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种岁月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严七官
即便在这种低强度的训练时光里,庄严那种无赖的性子还是让他又一次得罪了人。
这一次,得罪的是五班长牛大力。
牛大力,人如其名。
庄严觉得这家伙的爹妈简直就是为自己的儿子起了一个恰如其分到极致的名字。
牛大力给人第一印象就是孔武有力,虽然个头不算特别高大,可是一身暴突的腱子肉,往那里一站,总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力量感。
庄严最反感就是牛大力在寒冬腊月里还经常在排房中穿着那件印有“1师教导大队”字样的蓝背心,手里拿着一个体育用品店里买来的十公斤杠铃做单手弯举。
每次做完,必定要伸出前臂,然后弯曲,让小山包一样骇人的二头肌完全展示在所有人的面前。
到临了,环视所有新兵,用一种带着轻蔑和挑衅的目光掠过每一个人的脸。
“你们看看!见过那么大的二头肌吗!?”
之后就在一片新兵违心的赞叹和奉承声中陶醉自得。
每当这时候,一向自诩靠脑子吃饭的庄严就在心里嗤之以鼻。
这有啥了不起?
牛是力气大,可是牛却耕田!
这都什么年代了?这是靠脑袋吃饭的年代!还比力气?还不如比脑子好不好使!
当然了,这种想法只能在心里意淫一下,表面根本不敢透露半句,牛大力一看就是肌肉比脑髓发达许多的人,何况又是别班的班长,犯不着跟他过不去。
不过进入军营的第三天,庄严还是招惹上这位一根筋的主儿。
起因是内务训练。
这种机械重复而且枯燥无味的训练几乎每次都持续好几个小时。
往往是班长示范,然后新兵依样画葫芦去做,班长在一旁讲解技巧。
看起来叠个被子并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要达到老兵的要求。
被子叠出来不光是要呈豆腐块形状,而且不能有一丝的弧度,完全要平直,如刀削一样四四方方。
“你看看你们!叠个被子都叠不好!还怎么当一个合格的军人!?就你们这副尿性,别说是当兵了,就算是当民兵都不够格!”
这天是牛大力负责内务训练,他手里拿着一根武装带,在床架前的过道上来回走动,就像监狱管教在巡视他手下的犯人。
“你看看你叠的是什么玩意?这是内务吗?这是屎!一坨屎!知道屎是什么样的吗!?”
“看看你叠的什么玩意?你什么毕业!?啊?高中?高中生就这点水平?连我初中生都不如!”
牛大力是从闽南农村入伍的,文化水平实际上不高,不过人倒是肯吃苦,所以当上了班长。
但是他对比自己学历高的人有着天生的愤懑,一旦逮到机会就会拿新兵的学历作为讥讽的对象。
庄严实在忍不住了,于是就问牛大力:“报告班长!”
“说!”牛大力扬了扬武装带,一脸意犹未尽地说道:“庄严,你是不是也连被子都叠不好?看看你这种少爷兵,在家连家务活都没干过是吧?”
庄严笑嘻嘻道:“是是是,班长说得对,我在家里还真的没做过家务,不过我就有个问题。”
牛大力道:“说,什么问题?”
庄严眼珠子一转道:“这部队是用来干嘛的?”
牛大力想都不想说道:“当然是保家卫国啦!”
庄严又问:“叠被子跟保家卫国有什么关系吗?”
牛大力愣了一下,一时语塞。
其实庄严知道这问题实在是强词夺理,不过他就知道牛大力嘴拙,比力气自己是比不过牛大力,可是说到耍嘴皮子,他庄严甩牛大力十条街。
牛大力挠头想了好一阵,的确没想出叠被子和保家卫国之间有什么固然的联系。
所有的新兵都悄悄捂着嘴,想笑不敢笑。
牛大力的脸皮一点点变紫,最后恶狠狠地白了庄严一眼,过来狠狠把他的被子抖开冲着他吼道:“他娘的新兵蛋子怎么那么多问题,让你叠你就叠,少给我耍嘴皮子!再罗嗦我让你到操场上跑十个圈!”
庄严大声应道:“班长,我这是在向您请教问题!我是新兵,请求班长解释一下叠被子和保家卫国之间的联系!”
