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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朝天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猫腻
几道正要落下的闪电,忽然间断成了无数截,就这样变成了碎片,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雨空里。
天空里的修行者们根本无法在风里站稳,惊慌失措地四处躲避,就连谈白真人、水月庵主这样级别的大物都避到了更远处,不愿与这场风正面相抗。
峰顶的积水尽数被狂风吹起,还在骂着死老头子之类言语的卓如岁被风灌进腹中,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阴云骤然被风吹散,露出湛蓝的天空,却不知道太阳躲去了何处。
当这阵恐怖的狂风消失之后,人们才知道风因何而起,那是一道响彻天地间、无法想象的巨大声响。
人们形容巨大的声音往往会用轰隆的雷鸣,最夸张的时候大概会说数万道雷鸣同时响起,可这道巨大的声响远远超出了这种程度。
很多境界稍差些的青山弟子与各宗派修行者直接被震的昏死过去,向着崖下飘落,直到被师长们惊险地救起。
天光峰顶的那座庐破碎无踪,就连元龟驮着的那座石碑上都出现了一道极细小的裂口。最不可思议的是,崖畔罩着那两道身影的青山剑阵光罩……都开始颤动不安,有了些不稳的征兆!
无数道视线向着狂风起处望去。
上德峰覆着无数的冰雪,就像座雪山。
雪山之巅站着一只体形巨大的黑狗。
黑狗看着天光峰崖畔的两道身影,眼神冷漠至极。
……
……
天空忽然放晴,暴雨就此无踪,湛蓝的天空如瓷,太阳依旧不见,青山大阵也不见了。
因为崖畔那两道身影消失了,承天剑随之而去,想必青山剑阵去跟着他们去了别的地方。
人们再次望向远处的上德峰,却发现那处的峰顶只有万年以及今日落下的雪,并没有那只巨大的黑狗身影,仿佛先前那幕画面从未出现过。
可那道恐怖的狂风就在前一刻,那道难以想象的巨大声响仿佛还在天地间回荡。
那只如山般的黑狗到底是什么?
大多数人很快便想到了答案。
青山镇守夜哮。
只有这位战力通天、能与麒麟正面相抗的青山镇守才有如此威势。
当它冲天而哮,就连太阳都不敢出现,故名夜哮。
……
……
天光峰顶恢复了暂时的宁静,泥水顺着石缝向着崖下淌落。
卓如岁清醒过来,想着先前自己骂的那些话不由双腿一软,倒在了师兄过南山的怀里,当然也是因为他伤势太重的缘故。
顾清与元曲的伤势也极重,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赵腊月走到崖畔,向着远处的上德峰望去。
鲜血从衣服的破口处不停涌出,她看都没看一眼,如漆般的浓眉微微蹙着,显得很是担心。
雀娘落在她身边,担心问道:“先生与那位去了哪里?”
井九与太平真人不会放开承天剑,就等于带着青山剑阵在身边,在这种情形下他们不可能离开青山,可为什么这时候青山群峰恢复了平静?
包括赵腊月在内的很多青山弟子都猜到了,他们应该是去了隐峰。
当初方景天与广元真人、井九与方景天的两场通天之战都是在隐峰里进行的。
因为某种暂时未解的原因,隐峰里发生的事情,似乎很难影响到别处的世界。
井九与太平真人去隐峰,想来与先前忽然出现的夜哮大人脱不开关系。
所有人都在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隐峰一角,雀娘不知道赵腊月为何会望着上德峰。
没有人注意到,从始至终一直闭着眼睛的元龟不知何时悄悄睁开了眼睛。
它的眼睛睁的很小,勉强算是一条缝,要隔得很近才能看懂它的眼神,看到里面的愁苦与感慨还有恼怒。
你们师兄弟一直当我不存在,结果那条狗一生气就这么听话,有本事别来烦我啊!
剑狱在上德峰底,知道通往隐峰通道在剑狱深处的人就是赵腊月这些峰主。
但南忘与广元真人没有看着上德峰,他们盯着天空里的某个地方。
谈真人站在一朵云上。
白真人在另一朵云里。
……
……
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井底。
当年景阳与柳词、元骑鲸吃了一顿火锅,向太平真人走去。
今天他与太平真人站在那道天光下,手里紧握着承天剑,就像两个叼着虫子不放的好斗公鸡。
卓如岁说的一点都没错,这画面真的很难看,完全不符合他们的身份以及在修行史上注定会有的地位。
所以尸狗的眼神也很难看。
它居高临下看着这对师兄弟,呼吸渐渐平静,不再有大风刮过,眼里的怒意也渐渐消退,但也绝不像平日那般温和,而是异常坚定与强大。
不管你们怎么弄、怎么争,都不能毁了青山。
青山不是你的或者你的,而是青山所有人的。
我是青山镇守,就要守着这里,谁可能毁灭它,我就要对付谁。
按道理来说,井九与太平真人这时候等于随身带着一座青山剑阵,便是连雪原里那座孤峰都敢走一遭,不应该受任何威胁,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尸狗的话真的起到了作用,所以他们才会冒着剑阵脱离的危险,从天光峰顶来到了这里。
太平真人叹道:“这算什么?忠犬翻身当主人?”
