”周娥踏上楼梯,看着提着裙子就要跟上来的李苒道。
“我不怕死人。”李苒答了句,跟在周娥后面,在几乎就是漆黑一片的楼梯上,摸索往上。
桃浓在最前,站在阁楼门口,打着了火镰子。
李苒站到门口,看着几乎铺满了狭小房间的胖大的白老头。
白老头跪在地上,头和上半身都在床上,地上没什么血渍,想来,血都流在床上了。
“小姑娘呢?”李苒回头看向吴嫂子。
“我来的时候,春妮子在楼下厨房里。去找周将军时,我先把她送到我那儿去了。”桃浓答道。
“先下去吧。“周娥推了把李苒。
李苒嗯了一声,走在最前,先下了楼梯。
桃浓走在最后,推着吴嫂子,一起下到厨房。
吴嫂子站在楼梯口,后背贴着墙,慢慢往下,蹲在地上缩成一团,两只眼睛如干枯的井,直直的看着不知道哪里。
“别这样,打起精神来,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杀了个人。”
桃浓拍着吴嫂子,听起来十分豪气的安慰了句。
吴嫂子一动没动,桃浓叹了口气,走到周娥身边,捅了捅她,低低道:“你都看到了,他一个老头子,跑春妮子屋里……唉,我知道说这些没用,得找找人,还得赶紧,要不然,她就活不成了。”
“急什么,逢大事最忌慌乱。先等一会儿。”
周娥背着手,双脚岔开,观阵一般站着,冷着脸,眉头却拧成一团。
她打着姑娘的旗号传了话,可谢将军能不能来,以及,来了之后怎么样,她心里半点底儿也没有。
这样的事儿,她是头一回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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