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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高月
目前张掖的一万守军正是孟云的部下,孟云是河东三将中资格最老的一个,年约四十五六岁,在河东从军二十余年,从一名小兵一步步做到了大同军兵马使,官拜云麾将军,在河东军中威望很高,他现在被任命为河西行营副总管、甘州都督,他手下有部众一万五千人,都是忠于他的大同军精锐。
此刻,孟云正在接见刚刚从祁连城赶来的罗正义,罗正义是河东三将中实力最弱的一人,他原来是承天军兵马使,官拜宜威将军,比孟云低了几级,他手下只有五千部众,而且大多是老弱残军,因此罗正义在三人的地位也最低,来河西后被任命为祁连兵马使兼甘州副都督,驻兵祁连城。
虽然罗正义在三人中职位最低,但他却是李豫最先拉拢的人,他的叔叔罗秉真是朝中尚书左丞,李豫便是通过他叔叔,将招安三将的密旨先给了他,今天,罗正义从祁连城赶来找孟云,正是为了此事。
“大哥,这可是圣上给咱们的亲笔旨意,机会啊!”
罗正义压低声音,他不敢惊扰孟云的沉思,孟云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桌案上的密旨,上面清清楚楚有他的大名,孟云若效忠于朕,封金吾卫大将军、平夷县公。
河东平夷县便是孟云的家乡,将他的家乡封爵给他,令孟云怦然心动,但孟云也知道效忠圣上,也就意味着背叛李庆安,当初他可是发过毒誓,将效忠李庆安,如果他背叛李庆安,那誓言又算什么呢?
他沉思良久,又沉声问道:“郭老将军现在何处?”
“郭老将军就在祁连城,程千里也来了。”
罗正义非常了解孟云,他知道孟云正处于犹豫之间,便取出一封信,递给他道:“这是郭老将军给将军的亲笔信。”
孟云拆开信,信只写了半页,意思也很简单,背叛李庆安只是小节,效忠圣上才是大义,是气节,是迷途知返,他劝孟云抓住这个机会,不要再执迷不悟。
“大义、气节!”
这四个字俨如大锤一样,重重地敲在孟云的心中,使他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大义和气节足以抵消他所发下毒誓的担忧,他的目光又回到了密旨,这一刻,大将军和平夷县公的册封竟是如此诱惑他。
“干!”
他拳掌一击,霍然起身道:“我决定了,效忠圣上。”
罗正义大喜,又连忙道:“那吴庸那边呢?”
“吴庸不是你我的事,程千里曾是他的上司,既然程千里也来了,那就是他的事情。”
孟云看了看时辰,已是一更时分了,便道:“你立刻赶回祁连城,告诉郭老将军,给我三天时间,我要把各地部众汇拢,然后将军权交给他。”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了亲卫的禀报,“将军,荔非将军请你速去他那里,说有大事相商。”
“不好!”罗正义吃惊道:“这一定是荔非守瑜知道我回来了,他要对将军下手了。”
“有这个可能,没有敌情,半夜却来召我,诡异啊!”
孟云沉吟一下,便道:“去回复荔非将军,就说我身体感恙,明天一早再去见他。”
“是!”亲卫转身去禀报了。
罗正义急道:“大哥,现在该怎么办?”
“不要担心,张掖城中的士兵绝大部分都是我的部众,现在应该是荔非守瑜担忧才对。”
说罢,孟云走出门外,大声令道:“传我的命令,凡校尉以上军官,都立刻来见我。”
这时,荔非守瑜得到了孟云的回复,他也立刻意识到了不对,下午见他还好好的,哪有什么感恙?再说,自己是他的上司,上司有令,他怎敢不来,不用说,孟云已经有异心了。
就在这时,亲兵带着一名年轻的军官跑来,这是孟云手下的一名校尉,姓魏,他父母兄弟在前年已经迁徙安西,是安西的铁杆支持者,军官上前施礼道:“禀报荔非将军,孟将军召集数百名军官开会,说圣上有旨意到了,罗正义将军也来了,恐怕会对将军不利。”
荔非守瑜大吃一惊,他一直在注意郭子仪,却没有想到圣上居然先下了密旨,他不假思索,立刻翻身上马,也同时下令道:“传令城内各军,立刻到北城外集结,不得有误!”
