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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君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好,多谢你。”李苒微笑。
两个婆子引着李苒往里,另外几个婆子中的一个,急急去禀告当班管事。
作为京城最高档的成衣坊,八卦消息自然灵通无比。
对于长安侯府新归家了一位梁朝公主生的姑娘,这么件京城达官贵族之家人尽皆知的大事儿,玲珑坊不但知道,还知道的不少。
这也是这一阵子,玲珑坊的婆子们最喜欢议论的话题之一。
长安侯府三位小娘子,加上那位侯夫人,都是玲珑坊的常客,这位从没见过的李家姑娘,只能是那位公主生的姑娘了。
可真是好看!
当班管事俞嬷嬷得了禀报,赶紧一路小跑进了水月阁。
李苒刚刚坐下,姜汤还没送来,俞管事已经到了,恭敬无比的见了礼,欠身笑道:“小妇人姓俞,是玲珑坊早班管事。小妇人先给姑娘赔个礼,这两位到小号不到一年,见识短浅,竟把姑娘请到了这儿,这儿狭隘了些,只怕铺陈不开,能不能请姑娘移步到凌月阁?”
“好。”李苒站起来。
俞管事忙上前一步,将手里托着的一件白狐斗蓬往上托给李苒,“外头寒气重,这件斗蓬是昨儿个刚做出来的花色式样,还没放出去,请姑娘赏光,这也是小号刚才不周的一点歉意。”
“多谢。”李苒接过斗蓬,抖开看了看,披在身上。
俞管事急忙上前,给李苒系上斗蓬带子,侧身往前,引着李苒进了凌月阁。





暖君 第11章 玲珑坊
凌月阁比刚才的水月阁大了一倍不止,暖香馥郁。
李苒解下斗蓬,捧在手里仔细看。
这件斗蓬里子用的是白狐皮,狐皮质量极佳,毛尖根根亮闪。
外面厚密非常的老银色缎面上,用深深浅浅的妃红、桃红、海棠红、樱桃红等红色绣着大大小小的牡丹,艳丽异常,却又极其雅致。
李苒看的赞叹,只看这件衣服,这配色这构图,玲珑坊这个京城第一成衣坊,只怕也是天下数得着的成衣坊。
“姑娘喜欢这样的?让她们再拿些过来看看?”看着李苒脸上明显十分满意的神情,俞管事暗暗松了口气,欠身陪笑道。
李苒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放下衣服,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金页子,递到俞管事面前,“这件衣服,这样的金页子,需要多少?”
“姑娘稍等。”俞管事忙接过金页子。
旁边的婆子不用俞管事吩咐,赶紧出去拿了戥子过来。
俞管事当着李苒的面,称了那片金页子,笑道:“这一片是五钱,这件斗蓬虽说没压金,可皮子和绣工都是上上,一件两百到三百银,这样的金页子,要四十到六十张。”
李苒折算了下,暗暗松了口气,她那满满一小箱子金页子,二三十斤肯定有的。
“这样的,再拿几件我看看,再拿些别的衣服,秋冬的厚衣服。”李苒微笑道,顿了顿,接着道:“还有,你们这里最贵的衣服,是什么样的?要多少银?”
“把那件太平貂鹤氅拿来,请姑娘过过目。”俞管事先吩咐了一句,才接着笑道:“姑娘也知道,太平貂十分难得,小号这两三年收的太平貂,挑挑拣拣,只凑了一件鹤氅的料子,因为那一家不喜奢华,就用了和姑娘这件斗蓬一样的素缎做面,绣了几丛兰草而已,小号也就收个本儿,七千银。”
李苒默默算了下,七千两银,七十斤黄金,她那个小箱子,两箱不够,得三箱。
这可真是不喜奢华!
