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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高月
阿姆河在呼罗珊以东的金色沙漠中穿流,时值三月初,冰雪融化,河水暴涨,茫茫的河面宽达数里,流速湍急,杀机暗伏,渡河非常危险,这便给渡过阿姆河带来极大地难度,一般而言,渡河的最理想位置有两个地方,一个就是小城查尔朱一带,这里河水平缓,河床也较狭窄,用大型羊皮筏子,一次可以渡过百人,一夜之间,四万大食军便可全部过河,另一处渡河口则在南方吐火罗的怛没城,那里虽然水流较急,但河床非常狭窄,在去年以前,河面上还有一座桥梁,是商人们过河的理想之地,现在虽然桥梁被拆,但完全可以利用船只搭建浮桥过河,但从那边渡河也有不利之处,那就是渡河后不是平原,而是被连绵的群山阻隔,只有通过铁门关才能进入史国,因此,夺取铁门关便成为南线的最大难点。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映照在阿姆河粼粼的波浪中,阿姆河变成了红色,俨如地狱中的幽冥血河,西岸,阿布.穆斯林站在查尔朱城的城墙上,凝视着阿姆河对岸,天色好时,可以看见对面熠熠发光的金色沙漠,一望无际,就仿佛是一片金砂海洋,现在风高浪急,他什么也看不清,尽管如此,阿布.穆斯林还是知道对岸的唐军一定已布下重兵枕戈以待,如果就这样仓促渡河,他的军队一定会遭到唐军的中流截击,将会损失惨重。
阿布.穆斯林忽然想起他曾听过的一个东方故事,说一个国君布兵河边,结果他的敌人渡河时要求他后退三里,他为了仁义,真的后退了三里,最后让敌人从容渡河,使自己惨遭失败。
阿布.穆斯林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李庆安会不会这样呢?
或许是冥冥中命运之神的一种安排,或许仅仅只是一种巧合,在河东岸的一座小山岗上,李庆安也同样在凝望着对岸,他们俩就位于一条直线上,只可惜他们望不见对方,否则,他们的目光可以做一次战前的握手。
但李庆安却能看见查尔朱城,在几里外,查尔朱城俨如一个小黑点,李庆安也知道,在查尔朱城背后驻扎在呼罗珊的四万精兵,阿布.穆斯林要想争夺河中,若兵力低于四万人,他就不可能办到。
李庆安也在思索阿布.穆斯林的用兵,他非常了解自己的这个老对手,以阿布.穆斯林练兵之难,他绝不会轻易冒险渡河,此时河水暴涨,他更不会在险处渡河,那样虽有奇兵之效,但稍有闪失,就会遭受船翻人亡的厄运,况且阿布.穆斯林也应该知道,他李庆安不会不派出大量斥候巡逻东岸沿线,就算斯林想在险处渡河,也不会有奇兵之效,而且作为一方军政首脑,不仅要会打仗,还更要懂得政治斗争,李庆安知道阿布.穆斯林和曼苏尔的矛盾,一旦阿拔斯哈里发死亡,曼苏尔登基,阿布.穆斯林何以自保?
军队!只有军队才会使曼苏尔不敢轻易动手,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阿布.穆斯林更会珍惜自己手中的军队,或者河中的危机消失后,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夺河中。
李庆安的思路完全正确,城墙上的阿布.穆斯林确实在考虑阿拔斯哈里发死后的对应之策了。
对他而言,河中固然需要雪洗前耻,但呼罗珊才是他立身的根本,如果连呼罗珊都保不住,他还谈什么雪洗前耻?
阿布.穆斯林已经接到了消息,阿拔斯哈里发一月时旧伤再度复发,伤势比去年那一次复发更为严重,医生说,春天是他内伤的大忌,能不能挺过这个春天还很难说,阿布.穆斯林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后路了,他手中的四万军队是他保命的根本,真的需要和唐军拼命吗?答案无疑是否定的,尤其当他遭遇到渡河艰难时,他便更加惜兵了。
这时,大将齐雅德快步走上来施礼道:“总督阁下,你找我吗?”
阿布.穆斯林凝视着这位被唐军释放回来的战俘,或许他渴望雪耻的意愿会更加急迫吧!
“齐雅德将军,我如果给你一万军队,在后天天亮之前,你能渡过阿姆河吗?”
