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君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灯棚台阶几步外,谢泽一件牙白长衫,外面穿了件牙白素绸面银狐斗蓬,背着手,见李苒从台阶上下来,露出笑意。
谢泽迎前一步,看着紧跟在李苒身后下来的曹四娘子等人,伸手拉过李苒,拉着她往后退了两步。
“我请她们过来看灯。”李苒笑着介绍,“这是曹三郎的四妹妹和三妹妹,这是鲁国公府大娘子和二娘子。”
谢泽随着李苒的介绍,带着丝笑意,冲四人微微点头。
李苒看着曹家和鲁国公府的婆子围上来,冲曹四娘子等人笑了笑,转头看向谢泽笑道:“咱们走吧。”
谢泽抬手揽在谢泽肩上,两个人走出十来步,融入了人流中,曹四娘子才长长吐出口气。
“王妃真有福气。”曹三娘子也跟着吐了口长气,她刚才紧张的好象一直没喘过气一样。
“谢将军今天特别好看!”杨二娘子踮着脚,伸长脖子,努力想再看一看。
“有一回我也这么说,我阿爹说,不是王妃真有福气,是王爷真有福气。”杨大娘子接过曹三娘子那句话笑道。
“我太婆也这么说!”曹四娘子愉快的叫了一声。
“咱们也去看灯吧,说不定看着看着,还能再遇到王爷和王妃呢!”杨二娘子原地跳了两下,愉快而兴奋的叫道。
“嗯嗯,咱们走吧,听说今年几家瓦子要打擂台,在灯上较个输赢呢,咱们先从哪儿看?”曹四娘子笑问道。
“从哪里都行,反正咱们刚才说好了,咱们要全部看一遍!”杨二娘子愉快的挥了挥胳膊。
几个人说着笑着,在丫头婆子们的簇拥下,从灯棚下,往前挤入人流中。
从灯棚后的阴影中出来,踏入人流前,谢泽接过石南递上的面具,扣在脸上。
李苒站住,惊讶的看着谢泽脸上那只严肃冷厉的不知道什么形象的面具。
“这也是上元节的习俗。”谢泽迎着李苒的目光,指了指脸上了面具,再示意迎面而来,仿佛正看向他们的两只面具。
“还有吗?我也想戴一个。”李苒看向石南。
“有。”石南笑应了,拿了只和谢泽脸上差不多模样的面具,递给李苒。
谢泽在李苒之前接过面具,理了理,给她戴上。
李苒理好面具,左右看了看,忍不住笑,笑起来又想到,她现在是笑是哭,别人是看不到的,再笑起来。
谢泽低头看着李苒,李苒看了他一眼,她只能看到他看向她的、专注的目光,想着他看到她也是这样,李苒再次笑个不停,伸手过去,塞到谢泽手里。
谢泽握着李苒的手,走出没多远,李苒和谢泽迎面而来的人,几乎人人看向谢泽,有的,看的忘记了走路,甚至还有错过去,转过身跟上来的。
李苒自恃戴着面具,看着多数看向谢泽,偶尔有几个看向她的目光,以及那些转过身,从后面跟上来的男男女女,突然想起那句:美人在骨不在皮。
“小郎君,拿下面具吧!”
人群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呼喊,立刻引起一片响应:
“对对对!小郎君拿下面具吧!”
“拿下面具吧!”
……
“不能看了,咱们走吧!”李苒推着谢泽。
石南反应极快,示意众小厮,挤开人群,转进一条小巷子,再转个弯,进了条安静的黑巷子。
“哎!咱们还是回去灯棚看灯吧,”李苒拿下面具,再伸手拿下谢泽的面具,笑个不停。
“你去年没看成?”谢泽从李苒手里拿过面具,递给石南,看着李苒问道。
李苒点头。
去年看灯的经历,简直是一场劫难,不过,劫难之后,她遇到了他。
“咱们去太平兴国寺看看?太平兴国寺的灯笼,是各家灯笼作坊挑最见手艺的几个,送过去的,王二郎他们在那里写诗会文,顺便品评灯笼。”
谢泽建议道。
“好!评第一的灯笼作坊,是不是就身价百倍了?”