几个婆子连着串儿,送了一堆衣服过来。
再两个婆子,一个捧着,一个护着,送了件裹在深灰绸套里的衣服进来,铺在半人高的宽大台面上。
“就是这件了。”俞管事欠身笑道。
李苒站起来,走近仔细看。
这太平貂皮竟然是翠碧色的,翠的流光溢彩,光影变幻,漂亮极了。
真是开眼。
李苒仔细看了好一会儿,一指头没碰。
她不敢碰,太贵重了,碰一碰都该收钱的那种贵重。
“真是好东西,多谢。”李苒看好了,退后几步,微笑谢道。
“姑娘客气了,这东西经了姑娘的眼,是这东西的福份。”俞管事客气中始终透着股子毕恭毕敬。
李苒多看了她几眼。
看来她是公主闺女这事儿,大家都知道的么。
看起来,这位俞管事,甚至这家玲珑坊,很敬重这份血脉。
唉,这敬重,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不是对她,是对她们。
“烦你替我挑些秋冬衣服吧,不用多,够穿就行了。”
李苒看了看一会儿功夫就挂的满满当当的两大架子衣架,以及旁边案子上摆了两三排的鞋子靴子,和俞管事笑道。
她还没搞清楚这些衣服都是哪跟哪儿,哪件搭哪件,自然很难挑的合适。
专业的事,交给专家去做最好。
她自己只要再挑一件斗蓬就好了。
这种长及脚踝的毛皮斗蓬,穿起来太舒服了,再说,她买得起。
“是,这是姑娘给小妇人的脸面。”俞管事笑应了,先让着李苒坐下。
站在一排鞋靴旁边的两个婆子急忙上前,
两个婆子和俞管事一起,脱了李苒的鞋子,拿着把小巧的尺子,托着李苒的脚,仔仔细细量了足有一刻钟。
“姑娘的脚细巧得很,这一双鞋子,还有这双靴子,姑娘试试能不能穿,要是能穿,请姑娘先凑和三四天,鞋子靴子要现做鞋样儿,做好了还要撑上一天一夜,快不得,等做好了,小妇人给姑娘送到府上。”
俞管事一边说,一边接过双小巧的羊皮靴子,套到李苒脚上。
李苒站起来走了几步,这靴子可比她穿来的鞋子舒服太多了。
“很好。”李苒表示满意。
俞管事示意婆子包起李苒穿来的那双鞋子,将衣架上的衣服一件件挑出来,一边给李苒看,一边说着这一件搭哪一件娇艳,搭哪一件素雅,哪一件出门穿合适,哪一件在家穿舒服,每一件都顺口而不经意的报了价,一口气挑了二三十件。
李苒一边听,一边算着价。
相比于狐狸皮斗蓬,这些夹袄,长衣,夹裤,薄裙厚裙等等,就十分便宜了。
在俞管事的建议下,李苒又挑了件丁香色素缎面白狐斗蓬,示意俞管事算了总价,从两只衣袖,以及腰带、裙子里,一张张往外摸金页子。
俞管事和几个婆子,两眼呆滞的看着淡定自若、变戏法般往外摸金页子的李苒。
“称一称吧,应该差不多了。”
李苒一边摸一边数,数着差不多了,指着台面上一堆金页子,和俞管事道。
俞管事急忙抓过戥子,低着头称那堆金页子。
“能不能麻烦你们,把这些衣服送到长安侯府翠微居,交给秋月就行,我还想再逛逛。”看着俞管事称好金页子,李苒笑问道。
“姑娘放心。”俞管事忙欠身答应,扫了眼李苒,指着件薄袄笑道:“姑娘要换件衣服吗?”
“不用,我穿这件斗蓬就行,多谢你。”李苒站起来,拿起俞管事送给她的那件斗蓬。
“拿只手炉给姑娘用?”俞管事一边紧前一步带路,一边侧身笑道。
李苒犹豫了下。
俞管事立刻笑道:“小号刚好做了一批小巧的红铜手炉,就是备着各府上姑娘奶奶们忘了带,临时用一用。”
俞管事一边说,一边冲旁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提着裙子,从院子里穿过去,准备手炉去了。
李苒走到玲珑坊门口时,手炉正好送过来,俞管事接过,递给李苒。
李苒捧着手炉,心情愉快的和俞管事告别。
谁跟她说过来着,买奢侈品最大的享受,先是服务,其次才是商品。
真理啊。
李苒穿着舒适暖和的新靴子,轻柔温暖的新斗蓬,捧着热的正正好的手炉,站在玲珑坊门口,愉快的深吸了口气,刚刚在心里感叹了声有钱真好,抬眼看到了拢着手、站在台阶下的周娥。
李苒低头看着周娥,周娥仰头看着李苒。
对视了片刻,李苒下了台阶,越过周娥,不紧不慢的往前走,周娥转过身,跟在了李苒身后。
沿着长长的、热闹的西角楼大街走了几十米远,李苒见周娥一声不响只跟着她,心里微松。
看来她的判断是对的,长安侯和他的皇上要拿她钓鱼,那就应该希望她到处走动走动。
她不会钓鱼,不过也听说过,钓大鱼都是要用活铒的。
李苒心里说不上来是愉快还是难过什么什么的,她早就学会了从不分析整理自己的情绪。
再说,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呢:她饿了。
刚才俞管事说这附近有家叫清风楼的,是京城数得着的好酒楼,有一样水晶脍,公认的京城第一,她想去尝尝。
李苒瞄着个不停的瞄着她的伙计,走过去问了路,慢慢闲逛着,往清风楼过去。
……………………
西角楼大街,玲珑坊对面,那座防火瞭望塔楼里,谢泽白衣胜雪,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看着从玲珑坊出来的李苒,看着她和周娥对视,看着她越过周娥,走的悠闲自若。
谢泽移开目光,细细打量着李苒周围的行人。
她的衣服好看,人更好看,走在街上,如同一幅名家仕女图缓缓铺开。
街上的行人都在看她,她过于显眼了。
“将军,问的是往清风楼怎么走。”小厮进来,垂手禀报。
谢泽眼睛微眯又舒开。
从玲珑坊出来,又要去清风楼,她摆出这样一幅好奢华会享受的姿态,给谁看?