“卑职一定能渡过。”
“好!我已准备就绪,明天晚上渡河,后天上午,我等待你的喜讯。”
阿布.穆斯林回头向对岸望去,无论如何,他都想试一试。





天下 第三百四十二章 渡河阻击(上)
第三百四十二章 渡河阻击(上)
夜幕悄然降临了阿姆河畔,一轮弯月挂在深蓝色的天幕上,银色的月光洒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使金色沙漠又换上了一件银色的外衣,夜风中,隐隐传来阿姆河浪花的撞击声,浩瀚的水面上波光粼粼,水势翻腾,阿姆河拖着沉重的身躯,喘息着将滚滚的河水推向遥远的北方。
在岸边,一队队唐军斥候飞驰而过,他们凝望着水面,当水面上出现有一丝动静,斥候们立刻停住战马仔细察看,唯恐放过任何线索,在查尔朱城对岸,唐军已经全面戒备,阿姆河出现了水位降低的异常,使唐军警惕起来。
阿姆河边,李庆安正在查看水位降低情况,负责这次拦截战的主将李嗣业也在旁边一同查看,目前李嗣业官任安西节度副使、大宛兵马使兼新军都团练使,安西军的新兵训练除了骑射在碎叶训练外,后续的搏斗阵列等训练都在石国进行,由李嗣业负责训练,这次拦截大食军渡阿姆河,由于安西军精锐主力都在河西未归,另一部分兵力放在漠北,还有部分兵力转移到疏勒,准备对信德和旁遮普用兵,兵力分散较多,而河中的四万军大多是粟特本地人,战力稍差,李庆安不得已,只能启用在训新兵来应付河中危机,这就使一直被闲置的李嗣业有了用武之地。
自从李庆安逐渐感受到了来自长安越来越大的压力后,他的人事暗调也渐渐露出了水面,重用荔非兄弟、段秀实、崔乾佑等嫡系将领,打压非嫡系大将,尤其一些可能会被李隆基收买或直接威胁到他地位的老将,他也采用不同的手段进行控制,比如封常清,在李庆安被贬为河南道观察使后,正是封常清掌控了他的北庭,尽管李庆安以大度地姿态和他和解后,但危机初现后,李庆安还是第一个将他贬黜了,任命他为银城都督,管理吐蕃移民,将他军权剥夺殆尽,其二便是李嗣业了,尽管李庆安和他私交不错,但李嗣业对他同样是一个潜在的威胁,不过李嗣业又不同于封常清,在某种程度他是一个可以争取的对象,因此李庆安便用了一种委婉的方式,派他到遥远的石国训练新兵,这也是李嗣业自己的主动要求,从目前李庆安各方面掌握的情报来看,李隆基的魔掌尚未伸向李嗣业,李庆安这才调用他来阿姆河对付大食军。
同时,李庆安也想利用这次机会和李嗣业进行沟通,看能不能把他彻底拉进自己的阵营,一场河中危机,李庆安考虑的绝不仅仅是战争。
“大将军,下午时明明河水齐在这里,你看!”
李嗣业用竹竿指着浸有水迹的大石,道:“可现在居然下降了一尺多,真是它娘的怪异,这让我想起了当年打连云堡时的情形,难道也是天意?”
“不可能是天意。”
“不是天意那是什么?莫名其妙地下降了一尺。”
李庆安沉思了片刻,问道:“会不会是他们在上游什么地方扒开决口,让河水分流的结果?”
“有可能!”
李嗣业向远处挥了挥手令道:“把向导找来!”
片刻,几名士兵带来了一名粟特老人,李嗣业指着他对李庆安介绍道:“他是长年生活在阿姆河边的船工,对于阿姆河,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他会说突厥语,大将军可以直接问他。”
李庆安在大石上坐了下来,温和地问道:“老丈贵姓?在阿姆河边生活多少年了?”
老人已得知对方就是安西节度使,他恭敬地答道:“小人叫巴吉,在阿姆河边已经生活了四十年,对阿姆河的脾气我了如指掌。”
“那我来问你,河水忽然下降了一尺,这是什么缘故?”
老人上前仔细观察了片刻道:“这种情况以前也曾发生过几次,就是夏天突降暴雨,河水暴涨,南面一百里外发生了溃堤导致。”
李庆安立刻追问道:“阿姆河有容易溃堤之处吗?”
“有!有好几个地方,离这里最近的一处就是南方一百里外的西岸,我们粟特人叫做阿巴里塘,那里是一处转弯,河床较浅,河水基本和岸边平行,而堤岸外地势较为低洼,一旦遇到暴雨导致河水大涨,河水就会溢出,冲进沙漠中,下游的河水就会出现下降的现象。”
李庆安抬头看了看南方的天色,和这里一样的天气晴朗,没有什么暴雨,他又问道:“如果没有暴雨,还有没有别的原因导致溃堤?”