然后得意洋洋地站在原地,挑衅一般盯着牛大力。
牛大力脸上一阵紫一阵青,表情变幻不定。
最后,他并没有回答庄严的问题,而是一步步朝庄严走来。
庄严忽然意识到自己玩过火了。
这可是班长,自己图一时的痛快,竟然当众损他的面子,他怎么会放过自己?
想到这里,额头上冷汗就沁了出来。
现在,他有些后悔了。
特种岁月 第11章 一切从头学起
第一次和牛大力的冲突结果是,庄严背着自己的背包在大操场上跑了十圈,直到尹显聪过来叫他吃午饭的时候还有四圈没完成。
庄严已经很久没有跑过这么长的路程了。
大操场绕一圈四百米,十圈其实就是四公里,庄严跑得有种要断气的感觉。
这让庄严怀念起初中年代。
那时候的庄严酷爱足球,几乎每天晚上都去踢球。后来还去少年宫参加了一个私人承办的足球俱乐部的少年队,下午第三节课经常旷课参加少年足球队的训练。
踢球的后果是每天晚上写作业都昏昏欲睡,成绩一落千丈。
作为父亲的庄振国暴跳如雷,出于一个老侦察兵的特有思维,他按兵不动,偷偷跟踪之下发现了庄严的小秘密,在某天带着几个警察冲进了足球队的训练场,当着所有队员的面将庄严的球鞋扔进了旁边的湖里,然后警告教练如果继续允许庄严过来踢球就会以拐带人口的罪名告上派出所。
那天是庄家两父子关系的转折点。
欲哭无泪的庄严眼睁睁看着父亲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样将训练搅黄,然后扔掉了自己的球鞋和足球。
从那天起,无论庄振国要求什么,庄严都会采取一切办法对抗。
高中的三年,庄严不再踢球,抽烟喝酒样样学全了,把庄振国气得七窍生烟。
如果是初中的体质,跑这四公里还真不在话下。
进入军营,庄严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适应这种生活。
部队不是家里,一切都要从头学起。
见了有军衔的人就要立即起立站好挺胸抬头叫“xx好”,这个xx实际上是职务,只可惜庄严压根儿分不清什么军衔什么职务。
不光是庄严,所有新兵都一样,全排能分清军衔的只有那个第一晚就和庄严交上朋友的严肃。
所有的新兵最后都用“首长”俩字来代替“xx”,反正管他是兵是官,叫“首长”总不会错。
最让庄严头疼的还不是内务和严格的军衔制度和规矩,还有就是洗澡。
没错,是洗澡!
当第三天晚上,牛大力带着整个排的新兵一起出去洗澡的时候,庄严这才见识了什么是部队式的“洗澡”。
当一个排的新兵穿过马路,去到营区对面小树林里的洗澡地点时,庄严惊呆了!
没有什么词语可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
“班长!就在这里洗澡!?”
他首先尖叫了起来。
这里没有灯,没有墙,更没有房间,甚至连个简单的围栏都没有。
天就是房顶,地就是地板。
只有横在所有人面前一口直径十米的井——这就是洗澡用的水!
庄严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牛大力。
后者却毫无羞涩,当众哧溜哧溜将自己身上的军装扒了个精光,只留下一条绿色的军用大裤衩,麻溜地将衣服挂在旁边的小树桠上,拿起黄色的军用水桶,在黑暗中露出一口白牙。
“怎么?大惊小怪干什么!?没见过部队的洗澡间啊?!”
“我……”庄严差点要骂粗口。
在家里,这种12月中旬的寒冷天气里早已经开热水器了。
在零上6度的寒风中,庄严差点没破口大骂。
“来来来!在我们部队啊,洗澡也是有技巧的!”牛大力丝毫不在乎庄严的感受,在他看来,少爷兵就是少爷兵,他也乐于看到庄严出洋相。
他拿起一只桶,用小背包带绑住水桶耳朵,然后一手攥住一头将水桶扔进井里。
在庄严惊愕的目光中,黄色的军用水桶晃晃悠悠落下,足足落了五米左右才啪一声摔在水面上。
牛大力熟练地将桶先往左一带,然后猛地从相反方向一扯!
水桶稳稳当当翻了个身,口朝下扣进水里。
牛大力三下五除二毫不费劲将一桶水麻利地提上井沿,然后高高举起往脑袋上兜头一淋!