长安侯?皇上?
皇上不会在意她是奢华还是简朴,是聪慧还是愚笨。
长安侯那样的人,更不会在意。
……………………
李苒后面跟着周娥,进了清风楼,悠闲自在的吃了顿丰盛的午饭。
饭后出来,信步往前逛了一会儿,穿过条安静的青石板巷子,沿着另一条街逛了一会儿,又回到西角楼大街,往长安侯府回去。
李苒一边走,一边买看中的吃食:一包五香羊肉,几只麻酱烧饼,一包酥鱼,一只香卤童子鸡,一包酥烂羊蹄,半袋红红的果子,抱了满怀,再也拿不下了,才只看不再买。
路过玲珑坊,李苒站在台阶下,和急步迎下来的婆子笑道:“这手炉我过几天再还过来,行不行?”
“姑娘太客气了,这手炉就算备着给诸位姑娘奶奶临时用用,也没有轮换着用的理儿,这手炉是粗陋了些,姑娘回头赏人用吧。”婆子忙陪笑道。
“那多谢,嗯,能不能帮我换上新炭?”李苒接着笑道。
“姑娘稍候。”婆子立刻接过手炉,小跑进去,片刻小跑出来,手炉里已经换上了刚烧好的新炭。
李苒抱着满怀吃食,拎着手炉,往长安侯府回去。
……………………………………………
最前有一篇作品相关,是一些关于文中出现的规矩风俗吃食以及其它,以及参考来源的说明,类似下面金页子的介绍,可以看看哈。
10月9日补充:
关于金页子,也是金叶子,只是小闲觉得,从形状上来说,金页子更合适一些。
金页子是过去为了方便携带而出现的,象书页一样,可以夹在书里,大多很薄,页面有大有小,用的时候,可以很方便的剪下来,而不必用专门的夹剪。
这个宋代很多笔记里都提过,叫叶子金,页子金,金箔,箔金,金纸,或是其它名称。
《梦梁录》里,记的有一家叫汪家金纸铺,在临安李博士桥边上,专做这个。
极薄的金页子,也就是金箔啦,这个现在还有。
这个有出土的实物,好象残片全片都有,哪个地方博物馆啊,温州啊,好象是,记不清了,展出的有实物,有温州的朋友,顺路的话,可以去看看有没有啊。




暖君 第12章 看客
长安侯府。
自从玲珑坊那一堆衣服送进来,指明交给翠微居的秋月姑娘之后,满府的气氛,就一路往下压低,一直低到连大门口的几个门房,都压着声音,踮起脚尖走路。
李苒抱着大包小包走进长安侯府侧门时,两个门房直愣愣看着她。
呆的太过也有好处,用不着纠结要不要见礼,以及怎么称呼这位了。
周娥跟在李苒身后,经过二门时,顿住,和守二门的婆子道:“去个人,跟老夫人禀报一声,姑娘回来了。”
“是是是是。”婆子一迭连声的答应。
唉哟喂,要出大事了!
