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一切所起,恰因这男女之情。
夏昭衣抬眸望着月色,待明日征兵过后,她与师父所约的游居生活便要结束了,跨了四个年头,整整三年间隔,最后来了这临宁,却不知她等的那人会不会出现。
离岭山水,甚为想念。
·
隔日一早,夏昭衣如寻常一样,早早离开。
偷懒了数日的支离听到动静,出来让她等一下,他回屋飞快收拾,跟着夏昭衣一并离开。
师姐弟二人一身短打劲装,腿上缠着沙袋,沿着溪畔跑去桃林山。
桃林山山脚的八江湖有一处竣工不到五年的水利工程,此处原是虞世龄的心腹张贤宝向宣延帝李据所提兴建,投入了大量人力精力,快竣工时,宋致易举了反旗,这片耗费了大乾巨大财力的水利,就归给了宋致易。
后来,李据尚还来不及因此事发怒,张贤宝便于深夜自行离府跳湖。
如今这片水利,着实帮了宋致易大忙,不仅能改善每年洪涝之灾,更被引渠灌溉,浇出了安江万亩良田,保障了绝对的后勤之力。
是以,宋致易对此地的征兵管制不如其他地方那么严格,因为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在此耕种。
上至桃林山,夏昭衣和支离在一座凉亭附近歇脚。
此处垂头,能将八江湖一览无余。
一阵清风来,花香满地,夏昭衣收回视线,转眸望向凉亭西南百步外的一座无名荒坟,她之所以来临宁,并在八江湖畔住下,正是因为这座荒坟。
除却狂风暴雨,她几乎每日都会来这,荒坟也日日如一,无人拜过。
不过师父说了,那人每年都会在清明之前来此,除非他死。
支离抬手遮在眉骨上,眺着远处乡道,说道:“临宁这春天真好看!”
“嗯。”
“哎,天时地利人和皆被宋致易占尽,日后这大好河山,不定便被宋致易拿下了。“
夏昭衣笑笑。
“可是,宋致易会对付郭家,”支离回头看着夏昭衣,“他当年起兵,几次盛邀郭澍,醉鹿那边都不理,听说结怨极深。若是真被宋致易盯上,郭家的日子一定会很难过,沈冽也会受到影响的。”
“宋致易的心眼会那么小吗?”夏昭衣笑道。
“谁知道呢,估计会吧,几次三番邀请一个人,都被拒绝,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
“宋致易这是打江山,不是生来就有江山,或者去和兄弟抢江山,一般靠自己双手去打江山的人,他们的脸皮厚度皆有过人之处。”
“那是明面上,心里指不定怎么记仇。”支离说道。
夏昭衣一笑,没有说话。
下山往另外一边走,路上遇到几个逃兵役,往山上躲的男人,夏昭衣和支离特意远远避开,当没看见,也省得对方提心吊胆。
到了山脚,支离商量回离岭的路线,一艘渔船在前面湖畔停下,一个个头高大的男人背着把大剑上岸。
大剑太过显眼,支离抬头望去几眼。
那男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人,回头望来,见是两个眉目清秀的少年,他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不过没走几步,他想了想,又回过头来,站在那边看着支离和夏昭衣过去。
娇华 554 他是谁呀(二更)
“两位少侠,”男子抬手抱拳,说道,“请问两位少侠,可是桃溪村人?”
“对,”支离说道,“你有何事?”
“在下想打听一人,”男子说道,“一名少女,年约十四十五,非本地人士,应刚到桃溪村不久,大约……不出四个月。”
支离眉梢一挑,带上本地口音说道:“你一个江湖人士,好端端的打听一个妙龄少女作甚?”
男子顿了下,说道:“她,呃……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
“失散多年你还能知道她来桃溪村五个月不到啊?”
“……我是多方打听到的。”
支离上下打量他,男子约二十七八来岁,其貌不扬,但一双眼睛明亮,很是有神。
支离摆摆手:“这些年来我桃溪村的人那可是太多了,你说的十四五岁的少女,我们这里一找一大把,你找别人吧,没空搭理你。”
经过男子后,支离侧头对夏昭衣说道:“这人一看就是说谎,我去街上随便拉个人,找他问一个十四五岁的外来少女,估计张口就能给我说出二十来个。这人都失散多年了还能找到这,鬼信,说不好是人贩子。”
声音故意说的很大,让这男子听到。
夏昭衣被他煞有其事的模样弄笑了。
一离开这边,去到乡道,支离的神色便变了,肃容说道:“小师姐,该不会是找你吧?”
