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种岁月

但这不代表这鲍庚可以容忍和原谅庄严这种行为。
他抬手扫了一眼表。
演习结束了。
从刚才传送过来的画面看，红军按照预设的结果一样获得了胜利。
可是这并不能让鲍庚感到应有的喜悦。
他觉得自己本来是在喝一碗老火靓汤，结果喝到最后，发现汤盅地下躺着一只小强。
那种恶心的劲，就甭提多难受了。
突然，营区外面驶来了一队红军的车队。
车队由多辆猛士突击车和装甲步战车组成，中间有一辆巨大的迷彩指挥车。
从规格上看，不是团营连之类的小型指挥车，是属于综合指挥车类型，很大。
车队停下，车门开启处，张大炮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看到庄严，刚下车的张大炮眼睛都圆了。
旁边的其他警卫成员立即端枪对准了庄严。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在自己的大后方，看到一支全副武装的蓝军分队？
红军官兵此刻的心情简直难以用笔墨来形容，如果可以，他们一定去洗洗眼，以免自己眼花看错了。
“师长？你……”张大炮倒也淡定。
演习时间过了。
现在已经没必要有任何的冲突。
他转身示意警卫部队的人：“放下枪，演习结束了。”
警卫们终于将枪放下。
张大炮走到庄严面前，看外星人一样打量了一番，才道：“你怎么在这里？”
庄严苦笑道：“巧合。”
张成远也不多啰嗦，疑惑的眼神在庄严身上游动了一番然后回到了师长鲍庚的身上：“师长，首长们在附近的导演部驻地等着我们过去做汇报。”
鲍庚深吸一口气，然后长长地吐了出来。
他没再多说任何一个字。
毕竟，现在首要任务是要去向首长汇报。
跟眼前这个上尉耽搁时间简直没有任何的必要。
鲍庚转身朝指挥车走去，走得想在跟地面赌气，踩得尘土飞扬。
张大炮仿佛明白了发生什么事。
他也是老侦察。
这种尴尬的局面，一看就能猜到个十之八九。
“庄严啊庄严……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有本事是好事，可是不能狂了。”
说罢，张成远也调头离开。
最后，只留下庄严的蓝军突击队和一整营的通讯兵。
牛世林上来悄声问：“营长，你说……咱们咋办。”
庄严看了一眼牛世林：“凉拌！集合，上车，走人！”
干脆利落的几个词。
庄严也不废话。
反正不干也干了，能怎么着？
自己也不是盯着他鲍庚等几个师级干部打，只是巧合，巧合中的巧合。
他鲍庚本来在流动指挥车上好好的一点鸟事都没，偏生好死不死跑到通讯营看什么现场直播。
这能怪谁？
不过，庄严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事情要有一个发酵的时间。
此时情况兴许还没捅到集团军或者军区，甚至在观摩现场的更高一级首长耳朵里。
未来要面对什么，庄严心里也没底。
上了车，朝侦察营的营地开去。
庄严忽然对牛世林说：“世林，我有一个命令给你们，包括你们几个骨干。”
“营长你说，我们一定执行。”牛世林说。
庄严道：“估计这事要闹大，如果有任何人来调查，你记得坚持一点，这件事是我的决定，和任何一个干部还有士官都无关。明白了吗？”
牛世林看着庄严，没有回答。
放在平时，庄严的命令他早就答应了。
只是现在，他不能回答。
庄严重重地拍了拍牛世林的肩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就算你掺和进来，对事情也不会有任何作用，唯一的作用就是将自己打进来，我不一样，好歹是个副营职干部，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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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种岁月 第1217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蓝军司令部。
红方的突击队已经撤离。
姜锦霖坐在指挥部的帐篷里和副师长马雪峰等人商量接下来的驻训工作。
演习过后，一般伴随而来的就是野外驻训。
毕竟出了一次不容易，不能搞几天演习就这么回去，太浪费经费了。
继续找个地方进行野外驻训，然后组织自己部队搞搞小型的实弹演习，也是锻炼部队的一种方式。
副参谋长王练军走进来，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
“出事了！”
姜锦霖闻言，抬起头：“出什么事了？”
王练军说：“庄严那小子，违反演习纪律，把鲍庚给击毙了。”
姜锦霖当然知道鲍庚是谁。
听说庄严居然把红军司令给干掉了，顿时也吃了一惊。
其余师首长更是马上站了起来。
所有人面面相觑。
庄严对于在场的人来也很熟悉。
全师最优秀的副营职干部。
全军区最牛逼的侦察营副营长。
