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看着她的身影,老佟和支长乐气不打一处来。
“这婆娘,看着挺好看,什么脾性!”支长乐骂道。
“她说上路,”老佟愣愣的说道,“这是要咱们死?”
“那我们现在跑?”
“跑得掉吗?”
“跑不掉也得跑,你真想死啊?”
“那……”
支长乐推老佟,低声道:“走走走,快跑……”
他们跳下崖坡另一侧,弓着腰背,抓住草木往北边跑去。
柔姑停下脚步,回头看去,眉头皱起。
这两人还真是……
柔姑抬脚朝他们走去。
半刻钟后,老佟和支长乐被摔在木屋地上。
木屋点了数盏灯,尤为明亮,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桌,桌上摆着饭菜,共两副碗筷。
“是不是我说什么,你们便信什么?”柔姑说道,“别再想着乱跑,吃完饭便去休息吧。”
她转身离开,拉开房门时停顿了下,从怀里摸出一瓶药来,往地上轻轻抛去。
“去淤血的,省着点用。”
瓶子滚了过来,老佟捡起朝被她合上的木门摔去。
“臭婆娘,打不死你!”老佟骂道。
瓶子碎了,里边的药膏喷溅了一地。
柔姑在门外听得到动静,她脸上没有什么波澜,抬脚走了。
直到天色彻底黑下,手下才回来禀报,能清理的霜雪,基本清理了。
柔姑去找沈谙。
沈谙正在写信,闻言停笔,问道:“知彦来了吗?”
“还没。”
“可能他出事了……”沈谙低低说道。
“他的确受伤不轻,公子,等吗?”
沈谙的眸光一直停在信纸上,凝滞的笔端在纸上晕开墨点,“定国公府”的“府”字变得模糊。
“他的身手会让我放心,”沈谙说道,“若他不来,我没有底。”
说出这句话,沈谙自己都觉好笑。
这应该不是依赖,而是安全感。
自古智勇两难全,但沈冽都有,即便沈冽在他面前脾气再不好,但终归都会听他的,同时也会为他做最周全缜密的思虑,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柔姑看他一眼,垂下头,说道:“那,便再等。”
“几时了?”
“约莫戌时了。”
“不等了,”沈谙说道,“让他们准备一下吧。”
“好,”柔姑应道,“那,他们呢?”
她的目光往隔壁看去一眼,指得是老佟和支长乐。
“放走吧,”沈谙的声音多了许多疲累,说道,“本也未打算真的要对他们如何,给他们指路,让他们先去元禾宗门吧。”
“是,公子。”
柔姑领了命令,转身离开。
沈谙还要继续写信。
信的内容不长,但字字需斟酌。
写着写着,渐渐心生烦躁,他搁下了笔。
最后,沈谙将信纸拾起,在烛火上烧作一团灰。
柔姑将木门打开,同老佟和支长乐简单指路,便去悬崖边了。
所选的这一片悬崖略微平坦,古树参天,绳索都已绑好,测试过牢固程度,不成问题。
柔姑令人多点了十根火把,彻底将山头照明。
她令人将一根火把用绳子绑住,极慢极慢的往下垂落,对于浩大深渊而言,火把似乎成了微末星火,最后变作极其渺茫的一点,渐渐消失不见。
几个手下是特意选出来的,平日皆不恐高,现今却都有些胆怯,尤其是这样站在崖边,回风吹荡上来,他们双脚忍不住发颤,一股窒息感直逼心室。
“公子来了。”一名手下说道。
柔姑回过头去。
沈谙身上穿着特意要她准备的夜行衣,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沈谙穿这样的衣裳,利落干净,多了一股硬朗英气。