“听上去像是来找我的。”夏昭衣说道。
“也不知是敌是友。”
“那把大剑看着怪吓人的。”
“切,”支离一脸不屑,“咱们还怕他?”
“我还得住个十来天才能走。”夏昭衣说道。
想想也是,支离点头。
一路回去,支离猜测这个人会是谁派来的,但着实难猜。
明面上知道夏昭衣在临宁的,只有老者,赵宁,夏昭学,沈冽。
夏昭衣在给沈冽写去的书信里面有提过,这几个月份可能都会留在临宁。
而暗里便着实说不清了,不管是赵宁,还是夏昭学,还是沈冽,他们三人目前状态都并非孑然,身边皆有成群的人。
以及夏昭衣这些年虽说是游居,但期间拜访了不止十人,所以,有人早就留意上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
市集清淡,街道几乎无人,只有零星几个铺子和摊位还在。
支离去这几家各买了点东西,并特意付了三倍价钱,因为觉得这种况景了还出来摆摊,极有可能太缺钱。
离开市集,才上乡道,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支离和夏昭衣循声望去,一支近一百人的兵马从远处乡道往东南奔去。
在这里住了几个月,经常能看见军队往来,但都只有二三十人,像这么大的规模的,还是头一次。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支离边走边说道,“难道跟征兵有关?”
“征兵不会出动这么多骑兵。”
“会不会有人闹事。”
“二十人以下闹事,那些小吏当场可以对付,二十人以上闹事,出动的就不止这一百骑兵了。”
“这是为什么?”
夏昭衣莞尔:“因为闹事可以情绪传染,但凡有了出头之人,其余人很容易被煽动和效仿,区区一百人,镇不住。”
“那小师姐觉得这些人是去干什么的?”
“不知道,”夏昭衣说道,“跟我们的关系应该不大。”
话音落下,她眉心微合,朝前面一排土坯木屋望去。
那排老屋经风沐雨,岌岌可危,早无人居住,一个块头不小的男人藏在墙垛里,另一边也许望不到他,但这边这个角度,他的背影一清二楚。
而且,看着着实眼熟。
夏昭衣足尖一挑,一块石子弹起,落在她手中,她一抬手,反手朝那身影丢去。
男人惊了跳,捂着后背,当即回头,目光带着盛怒的杀气,落在夏昭衣和支离身上。
两个少年毫不露怯,扔石头的那位饶有兴致的双手抄在了胸前。
“现在和我们有关系了。”夏昭衣说道。
“他是谁呀。”支离问道。
“不知道,”夏昭衣说道,“据说他们三兄弟长得一模一样。”
·
抄了一条最隐蔽,但也最远的路,夏昭衣和支离带着杨长军回去。
支离头一遭见到杨长军,频频朝他望去,好奇这世上是否真有两个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杨长军则忍不住数次朝夏昭衣看去,当初只远远看过那么一两眼的小丫头,现在像雨后春笋一样,蹭一下长高了。
一路几交流,回去后,夏昭衣带杨长军去了书房。
书屋满是墨香,案牍上的镇纸所压着的这张生宣,上面已被写了数个字,笔都还搁在一旁。
写字之人未写完便走,可见随性。
杨长军粗略打量,看样子,他们在这已住了一段时间了。
恐怕打死宋致易都想不到,天下人找了数年的阿梨,会在他的地盘上住着。
支离倒了几杯水进来,夏昭衣让杨长军落座,杨长军捧着水杯,平日糙惯了的武夫,现在忽然变得有些拘谨。
“宋致易为什么抓你?”夏昭衣问道。
“不是宋致易,”杨长军说道,“是颜青临。”
“颜青临是谁?”支离问道。
夏昭衣朝他看去,没有说话。
她未曾同支离提过颜青临三字,因为颜青临的存在,和她所做过的那些事,不止是夏昭学心头上永远不会痊愈的伤口,也是夏昭衣始终不止要如何解开的题。
而且这些年,颜青临仿若消失了,未曾听人提及过她半句。
“我也想知道她是谁,”杨长军说道,“可能她现在就是个女疯子吧。”
“她是做什么的?”支离问道,“女疯子可调动不了宋致易的兵马来抓你。”
“我还真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杨长军一脸无语,说道,“之前以为她帮世子是出于一片忠心,后来发现她不过是将世子当傀儡,她自己想争权夺势,再后来,我们又发现她不是为了她自己,她居然喜欢那个宋致易喜欢的不得了。结果,宋致易去年登基称帝,没她半点事,宋致易左拥右抱,一群女人,她屁都不是。“
娇华 555 非奸即盗(一更)
支离闻言,顿然哈哈笑了。
笑到一半停下,愣愣道:“等等,你所说的世子是……”
“是我二哥。”回答的是夏昭衣。
“啊!”支离惊诧,“这女人好厉害,竟能将师姐二哥变作傀儡?”