毫不夸张地说，在场的人看来，庄严前程似锦，是青年军官的楷模。
他居然做出违反演习纪律的事情？
这事情可就严重了。
演习纪律可不是闹着玩的。
因为演习往往伴随的是实弹演练，所以有着极其严格的纪律性。
所有的参演部队，必须按照严格的规定去实施。
否则你一个小心思，我一个小心思，各自为战各搞各的，很容易出问题。
必须严格按照演习的既定框架来执行，严格遵循纪律，才能保证演习的安全。
所以，即便姜锦霖当蓝军司令当的很不乐意，但还是不得不服从命令，将个人情绪抛在一旁，配合红军执行进攻方案。
鲍庚是红军司令。
庄严带队击毙了鲍庚。
这就意味着，庄严带人端了红军的老窝？
听起来是很爽。
但是事情闹大了。
“他把红军司令部端了？”姜锦霖还是不敢相信王练军的消息是真实的。
“不是这么回事……”
王练军想起自己收到的消息，顿时有些想笑，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又笑不出来。
“他们本来是模拟身后红军后方进行侦察，然后和红军反渗透分队进行战斗最后被围歼的，只是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他们忽然发现了红军的通讯营所在地，庄严带人去突袭通讯营，结果鲍庚在里面……”
姜锦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鲍庚在通讯营里？”
“应该是这样^……”王练军苦笑道：“那些兵也不知道谁是谁，见人就突突，全打冒烟了，打完才发现有个大校在里头……”
姜锦霖先是咧嘴想笑，最后又生生敛住了笑容：“这……这算什么回事嘛！”
……
野外，导演部所在地。
大帐篷里，c集团军的军长唐恒阳坐在桌子旁，认真阅读演习总结报告。
军区和总部首长刚走了没多久。
刚才，就在这里，1师司令员鲍庚做了一次演习总结。
当着总部和军区首长的面，剖析战术，提炼演习中的亮点，阐述这次演习中红军使用的新装备、新战法获得的心得。
这都是演习获得的经验，无论这次演习本身的性质如何，但还是值得一看的。
取长补短，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学习，总归是没错的。
突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一听，对方是演习的对手——1师所属的a集团军军长。
俩人简短寒暄了一下，a军军长在电话那头开始言归正传。
这头，唐恒阳一声不吭听着，越听，脸色越难看。
“好吧，这事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会做出相应的调查，并且给上级一个交代。”
放下电话，唐恒阳看着帐篷外。
风掠过上岗，灌木吹得在阳光下摇曳。
唐恒阳突然将手里的笔重重一拍，拍在了报告上。
钢笔尖溅出一朵墨花，染黑了报告。
他拿起电话。
“总机吗？给我要4师司令部。”
……
庄严带队回到了侦察营驻地。
禄霄看到庄严，马上跑过来。
“老兄！你到底高什么名堂嘛！你闹出大事了，捅娄子捅大了！”
庄严看了一眼有些慌的禄霄，心里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天上掉不下树叶，砸不破脑袋。教导员，别慌。”
禄霄说：“你看看你！你这个态度就不对！你这是在违反纪律！演习是有纪律的，你是副营职军官，不用我提点了吧？”
庄严点头：“嗯，我知道。”
又抬头看了一眼禄霄：“教导员，突袭行动是我的决定，后果我自己承担，你别担心。”
“你这是什么话？！”禄霄马上明白庄严话里的含义，他是在告诉自己，让自己安心，不会牵连禄霄自己。
尤其是现在转业在即，更不会让禄霄背上处分。
“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有功就抢，有事就避的人吗？”
庄严脸色微微一红：“对不起，教导员，我刚才的话有些过分。”
禄霄说：“我这是替你担心，你前途无量，非得跟自己过不去？当蓝军就当蓝军，有什么不好？也就是配合一下，又不是真的被人突突打死，你就这么沉不住气？”
庄严走到帐篷里卸下装备，摘下头盔，换上奔尼帽，然后走出帐篷，来到树荫下，一屁股坐在山坡上，看着远处的云起云落。
禄霄也过来坐下。
“你倒是说话啊！赶紧想想怎么办。这事师里也知道了，我相信红军部队那边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肯定会将情况汇报给a集团军，然后就是我们c集团军会知道，最后……”
他十分担忧地看着庄严。
“最后恐怕是军区。一旦军区关注这件事，你就完蛋了……”
庄严一直没回答。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远处。
“你倒是说话啊！”
禄霄有些急了。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自己都急成这样，庄严却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