“公子。”柔姑过去说道。
来此地已有数日了,但沈谙几乎没有出来过,一直在房中呆着。
他看向悬崖,前后不见头的巨大深渊,与其说是口,不如说是眼,正在幽冥中凝视着他。
“这个深渊,你怕么?”沈谙问道。
柔姑一顿,怕这个字,从始至终她没觉察到。
真要说怕,便是担心此行毫无收获吧。
毕竟公子已经失望太多次了……
娇华 464 深渊索桥(一更)
看出旁人害怕,柔姑自告奋勇,第一个先下。
几个手下将绳索在她身上缠好,她举着火把站在崖边,底下的风带着寒气扑面,似一层薄霜覆上,让她的脸在火把里坚韧如冰。
柔姑垂眸望着茫无边际的黑暗,因寒冷而微微抖索了下,但依然不知道什么叫怕,相反,现在的她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无惧,强大而勇敢。
准备下去时,她回头看向沈谙。
沈谙没什么表情,淡淡说道:“若是下去了觉察有任何不妥,高声告之。”
柔姑握紧手里的火把,张了张唇瓣,最后很轻的说道:“是,公子。”
她一手握着绳索,一手握着火把,从崖边被一寸寸慢慢降下。
为防火把烧到绳索,她将胳膊举的离绳子较远。
山风将火把吹得乱舞,她在下放时抬起头,沈谙站在崖边,垂头看着她,俊秀的脸渐渐远离。
柔姑收回目光,望向底下。
虽然不觉得害怕,可天地太大,他们这样一个小悬崖所掀起的雪雾,在他们看来似携着浓烟的巨兽,但于整个天地,就像是一颗小石子被轻踢一脚带起的小尘烟。
这样的对比,不能不心生敬意。
随着她放下,火把照亮的崖壁皆是一片霜雪,霜雪随着崖壁的沟壑凝结,弯弯扭扭。
光照范围有限,她看到的地方不多,不过继续下沉至十来丈时,她看到了一道贴着崖壁的索桥。
柔姑举着火把的手冲着上面招摇,火光在黑暗里划了一道小圈。
另外一名已经绑好了绳子的手下随即下去,接下来便是沈谙。
夜色特别晴朗,天上星子布漫,隔山的空旷山腰里,杜轩的匕首斩开一片草木,终于看到了人烟。
“少爷,那里是不是有火光?”杜轩身手指着远处崖边,有些激动的说道。
上山容易下山难,尤其是将融未融的霜雪特别湿滑,行路困难,他握着匕首的手背满是被荆棘割伤的小口子。
沈冽的手背缠着纱布略好一些,同样握着匕首的手割开另一边草木,望了一阵,说道:“应该是他们。”
“他们没有等我们,已经下去了。”
“嗯,”沈冽敛眸,“不像是他。”
“是不是觉得他太急了点?”杜轩说道,“以往他好像从不这样。”
沈谙给杜轩的感觉说的好听点是从容不迫,说的难听点,便一直是温吞,慢悠悠的。
毕竟在杜轩他们看来,沈谙那个人就是一副天塌下来有我弟弟顶着,没他什么事的感觉,尽管这天是沈谙他自己给捅破的。
“走吧。”沈冽说道,将路边枯枝踩压下去,走在前面。
杜轩看着他,黑暗里,沈冽的背影尤为修长高大,宽肩瘦腰,脊背端挺,似是一杆长枪。
这两年正是少年长身体最好的时候,沈冽的个子突然就拔高了,甚至超过他,比他高出半个头。
从八岁郭澍将沈冽从沈家接来时,杜轩就开始陪在他身边了,初来郭家的沈冽,像是一只怯生生的羊,不爱说话,沉默不言,脱掉衣衫时,他的后背满是旧伤。
郭澍震怒,几乎与沈家决裂,那伤口给沈家老太爷看的时候,沈老太爷气得没将沈双城打死。
总之,陪在沈冽身边的这些人,皆对沈家深恶痛绝,杜轩也不例外。
看到沈谙就想吐,看到沈谙就想揍他。
现在,沈谙使唤不动沈冽了,便用这样一个威逼的方式,真是不齿!