老人肯定地答道:“那就是有人故意扒开了河堤,人为放水了。”
李庆安和李嗣业对望了一眼,果然是这样,是大食军所为,这极可能是他们要发动进攻的先兆了,李庆安眉头一皱又问道:“老丈,这河水只下降了一尺,它会使渡河变得容易吗?”
“会的,可别小看了这一点下降。”老人指着河面道:“你们请看河面,波浪明显地减少了,这样渡河就会容易得多,而且根据我的经验,水位还会继续下降,那时渡河就会更加容易,我从前见过大食军队渡河,是用一种庞大的羊皮筏子,一次可以运一百人渡河,看着就让人害怕。”
李庆安点了点头,“老丈,多谢了!”
让士兵带走老人,李庆安立刻对李嗣业道:“现在可以肯定大食人要进攻了,但什么时候进攻我们不知道,或许是今晚,或许是明晚,或许是从别的河段,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有半点大意,你立刻加派人手在沿岸巡逻,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要汇报,另外要确定是不是百里外溃堤,如果是的话,我们就能大致推断出对方的渡河位置。”
李嗣业连声答应,迅速去部署对应方案了,李庆安凝望着黑沉沉的河对岸,不由自言自语道:“阿布.穆斯林,你真的不在意自己吗?”
唐军斥候在岸边疾奔,很快,唐军便确定了对岸溃堤的位置,南方一百里开外,就在巴吉老人所说的地方,那边的河面出现了异常,放木下去,木块迅速向对岸漂去,而且上游的水位并没有减少,就这里开始水位下降。
夜越来越深,水位的下降忽然停止了。
“七郎,我似乎感觉到了一股杀气正向我们扑来!”
李嗣业的声音很低沉,他凝视着对岸,手紧握刀柄,目光中充满了杀机。
李庆安瞥了一眼李嗣业,他心中略略感到惊异,刚才李嗣业竟然称呼他‘七郎’,这是在他自己在不知不觉时说出,这一刻,李庆安忽然感到自己又回到了从前,从前和李嗣业一起并肩战斗的时候,一丝感动在他心中悄然泛起,他微微笑了笑道:“要不要我们再比一次,看谁杀敌最多?”
李嗣业惊讶地看着李庆安,他从李庆安眼中看到了一丝欣慰,看到了一种友情的暖意,他心中也异常感动,忽然仰天大笑道:“好!我们就再比一次。”
他手向后一招,“取我的陌刀来!”
李庆安也对亲兵令道:“拿我弓箭来。”
河对岸,查尔朱城下,八千大食军已经列队待发,齐雅德骑在战马之上,他目光阴鹜,带着一种刻骨的仇恨望着对岸,他恨之入骨,那日复一日抡动铁镐,那每天晚上一盘发霉的黑豆,那痛彻骨髓的皮鞭抽打,还有那那沉重的脚镣,不仅铐住了他的**,也摧残了他的灵魂,那一幕幕让他不堪回首的往事在他脑海中浮动,战俘的经历不仅羞辱了他的自信,也毁掉了他的前程。
齐雅德向城楼上望去,城楼上,他看见了一条瘦长的身影,像一棵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齐雅德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悲凉,阿布.穆斯林和他一样也是失败者,他能理解一个失败者的心境,胜负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迈出了复仇的一步,这种勇气不是常人能体会到。
“齐雅德将军,我们已经准备就绪!”一名大食将领勒住战马,向他禀报道。
齐雅德抬头看了看天空的月色,夜色深沉,弯月如钩,一片乌云飘过,遮住了月色,给大地蒙上了一层阴影,这是杀人的时刻到来,他又看了看阿布.穆斯林,城墙上阿布.穆斯林的身影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就仿佛即将爆发的战斗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击鼓!三千军渡河!” 齐雅德紧闭的嘴唇里下达了战争的命令。
“咚!咚!咚!”低沉的战鼓敲响了,第一先锋军共计三千士兵列队向河岸走去。
在岸边,已经放着近百艘巨大的羊皮筏,羊皮筏以原木搭成架子,上面蒙上羊皮,体型巨大,一艘这样的羊皮筏需要用一千只羊的皮来缝制,这种羊皮筏曾经给阿拔斯的军队带来过辉煌的胜利,二十万大军就是靠这种羊皮筏渡过了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将倭马亚的军队彻底击溃,今天,呼罗珊军队将乘坐同样的羊皮筏渡过阿姆河,征服河中。
羊皮筏一次可以运送百人,但考虑到会遭遇阻击,羊皮筏便没有满员运载,一艘筏子只运载三十人和他们的战马,其中十人执盾站在前端,防御唐军的弓箭,另外二十则分坐两边,奋力划桨,将皮筏划向对岸。
第一艘筏子下水了,十几名士兵牵马站在筏子之上,两边各有七八人向河中推送,在筏子入水的刹那,他们迅速爬上了筏子,奋力划桨向对岸前进,紧接着第二艘、第三艘....上百艘羊皮筏陆陆续续下水了,延绵三里,密密麻麻向对岸划去。




天下 第三百四十三章 渡河阻击(下)
第三百四十三章 渡河阻击(下)
城墙上,阿布.穆斯林淡淡地望着第一支部队出发,他明白齐雅德的战术,他是要以声东击西的策略来登陆成功,阿布.穆斯林忽然感到了一丝疲惫,就算登陆成功又如何,一万军队能夺取胜利、击溃对岸的唐军重兵吗?