“爽啊!!”
他爆喝一声,仿佛吃了兴奋剂,另一只手抓起旁边肥皂盒里的肥皂在身上猛涂。
“记住了,动作一定要快!尽量两桶水搞定自己!第一桶淋湿身子,最快的速度刷好肥皂,然后另一桶水洗干净泡沫……”
话语间,牛大力已经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雪白的泡沫中,就像个雪人。
在脑袋上狠狠抓了几把,又伸手进大裤衩里抓了几把,他再次甩出水桶,瞬间又拉上来满满的一桶水。
哗——
第二桶水从头淋到脚,酣畅淋漓一气呵成。
“搞定!”
淋掉泡沫的牛大力开始飞快地用毛巾擦干身子,跑到小树脱掉大裤衩露出古铜色的屁股,很快换上干净衣服。
“都看清楚我的示范没有!?就按我说的做,洗澡要快!要狠!不要迟疑!脱衣服的时候有点儿冷,但是水淋下去你就不冷了,井水冬天是暖的!”
“我信你个鬼!”庄严张大嘴巴看着嗨翻天的牛大力,心里暗自嘀咕。
看到周围的新兵们没有一个敢脱衣服,牛大力不悦道:“都扭扭捏捏干嘛,都是大老爷们,身上有的谁都有!别以为就特娘的你才有把儿!”
还是没人敢动。
虽说南国的冬天没有北方的冰天雪地,可这寒风穿透力极强的,属于魔法攻击!
“都给我听口令了!”牛大力虎下了脸。
他知道自己必须用强,下死命令才行。
“二排的兵都听好了!脱衣服!这是命令!”
所有人听到命令,下意识开始脱衣服。
“死就死了!”在这么多人面前,庄严也不愿意丢脸,一咬牙,脱掉了冬季作训服,又脱掉了里头的秋衣……
寒风刮过。
庄严听到自己的牙齿在发出格格的响声。他抖抖索索地将小背包带绑在了桶耳上,然后学着牛大力的样子一抛,然后一拽!
水桶仿佛故意和庄严作对,像条死蛇一样横在水面,压根儿捞不到多少水。
“我……艹……”
一股儿清水鼻涕从庄严的鼻孔里耷拉出来。
“见鬼了……”
一想到未来几年都要在这种环境下渡过,他立即有了要投井的冲动……
特种岁月 第12章 开训日
在洗澡这件事上,庄严的自信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耍嘴皮子来得容易,可是有些东西却是实打实要干出来的。
例如打水洗澡就是。
不会就是不会,不懂就是不懂,不是靠动动嘴皮就能让桶跳进井里装满水上来。
徐兴国在一旁看着庄严那副要死不活的窘态,故意站在他的身边甩桶。
也不知道怎么地,徐兴国用起水桶来得心应手,熟练程度一点不亚于五班长牛大力。
淋水的时候,还故意溅了庄严一身。
大冬天里,光身子穿着个裤衩也就算了,被水一淋,庄严觉得自己浑身都筛糠一样抖了起来。
“我……我艹……我说你个徐兴国能不能看着点倒水……”
徐兴国光着身子擦肥皂,一头泡泡遮住了视线,于是抹了把脸道:“嘿!你连砖都能开,就这一桶水能难倒你?”
庄严知道徐兴国这是故意奚落自己。
火车站里结下的梁子,这家伙还没忘呢!
徐兴国冲干净了身上的泡泡,抹干净身上的水珠,看着每次小半桶水往上扯的庄严,用一种幸灾乐祸的口吻问道:“我说同志哥要不要我帮你打点水?”
庄严脸皮子抹不下去,求谁也不能求徐兴国不是?
“一边去,老子就喜欢慢慢洗,哪像你们洗澡,水过鸭背……”
话音未落,他再次凄厉地尖叫起来。
“啊——”
一桶满满的井水从身后兜头淋下,将庄严浇了个透。
牛大力拿着水桶在身后,不耐烦地催促:“庄严你给我快点,就你那姐手姐脚的熊样,人没洗干净就感冒了!”