……
……
最先下去的柔姑,已经缓慢靠近索桥了。
索桥贴着崖壁,极为狭窄,最多只能两人并肩,且索桥非常长,前后望不到边,一片幽黑。
而且靠近后发现,不仅仅只有这一道索桥,下边也有,隐于黑暗中,不知还有多少。
柔姑翻过栏杆,确认过牢固程度,将绳子绑在栏杆上。
索桥晃晃悠悠,随着她的重量落下,许多雪粒簌簌掉进深渊,再无动静。
柔姑攀着崖壁,一手握着火把,很缓很缓的前行探路。
第二人在柔姑落脚的地方下来,摇晃的索桥让他的腿脚不受控制的哆嗦,尤其是往下看时,那深渊里仿佛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让他跳下去,跳下去。
柔姑的身影已经走出去很远了,火把似火柴一般,一豆火光。
一种空旷的孤寂感,让这名手下发寒,他握紧手里的火把,朝柔姑的背影跟去。
柔姑走的很小心,索桥上所铺着的木板分外不牢靠,哪怕很轻的放脚上去,都可能会将它们踩碎,至少已经有近十个木板掉下去了。
她边走边检查四周,发现每隔大约二十步,便会有一个大铁环出现在崖壁上,往上也有,她拍掉几个铁环上的雪,并没有发现有何图纹,是最寻常的铁环,不过奇怪的是,锈的并不是很厉害。
前边有一个宽阔平台,似是被人直接在山壁开凿出来的,柔姑加快速度过去,脚下的木板却忽然连着数片掉落下去,柔姑忙止住脚步,抓住索桥扶栏。
索桥晃的更严重了,柔姑终于有了恐惧,瞪大眼睛看着前边空荡荡的绳索。
差不多掉下去了六块,这一片都空了,并且现在不能保证更前面的木板是不是不会掉落。
“公子!”柔姑抬头喊道。
声音并不是多响,但被深渊回荡的到处都是。
“前边发生何事了?”沈谙问道。
柔姑一顿,朝后边看去,没想到沈谙那么早便下来了。
“公子,前边有一个可以落脚的平地,很宽敞,但是我身前的木板掉下去了。”
“可以踩旁边的绳索过去吗?”沈谙问道。
“我,我不知道……”
“过去。”沈谙说道。
柔姑愣了,不是“试试”,是“过去”,是命令。
“我……”
柔姑抿唇,回身看向索桥。
“过去了没有?”沈谙的声音响起。
缓了缓,柔姑说道:“我这就过去。”
声音很轻,几乎带不起回音。
鼓足勇气,柔姑迈开步子,踩往最里边的绳索。
这样一踩,绳索晃动的更厉害了,左右摇摆,晃动不停,而下边就是万丈深渊。
娇华 465 在这附近(一更)
柔姑单只手举着火把,同时要担心火把烧到绳子,所以她整个人的中心全部都在握着绳索的右手上。
这样彻底浮空的失重感,柔姑从来没有体会过,现在,她真的怕了。
这个时候,绳子因她踩上去的力道猛然一晃,她重心不稳,身子在空中严重倾斜,紧急之下,她不得不松开火把,双手去握绳子。
火把顿时掉落悬崖,星子一样遥远,转瞬不见。
“柔姑!”后边跟随的手下望着掉下去的火把,惊声呼道。
“我没事!”柔姑忙叫道,“我没有掉下去。”
“呼……吓死我了!”手下说道,声音都在发颤。
柔姑双手握紧绳索,身子在绳索上摇晃着,置身于完全的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她很快就恢复理智和冷静。
她太清楚明白不过自己眼下的处境了,不仅仅是地形危险,更重要的是,若前面真的已无去路,那么他们就会回去,选择另外一条路,或者是无功而返。
而远远走在前面的她,未必有人会愿意过来救她。
一颗弃子,如今便是她。
柔姑舔了下唇瓣,望向前边的黑暗。
现在她能做的,就是自救了。
要找到让自己活下去的可利用价值。
深深呼吸一口气,柔姑攀着栏杆,一步步踩着旁边的绳索,摸索着朝前走去。
“公子!”在沈谙和柔姑中间的手下,回头看向后边的沈谙,“我们怎么办?”
沈谙握着火把,火光里面色平静,望着前边索桥外的深渊。
静了一阵,沈谙说道:“等。”
“什么?”
沈谙没再说话。
手下发抖的厉害,努力控制自己保持平衡。
“公子?”手下唤了声。
“等。”沈谙说道。
柔姑是个聪明人,她不会坐以待毙。
所以,要等。
等柔姑过去对面,或者,等柔姑掉下去。
时间过得很慢,慢如蜗牛爬行,沈谙和手下的目光全在前面的黑暗处,手下已经快站不住脚了,深渊里的回风似鬼哭狼嚎,让陷入僵凝和诡异的气氛每一瞬都宛如煎熬。
甚至有可能,柔姑已经掉下去了,无声无息。
就在沈谙决定放弃的时候,柔姑的声音响起:“公子,我到了!这里有东西!”