李苒笑道。
“对。”谢泽也笑起来,“极荣耀的事。往这边。”
李苒和谢泽并肩,沿着一条条安静黑暗的巷子,说着话,往太平兴国寺过去。
“你从来没象刚才那样看过灯吗?”
李苒想着刚才的情形,再笑起来。
“看过一次,开平六年,那一年,从进了腊月,京城就热闹的出奇。
到元旦放关扑那天,金明池人满为患,那一年仙桥刚刚重新修缮好,人人都想上去走一走,被挤下骆驼虹的,一天里有六七起。”
顿了顿,谢泽笑起来。
“那时候,进金明池还不收钱,那天,皇上站在棂星门上,看着蜂涌而至的游人,一声接一声的后悔,那五个大钱,不该不收。
那时候朝廷穷得很。
到了上元节,太子非要去看灯,我就陪着他去了。”
谢泽的话顿住,李苒摇着谢泽的手,“然后呢?你们看到灯了?你戴面具了?”
“那时候年纪青,虑事不周。我和太子是从东华门出来的,刚过了高头街,就走不动了,那天真是一片混乱,好不容易逃回东华门。”
谢泽眉头微蹙。
“东华门到高头街那一段不挂灯的。”
李苒从东华门进来进出过几回,想着从东华门出来直到新曹门那一线。
他和太子,是刚看到灯,就被逼逃回去了。
“嗯,之后也看过灯,年年都看。在宣德门上,城墙上,各个望楼。”谢泽笑道。
“等咱们都老了,再沿街闲逛,慢慢的走,慢慢的看。”
李苒转头看着谢泽,又觉得自己这话太乐观,就算他七十八十了,也一样好看的没法看灯。
“好!等我们头发都白了,拄着拐杖去看。”谢泽站住,弯腰在李苒额头吻了下。
两人低低说笑着,穿过一条条安静小巷,不知不觉,就进了太平兴国寺后角门。
“不必惊动。”
进角门前,谢泽吩咐了一句,石南答应了,示意下去,诸人悄悄散往四周,石南和西青等几个心腹小厮跟着,穿过一片寮房,过了一道门,到了药王殿后面。
药王殿往前,灯火通明,却很安静。
药王殿后面,是一大片景致极好的园林,园林中间,错落树立着大大小小的舍利塔。
这会儿,园林中间,到处挂着各色灯笼,照得园林亮如白昼。
比灯笼更多的,是三五成群的长衫士子,观景看灯,说笑品评。
谢泽握着李苒的手,带着她挑着偏僻人少的地方,曲折婉转的往园林中间进去。
中间一座十分阔大的亭子往四周搭着芦棚,芦棚下放着长长的条案,案子上放着各色吃食,再往里,是一张张阔大长案,每一张长案四周都围满了人,或是提笔写着什么,多数,则是看着别人写。
亭子里,放着一圈扶手椅,其中一张扶手椅里坐着谢老太爷,正拍着椅子扶手,哈哈大笑。
李苒看向谢泽,谢泽握了握她的手,拉着她往亭子进去。
侍立在亭子四周的小厮看到谢泽和李苒,急忙冲过去示意王舣。
王舣呼的站起来,迎着已经上了台阶的谢泽和李苒,惊喜的长揖见礼:“王爷!王妃。”
谢泽嗯了一声,看向一只手按着椅子扶手,上身挺直,却没站起来的谢老太爷,拱手长揖。
李苒曲膝行福礼,“老太爷。”
“你们随意,别理我这个糟老头子!”
谢老太爷上身松缓下来,哈哈笑着挥着手。
王舣紧盯着对着谢老太爷长揖见礼的谢泽,一口气吐出来,只觉得眼眶发热,急忙连眨了几下眼,急忙笑道:
“老太爷童心犹在,可一点儿也不糟。王爷,王妃,这里请坐,沏两碗班章。”
“不必,你们随意,我和阿苒是来看灯的。”
谢泽冲谢老太爷见了礼,和王舣交待了句,伸手揽在李苒肩上,转身往外走。
“刚刚议到几例前朝旧考题,有些微妙,王爷和王妃看好灯,一会儿过来听听?”