虽然被淋了个透,但庄严却别刚才要好受许多。
牛大力说得没错,这种环境下洗澡必须讲究个快字,而且,他终于体会到一个常识——冬天的井水,真的是暖的。
回到排房,这天晚上来了最后一批新兵。
在军营里待了三天,兵员总算到齐了。
翌日一早,团里来了几辆卡车,把新兵们拉到位于某镇的团部参加新兵开训动员。
团部距离新兵三营有二十多公里距离,驻扎了团机关和两个步兵营,还有一个炮营。
和新兵三营最大的区别在于房屋和训练场,团部里全都是整齐划一的漂亮三层水泥营房,有着规范的训练场地,整一个团驻地大得没边没际,光是一个大操场就足有几个足球场那么大。
庄严忍不住低声嘟哝:“怎么咱们营跟后娘养的一样,别人住新房子,咱们新兵营都是东倒西歪房,风大点都能吹倒……”
这话很不幸让带队的李定听见了,结果又赏了他一双白眼。
按照引导人员的指示,庄严跟在队伍后面进了大操场。
这个椭圆形的大操场实际是个阅兵场,其中一面是阅兵台,两侧都是一道道的阶梯式水泥座位,另一面就是一座山坡,是个天然的靶场。
全团的新老兵都到齐了,黑压压一片涌动的人头看起来如同蚂蚁似的密集。
庄严坐在水泥台上,远远看到主席台上悬挂着一幅横额——步兵1师312团某某年开训动员大会。
开训动员大会?
庄严忍不住转身问边上的严肃:“我说,什么叫开训动员大会?”
严肃说:“每年老兵退伍至新兵到齐之前,部队是半训时期,等所有新兵到了,就一定会开动员大会,意味着从今天开始,部队进入全训状态。”
“全训状态?”庄严还是没听明白。
对于他来说,这些军用术语都很陌生。
严肃意味深长地笑着道:“那就是说,我们的好日子到头了,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正儿八经接受属于新兵的训练,算是正式进入新兵期了。”
庄严顿时感觉头顶一片乌云飘过,不祥的预感潮水一样漫上心头。
一番沉闷的团领导动员讲话过后,新兵最喜欢的军事表演终于登场。
“下面进行的是实弹射击表演……”
一个胳膊上套着红袖章的值班军官站在新兵们面前,用一个扩音器介绍道:“今天担负射击表演任务的是二营四连的老兵们,抗美援朝作战中,二营四连是第一个突破三八线的连队,被我军委授予‘三八线尖刀英雄连’称号……”
新兵们按捺不住好奇,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远处看。
约二百多米开外,竖着八个胸环靶,四个老兵全副武装在哨声的命令下如猛虎下山,从训练场边上的壕沟处跃起,扑出二十多米后快速卧倒在地,人还没停稳当,手里的81式自动步枪“啪啪啪”响了起来。
远处的铁制半身靶一个个落地,每个靶子后面掉出一幅红色大字,八个靶子组成了一句话:首战用我,敢打必胜!
看台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新兵们憋红了脸蛋,好多人忍不住大叫“好!”
最后出场的是特务连的老兵,先表演了空手对白刃、捕俘杀敌等动作,然后老兵们扔出几个发烟罐,白蒙蒙的烟雾顿时笼罩了训练场中央。
新兵们正纳闷,忽见一辆东风大卡车在烟雾中冲将出来,两辆侦察三轮摩托紧随其后,很快追上卡车。
车斗里的侦察兵一个个鱼跃,迅速攀上卡车,和车厢里的人搏斗起来,将车厢里的“敌人”一个个制服后抛进摩托斗里……
正当新兵们看得目瞪口呆之际,一列五辆侦察摩托从训练场边冲进,车还没停稳当,车斗里的武装侦察兵已经一个鹞子翻身,滚在地上,以跪姿对150米外的一串气球进行射击。
一阵急促的枪声过后,那些红色的气球全成了碎片……
之后又是硬功表演,开砖、开啤酒瓶、断棍……
……
徐兴国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居然不计前嫌,边拍手掌边用手肘撞着庄严,大声道:“你看你看,真带劲!”
看着他兴奋的模样,庄严心里惴惴不安地琢磨起来。
带劲?
恐怕训练强度更带劲!