他又低声对一名亲兵道:“快去我的虎贲营传令,立刻到南门外集结。”
荔非守瑜的部众跟随李庆安南征了,他本人只带了一千军队来张掖,如果孟云造反,他的一千军队就非常危险了。
荔非守瑜狠狠抽一鞭战马,向南门疾奔而去,此时,张掖城内已经开始骚动了,到处有军队在集结,士兵的奔跑声,野犬发疯般地吠叫,将整个张掖城都惊醒了,家家户户关门闭户,女人抱着孩子,男人则躲在窗下,从缝隙向外窥视,惊恐的气氛弥漫着整个张掖城。
孟云顶盔贯甲,手持大刀,率领数千人将荔非守瑜的行营衙门团团包围,人人手执火把,火光照明了夜空。
这时,几名士兵从衙门内跑出,“孟将军,荔非守瑜已经逃走,他曾下令全军在北城外集结。”
“该死的!”罗正义恨恨骂道:“是谁走露了消息。”
“现在不是管谁走漏消息的时候了,决不能让荔非守瑜逃掉。”
孟云立刻高声下令道:“全军向北城外追击,活捉荔非守瑜者,赏钱五千贯,枭其首者,赏钱万贯!”
军队调头,浩浩荡荡向北城奔去,这是理所当然,荔非守瑜要逃走,只能向北走,就在这时,一名骑兵飞奔而至,高声禀报道:“禀报将军,南门处发现荔非守瑜的虎贲营踪迹。”
孟云一呆,他猛地给自己一记耳光,大声喝道:“全部调头,向南门追击!”
军队再次调头,向南门急追而去。
一队骑兵在茫茫的草原上奔驰,黑咕隆咚的世界从他们身边飞掠而过,风呼呼在耳际吹响,荔非守瑜和他的一千虎贲营已经逃出张掖四百里,孟云的军队早已经不再追赶他们,但荔非守瑜依然在下令狂奔,不准休息,他们每人配三马,不断换马,马不停蹄地在星夜中疾驶飞奔,当晨曦初露,天边出现第一抹淡淡的金光,他们终于抵达甘州边境上的健康军大营,这里是吴庸部众的驻地。
按照荔非守瑜的判断,孟云背叛安西是罗正义到来后的结果,他极可能带来了圣上的旨意,那么孟云应该只是反叛的第一站,下一站他们就应该去酒泉策反吴庸。
如果自己能在他们的前面赶到肃州,那么至少还能挽回一半,吴庸的两万军决不能再背叛安西。
天色渐渐地亮了,骑兵们正在一片杨树林中休息,两夜一天的狂奔让他们筋疲力尽了,战马也支持不住了。
健康军大营在十里之外,从这里可以隐隐看见大营的影子,荔非守瑜派去的亲兵已经去了近一个时辰了,还没有消息传来,此刻,他心中充满了担忧,尽管他也知道劝降吴庸的人未必能赶得上他们,但他心中还是沉甸甸的,唯恐吴庸也反叛,如果他也反叛,那么连沙州也保不住了,安西军将彻底失去河西,他也无法向李庆安交代,只能一死来谢罪。
“将军快看!”一名爬在柳树上的岗哨指着北面大喊。
士兵们纷纷跳起来,向北面张望,但在地面上什么也看不见,只见空中尘土滚滚,荔非守瑜跃上一株柳树,刺眼的阳光让他眼睛都睁不开,他用手遮住光线,一下子看见了。
只见一支数千人的骑兵正向这边飞驰而来,黄尘滚滚,离这里已不足五里。
“上马、战备!”
荔非守瑜翻身上马,手执长槊向树林外奔去,一千虎贲营跟着他迎了上去,双方渐渐停住了脚步,相距不足一里。
这时,一名年轻的将领从军队中飞驰而出,大笑道:“荔非将军为何如此紧张,莫非担心我也背叛安西吗?”
来人正是河东三将之一的肃州都督吴庸,今年只有二十九岁,长得英姿勃勃,他原本是太原兵马副使,正使跟随李琬逃走后,李庆安便任命他为来掌管太原兵马使下的两万大军。
荔非守瑜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里,听他的口气,郭子仪的人已经抢先一步了,但似乎并没有成功,荔非守瑜心中又生出了一线希望。
他上前见礼道:“吴将军,你怎么会在此处?”
吴庸躬身行礼道:“我是昨天晚上才赶来这里,来会见我的老上司程千里。”
“程千里可是带来了圣上的旨意?”
“不错,圣上要封我为右武卫大将军,还许我县公的爵位,但我没有答应。”
“为何?”荔非守瑜盯着他道:“你为何不答应?”
吴庸傲然一笑,“大丈夫一诺万金,我既已发誓向大将军效忠,当遵守誓言,再者,大将军既用我不疑,我吴庸又岂能做忘恩负义、贪图名利之辈。”
荔非守瑜望着这个年轻的将领,望着他清澈而坚定的目光,终于忍不住长叹道:“大将军任用吴将军,是安西之幸也!”