王舣紧前两步,陪着谢泽下台阶,一边低低说着话,一边回头看了眼,三人身后的亭子里,士子正从其余三面涌进来。
暖君 第145章 各自由心
谢泽眉头蹙起,看向王舣的目光中,透着丝丝隐隐的冷意。
“实在是……”王舣顿时如芒在背。
“什么旧题?”李苒敏锐的感觉到谢泽目光中的那一丝变化,看向王舣问道。
王舣看了眼谢泽,才陪笑道:“还是那些老话题,什么忠不忠的。”
李苒一听就明白了,转头看向谢泽。
“不必理会,咱们走。”谢泽伸手握住李苒的手,就要接着她往外走。
“等等。”李苒轻轻往回拉了拉,看向王舣问道:“跟我有关吗?”
王舣顿时一脸尴尬,瞄了眼谢泽,干笑着没说话。
“去听听吧。”李苒再拉了拉谢泽。
谢泽蹙着眉头,片刻,才嗯了一声,和李苒一起,回到亭子中。
亭子里,和四周的棚子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进来的,请落坐。”王舣站到中间,抬起双手,往下按了按,笑道。
进到亭子里的诸人找到椅子的坐到椅子上,没抢到椅子的,坐到了亭子四边鹅颈椅上,还有既没抢到椅子,也没挤上鹅颈椅的,干脆坐在了地上。
亭子里面诸人坐下,亭子外面,诸人由低看高,看亭子中站着,或是坐在椅子上的诸人,就看的十分清楚了。
“你们议。”谢泽交待了句,坐到谢老太爷旁边,李苒紧挨谢泽坐下,接过杯茶举到嘴边抿着,打量着亭子里的诸士子。
“咱们接着议,刚才那道题……”
王舣的话说到一半,就被人扬声打断。
“王爷和王妃难得光临,王爷身负京畿防卫重责,只怕不能久留,请容小可先和王爷王妃说几句话。”
谢泽眼睛微眯,看着从亭子外挤进来的一个中年士子。
中年人气度极好,有几分清瘦,里面一件月白长衫,外面穿着件灰鼠皮月白素绸斗蓬,带着笑,侧身从人群中挤过,进了亭子。
“小可姓秦,单名一个益字,自荣安城来。”
秦益拱手长揖见礼,直起上身,笑着介绍自己。
王舣蹙眉想了想,实在想不起荣安城有个哪个秦氏,是书香之家。
王舣瞄向谢老太爷,谢老太爷迎着他的目光,似有似无的摇了下头,他也没想出来荣安城哪里有个秦氏。
“小可自小愚钝,二十二三岁那年,才考中秀才,隔年,荣安城归于皇上。”
秦益语调轻缓,说到皇上,往上拱了拱手。
谢泽冷眼看着他,一言不发。
李苒看着秦益,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托仁宗皇帝和皇上的福,小可身在荣安城,那样的离乱之世,四十多年,竟一直安稳,直到如今。”
秦益冲李苒拱了拱手,又冲谢泽拱了拱手。
“这十几年,小可埋首于圣贤书中,眼看着荣安城的繁华热闹一如往日。眼看着荣安城的秋闱一次比一次热闹。
这些年,更是时常听说某亲朋,某好友,赴京城春闱,或中或不中,所谈所想,皆是以后以后为官如何,下一科如何。”
秦益看着李苒,露出丝苦笑。
“小可很难过,如此人世,如此世人,忠义何在?
世人常常抱怨:天地不仁,视万物如刍狗。
可人,自视万物之灵,和万物有什么分别?和刍狗又有什么分别?”
谢泽盯着只看着李苒说话的秦益,眼眶微缩,正要说话,李苒伸手过去,按在他手上,“我和他说。”
谢泽嗯了一声,往后靠在椅背上。
“先生的话,我听懂了。
正好,有件事,和先生所说,我觉得相差不远。”
李苒转头看了眼侍立在她身后的紫茄和香芹,指了指两人示意秦益。
“她们两位,是在我身边近身侍候的婢女,都极聪明能干。
她们两个从很小起,就跟在沈老夫人身边侍候,几个月前,才从沈老夫人身边,到我这里。
她们在我身边,这份尽心尽力,比在沈老夫人身边时,只好不差。
那她们,对沈老夫人算不算不忠?”