想到这里,再想到刚才严肃的一番话,庄严的脸唰地白了。
大操场上,枪炮声隆隆,庄严却像个丢了魂的鱼儿,内心一片空白。
这回,是真的完犊子了。
特种岁月 第13章 这才是新兵期!
回到三营,戴德汉集合了所有新兵,在队列前面一边说一边把拳头攥得嘎吱响。
“刚才的表演大家都看到没有!?如果你们肯不怕苦不怕累跟着我练,我保准你们也能成为像老兵那样牛逼!从今天开始,你们正式进入新兵集训阶段!欢迎你们加入到g军区陆军快速反应部队,这里是新兵八连二排。我叫戴德汉,你们也可以叫我排长,也可以叫我戴排长,但不能叫我戴德汉!”
老戴的话里充满了力量,一种很能鼓动人的魔力。
“每年的新兵训练期结束的时候都会有一次统一考核,全团的三个新兵营一共八个连队会评出一个有新兵连,而每个营还会评选出一个优秀新兵排,你们想不想拿到优秀新兵排的锦旗!?”
看到没人回答,戴德汉又问:“想不想?!”
“想……”
终于陆陆续续有新兵做了回应。
“妈了个巴子的!声音像女人一样!再问你们一次,想不想?!”
“想!”
“想不想?!”
“想!!”
声音越来越大,庄严觉得屋顶似乎都要被掀掉。
那年那月那日那一刻,挂着红牌军衔的排长戴德汉站在一群新兵面前激情洋溢地发表着属于他的演说。
队列中,所有新兵都沉醉在一种奇妙的感觉里——既期待,又害怕;既热血沸腾,又惴惴不安。
庄严悄悄侧了侧头,看到尹显聪肩膀上三条大小不一的黄杠杠在墨绿色的肩章底色下显得分外夺目,有一种莫名的神圣感。
草场外的公路有汽车驶过,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一阵阵“唔唔”的响声。
对于庄严来说,一个时代结束了,一个时代开始了。
在没了枪林弹雨的和平年代,在很多人的眼中,军人已经失去体现价值的舞台。
像庄严这种城市里的小青年,戎边卫国只是个光辉而遥远的理想,嘴上说说还可以,如果真要像那些动员大会上表演的老兵一样玩命地干,却每月只拿几十块的津贴,对他来说绝对是一宗不能容忍的赔本买卖。
戴德汉的动员讲话完结后,庄严坐在自己的床铺前的小板凳上,忍不住唉声叹气。
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前铺的徐兴国。
在团里的开训动员结束回来后,徐兴国就踌躇满志坐在床前边的板凳上,一遍接一遍卷自己的背包带。
卷好了,又拆开,拆开来,又卷。
他一刻不愿停手,兴奋得像一个犯了多动症的孩子。
看着徐兴国的亢奋样,庄严烦躁地说:“我说徐兴国你折腾什么呀,精力过剩?”
徐兴国侧头看了一眼庄严,忽然道:“我看到你刚才在叹气,你叹什么?”
庄严说:“你先告诉我,你那么兴奋为什么?”
徐兴国说:“我们部队是陆军的精锐部队咧!多牛啊!你看那些老兵,多牛啊!我将来也要像他们那样,我还要考军校。嘿!当军官!想想都牛!”
说完扬起脑袋,陶醉地微合着双眼,彷佛看到那很笔挺的军官服已经套在身上。
庄严不以为然嗤了一下鼻子说:“牛?是啊,很牛,现在太平盛世,没仗打,这么牛给谁看?当军官?你看那些军官工资多少?还没我在家吃一顿饭的钱多。”
这回轮到徐兴国嗤鼻子了:“切!谁像你这种城市兵,娇生惯养细皮嫩肉,我当兵之前就想得很清楚了,当兵不怕苦,怕苦不当兵,既然来了,就算是刀山火海都要趟一把,我才不做胆小鬼!”
几天下来的了解,庄严其实对徐兴国还是有一定的认识。
这家伙是个体校生,大学没考上公费线,自费对于徐家来说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都说穷人孩子早当家,徐兴国选择了从军。
从这一点上,徐兴国是有足够资本鄙视庄严这种少爷兵的。
不过在庄严看来,徐兴国就是个傻子。
出生在南粤沿海城市的庄严过早地接触了生意场,见多了腰缠万贯的老板们,他的思维观念完全是商业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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