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札记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金无恙
到十二月底的时候,明军终于到达梧州城外,马蛟麟最终没能盼到援军,想死的心都有了,梧州不失陷,一场仗打下来自己的老本也要赔光,以后便没了立足之地,梧州城只要失陷,自己哪怕能逃出去,上边也要治自己的失地之罪,最后难免挨一刀子,到还不如阵前一横,直接带着城池人马投了明军,自家父母早就过世,老家就只剩一个妻子几房小妾,诛九族就诛吧,大丈夫何患无妻,到时候再纳几房就是。
马蛟麟登上城墙,远处的明军在江边的高地扎营,锦旗列列,营帐森然,对方主将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啊,要是打起来,恐怕是一场恶战。
明军的军营里,工匠们正在将刚伐下来的木头砍去枝丫做攻城梯,虽然本次进攻并不打算真正攻城,但是样子还是要做出来的。忽然山下有巡逻的哨兵来报,说抓了敌方的一个细作。
陈偲连忙差人将抓来的细作押过来,细作被双手反捆,嘴里塞了一团破布,被斯图尔特拎过来的时候还在挣扎。
“来人,把他嘴里的布给取了。”陈偲见对方似乎想说话,他自己也向打探点消息。
“大人,小的不是细作,小的是梧州守将马蛟麟大人的亲兵,有要事相告,请大人屏退左右。”刘三大口喘着粗气。
“无妨,你且说,这里没有外人。”陈偲摆了摆手,令人将刘三松绑。
刘三转眼看了看营中的几个人,这里要么髡首秃发,要么金发碧眼,还真就没有一个正常的明人,心下便疑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投敌投错了。”
“还不从实招来!”陈偲见刘三在发愣,不禁有些愠怒。
刘三赶紧回过神来,“大人,不知贵部是明军哪支劲旅啊?我家将军有要事相商。”
“我军是大明澳洲宣慰司的勤王军,有什么话快说。”陈偲有点不耐烦了。
刘三虽然不知道澳洲宣慰司到底在哪,但是对方只要是明军就没错,急忙告诉陈偲,说马蛟麟马将军准备弃暗投明,陈偲这一听可就乐了。
“你们不会是诈降吧,骗我进城然后再来个掷杯为号,三百刀斧手把我砍了?”陈偲不知道为啥想到了三国演义。
“大人明察绝无此事啊,小的以命担保,马将军一片赤胆忠心,他怕您不信,就让小的传话给您,投名状自然会纳上。到时候将军进城只需清点黄册,库银米粮都具归朝廷。”刘三深深磕了一个头。
陈偲也不立即回答,在营中来回踱步,如果马蛟麟就这么投降的话,还能起牵制广东驻兵的作用吗?别到时候清军一看梧州丢都丢了,直接增兵广东,那可就适得其反了。
“你去跟你家大人说,咱们能不能干一票大的,能吸引来广东的驻军就是最好的投名状,事成之后我定亲自向皇帝为他请功。”陈偲诱惑道,如果有马蛟麟这个二五仔做内应,到时候将来援的人马里应外合,这仗可就完美了。