夏昭衣平静的点了下头。
她着实不喜“傀儡”二字,二哥却的确是傀儡。
哪怕他们兄妹二人皆明白颜青临目的不纯,可惨烈替死人命也的确是人命。
若非颜青临,也许二哥早便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老佟和支长乐坐在庭院里。
今日本打算找支离再教他们识几个字,现在支离和夏昭衣在书房谈话,老佟和支长乐只能无聊的托着腮帮子。
潘淑仪还放不开,与他们相处的并不是很自在,所以一直留在房里。
但呆的着实太闷,她望着窗外的桃花林,一旁流水潺潺,春光清和,尤其想要出去走走。
又坐又站,小半日后,她将枕边的银子揣在怀里,打开了房门。
恰逢有人也在这时从外叩响了院门。
老佟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两个熟人,一个柳现宝,一个柳现宝光屁股长大的好友林志远,除却他们,还有一个背着大剑的陌生男人。
柳现宝看到老佟就有点害怕,站在男人右后侧,弱弱说道:“你要找的,应该就是夏姑娘……”
“你是谁?”老佟打量陌生男人。
陌生男人也打量他,说道:“在下找夏姑娘。”
目光望到里面立在门前台阶上的少女,不待说话,老佟往一旁站去,挡住了他的视线:“这里没有夏姑娘,你找错了。”
“在下来自醉鹿。”陌生男人说道,语声恳切。
“哦……”老佟应声,一时拿捏不准要怎么回答。
想问对方是不是和郭家有关,但不能开这个口,以及想让对方拿点凭证都不行,因为一开口就得暴露自己的身份,万一是什么坏人呢。
目光看向一旁的柳现宝,老佟眉头一皱:“你怎么把人乱带来的,什么夏姑娘啊!”
柳现宝是个机灵鬼,看老佟这个反应,他瞬间明白过来了,眼珠子一转,他忽然鼓起勇气,动作飞快的朝老佟的腿上踹去一脚。
老佟始料未及,躬下身捂腿,就见柳现宝拉着林志远跑了,边跑边大声嚷嚷:“叫你上次欺负我们!”
连着扮了几个鬼脸,他们又对陌生男人叫道:“夏姑娘就在这,快用你背上的大剑砍死他们!他们绑架了你的妹妹!他们不是好人!”
“你个王八龟孙子!”老佟骂骂咧咧,待他们跑远,他对陌生男人说道,“看吧,骗你的,这两个小屁孩耍着你玩的呢!我们根本不认识什么夏姑娘!”
陌生男人沉着脸,又朝里面看去,台阶上的少女不见踪影了。
“那,”陌生男人抱拳说道,“打搅了。”
“没事,没啥!”