“教导员，我想转业了。”
庄严终于开口了。
一开口，就把禄霄吓了一跳。
禄霄说：“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庄严，你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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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种岁月 第1218章 停职
庄严还是没看禄霄，只看远处的白云：“我最近这一两年好像失去了激情。我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在部队干一辈子，我总有很多目标，我一个个去实现它们，当实现之后，我会感到十分高兴，有一种成就感，也觉得自己确实做了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他终于转过了头，看着禄霄。
“可是我忽然没动力了。侦察营现在是全军区最好的侦察营，可是，我带出来的兵，一个个都能独当一面，韩小北现在副连长了，估计很快连长了，牛世林、许二，还有其他那些兵。他们都成长了，而我呢？”
“你怎么了？你不也当了最年轻的副营长吗？”禄霄说：“庄严，你知不知道，全师多少年轻军官在羡慕你？甚至可以说是嫉妒你？！别的不说，就说我，我磨到了三十四岁才提拔的正营，然后现在就要四十了，还是正营……你呢？三十没到，副营了，还有什么不满足？！”
对啊？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庄严自己也有些迷惘。
“老哥。”庄严说：“我就叫你一声老哥了。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我难道当兵是为了升官？”
他摇摇头。
“当兵那会儿，我一个战友抗洪牺牲了，那时候我觉得为国捐躯是军人的荣耀，后来去了红箭大队，我那个狙击队的队长韩自诩，他的目标是建立一支专业化、实战化的狙击分队，那是他作为军人追求的价值。我呢？刘洪贵老班长托我把连队带出来，我带出来了……开始，现在我却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禄霄愕然地看着庄严。
许久，才伸手重重拍了拍他。
“老弟，你需要重新定位。”
庄严点点头：“也许是吧……”
俩人正聊着，远处开来一辆军用吉普车。
禄霄看到了，盯着车牌看。
近了，看清了。
心里咯噔一下。
“是副参谋长。”禄霄意识到事情不妙。
俩人站了起来。
车停车，门开处，果然是副参谋长王练军。
禄霄和庄严迎上去，敬礼。
“副参谋长，什么风又把你吹来了？”
禄霄尽可能让气氛变得没那么紧张。
王兰军也没进帐篷，往树荫下一站，脸拉长了：“哼！庄严，是谁批准你突袭红军通讯营了？”
庄严说：“临时起意，是我自己个人的决定。”
禄霄赶紧插嘴：“其实也跟我说了，我也同意了。”
庄严打断禄霄：“并没有，小分队在红军后方，教导员根本不可能知道行动意图和方案。”
禄霄脸色一变。
但是他无法反驳。
庄严说的有道理。
王练军打量了一番庄严：“好哇！好汉做事好汉当是吧？揽责任，背大锅是吧？”
庄严没回答，只是立正站好。
王练军继续道：“庄严，这个锅，怕你背不动。这是红军那边已经捅到上面去了，军区已经知道了，至于总部知不知道，现在还是个时间问题。你觉得在大首长面前玩这种花样，值得吗？”
王练军的话，让庄严有些不乐意了。
“副参谋长，我是不是可以提一个问题？”
王练军道：“你说。”
庄严道：“兵无常势。如果真的打仗，指挥员有没有临时决策的权力？”
王练军一愣，不过还是很公正地说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我们的前辈当年在抗日战争时期和三年解放战争时期为什么能大胜仗？就是不拘于小节，上级给前线指挥员放权，才能更灵活地运用战术，获得胜利。”
庄严问：“那我这算不算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
王练军厉声道：“你这是偷换概念！现在是演习，不是打仗！”
庄严马上回答：“练为战，这本身就是训练和演练的中心思想。而不是‘练为看’，演习也不是演戏。”
王练军火了：“你这是在质疑你的上级吗？！质疑军区首长和总部首长吗？！”
庄严胸口剧烈起伏着，最后还是压下了那口气：“不是，我无权质疑。”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王练军火大，声音也大：“你当演习纪律是儿戏吗？每个人都在演习里自己带队乱搞一通，实弹演习你以为开玩笑？出问题怎么办？演习纪律不是仅仅拿了看的，是需要严格执行的！”
庄严没吭声。
王练军最后也终于压住了怒火，许久才稳住了激动的情绪。