大历元年,李豫利用李庆安不在安西的机会,发动了河西事变,河东三将中的孟云、罗正义受李豫高官重爵所诱,背叛了李庆安,但另一名年轻将领吴庸拒绝了诱惑,不肯背叛李庆安,四万河西军一分为二,孟云和罗正义率两万军投降了郭子仪,而另外两万军在荔非守瑜和吴庸的率领下退守玉门关。
郭子仪随即辞去了河西闲厩使一职,李豫转而任命程千里为河西闲厩使兼甘、肃两州都督,执掌投降的两万河西军,而孟云和罗正义则回京为官,参与新兵训练。
这时哥舒翰也辞去了凉州都督一职,李豫再一次任命程千里兼任凉州都督,并封他为安西节度副使,总督凉、甘、肃三州兵马。
河西事变是李豫登基后发生的第一起重大政治事件,它寓示着李豫和李庆安之间的合作告以结束,河西事变带来的不仅仅是河西三州的归属变化,更重要是李豫借河西三州断绝了安西银元东输以及移民和货物西进的渠道,抑制住了安西借助中原之力蓬勃发展的势头,它使得安西与朝廷的矛盾走向了公开化。





天下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万里求聘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万里求聘
九月底,李庆安的两千军队抵达了月氏国都城阿缓城,月氏国是唐人的称呼,当地人则称为吐火罗国,在几个月前的吐火罗战役结束后,阿缓城便成为了唐军的指挥治所。
唐军骑兵队在前往阿缓城的商道上缓缓行驶,显得颇为沉默,这里离阿缓城还有十里,两边都是低矮的山丘,丛林茂密。
李庆安骑在马上,他正抬头望着几只在空中盘旋的苍鹰,他在金满县时也曾经养过一只猎鹰,但他搬去碎叶后,他的鹰却没有跟去,留在了天山,或许那是一只鹰对故乡的眷念。
李庆安笑了笑,目光又落在了远处的阿缓城上,这还是他第一次踏上吐火罗腹地,本来他是要赶回安西去处理河西危机,但行到石汗那时,便接到了安西的消息,河西危机已经尘埃落地,安西丢掉了甘、肃两州和两万军队,应该说这个结果好于他的预期,他原以为只能保住沙州,没有指望能保住军队,但最后在安西属僚们的努力下,最终保住了一半兵力。
“哼!夺我河西,他以为就这么算了么?”
李庆安并不回避挫折,他已写信回去,将河西事变的责任担在了自己肩上,他作为主帅,不该亲征信德这么遥远的地方,致使安西出现了权力空白,这是他战术安排上的失误,他应该让李光弼去南征信德,而他本人打吐火罗。
其次他低估了李豫对自己的戒备之心,他也知道自己和李豫早晚会决裂,但他没料到他们之间的决裂来得这么快,这是他大意了,他确实没有料到,否则他在南征之前,一定会事先安排好河西的防御。
不过,有一点李庆安怎么也想不通,李豫为什么会突然对河西下手,按理,他四面环敌,在一个对手都没有处理掉之前,便对自己这个表面上的盟友下手,这是一种政治上的低能,从他所了解的李豫来看,他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何况他身边还有李泌,这次连李泌也没有劝阻他,说明这里面有一种李豫不得不对自己动手的原因。
那这个原因究竟是什么?这让李庆安百思不得其解。
“大将军,李将军来了!”一名亲兵的喊声打断了李庆安的思路。
只见远处奔来一队骑兵,为首之人正是吐火罗主将李光弼,片刻,李光弼飞奔上前,他翻身下马,半跪给李庆安施一军礼,“末将李光弼参见大将军!”
李庆安连忙下马,将他扶了起来,笑道:“这次吐火罗之战,多亏光弼兄了。”
李光弼连忙谦虚道:“卑职只是侥幸获胜,若没有河中军压制住呼罗珊大食军东援,这场战争鹿死谁手,还未为可知,卑职首先要为河中军请功。”
李庆安点了点头,“河中军之功我自会考虑,但光弼兄虚怀若谷,确实令人敬佩。”
“不敢!不敢!大将军过讲了。”
这时,李光弼又指着旁边一名长得颇为肥胖的吐火罗中年男子道:“这位是月氏国新国王罗先,听闻大将军过来,特赶来拜见。”
罗先连忙跪下,恭恭敬敬地给李庆安磕了个头,“月氏奴罗先拜见赵王殿下!”