井九说道:“我没当过它的主人,所以你更应该难受些。”
太平真人向着剑狱深处走去。
他拿着承天剑的一头。
井九拿着另一头。
他不想松开承天剑,也只能跟了上去。
在高处看去,他们就像两个用木棍牵着彼此的小伙伴,在幽暗的通道里渐行渐远。
看着这幕画面,尸狗的眼神重新温和起来,还多了些同情与怜悯。
剑狱里的通道可以容纳尸狗在其间自如行走,对人类来说,自然很宽大。
但青山剑阵被他们压缩到了极致,也至少有十余丈方圆,只能勉强通过。
可能正是因为满足了这个条件,尸狗才会现身。
承天剑散发着淡淡的剑意,真正森然而可怕的剑意在两人身周的空间里隐而未显。
没有人能站在他们中间,甚至没有事物能靠近他们。
剑狱里异常幽静,没有任何声音,只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囚室里的那些妖物邪魔仿佛都消失了一般。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太平真人的左脚落下时稍微向侧方偏了几寸,只听得擦的一声轻响,被无数阵法加固的坚硬石壁上出现一道清晰而深刻的剑痕,如金属般的沙子簌簌落下。
通道两侧的囚室依然安静,却仿佛能够嗅到一种名为惊恐的味道,紧接着隐约传来硬物的撞击声,竟似有囚徒吓的在发抖。
有资格被关在青山剑狱里的囚徒,不是邪道大人物便是冥界的凶悍妖人,不知道屠戳过多少生灵,见过多少血,之所以此时显得如此胆小,自然是因为那些可怕剑意。
谁能想到青山剑阵这种朝天大陆最凶煞的存在,居然能够变成实物,就这样出现在他们眼前?
那些囚徒们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一刻被青山剑阵切成了碎片。
任何事情都是越怕越来。
太平真人的左脚再次偏离了方向。
那些凌厉的剑意如切纸一般切开了坚固的石壁,让一间囚室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那间囚室里关着的是一名邪道妖人,长发披肩,双眼血红,脸色苍白,满是惧意。
很明显这名邪道妖人误会了些什么,以为太平真人与井九是来杀自己的,发出一声绝望而疯狂的呐喊,运起魔功便向外冲了出来。
依然是悄无声息,如阳光融雪,那名邪道妖人就这样消失在了太平真人的身前,被青山剑阵变成了最细微的尘粒,便是那些喷溅出来的血,也都被切成了碎粒,如雾一般充溢着通道。
“这是你第二步走错。”井九说道。
太平真人说道:“不重要。”
“这说明你累了,因为你老了,虽然你用的是十岁的身体。”
井九看着他说道:“换作当年,你怎么会像今天这般勉力行事?如此毫无美感,与你最瞧不起的那些苦力有何区别?”
不知从何时起,太平真人握着承天剑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欲行大事,当下苦功。”太平真人转身望向他说道:“你不也飘了?”
井九已经完全离开了地面,就像清风一般在剑狱里穿行至此。
都不容易。
来到某处,太平真人停下脚步,望向侧方那条安静而狭窄的通道,眼里流露出极其复杂的情绪。
很多年前,他被景阳与柳词、元骑鲸暗算重伤,便被关在这间囚室里。漫长的牢狱生涯,没有改变他的性情与想法,但终究还是改变了很多事情,比如他的臂骨被他练成了形为骨笛的剑,比如他老了三百多岁……
那条通道很安静,没有什么屏障,就连尘埃都看不到,千里冰封的剑意隐藏在墙壁里。
太平真人看着通道尽头的那间囚室,忽然问道:“你把小的关在这里,就不怕大的来找你麻烦?”
当年井九带着雪姬来青山,柳词下了严命,群峰死寂如墓,没有任何人看到,却瞒不过当时在石梁上的阴凤。
井九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视线落在他的手上,说道:“你真的不放?”
太平真人想到某种可能,神情微变,却还是没有松开承天剑。
井九望向通道尽头的那间囚室,说道:“那就麻烦您了。”





大道朝天 第四十四章扑扇
您是尊称。
井九只有对比自己年龄大而且辈份更高的人才会用这个称谓。
放眼朝天大陆,这样的人已经不存在,他这句话的对象自然不是人族。
太平真人看着通道尽头的那间囚室,声音微沉说道:“你阻止我灭世,却要把她放出来?”
井九想用囚室里的那位做外援,便必须解除掉千里冰封的阵法。
那位一朝脱困,会为人族带来怎样的灾难?