刘三心中吃了一惊,心想这位大人胃口可不小,也不继续耽搁,立马回去报告了马蛟麟。马蛟麟听完也愁得不得了,原本以为直接带城投诚就好,没想到对方的明军主帅出这种馊主意,现在投明的心思都快动摇了,广东现在其实不是定南王孔有德的地盘,是平南王尚可喜和靖南王耿仲明的地盘,他自己是孔有德部下,如何向其他两位求救呢,这不合规矩啊。
不过如果不投降跟明军死磕,自己一千五百多人怕不是要全葬身这里了,白天他上城墙看了看,敌军估计有三千多人,自己跟他们耗不起的。想到此处,马蛟麟还是拿起了笔给耿仲明谢了封信,表示孔有德现在收缩在桂林,兵力不足,现在明军出动万人来围攻梧州,而梧州紧邻肇庆,是广东的西大门,希望靖南王和平南王出兵相救云云。
明军继续驻扎在城外,似乎跟城内的清军打好了默契似的,一时间相安无事。耿仲明收到信后竟然喜不自胜,看来孔有德现在兵力真的不行了,连自己的得力手下都要抛弃,这次马蛟麟给自己写信,救肯定是要救的,这以后就是孔有德放纵敌军的证据,当即派总兵连得成率领两千兵马驰援梧州。
新世界札记 第四十章 攻打梧州(二)
连得先出兵的消息送达到马蛟麟的那一刻,明清双方正式在梧州城打了起来,天天城上城下弓枪火石,打得战场上烟雾弥漫,砖石飞溅,好一派激战的景象,而实际上一天下来双方死伤也就十几个。
陈偲跟马蛟麟约好,吸引连得成加快从肇庆出兵,等连得成入城的时候来个内外夹击,马蛟麟一时间给连得成的书信如雪花般堆满了连得成的桌子。
连得成骑在马上,这一路太难走了,本来想顺着浔江朔流而上,但是肇庆一时间没那么多船,马蛟麟又催得紧,便先带一部分人走了旱路,但是由于连日阴雨,实在是快不起来,士兵们苦不堪言。
“娘的,我怎么捞了这么个苦差事!”连得成啐了一口痰。
“爷,马蛟麟那孙子不去找自己人,净坑咱们兄弟来了,按我说,咱们就在路上慢慢晃,等梧州那边打完了我们再去,到时候就跟王爷说咱们受风雨所累。”收下一个亲兵提议道。
“你他娘的净出馊主意,王爷说了,梧州必须保,要是梧州有失,咱几个就提这脑袋回去吧。这明军也是,早不打晚不打,偏挑这各鬼天气。”连得成唉生叹气道。
“爷,听说明军有三千人呢?前番探子来报,说雷州和钦州兵马尽出。”亲兵担心地问。
“呵呵,你还担心明军,你又不是不知道对边什么德行,马蛟麟有一千五百人马,我这边两千人,人数上不虚他,况且他攻我守,这场仗咱们赢定了,就是苦了点,等回去了我给小的们请功,赏银不会缺的。”连得成对对面的明军颇为不屑,要不是现在兵力紧张,南宁的皇帝老早给抓起来了。
刘三这几天不断地在两军中来回传信,“大人,连得成还有两日就到,咱们是不是该早做准备了。”
“我这两天让大军佯攻,包围三面,独留留南熏门,到时候让马将军从南薰门迎连得成入门,我们就在那时候动手。”陈偲脑子里按照不同的情况做了不同的预案,“要是连得成不入梧州,直接进攻我军,我军就假意后撤,让开战场,马将军从后方杀来即可。”
刘三将消息告诉了马蛟麟,马蛟麟心里寻思对方这主将真是阴险毒辣,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没听说过,明朝气数未尽啊,穷途末路的时候还能人辈出,投靠过去未必不能成就一番功业,要是实在不行,到时候再当一回二五仔反正就是,这年头有多少人没换过几回主?