他望着齐雅德那挺得笔直的身子,不禁摇了摇头,真正的将军不是挺直了腰板就能获得胜利,重要的是头脑,有没有一副理智冷静的头脑和知己知彼的智慧,齐雅德明显不够理智,他根本就没有领会到自己真正的用意,这场登陆战其实不需要发生,他完全可以违背自己的命令,不要让这些士兵去送死,可是他却一无反顾地执行了。
阿布.穆斯林的嘴角渐渐露出一丝笑意,自己所要的不就是这样一个能忠实执行自己命令的手下吗?
这时,一名士兵奔上前禀报道:“总督阁下,齐雅德将军请求点燃篝火!”
“点燃吧!”
阿布.穆斯林回头向城堡最顶端望去,只见一团烈火冲天而起,在夜空中格外地刺眼明亮。
东岸,唐军已经发现了正在渡河的大食军,对岸的鼓声使他们的热血开始沸腾,他们列队在岸边,紧张和激动的心情回荡在他们胸膛,他们都是渴望战斗的新兵,立功的**鼓舞着他们的斗志,呼唤起他们的勇气,一声令下,他们迅速拉开了弩机,将一支犀利的弩箭放入槽中,端弩半跪在地上,等待着激动人心的一刻到来。
百架机动床弩被牛车缓缓拉上了堤岸,借着牛的力量将粗重的皮索绞紧,发出吱嘎嘎的声音,李嗣业站在最前方,身高过丈,虎背熊腰,俨如一座黑塔,他一手叉腰,将陌刀插在地上,手握着刀柄,瞪大眼睛盯着河中隐隐出现的小黑点,月光下,它们显得格外清晰,李嗣业的目光中开始洋溢着期待和兴奋。
李庆安则手执硬弓站在一块大石之上,他的目光却很平淡,位居高位者的心态使他很难再激动了,但是他的心中也有一丝期待,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尝到战场杀敌的滋味了。
临高远眺,李庆安看得更加清楚,他看到了近百艘巨大羊皮筏正向这边漂来,但他同时也看见了黑暗中那点明亮的火光,他霍地回头向南望去,他发现远方隐隐也有一点火光,“烽火!”李庆安的脑海忽地闪过了这两个字。
“难道、难道他们是声东击西?大食军其实是从南面渡河!”
李庆安的眉头皱成了一团,不应该啊!他命人查看过水文,尽管水位下降了已经近两尺五寸,使眼前的这个渡口河水更加平缓,更加容易渡过,但对于别处河段的影响却并不大,还是一样的水流湍急,极难渡河,所以他才认为大食军一定还是从这里渡河。
可亲眼所见的烽火却使他心生疑虑,难道大食军真的要孤注一掷在危险处渡河吗?
鼓声在河面上敲响了,大食军已经无惧暴露,他们的心中也一样充满了杀戮的期待,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些呼罗珊新兵经过了一年半的残酷训练,他们已经被训练成了一个个杀人的机器,他们目空一切,无论是唐军还是罗马军,在他们眼中,皆如蝼蚁般不堪一击.
“杀啊!”
百艘羊皮筏的大食军同时爆发出了震天的呐喊声,他们**着胳膊,黝黑强健的肌肉在奋力擂鼓,在奋力划桨,越来越近了,他们开始变得杀气腾腾,眼睛里出现了野兽捕食羚羊时才有的兴奋和凶光。
是的,在他们眼中,唐军就是一群待宰的羚羊,四百步.....他们已经进入床弩的射程。
和河中皮筏上激动狂躁的大食军不同,岸上的唐军依然保持着沉寂,只有床弩发出的吱嘎嘎绞弦声,李庆安没有干涉李嗣业的临战指挥,他的目光还是注视遥远的烽火,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三百步了!”一名眺望员高声喊道。
大战的时刻终于到来,李嗣业将陌刀重重一顿,厉声喝道:“射床弩!”