“你暂时停止职务，明天开始回家，听后处理！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王练军说完，转身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到了车边，拉开车门，忽然又停下来。
“庄严！”
他回过身，指着庄严大声道：“一个军人，要服从纪律服从命令，我希望你回到家里能够好好冷静，好好反省，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等候组织上的最终处理结果！”
“是。”庄严机械般敬了个礼。
王练军的车走了，禄霄也呆了。
停职？
这接下来还要驻训，主官就停职了？
韩小北和牛世林等军官和骨干都过来了。
“营长……”
庄严摆摆手，打断自己的部下。
“违反演习纪律和规定，是我的个人的问题。”
转向韩小北道：“我不在这里的时候，你好好带兵，不要不服从管理，要听教导员的。”
又指指牛世林：“你也是。要听连长和副连长的。”
牛世林心里难受，胸口像堵了一团麻：“营长，那事是我害了你……”
“扯淡！”庄严说：“你凭啥？你觉得我会听你的去突袭？是我自己的决定，你别抢功！”
说着就咧嘴笑了。
他一笑，周围的人更难受，几个骨干忍不住偷偷抹泪。
“妈的，都是带把的！一个个抹什么眼泪？都穿着军装，也不嫌丢人！”庄严说：“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营长阵亡了，出丧呢！”
他一骂，那几个抹眼泪的骨干赶紧停了手，忍住了泪。
庄严转向禄霄，叹了口气：“老哥，部队就拜托你了，没想到你临转业了，还让你操劳一番。”
禄霄只能点头，一边拍着庄严的胳膊：“没事，没事……”
除了这两个字，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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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种岁月 第1219章 回家
林清影打开门看到庄严的时候，吓了一跳。
“你不是去演习了吗？怎么回来了？”
话音未落，庄严的儿子庄文林从旁边钻出来，一把保住爸爸的脚，奶声奶气地喊：“爸爸，爸爸！”
庄严一把抱起儿子，然后对林清影说：“演习完成了，领导让我回家休息下，休个假。”
林清影听说庄严休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么多年，庄严很少休假。
维和、抗震救灾，要么就是带队伍在野外驻训。
总之就是有忙不完的事。
部队在营区里的时候，回家倒是有，不过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这次休假休多久？”林清影生怕有事一两天的短假，赶紧追问。
庄严磕巴了一下，说：“大概……大概一个月吧……”
“大概？”
林清影似乎察觉庄严有些不对劲。
恋爱加结婚，一起也有八年了。
庄严的性子她清楚。
在自己面前，老公说不得慌。
一说肯定表情或者语气有变化，有时候甚至说谎就会偷笑。
这一点，像林清影这样心思细腻的女子怎么会不察觉。
庄严赶紧提了提手里的塑料袋：“来来来，老婆今天休息，我下厨。”
说完，二话不说，急匆匆进门换鞋，一手抱着儿子，狠狠在文林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把孩子放在沙发上：“等爸爸给你做好吃的！”
“好噢！做好吃的！我要吃香葱炒牛肉！”庄文林兴奋而雀跃。
他最喜欢父亲做的姜葱爆炒牛肉，肉质鲜嫩，放在嘴里一碰就断。
这手绝活，就连外婆和奶奶都没爸爸做的好吃。
林清影看到庄严刻意转移话题，心里已经知道有事情发生。
等庄严脱下迷彩上衣，穿着体能服进厨房，她也没说话，跟在后面也进了厨房，从塑料袋里取出葱，开始剥掉头。
“我妈说，京城教育资源好，林林总不能一直留在临海，如果到了上学的年龄，是不是让他回京城去读书算了？”
林清影的户口一直留在京城，这也是留一手。
虽然随军来到这里，但是从实际的利益角度出发，在母亲的劝告下，户口一直保留在京城。
最近，母亲肖玲已经返回京城，就是打听这件事，再过三年多，林林岁数到了，就把他接回去。
庄严听了，头也没回，在洗碗槽里唰好锅，放在灶头上，打了火，这才转过头看着林清影。
“清影，这些年跟着我，让你受了不少苦。”
林清影本来坐在小凳子上低头剥葱，听丈夫这么一说，手突然停下，人被点穴一样，僵住了。
临了，又开始剥葱。
庄严过来，蹲在妻子身旁，伸手拿葱也开始帮忙剥。
抬头一看，只见林清影的眼角挂着泪。
庄严说：“你看，就说一句，你就感动成这样，当年还好遇到我，不然很容易被坏男人骗了。”
林清影伸手啪一下打在庄严的肩膀上：“讨厌！”
她伸手抹了抹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