两天后,连得成终于到达梧州城外,他站在城外的山上,手持千里镜观看着整个战场态势。
“看来这股明军也不过如此,马蛟麟跟他们打的有来有回的。咱们也没必要进城死守了,直接从城外冲击明军军阵,让马蛟麟趁机汇合。”连得成给亲兵下令道,亲兵领了命后急忙招人从马蛟麟控制的南薰门传达了作战计划。
马蛟麟得到消息后心里却打起了小心思,虽说准备投明,但还不知道对面明军的战斗力怎么样,等会儿连得成进攻明军,一定要先看看对方打得怎么样,要是和以前的明军一样不堪一击,那就跟着连得成去捡人头,要是连得成打不过,就按计划包他的饺子。
连得成命令步兵稳步进军,由于天气潮湿,所有弓兵和火器营都已经失去了作用,刀盾手成了此刻战场上的最优解。
“连得成的步兵开始进攻了,所有长矛手结阵。”陈偲的各连下令集结,不再像之前几天一样在梧州城外浪战,虽然火枪手不能使用了,但是当时准备用来爆破城墙的火药桶还保存地好好的,等会儿等连得成步兵集结在山下的时候就让他好好尝尝爆破的滋味。
斯图尔特原来是爆破组的指挥官,现在城里的将领准备投降,爆破城墙的计划就用不上了,但是前几天打矿洞的时候,爆破组忽然发现梧州城外地下有几个超大的溶洞,几个人系着绳子探索一番后,发现这里的地表十分薄弱,陈偲立马改变策略,在溶洞的几个支撑臂上打洞,塞入原来炸城墙的火药,如果连得成不入城,溶洞上方就成了他的必经之地,直接爆破给他来个天崩地裂。。
双方的战鼓声音雄厚而低沉,梧州城墙上的守军也在奋力呐喊,不过也不知道是为哪一方助威。
连得成的军队不愧是清军绿营兵中的精锐,手持藤牌和钢刀踩着鼓点向明军方阵逼近。“马蛟麟怎么还不出来?”陈偲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生气地问道。
“这老小子不会叛变了吧!”金无恙担心地问,“说好的合围变成了咱们单方面硬抗!”
“小金将军,清狗就是这么言而无信!咱们联军三千多人,况且咱们以逸待劳,敌军疲惫之师,这仗有的打。”李元胤招了招手,他的亲兵默契地开始准备好接敌。
“将军,马蛟麟没有出城!”连得成的亲兵也发现了这一状况,连忙报告给了主将。
连得成轻蔑地笑了笑,“他马蛟麟想当黄雀,也得有这个胃口,今天他不仁义,哼!我的兵白白帮他卖命?到时候让他拿梧州来抵。”
说话间,连得成的步兵已经快接近标的物了。就在他们前方的脚下,根据天然洞穴打出的坑道里,斯图尔特点燃了手中的火镰,铺设好的引线瞬间“呲呲呲”燃烧起来,“所有人快跑!”王有财抓起身边的矿镐连忙向后撤,头顶的土被人踩的哗哗哗往下掉碎石屑。
“爆破组的人出来了吗?”陈偲着急地问道,传令兵一阵小跑去查看爆破组的状况,一旦爆破组出现意外,就不得不和敌军进行肉搏战了,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他焦急地等待着传令兵的回复,而敌军距离标的物越来越近了。
“出来了出来了!”随着传令兵的叫喊,战场中央瞬间一阵巨响,饶是己方士兵做好了准备,还是有很多人被震趴下了,陈偲也被震的气晕八素的,要不是有人护着,说不定会滚下山坡,爆破的巨响让现场所有的人耳朵瞬间耳鸣起来,根本听不到战场上在说什么,主官的命令根本无法下达,烂泥夹杂着碎石头从天而降,打在金属盔甲上铛铛作响。
战场上的时间至少停滞了五分钟所有人才回过神来,被爆破的几个地方形成了一个个巨坑,周围已不见任何活人,巨坑周围方圆百米范围内,各类残肢血肉乱洒了一地,被震死的士兵则衣服尽碎,身体看起来完好如初,却已经是七窍流血,内脏全震碎了,更多的士兵则陷入了被炸开的坑内,被土石卖了起来,很多士兵也不知道是被战场恶心到了,还是被冲击波震坏了耳内前庭器官,当场吐了起来,连得成的士兵实际上当场被炸死震死的没多少,最多三四百人,其他一千多人就这么愣在战场,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做出反应,三百年后的欧洲战场上的士兵才开始真正适应这一战争模式。