李苒回到翠微居,翠微居里,从里到外,一个人没有。
没有就没有吧,李苒放下抱了满怀的吃食,铺好床,将手炉塞进被子里,出来往旁边占了一间耳屋的茶水间去。
茶水间炉子封着火,炉子上的铜壶里,水已经很热了,李苒将炉子捅开些,找了只小铜壶烧开一壶水,拎着进了上房。
她渴了,想喝杯茶。
周娥站在廊下,看着带着一脸愉快笑意,忙进忙出的李苒。
看着李苒沏上一壶茶,坐到榻上,解开那包酥烂羊蹄,拿了几本书,看着书喝着茶吃起了羊蹄。
周娥退出来,先往长安侯李明水的书房过去。
长安侯李明水还没回来,周娥掉头往荣萱院过去。
离荣萱院几十步,周娥看到在院门口跪成一排的翠微居的丫头们,顿住脚步,犹豫了片刻,转身回去了。
自从荣安城大捷后,侯爷和夫人这关系,有多微妙,就有多尴尬。
这事儿府里无人不知,他们这些偏将护卫,也是无人不知。
这会儿,又添了那位姑娘,这可就不只是尴尬了。
作为一名战将,她可犯不着沾惹这些家务府务,再说,她讨厌这些家长里短人心人情。
侯爷让她看着那位姑娘,保她个平安,别的,都与她无关。
嗯,看这位姑娘今天这手笔,一会儿她就得去找一趟朱爷,领些金页子,只怕得补不少进去。
周娥回到翠微居,李苒还在吃羊脚子。
“秋月她们,都在荣萱院门口跪着呢。”周娥站在上房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提醒了句。
“嗯?”李苒用一个尾声上扬的嗯字,表达了她的疑问。
她跟她说这么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要她做什么?还是不做什么?
“她们罚跪,是因为你出府这事。”周娥也不是个话多的,点到为止。
“我明天还想出去。”李苒沉默片刻,扫了一遍屋里,淡然道:“明天还得再去买些衣服。”
周娥跟着看了一圈,玲珑坊送来的衣服没在这里,那些衣服现在在哪里,她也不知道。
嗯,买来的衣服没了,是得再去买一趟。
衣服这事儿,秋月跟她真真假假抱怨过好几回。
唉,真是丟人,不过这事她管不着。
李苒走了将近一天,累坏了,没多大会儿,呵欠上来,收拾好她那堆吃食,拎了那一大壶热水过来,擦牙洗脸烫脚,寒瑟瑟换了衣服,一头扎进被手炉烘的热呼呼的松软被窝里,几乎是挨上枕头就睡着了。
整个长安侯府,大概就李苒一个人安安稳稳呼呼睡着了。
李家新贵乍起,宗啊族啊都是在这座李府盖起来之后才有的,连近带远的亲戚没几个,族务什么的,根本没有,至于长安侯府,家口简单下人不多,家务也极少。
不过长安侯夫人张氏是个有眼光有见识的,虽然没什么家务事儿,但规矩要先立好,也就和那些世家大族一样,定好时辰理事。
只不过那些世家大族光一个家务就得一两个时辰,长安侯府的族务家务加一起,一刻钟足够了。
以往,张夫人带着二奶奶曹氏处理好家务,就到荣萱院,和陈老夫人一起,看当天收到的邀请,商量今天去哪儿赴请,要是没什么要赴的邀请,就想想要不要去哪里上柱香,或是去哪儿逛逛看看。
这自己家出门上香闲逛的事儿,多半听女儿们的意见。
从前三个姑娘都没出嫁,陈老夫人和张夫人最喜欢听她们姐妹三个叽叽喳喳的你要去这儿、我要去那儿。
现在家里就三娘子李清柔一位姑娘了,那就是三娘子说了算。
至于二奶奶曹氏,一来她好静,不喜出门;二来,她出门闲逛,十回有七八回是和二爷李清平一起去的,一向是事不关已的听着小姑子们叽喳着要去哪儿,时不时凑趣出个主意提个建议。
这一派祥和,被李苒的突然到来打断了。
自从李苒进了长安侯府,张夫人还是照着时辰早起理事,可她那脸色却不对了,脾气也大的不得了,挨骂挨罚的管事,比从前翻了好几个跟头。
张夫人理好事,还是去荣萱院说话,不过,十回有**回,张夫人一进荣萱院,就把二奶奶曹氏和三娘子李清柔打发走。
没打发走的那一两回,三娘子李清柔呆不了多大会儿,也要找借口溜走,她太婆和她阿娘阴沉沉的两张脸,看的她既提心吊胆,又堵得慌。