“砰!砰!”一连串的射弩声在岸上爆发,一百支粗大的弩箭迎风怒射,这种弩箭长达三尺,由力道强劲的床弩射出,有穿金裂石的强大威力,百支床弩穿破河面上的薄雾,在空中发出令人心怵的啸声,直扑羊皮筏。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率先发出,一名执盾的大食士兵第一个被击中了,弩箭击碎了他的盾牌,洞穿了他的胸膛,又将另一名划桨的士兵射落河中。
惨叫声四起,数十人马被床弩射死,河面上同时也响起了‘嘭!嘭!’的撞击声,那是弩箭击中了羊皮筏和下面的木架,有三架羊皮筏同时被四支弩箭击中,木片碎裂,底座散架,羊皮筏中一阵大乱,剧烈的摇晃使筏子瞬间倾覆,落水的人马挣扎了片刻,便被滔滔河水吞没。
羊皮筏继续前进,鼓声依旧亢奋,唐军的大弩虽然犀利,但数量并不多,没有给大食军造成致命的威胁,这时,羊皮筏离对岸已经不到两百步,鼓声变成了冲锋的号角,羊皮筏的速度加快了。
在一轮床弩射出后,东岸忽然变得寂静下来,李嗣业的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他当然不希望大食军半路掉头逃窜,床弩不过是示以弱势,他希望他们更近一点,再近一点,让他能够全歼这支来犯之敌。
而这时的李庆安并不在考虑眼前的敌人,他还在思索大食人的策略,如果大食决策者换成自己,他若真的想从南方进攻,他会用烽火的方式吗?虽然快捷,但同时也警示了对方,他不会,还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可以通知南方军队,比如用鹰,李庆安知道,大食人向来是用鹰来传递消息。
难道这烽火就是点给他李庆安看的吗?
大食人皮筏子已经离岸边一百五十步了,进入了弩箭的杀伤射程,李嗣业冷笑一声,下达了全歼的命令。
“一万弩军,准备射击!”
一万执弩唐军快步上前,他们排成了一字长蛇的阵列,延绵三里,和羊皮筏子的渡河长度持平,巨大的鼓声轰隆隆响起,一万弩军同时做出了射击的姿势,半跪在地上,双手托端着弩架,眯着眼,通过望山来调节精度。
鼓声嘎然而止,这就是射击的命令,岸上顿时万箭齐发,强劲的弩箭在河面上形成了一片密集的箭雨,铺天盖地向射程内的羊皮筏子射去,突来的射击令大食军措手不及,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盾牌也难当唐军的弩箭,仅仅数十步的渡程,唐军弩箭便射出了三轮,三千大食军死伤过半,战马难忍中箭时的痛苦,它们扬蹄嘶鸣、挣断了拴在羊皮筏上缰绳,一头栽进了河中。
唐军密集的箭阵令这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呼罗珊士兵们胆寒了,后面的十几只羊皮筏开始调头逃窜,而前面的筏子却无法调头,剩下的大食士兵只是死亡时间不同,
数百名绝望中的大食军弃筏跳水,愚笨者被河水吞没,聪明者则躲藏于皮筏下,但这种聪明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他们瞬间便被无孔不入的弩箭射死在水中。
河面变得安静下来,没有人力推动的羊皮筏在水面上静静地向北漂流,渐漂渐远,消失在沉沉的夜幕之中。
这时,李嗣业也发现了对岸的异样,大食军竟然再没有后备军的投入,他惊讶万分,这三千先锋军分明就是来送死。
“李将军,快看,烽火!”有士兵指着远处的烽火喊道。
这时,一名骑兵疾奔而至,大喊道:“李将军,二十里外发现有敌军渡河迹象。”
李嗣业略一思索,他猛地反应过来,大吼道:“快!一万骑兵火速向南去拦截。”
“且慢!”李庆安一声断喝,喊住了正要出发的军队。
李嗣业急道:“大将军,这是敌人的声东击西之计,他们的主力必然是从南面过河。”
“我知道!”李庆安平静地对他道:“我已经注意了很久了,你派军队南去,才是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如果我没猜错,他们的主力仍然在对面。”
李嗣业乐愣住了,他头脑中一阵糊涂,他不明白李庆安为什么会这样说,李庆安继续道:“你可速派三千骑兵迅速南下,每人手执五只火把,造出唐军主力南下的声势,这样,就算是敌军主力真的南下,三千军也能支持一阵。”
“好!我这就下令。”
李嗣业转身奔回大队去发令,李庆安又望向了对岸,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四万军队没有了老巢,没有了后勤补给,就算渡过了河又有何用?你难道还不清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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