“所有连队进攻!”陈偲也不管士兵们出现的不适反应,立马下达了进攻命令,但是大家的耳朵现在全部是回音,根本无法听清他的指令,他无奈之下只好跑到阵前扛起军旗摇了起来,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蹲在地上的也站了起来,纷纷歪歪扭扭地向连德成的阵地走去,躺在城墙上的马蛟麟见战场形势逆转,连忙打开城门,换上明军旗号,对正中央的连德成部发起攻击。
连得成由于压阵在后,根本没有接近爆破场,被震晕了一会儿后连忙反应过来带着人马向后跑。
“妈的狗日的马蛟麟,他早就反水了,明军在他城下埋炸药他能不知道?”连得成帽子也被震飞了,骑在灰头土脸地骂到。
“大人,我看对面红毛绿眼,这股明军怕是请的山中精怪,有高人做法啊,不然火药能把地炸那么大的坑。”一个亲兵想起来刚刚发生的可怕景象,其他人的确不知道梧州城外有这么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
马蛟麟当下只顾逃命,却越想越觉得此人说的有道理,不过地陷威力看起来大,实则炸死和卖掉的人并没有多少,连得成主力还在,这地方也不太适合追击,连得成并没有步马骥后尘,而是成功撤退到了安全地带
却说战场上,根本没有悬念,连德成剩下军队一点抵抗都没有,所有人都还楞在场中央,等前后夹击的人马到达后,所有士兵都扔掉武器或跪或站,只有在遇到部分敌人的时候打了一阵。
李元胤命人用绳子将所有俘虏捆了起来,一起押送到了城内校场,此时马蛟麟跟在陈偲后边,一脸谄媚的笑容。
“陈大人,小的当时让副将传令开门,没想到这个人顽固不化,愚忠伪朝,实在是非我等有二心啊,此人头颅已经被我砍下,大人明鉴。”
“哼!今日一战,要是战场出了什么意外,我立马砍了你的狗头,今天我也不要你自证,但是你要清楚,你要是再有二心,别怪我翻脸不认人。”陈偲居高临下地看着马蛟麟威胁道,“另外,你们的辫子是不是该剪了。”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过去投鞑也是形势所迫,现在既然都已经弃暗投明,自然会为大明鞠躬尽瘁。”马蛟麟边说便抽出自己的佩剑,抓起脑后勺的辫子便割了扔在地上,他的一众亲兵也纷纷效仿。
“对你的安排我们以后再谈,此次能兵不血刃占领梧州,不管怎么样你居首功,我也不会薄了你,连德成被俘手下还有四五百人,你看看能挑的都挑走。”陈偲大手一挥,将连德成那边能用的俘虏全给了马蛟麟,马蛟麟见陈偲出手如此阔绰,更加投桃报李,整个明廷治下,只唯澳洲总督福马首是瞻了。
几人边走边说,不一会儿便到了梧州县衙府库,几个衙役搬出黄册请新的主官清点,马蛟麟拿起一本翻给陈偲看,“陈大人,现在梧州府所有民籍都在这里,还请大人着人清点,不过由于几次战乱,好些人口逃难、死亡,实数差不多只有一万人多左右。”
“一个府的人数怎么这么少?”陈偲皱起了每天。
马蛟麟很难为地说,他当时接管梧州府的时候人数只剩这么点了,原来府城内的老百姓不少跟随天子去了南宁,还有不少在战乱中失踪,实在不能用常理判断。
陈偲想了想这情况也怪不了他,只得命马蛟麟挑选一千壮龄男女送到雷州军营,有一技傍身的最佳,马蛟麟对于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自然是办得妥妥帖帖。
新世界札记 第四十一章 难民营