柔姑跪在地上,浑身都是冷汗,手扶在崖壁上,已经快虚脱了。
这句话几乎是她用尽全力喊出来的。
“好,”沈谙的声音传来,“有什么东西?”
缓了好久,柔姑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和蜡烛。
蜡烛的光被点亮,她用手遮挡寒风,边举起来看向崖壁。
刚才所说的有东西,是她伸手触摸到的,随着烛光照去,崖壁上面出现一排图纹,她在沈谙的古书上见过。
除却图纹,她还发现了几个灯座。
还能用吗?
柔姑踮起脚尖,将烛光凑往这些灯座。
有几盏还能点亮,还有一些彻底亮不起来了。
随着这些灯座的光芒散开,这里的视线能见度清晰了起来,崖壁上面的图纹便更加明显。
“公子,是图纹!”柔姑说道。
柔姑用袖子抹开那些霜雪,随便一吹就是成片的尘埃。
同时,在平台的更前边还有索桥。
柔姑望着那边,不知道要不要过去。
她现在所站的平台很宽敞,约莫五丈来宽,三丈长,比起方才的高空绳索要有安全感许多,但她明白,沈谙不会仅限于此,此行过来,是来找暗殿的。
平台这边的灯座被点亮,充足光线,让后来人稍微好受许多。
手下颤颤巍巍过来了,柔姑接过他的火把,而后是沈谙。
除却他们,上边又有新的手下下来。
此行除了沈谙和柔姑之外,一共来了二十二人,得有六个信任的过的人留守上边,其余人都会下来。
沈谙执着火把,抬头望着壁上的图纹,在图纹右侧有古字,柔姑只能认得一二。
沈谙看的很慢,修长的手指缓慢滑过壁上的图纹,火光下,他满是褶皱的手背好像披上了一层晚霞,温和了很多,减去几分苍老。
柔姑望着他的侧脸,他没有表情,一直很平淡。
沈谙并不是一个喜欢笑的人,但他每天都在笑,柔姑跟在他身边最久,看着他对亲人笑,对外人笑,对路人笑,哪怕别人明知道他的笑容有多假,他还是会继续笑。
别人说他没羞没臊,说他不知廉耻,他浑不在意,唇边始终上扬。
只有在自己手下面前,他似乎才是真实的他,就比如现在。
良久,沈谙说道:“是地图。”
“地图?”
“还要继续找,就在这附近了,”沈谙回头望向四周,说道,“我们选的这个山崖是对的。”
“是否需要分头行事,”柔姑说道,“我们下来的地方往南也有路,以及这里。”
柔姑看向更北边的索桥。
“好。”沈谙说道,回头望向其他手下,开始安排人手。
柔姑的目光还停在北边,那些贴着崖壁的索桥,空幽幽的,也许数百年都未曾有人踏过,思及方才在上边的惊魂,她现在仍心有余悸。
收回视线,她看向沈谙,沈谙擅于调令手下,已经分派好人手,留两人在此,还有两人需要回去,带更多东西下来,沈谙自己则会同柔姑一起,还有另外两名手下继续往北边的索桥走去。
手下们领命,分头行动。
沈谙没有马上走,抬头望向天空。
今天夜空特别晴朗,天上星辰闪耀,密布苍穹。
“公子?”柔姑轻声唤道。
“嗯。”沈谙应了声,目光仍在天上。
“公子,在想什么?”
“知彦应该不会出事。”沈谙说道。
“不会有事的,说不定,他真的回京城去寻机殿了。”
沈谙眉梢微扬,忽而一笑:“是吗?”
“必然是的,”柔姑说道,“当时其他四点他皆不允,唯独这一点答应了下来,所以公子,你不必担心。”
沈谙笑得更开心了,说道:“这知彦,其他几点,哪怕假装答应一下都不肯。”
“若他假装答应了,公子恐怕也不信吧?”