李光弼一旁又介绍道:“罗先国王原是吐火罗大将,率三万军投诚唐军,由于老国王已死,我便暂立他为新王,还请大将军批准。”
“原来如此!”
李庆安笑着将他扶起,“国王殿下请起,率军投诚大唐,足以见你的诚意,那么从现在开始,我正式同意你为月氏国新王。”
罗先连忙拜谢,他又忍不住泣道:“赵王殿下,月氏国本为大唐属国,大食东扩后,吐火罗诸国屡次求救于大唐,然天兵不至,吐火罗难以抵抗大食人,不得已降之,现天朝大军入驻吐火罗,还我们自由,我们愿意为大唐属民,年年纳税服劳役,只恳求赵王殿下能留我们在故土,不要让我们背井离乡。”
李庆安看了一眼李光弼,李光弼指了指北面,他这才明白,按自己最初的命令,抵抗者举国迁去波悉山为矿籍,那么月氏、高附、王庭等吐火罗大国一个都逃不掉,都得迁走。
虽然这很不现实,几百万的吐火罗人怎么可能迁走,非大乱不可,李光弼也暂时没有执行,但他无权取消,只有等李庆安来才能取消这条命令。
李庆安没有直接答复,他对罗先淡淡道:“这件事我自会和李光弼将军商议,你先回避吧!”
“是!”
罗先慌忙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李庆安等他走远,这才对李光弼道:“矿工缺乏一直掣肘于安西,虽然全民迁为矿籍不现实,但吐火罗必须给我出矿工。”
李光弼已经考虑了一个成熟的方案,他连忙道:“大将军,不妨用服劳役的方式,和中原一样,吐火罗男子每年须服劳役两个月,让他们去挖矿,同时可以延长服劳役时间以抵消税赋,我特地调查过,吐火罗都愿意以劳役抵税赋。”
李庆安想了想,便点头应道:“这个办法可行,如果能形成制度,解苏国的人也可以放回来,同样执行劳役制度。”
解决了这件大事,李光弼的心中顿时轻松下来,便笑道:“大将军一路辛苦了,请随卑职入城休息。”
“确实有点累了,想好好睡一觉。”
两人有说有笑向城内而去,路上,李庆安问道:“呼罗珊那边可有动静?”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动静,不过卑职估计,大食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半年之后,他们必然会大举东征。”
“为什么是半年?”李庆安笑问道。
“大食人对我们也算比较了解了,没有半年时间的准备,他们不会轻易东征,可一旦准备半年,他们的反扑必然是大军压境,大将军,我们也要开始着手准备了,以免到时措手不及。”
“你说得不错,大食人绝不会善罢甘休,我这次赶回来,也是为了备战大食。”
说到这,李庆安转了话题笑道:“河西之事你听说了吗?”
“卑职也是刚刚知晓,朝廷利用大将军不在安西的机会,对河西突然发难,机会倒是把握得很好,不过卑职认为,丢了甘、肃两州,未必是坏事。”
“哦?你说说看,好事在哪里?”
“至少让我们提前知道了两个叛贼,而大将军又多了一个人才。”
“你的观点我赞同,土地丢了还可以夺回来,但人才却不是时时刻刻都能遇到,吴庸让我感到欣慰,此人确实可以重用,不过河西之事没完,等我解决了大食人,我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怎么拿走,就怎么给我还回来。”
这时,李光弼忽然想起一事,便笑道:“说到人才,我倒想起一事,有一个姓刘的文士,说是从长安来投靠你,不远万里,一心要去信德找你,却病倒在阿缓城,此人当真是痴,不过倒有点见识。”
“他有什么见识?”
“他说圣上必然要对河西动手,你亲征信德而不在安西,恐怕难以挽回河西之危。”
李庆安一怔,连忙问道:“此人在哪里?”
“此人就在阿缓城内,养病近一个月,快病愈了,说又要去信德找你。”
“速带此人来见我!”
进了城,李庆安下榻在月氏王宫,片刻,李光弼领一人来见李庆安。
李庆安见此人年纪约三十四五岁,或许是大病初愈的缘故,身体显得很瘦弱,便笑道:“听说你要去信德找我?”
那人连忙上前躬身施礼,“下官参见节度使大将军!”
李庆安一怔,“你是官员?”
“下官是西市常平署署令,不过已经辞去官职,不远万里来安西找节度使大将军求聘。”
李庆安点点头,摆手笑道:“先生请坐!”
文士侧身坐了下来,李庆安又问道:“请问先生贵姓?”