就在陈偲还在大战梧州,谢强夜袭佛山的时候,徐致远已经组织那一千多俘虏将雷州难民营建了起来,难民营主要包括了宿舍、食堂和卫生室等部分,一次性能容纳两千多人,别看人数少,就这已经超出了委员会现代运输能力的上限。
陈偲在梧州没等多长时间便将马蛟麟挑选的青壮男女一起带回了雷州,一路上民人哭哭啼啼,以为要被拐到海外做苦力去了,陈偲也不解释,这个时代的普通人根本没有民权,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代,除非自己真的有了能改造这个世界的能力,还是按照这个时代的法则来办事吧。
船医许文忠听说陈偲带着第一批一千多人要进新的难民营,早早地便在营地等候了,前一段时间他主要是帮在两次战斗中的伤员做手术,现在手术基本做结束了,便急急忙忙地接手下一个任务,帮难民营的移民们消毒,以避免整个委员会传染病的大爆发,这个年代的人卫生条件不好,很多人自带传染病以及各种寄生虫,所以在入难民营的第一道关便是检查身体,有病的肯定要第一时间剔除,有寄生虫的必须恢复健康才能上船。
许文忠带着医疗队的几个年轻医生把第一道关,剩下来的人都交给了金无恙,他负责对这些人进行清洗,以及培养卫生习惯。金无恙身穿白大褂,脸上戴着口罩,搞得自己也像个医生一样,他老是板不住脸,很多移民对他产生不了畏惧感,于是他便用口罩将自己的脸遮挡起来。他身后还有一群广西本地民壮和日本人,也是一样的打扮,白衣服白帽子。移民们一看到这群人就哭了,这分明是办丧事的时候才穿的,现在一群穿得像白无常的人看着自己,怕是自己小命不保了。
金无恙的吼声根本不能让哭闹的人群冷静下来,他挥了挥手,脏活累活就让手下人去做吧,几个日本人手持“精神注入棒”跑到人群中见不听指挥的就揍起来,而本地民壮就跟在后边将这些人拉到澡池子里,澡池子里是许文忠找的本地郎中配制的消毒水,现在委员会还不能自产消毒剂,只能先用老法子将就了。
民壮们将抓来的男人们全都扔到了中药池子里,女人们则有健妇负责。几个巡逻的日本人拎着棍子就站在池子边上,所有人都必须把脑袋泡到池子里一分钟,谁提前上来就是一棍子,如此往复半个小时才能从药池子里出来。
沈小虎跟着他爹沈时忠此时就被泡在池子里接受药水的熏陶,沈时忠本来是县里的学政,由于天下大乱便辞了官在家躲避兵灾,他不求升官发财,只希望家人都能够在乱世里苟存性命,于是明军来了投靠明军,清军来了便投靠清军,上次梧州之战,由于沈时忠能够识文断字,便被当成人才被马蛟麟打包送给了陈偲。
“爹,这帮夷人是不是要煮了咱们啊!”沈小虎是沈时忠的幼子,才十岁,哪里见过这阵仗,便哭了起来。沈时忠看到拎着棍子就要过来的日本人连忙点头哈腰把小虎的头按到池子里,作为县里的学政,沈时忠文化水平颇高,平时玄学、艺术、音律都有涉及,他刚下池子的时候还有些担心,到池子里一闻便放下心来,池子里基本便是青蒿、金银花、蛇床子、石香茅等传统清热解毒的药材,这帮海外宋人是在用药消除他们身上的瘴气,古来大战过后必定瘟疫横行,这么做肯定是防疫用的,这下心里不仅对澳洲都司高看了几分,这年代能想到老百姓生死的官不多了。
沈小虎刚刚被摁到池子里的时候呛了一口中药水咳嗽了起来,沈时忠心疼的不得了,这是他老沈家的独苗。“小虎,按照澳洲老爷的去做,老爷们是让你洗澡祛病的,万万不能瞎说!”沈时忠就着头露出水面的间隙告诫小虎道,其他那些刁民哭爹喊娘哪个没被打几棍子?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夫人,要是她不懂当中原委怕是也要吃点苦头。