李苒顿了顿,不等秦益说话,接着道:“这个,我觉得得问她们自己。
身为奴婢,她们觉得她们是谢家的奴婢,是沈老夫人的奴婢,还是,是我的奴婢。
如果她们觉得她们是谢家的奴婢,效忠于我,和效忠于沈老夫人,或者以后效忠其它的谢家当家人,并没有什么分别,是不是?”
“王妃的意思我懂,若是她们改投了别家呢?”
秦益指了指紫茄和香芹。
“如果谢家还在,她们改投了别家。”
李苒顿了顿。
“原因大体分为两种,一种是谢家对不起她们,一种,是她们衡量之后,觉得改投别家,更有益处。
后一种很明白,前一种,只怕就事论事,各有纷说。
如果谢家不在了,被灭了族,或是消亡殆尽,她们两个还活着,改投别家,有什么不应该吗?
安老夫人身边,有两位从前安家的武婢,现如今跟在我身边做供奉,由安家到王家,再到我这里,先生觉得她们叛主了么?”
“要是谢家有仇人呢?要是她们投了灭了谢氏一族的仇家呢?”
秦益盯着李苒问道。
“谢家这样的大族,要是有一天灭了族,祸根一定不在外面,而是在内里。
前梁享国四百多年,到仁宗,积重难返,叛乱四起,最后分崩离兮,直到灭国。
我看了些文章,你们都说,不是仁宗的错,是从某代某代起,甚至是从前梁享国那一天起,就开始一步一步走到覆灭。
既然是这样,那前梁的仇人是谁?难道不是陆氏皇族自己吗?”
“君有过,臣子们,难道没有错吗?”秦益紧追了一句。
“那你能厘清这四百多年里,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的过错吗?”
秦益迎着李苒的目光,紧紧抿着嘴,没答她这句问话。
“还是我们家的事,除了她们两人,年前,我还见了门下众庄头。
有一个庄头,年近七十,从二十来岁开始做庄头,四十多年里,他管的庄子,已经转手了五任主人。
他说他只管把庄子管好,对得起主人,至于主人是谁,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事。
他管的庄子,是我们那些庄子里,最好的一个,几十年的帐目,清晰明白。
你觉得他算得上一个忠字吗?
我觉得算,他忠于他的人品,忠于他的职责,忠于田地,把庄稼和佃户都照顾得很好。
至于庄子的主人是谁,如何变化,确实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事儿,是不是?”
“王妃这些话……”秦益看着李苒,后面的话没说下去,只一声哂笑。
“如今新朝初立,皇上和太子都极贤明,这些话,还能说一说的,若干年后,大约就不能说了。
可不能说,难道就不是这个道理了么?
世间诸人,十有八九,都不会象先生这样,读过书,有闲暇想到忠义,想到人何以为人,想到很多。
世间诸人,多数都是天不亮就起来操劳,一直忙到天黑,片刻不闲。
每日每月每年的辛苦忙碌,竭尽全力,终其一生,所求,也不过就是饱暖两个字。
余下的,象先生这样的读书之人,暖饱之余,生出抱负之心,要修身齐家平天下,每一个人,修自己的身心,到如何算齐家,再到如何平天下,必定各有想法。
每一个人,对忠义仁慈,必定也都有自己的想法。
有人士为知已者死,有人与国共存亡,有人唯愿保一方平安,为民请命。
哪一种好,哪一种不好?哪一种是正途?”
秦益看着李苒,没说话。
“此事全凭各人自心印证,不必多说。咱们走吧,去看灯。”谢泽站起来,伸手拉起李苒。
“嗯。”李苒站起来,和谢泽并肩出了亭子,往后园去了。
秦益呆呆看着没入一片灯笼之中的李苒和谢泽,恍过神,看着王舣,慢慢摇着头,“我还是不敢苟同。”
“王妃和王爷的话,说得很明白。
此事犹如佛法,各人有各人的经历,各人有各人的领会,各人也就有了各人的道。
先生不必苟同,旁人也不须先生的苟同。”
王舣含笑道。
“山长这话极是,唉。”
秦益叹了口气,垂着头,下了台阶,仰头看着月亮,呆了好半天,垂下头,信步往前。
……………………
十六日一早,散了朝,太子示意谢泽,两人一起出了大殿。
太子看着谢泽笑道:“听说你和你媳妇昨天去太平兴国寺指点那帮士子去了?”