“但我让他三年内成家,他若应下,我倒是不会不信,”沈谙说道,“说来三年后,他也有十八十九了,成家有什么稀奇的呢?”
柔姑看着他,顿了顿,很低的说道:“公子如今也十八十九了,不照样也没有成家吗?”
娇华 466 排水的门(一更)
沈谙没有听清,回过头来:“什么?”
“没,”柔姑说道,“没什么……”
“家”这个字,于沈谙而言,一直是一个莫大讽刺。
可他希望沈冽成家,希望沈冽能有个安心立命的所在,这是不是说明,沈谙心里对“家”多少还有温暖希冀?
但柔姑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沈谙对外是好脾气,但在她面前,他不会隐藏的。
他腻烦死了“家”,恶心死了“家”,数年前一次过年,沈老太爷不知哪里不对,第一次派人给沈谙送了一堆珍馐糕果,当时试过了,没有毒,但沈谙在吃下第一口时就吐了。
沈老太爷还一副“我终于看得起你了”的高贵模样,带着他高高在上的施舍,但在沈谙这里,一文不值。那种反胃,从心理到身理。
沈谙回过身来,朝北边索桥走去,已经有手下率先过去了。
安全感是逐步建立的,柔姑迈下来的第一步,和点亮了的第一个石壁的灯座,驱散了许多惧意,手下们行事能放开手脚了,不再如之前恐惧。
他们走过很多索桥,又发现了数座类似的悬崖空地,被开凿的非常平滑,每个地方都有图纹,形状略有些不同。
除却这个高度的索桥,下面的索桥也有人下去,手下们沿着崖壁搜寻的很慢,并在更下边又发现新的索桥。
不知不觉,过去快三个时辰,共发现八座这样的悬崖空地,但还没有找到暗殿。
沈谙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柔姑便跟在他旁边继续去寻。
深渊顶上的苍穹渐渐泛白,薄光很浅,又迈上一个悬崖空地,柔姑踮起脚尖去点灯座,一声惊叫忽在此时响起。
众人忙朝声音来源看去,但见一个身影直坠深渊,身影手里还握着火把,在空中带出一条火龙,转瞬消失。
柔姑被吓得心脏狂乱,垂头望着崖下。
“在那。”沈谙出声道。
柔姑抬起头,见沈谙目光落在右侧下方,她循目望去,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
沈谙走过去,大手一扬,将手中火把用力抛掷出去。
火光一瞬而过,经过陡峭崖壁时的光亮,柔姑看到了,不过不像是门,更像是,更像是……柔姑一时词穷,不知如何形容。
“排水用的。”沈谙说道。
“排水?”
“应该能进去,”沈谙望着黑暗里的“门”,顿了下,目光转过来看着柔姑,“你去试试?”
柔姑一愣,点点头:“好……”
“门”在右下,要过去得重新绑绳,柔姑叫了一些人来帮忙。
在崖壁几处铁环上固定好绳子,确认牢固程度,柔姑腰上也缠了,从索桥内侧下去。
“门”的位置大约在下边两丈处,火把能照的光实在微弱,所以柔姑还得自己带火把下去,行动极为不便。
等摸索着找到“门”,的确如沈谙所说,似乎是个排水系统,很大,她进去绰绰有余。
用握着火把的手和双腿在悬崖上各找到一个支撑点,柔姑另一只手里的匕首循着“门”的痕迹在刨。
上边的人紧紧的看着她,等看到她终于进去,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一股腐朽干燥的霉味迎面扑来,柔姑半蹲在甬道里,手腕上的袖子遮着口鼻,举起火把,打量四周的砖墙。
前方幽深的甬道口漆黑漆黑的,那种被凝视的感觉,甚至比身后深渊还要来的强烈。
她弓着腰朝前面走去,路越来越多,柔姑不敢乱走,先回去甬道口,抬头同沈谙禀报。
沈谙当即调派人手,留了三人在这里,其余人随他下去,柔姑便在甬道口接他们。
头顶群山上的苍穹越来越亮,渐渐有晨光了,似乎又是晴朗一天。
一个接一个人下来,朝甬道里走去,柔姑跟在最后面,看着前面这些人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她脑子里面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不安,非常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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