陌生男人转身要走,顿了下,回身又意味深长的说道:“若你有遇见这位夏姑娘,劳烦同她说声,我们表少爷有危险,夏姑娘若是可以,尽量在一个月内赶去醉鹿。”
老佟心下一个咯噔,眨巴下眼睛。
陌生男人抱拳,说道:“在下告辞。”
老佟看着他离开,手还扶着门框,想要出声喊他,又忍了下来,最终将院门一合,回身匆匆往书房跑去。
杨长军在回忆这些年的去处,以及他们三兄弟已经分开许久了。
大哥杨冠仙一直都在衡香,原本准备投靠宋致易,结果发现颜青临一直效忠的就是宋致易,杨冠仙被恶心到了,最近的打算,是想南下去找庄孟尧。江南兵营有富庶江南做底,资源充足,完全可以与宋致易一战。
二哥杨长山则寻了一处道观,一直留在道馆里修仙,天下不一统,他便不出山。
至于杨长军,他是想去找应金良的,但是后来听闻,此人胆小如鼠,行事畏首畏尾,且好大喜功,眼下地方没占多少,却已拥有满朝文武,大大小小几百个官职皆已有人,甚至芝麻大的小机构里的长史和小吏都被他亲自安排好了人手。
过家家呢这是,杨长军满心无语。
老佟叩门进来,将外头的事情说了。
夏昭衣说道:“沈冽要出事?”
“对,他是这样说的……”
“假的,”夏昭衣一笑,“你不用放心上,你做的很对。”
“假的?”
“沈冽若是不想理我,便一直都不会理我,更不会在有了麻烦以后才派人找我。”
“人是会变的……”老佟不太自信的说道,“更不说,沈郎君还是个少年,少年心性,一天一个样。”
“支离就不是。”夏昭衣说道。
“对,对啊!”支离挺起胸板,“我秉性始终如一,嫉恶如仇,正直勇敢,是非善恶清明于胸,敢爱敢恨。”
“还淡泊名利,洒脱清正。”夏昭衣说道。
“就是!”
夏昭衣没忍住,咧嘴灿烂一笑。
老佟和杨长军也笑了,老佟说道:“那刚才那人,醉鹿那边要不要管呢……”
夏昭衣敛了笑,双眉微合:“也许,当初给沈冽的那些信,他根本没有收到。”
“我也这样想过,”支离忙道,“沈郎君决计不会不理我们,说不定他也一直在寻我们呢!”
“我们的信非但没有被他看到,还被其他人看去了,”夏昭衣手指在案牍上轻点,说道,“此人借沈冽的名义,想让我去醉鹿,却不知为的什么。”
“哼,非奸即盗!”支离说道,“小师姐,要不我去把那个男的抓回来,好好问清楚他!”
“你抓干什么,”夏昭衣一笑,“近来不是在征兵吗?”
笑得有些狡黠,支离太了解她这带着恶作剧的笑了,登时眼睛一亮:“小师姐的意思是!”
“方才我听到外面有开门声,”夏昭衣看向老佟,说道,“那男人来时,潘姑娘是不是出来了?”
“对,”老佟点头,明白夏昭衣想说什么,“那人大概看到潘姑娘了。”
“他今早也看过我了,兴许不会信我,你帮我去问问潘姑娘愿不愿意帮我们一个忙,若是愿意,让她来,若是不愿意,我再另外想办法,”夏昭衣说道,“不过,语气尽量温和商量,她若不愿意,也不要让她觉得不舒服。”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老佟说道。
娇华 556 世交之好(一更)
三月末的中原,莺飞草长,原野如海,风掀碧浪而起,逐繁花乱红千里,莽莽豪洒。
左行南城门外的古道上人烟稀少,近黄昏时,跑来一列二十人的马队。
左行县位于丰原东南,牟野之北,去年开始的牟野之战,左行最受其害,先后被田大姚和云伯中的兵马扫荡过,焦进虎敢怒不敢言,甚至恨不能亲自将左行送出去给他们。
现在各个城门只有零星几个守兵,成日摸鱼混吃,对来来往往进出城门的人皆视而不见。
眼下见到来者,打着哈欠的守兵提起几分精神。
马队为首的年轻男子,一袭玄色箭袖劲衣,五官俊美,眉目清冷,不见一丝赶路倦意,渐近时,抬眸朝他们淡淡望来一眼,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视线。
左行作为四通八达的中原大城,常被当做中转驿点,但近来战事频发,牟野之战未分胜负,焦进虎又对此不闻不问,这里已许久没来过这样的贵胄公子了。
城中百姓不多,但都三五成群聚于一起,有下棋的,有吹牛的,有赌博的,妇人则多聚于巷弄,缝衣闲聊。
马队入城后,没有再纵马而奔,但速度仍不慢,并未走城中主大道,尽量辟开人多的地方。
玉云酒楼门前今日异常清净,人都被赶跑了,楼上凭栏的年轻男子把玩着手里折扇,一脸百无聊赖。
目光瞅见那边赶来的马队,看清马上男子后,他手中折扇差点没有掉下去。
他赶紧回身,朝身后雅间跑去,同房中数人喊了声肚子疼,立马打开门朝楼下跑去。
站在楼下望着马队走近,他气急败坏的上前:“沈兄怎么过来了!我在信上是如何苦口婆心劝说的!你怎么不听呢!”