“不是指点,是去看灯。”谢泽纠正道。
“你媳妇那些话,还如今新朝初立,皇上和太子都极贤明,还能说一说,她可真敢说。”
太子啧啧有声。
谢泽没接话。
“话说得很有道理,你媳妇儿很不错。”
“嗯,我也这么觉得。”谢泽表示赞同。
太子顿住步,斜瞥着谢泽,“谢将军,我夸你媳妇儿,你应该谦虚一下,说一句:殿下过奖了。”
“没过奖,她确实很不错。”谢泽不客气的接话道。
太子呃了一声,再一声哈,一边笑一边挥着手,唉唉连声。
“我和她说过了,这样的话,以后不可再说,至少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谢泽背着手,缓声道。
“我和阿爹都觉得她说得好,明白透彻。不过,是要交待一句,以免被机心小人曲解陷害,于她自己,还有你,于你们不利。
毕竟,这世间很多事,很多理,都是可做而不可说。
唉!虚伪啊!”
太子也背着手,连叹了几口气,斜了眼谢泽,嘿笑了一声。
“阿爹昨天击节赞赏,说你媳妇儿说得好。阿爹这个人,就是喜欢愣头青。”
谢泽直视着前方,没理会太子最后一句话。
暖君 第146章 高中
十五之前,谢泽一直很忙,出了十五之后,用兵南边的事,好象没有了信儿,可谢泽却更加忙碌了。
安孝沉和安孝稳初四日就启程赶往霍帅军中。
十六一早,周娥就陪着安孝明兄弟三个,去了京畿大营,王翠和沈麦禀了李苒,也跟了过去。
周娥去了一个多月,才回到荣安王府。
隔天一早,李苒在回事厅忙了一个多时辰,回到正院,周娥和王翠、沈麦三人,坐在院门口倒座间的茶水房里,说着话等着李苒了。
三个人跟着李苒进到上房,李苒示意三人坐下,挨个打量了一遍,看着周娥微笑问道:“都还好?”
“好得很!”
周娥愉快的拍了下椅子扶手。
“三个百夫长,都放到老张手下了,这是王爷的吩咐。
老张从当兵吃粮起,就跟着我,别的长处没有,老实可靠这一条,没话说。
请过王爷示下,跟老张是明说的,这把老张高兴得!”
周娥笑起来。
“高兴傻了,非要送个儿子给我,真他……咳,总之你放心。”
“你们两个怎么没留在那边?”李苒看着王翠和沈麦问道。
“我和阿麦是王妃的侍婢,自然要跟在王妃身边侍候的。”
王翠欠身答话。
“我和翠姐离开行伍几十年,这趟跟过去,就是过去看看。
也就是看看了,已经荒废了几十年,再说,当初挑我和翠姐到安老夫人身边,是因为我俩算是会侍候人的,若论打仗,我俩只是平平。”
沈麦欠身补充道
李苒听到她说因为她俩会侍候人这句,想笑又抿住了。
她真没看出来她俩会侍候人,跟周娥比,大约就是脾气好点儿。
“今天会试放榜,你去不去看看?”周娥看着李苒问道。
“不是说放榜的时候满城欢呼,热闹极了,没听到动静?”李苒有几分诡异。
“你说的那是殿试放榜,满京城都是报喜的锣鼓声。
会试没这个热闹。
我是想去看看桃浓花了小一万银子的那个山西书生考上没有,桃浓非得说他怎么有才,说我大字不识几个,不懂学问的事儿,哈!”
周娥一脸鄙夷的哈了一声。
“那话说的,好象她识得字儿比我多一样!我得去看看!”
李苒有几分犹豫。
自从嫁了人,确切的说,自从定了亲,她就再没能象之前那样,想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想往哪儿去就往哪儿去了。
她现在出门的动静太大了。
“会试的榜,东华门外也有,在高家茶楼二楼就能看到,看会试榜的人不多,茶楼上不会订座儿,去不去?”
周娥很明白李苒的犹豫,忙建议道。
“好。”李苒答应,看向王翠和沈麦。
王翠和沈麦明白她这一眼的意思,忙摇头道:“一个多月没在府里,后头的园子已经开工了,还有东线,好几处工地,我和阿麦得四处看看,昨天晚上,黄嬷嬷交待了一堆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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