文士这才想起自己没有报名,连忙歉然道:“在下姓刘名晏,字士安,曹州人氏。”
“刘晏?”
李庆安忽然想起此人好像也是中唐著名人物,以善于理财而留名于史,不过诸多的中唐名人对李庆安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甚至连杜甫、王维等人都懒得去找,念头只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便笑道:“我听李将军说,先生竟然能提前知道河西之事,这是为何?”
刘晏也已听说了河西之变,他还是晚了一步,眼中不由有些黯然,便叹了口气道:“其实朝廷危机四伏,外患重重,北有安禄山狼子野心,又有吴王、荆王、蜀王内窥社稷、枕戈以旦,朝中人都认为所有外患中以安禄山为最,圣上当先除安禄山,但我却认为,圣上必然是先对大将军动手,必然会先打河西。”
这正是李庆安百思不解之谜,他顿时精神大振,连忙吩咐左右道:“快给先生上茶!”
左右亲兵上了一杯茶,刘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这才不紧不慢道:“大将军一定很奇怪,圣上为什么急于打河西,实际上是安西银元惹出的祸事。”
‘安西银元?’李庆安有些不解,自己大量银元输入中原,这应该是好事,就像明清大量白银涌入一样,可以大大增加财富,怎么反而会惹出祸端?但他没有多问,道:“先生请继续说!”
“关键是现在左藏存铜钱不足三十万贯,现在朝廷财政窘迫异常,连我这个从七品的小官也已欠俸两年,而江淮、荆襄、巴蜀、河北河东这些富裕之地的税赋又运不进京,圣上为了筹钱已经快急疯了....”
“等等!”李庆安打断了他的话,奇怪地道:“朝廷不是有工部、将作监吗?里面有官匠数万,他们可以烧制瓷器、制作纸张,可以卖给安西,我给他货真价实的银元,这样不就有钱了吗?怎么会一筹莫展?”
“大将军说的是旧事了。”
刘晏苦笑一声道:“现在除了军器监还有一点官匠外,哪里还有其他匠人,都各自谋生了,就算有官匠,没有钱买原料也是枉然,本来地方官府还有一点库存的绢绸等轻货,可早已被杨国忠卖光,换来的钱帛也已被先帝挥霍一空,我常去左藏和关中各个官仓,都已是空空荡荡,现在大唐的情况民富官穷,这些民可不是普通草民,而是各大宗室权贵、豪门巨贾,传言虢国夫人就拥有财富不下千万贯,朝廷穷得叮当响,权贵们却富得流油,圣上要钱招兵买马,手中却无钱,怎么办?”
“那个太上皇不是和杨家有仇吗?宰了杨家,钱不就滚滚而来吗?”李庆安有些不屑道。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圣上的崔贵妃便是韩国夫人之女,还有杨国忠这个右相在,圣上不敢轻易动这些权贵,真的闹起来,便给藩王们授以口实,他们便会联合发兵,外有大兵压境,内有权贵串通,甚至还会组织庄丁内乱,而朝廷兵力不足,何以应对?”
“所以他就拿我开刀,可这和我安西银元有什么关系?”
“大将军有所不知,度支郎中第五琦是我的好友,他私下给我透露过,圣上从先帝内库中得了一批银锭,约三十万斤,圣上便准备用来发行银钱,含银量为每钱银二铜八,以一钱抵五十钱,在各地强制兑换铜钱,并严禁私人铸银钱,这其实就是变相发行大钱,这样便可以迅速得钱数百万贯,用以募兵,这是眼前应付危机最快捷见效的办法,可正是安西银元大量存在,使圣上的新钱法无法推行。”
李庆安大致有些明白了,便笑道:“他那些银锭还是我送给先帝的,不过我还是有点怀疑,我的安西银元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
“影响相当大!”
刘晏叹了口气道:“我是常平署署令,怎会不知安西银元的重要,刚开始时,安西银元主要是被收藏,流通倒不大,但后来越来越多,各地都出现了,开始大量流通,现在已经成为大唐的第一钱币,正是它的存在,从前先帝铸造的银钱,本来是一文当一百文,可现在市面上只值五文,绝大多数商铺还不肯收,至于其他人家铸造的劣银钱,更是无人问津,长安人买米也不收,试问,在这种情况下,圣上一文当五十文的银钱怎么发行得起来?强制兑铜钱只会造成天下大乱,所以圣上必须要堵住安西银元的流入,一旦安西银元的来源被堵住,新银钱就会迅速将安西银元驱逐出市,大将军明白了吗?这就叫劣币驱逐良币,只有把河西控制住,才能堵住安西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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