从那天去了河间郡王府回来,陈老夫人和张夫人连外出赴请都停了。
因为,来请赏花赏景的各家,都要强调一句两位小娘子。
为了不让那个孽种再出去丢人现眼,大家都不去得了。
三娘子李清柔郁闷非常,二奶奶曹氏给她出了主意,让她递话给各家交好的小娘子,让她们下帖子单请她。
李苒出府那天,三娘子李清柔也没在家,她和河间郡王府大娘子霍文琳,以及其它四五个交好的小娘子,早就约好了去金明池吃湖鲜玩耍,一大早就出门了。
三娘子李清柔回来的时候,翠微居的几个丫头已经在荣萱院门口跪成了一排。她太婆和她阿娘的脸色,比平时阴沉了不知道多少倍。
三娘子李清柔满肚皮的纳闷被她二嫂一眼比一眼用力的眼风挡回,赶紧告退出来,让人去打听出了什么事儿。
从玲珑坊送了一堆衣服进来起,李苒的行踪就不时的报到陈老夫人和张夫人这里。
也没什么,不过是她去了清风楼,从清风楼出来了,回府了,进翠微居了,睡着了。
听说她睡着了,陈老夫人气的脸都要青了,啪的一巴掌拍在榻几上,“简直无法无天!”
“看看侯爷回来没有。”张夫人就淡定多了。
李苒突然跑出去这事,长安侯李明水知道的很早。
他正随侍在皇上身边,内侍进来禀报:他身边的长随头儿朱战请他转告他们侯爷,李姑娘出门了,这会儿在玲珑坊。
关于李苒的事儿,可以随时递话进来,这是皇上发过的话儿。
内侍这传话是当着皇上和李明水说的,李明水谢了内侍,看向皇上。
“去玲珑坊,买衣服?她有银子?挂到你帐上?”皇上一脸的这事有意思。
“当年……拿走的一小箱金页子,在小苒那里。”李明水含糊了乐平公主四个字,这四个字,他想一想就是一阵刺痛,说出来时,如同有刀从心口划过。
“还有不少?你家那位老夫人,这脾气真是一点儿没变。
如今不比从前,堂堂一个诰命夫人,不是当年在街头刨食的时候了,得讲点脸面,这大冷的天,不给棉衣服,炭盆有没有?也没有,这有点儿过了。
你回去跟老夫人说一声,这样不行。”
皇上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
李明水垂着头,应了声是。
没多大会儿,小内侍再次进来禀报:
玲珑坊送了件价值二百多两银子的白狐斗蓬给李姑娘,李姑娘又挑了件二百多两银子的银狐里斗蓬,还有其它三十几件衣服,以及两双鞋子三双靴子,总计三百七十银,用金页子会的帐。
皇上笑个不停,先示意垂手站在榻前的老内侍,“把这些折子给太子送去,就说朕这会儿要开导开导明水,这些都是急事,拖不得,让他赶紧批出去。
还有,把玲珑坊送了件斗蓬给李苒这事,说给太子听,就说朕让你跟他说一声。”
老内侍垂手应了,上前抱起折子,退了出去。
“臣没事。”看着老内侍出去,李明水垂着头道。
“三百七十两银,三十七两金,可不算少,她怎么带出府的?
你家老夫人,还跟当年一样,使力不使心,吃亏吃在暗地里,占便宜占在明面上。”皇上一边说一边啧啧有声。
“玲珑坊总号在荣安城。”李明水努力想把话题岔开。
“这个交给太子,让他去操心。朕瞧这小妮子不简单,你说她能一天不说一句话?这可不容易。”
“她对着个聋婆子两三年,习惯了。”李明水下意识的替李苒辩解了句。
“倒也是,乐平公主话也不多,温柔喜静,在你那里,就常常一天一天不说话,女儿随娘,你说她是逛好了回府,还是……”皇上拖着尾音,“就此跑了?”
“周娥一直跟着呢。”李明水干巴巴道。
“回去跟你们老夫人说一声,象衣服炭盆这样的事,太难看,你看看,她这一趟跑出去,这衣服一买……”皇上的话戛然而止,“这大冷的天,她一身单薄夏装出的你们府门?从你们府上到玲珑坊可不近,西角楼大街那么热闹的地方,啧,唉,你瞧瞧,你们府上这脸面,全丢在大街上了。”
李明水垂着头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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