泡了半个时辰后,所有人又都被赶了出来,大家本来还想拿回自己的衣服,却被告知衣服都被存了起来,现在必须穿统一发的衣服,这衣服是直接用没有染过色的棉布做的棉袄,雷州虽然处于南方,但是由于小冰期还没有结束,这里十二月底的天气也怪冷的,这下所有人没人叫唤了,他们很多人进来的时候只有一层单衣,至于哪来这么多钱制作这么多衣服的,那就要问陈偲从梧州府库里搜刮了多少,又从汉奸家里搜刮了多少银子了。
“爹,这衣服除了颜色不好穿起来还挺暖和的。”沈小虎终于相信了他爹的话,澳洲人不是想煮了他,不然干嘛发这么好的衣服。”沈时忠摸了摸儿子的头,“儿呀,澳洲人这是想播迁百姓到他们那里去啊,咱们以后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爹,我不想搬走,咱家祖坟还在梧州,我可不想不孝啊。”沈小虎听他爹说完又哭了起来,小时候在家读书,沈时忠经常给他灌输安土重迁的传统思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觉得不孝了。
这次沈时忠反而没有觉得有多颓丧,连年兵祸已经让他对自己所学的圣人绝学产生了怀疑,守着祖宗坟墓今日不被乱兵砍死,明日也要被饿死,现在看这帮澳洲人做事有分寸,搬到澳洲去开枝散叶也不是不可以,况且澳洲也是大明治下,也没什么难过的,便安慰起沈小虎来。
本来按照船医沈文忠的想法,现在这帮人都是要把头发剃掉的,因为长发藏污纳垢,是跳蚤病菌滋生的源泉,但是战时委员会却否决了这一提案,现在这个时候所有大明老百姓对剃发这个行为就很敏感,强行剃发会对整个难民营的稳定造成很大的压力,同时也是对澳洲宣慰司威信的一个削弱,便否决了这一提案。不过这一批老百姓还好,全部是清占区的人,头发早被清军给剃了,现在理发匠给他们剪辫子也没人反抗,甚至有人欢天喜地。
等所有人都清洁完毕后,所有人都被分到了一个六人间的小宿舍,现阶段男女分开住,不过白天可以相见,因此沈家父子倒也没有太大的心里障碍。由于沈时忠肚子里有学问,他很快便被挑出来当了政策宣讲官,专门负责帮助金无恙将营地内的政策用本地化的方式宣读给难民。有了沈时忠的帮助,民众的情绪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
就在难民营有序开张了一周之后,谢强也带着三百多铁匠成功归来,本次夜袭佛山的计划执行的很顺利,唯一一个受伤的还是在搬铁匠工具的时候被砸了脚。据谢强说,就在陈偲他们攻打梧州之后两天,他们到达了佛山外海,前期派了几个本地兵下去侦察,发现铁匠铺全都集中在码头,当时佛山的铁器已经形成了一个成熟的产业,出产的铁器从码头可以直接运走,节省了很多交通成本,因此好集中打包,而且这里根本没有巡逻的士兵,“泽兰”号晚上在外海放了几炮,佛山守军以为是郑氏海军来袭,所有军队全部龟缩到了城内,这下谢强可不仅仅是劫持铁匠了,将码头上的铁制品,工具等等全部从容地打包上了“泽兰”号,然后白天大摇大摆地走了,所有人根本都没有想到整个过程会这么简单,也不知道佯攻梧州的意义是什么。
所有进营的铁匠们按照当时梧州难民的流程统统来了一遍,这次有了前期难民的协助,整个流程快了不少,现在就等着和荷兰人约定的时间来装人了。
金无恙将统计好的人员花名册和资源清单交给了徐致远,这些都需要他过目签字并归档。
“本次我们一共搜罗到俘虏一千多人,民人一千八百多人,其中铁匠341名,纺织工人93名,裁缝16名,厨师39人,医生21名,木匠62人,造船匠46人,烧窑工人51名,剩下来的人职业上基本就是农民,性别上以女性为主,当然还有不少知识分子。”金无恙将人员清单一一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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