沈冽自马上跳下,说道:“楼上几人?”
年轻男子扶额,一脸头痛。
年轻男子叫季夏和,二十出头,季家与郭家同在醉鹿,两家世交之好,季夏和为季家三房庶子,与沈冽自小一并长大。
“五人,”季夏和说道,“其他两个我不认识,一个是我二伯,一个是汉神营的校尉,还有你那个喜欢到处搅屎的表哥。”
“郭裕?”
“哈哈,”季夏和倏尔一乐,“看吧,你也认为他到处都在搅屎!”
“现在情况如何了?”
“我看他们的意思,是打算怂恿你去送死,”季夏和说道,“我着实不想你要你过来,反正你听我一句,这事不论最后如何,你都不要管,宋致易不是傻子,他要是有十双眼睛,起码七双是盯着你们郭家的。等下上去后,你任何话都不要说,能装傻便装傻,神情要尽量显得焦虑,能有多焦虑便有多焦虑。就当是走个过场。“
五年前,宋致易举起反旗时,季家是第一批支持宋致易的世家之一,但是连年东征西伐,季家被拖垮严重,不论财力还是人力,损失极为惨烈。
近来,宋致易多次招内阁入宫,拟定新策,虽未颁布,但已有风声传出,宋致易想彻底侵吞已出不了多少力的世家。
本就想要离开宋致易,及时止损的季家在确认消息无误后,彻底下定决心外逃,但季家产业已多数在宋致易的地盘,完全割舍的话,不是忍痛断尾,而是忍痛断头。
听闻老家醉鹿那头的郭家近来心中已有可选之人,于是季家第一时间联络郭家,想要和郭家一并投奔新主,同时也想让郭家帮忙一起,将他们的产业能转出多少是多少。
郭家对此意见不一,四房极力主张帮助季家,郭六郎郭裕先行出发,同时派人联络季夏和,要他给沈冽写信。
季夏和当然不想让沈冽卷入到这个是非里来,本不想写,但怕其他人会给沈冽写信,让沈冽过来,所以季夏和还是写了,所写的几封信皆是要沈冽别管别来。
季夏和先派人去楼上说一声沈冽来了,而后才带着沈冽往楼上慢腾腾走去。
行至楼梯一半,季夏和还是想问:“你到底为什么过来啊?”
“不止你一个人给我写信。”沈冽说道。
“那你就过来了?”季夏和气恼,“他们要你来你就来,我要你别来,你怎么不听我的呢。”
“我来有我的原因,”沈冽回答,“日后你便知道了。”
“不会这么轻松的,”季夏和说道,“就这些年郭家对你的所作所为,你此次要真的同意去了,即便宋致易杀不死你,郭家那些人也能在暗中做足一百个手段去害死你。”
沈冽淡淡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堂一个人都没有,楼上雅间坐着五个男人,一个体型高大,浓眉大眼,武将出身,年约四十。一个面容俊朗,是季夏和的二伯季中川,季夏和的眉目有五分似他。最旁边的年轻男子,峨冠博带,白衣翩翩,是沈冽的七表哥郭裕。还有另外两个,看模样是一对兄弟,个头都不是很高,话也不多。
去到雅间,一番寒暄,沈冽坐下。
郭裕笑道:“时间过得着实快,方才细细算了一番,我与表弟竟有一年未见了,这一年表弟跑了天南地北,功劳苦劳全被你占尽,连醉鹿都不曾回来一趟。”
“听老四说,贤侄原本是要去衡香的。”季中川说道,目光落在年轻男子身上细细打量。
二十都还未到的儿郎,容貌极好,剑眉星目,气质孤傲,既有谪仙般清绝出尘的不屑,又有少年人雄姿英发的朝气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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