井九没有说话。
太平真人盯着那间囚室,眼神越来越凝重。
没有人能打破青山剑阵,威胁到他,但囚室里的那位很特殊。
他必须把所有心神都放在那边。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白猫从井九的衣袖里悄无声息地溜了出来。
青山镇守刘阿大,今日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原来它一直藏在井九的衣袖里。
不管青山剑阵惊起多少风雨,不管群峰眼看便要塌了,它都始终不肯露面,仿佛就要像以前很多次那样躲过去。
猫爪如雪落无声。
轻若鸿毛。
又如随风而去的蒲公英。
它顺着承天剑慢慢地爬了过去。
太平真人的手还握着承天剑。
井九的视线曾经落在那处。
这时候,轮到数道如剑光般的爪痕落下。
哗啦如水,剑光如瀑,狂风呼啸而起,落在通道两侧的崖壁上,震落无数石块。
阿大使出了自己漫长生命里最无畏、也是最强大的一次攻击。
太平真人的手背与小臂上出现数道极深的伤痕,鲜血不停溢出。
一把扇子迎风招摇而起,扇面上隐约能够看到朱红色的痕迹。
阿大发出一声惊恐的喵呜。
那把扇子带来的清风,落在它的身上。
无数白色的猫毛像炸开的蒲公英般散开,随风飘向四处。
那些猫毛在通道里不停翻舞,隐约组成了一只极其巨大的白虎光影。
白虎咆哮而落,张开血盆大口!
轰的一声巨响。
阿大被震飞到了石壁上,然后像无力的泥巴般落下。
它带着凄厉而搏命的叫声再次跳了起来,向那把扇子扑了过去。
就像扑萤的可爱小猫。
当然,小猫本来就是喜欢扑扇的。
猫爪带着剑光,落在那把扇子上。
撕啦声响里,那把扇子变成了碎片,像蝴蝶一般飞起,落在巨大的白虎光影头顶。
轰的一声,阿大被震飞到了通道远处,身上的毛少了很多,染着斑斑血迹,看着极其凄惨。
更多的血,从它断裂的爪尖处喷了出来,落在了太平真人的脸上与破碎的扇面上。
数道猫血从那张微黑的脸上淌落,画面看着有些诡异。
飞舞的扇面里有一道残片,上面留着殷红的痕迹,不知道是印鉴还是画的什么。
伴着一声轻响,那道残片燃烧起来,变成青烟,从里面飞出来了一只红鸟。
红鸟落在地面,变成了那个红衣少年。
柳十岁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红衣少年有些意外,对井九说道:“你居然知道妖猫的血能破两心通?”
井九说道:“我在果成寺里也听了很多年经。”
红衣少年伸手再次握住承天剑,看着井九笑了笑,说道:“你逼我现出真身,又能如何?”
……
……
前一刻的柳十岁是太平真人,这一刻的红衣少年是太平真人。
羽化成功的他境界不比井九低,可能灵体不如剑体坚韧,但他的承天剑法要比井九更好,所以两个人始终是平手。
井九承认过很多次,他没能把承天剑法练到极致,前一世是因为他不想当掌门,这一世是因为他用了万物一的剑体,本能里有抵触。
阿大慢慢站起身来。
太平真人挑眉说道:“阿大,如果你不想死,就不要再动了。”
阿大可怜的哼唧了两声,极老实地停下脚步,低头不停舔着身上的伤口与血迹。
今天它一直藏在井九衣袖里,便一直是在青山剑阵里,可这时候它已经被太平真人打出了剑阵,便再无法参与这场战局。
通道里的白虎光影渐渐散去,那些扇面碎片如死去的蝴蝶般落到了地面,一道巨大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
尸狗一直跟着这对师兄弟,对着阿大摇了摇头。
阿大露出无辜而可怜的神情,一瘸一拐地挪到尸狗身下,躲在它的腿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望向那对师兄弟。
“把你逼出真身,我才方便杀你。”井九说道。
太平真人静静看着他,说道:“开门。”
尸狗打开了通往隐峰的通道。
……
……
倒在地上的柳十岁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的神思有些恍惚,视线有些模糊,隐隐看到前方有一条明亮的通道,有几道身影正在向外走出。
下一刻,他发现自己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那是一间石壁组成的房间,有个假窗,还有个品阶极高的法宝正在……放着雪原与冰峰的画面。
这里是何处?
柳十岁的视线落在那张已经破烂不堪、却依然熟悉至极的竹躺椅上,然后看到了蹲在竹椅上的一个小女孩。
应该是小女孩儿吧?她裹着一床厚厚的绣花被,似乎很怕冷的样子。
柳十岁忽然想起了来了所有事情,那天在客栈里的晚饭,那个红衣少年的眼神,直至先前青山剑阵即将崩溃,他强行醒来,用管城笔写了那几个字……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充满了凌乱的剑意与疼痛,就像所有骨头都断了一般,喷出一口血水。
伤势虽然很重,但他更担心公子那边,艰难地站起身来,便准备离开房间。
“嘤。”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一个声音。
这声音简单而短促,却包涵着极其复杂的意思。
“这是约定的一部分,景阳解除千里冰封,我帮他出手一次,同时保证你活着。”
柳十岁震惊回首,望向竹椅上的那个小姑娘,终于看到了她雪白一片的脸还有那两个乌溜溜的黑眼珠。
雪姬视线穿过石壁,落在隐峰某处。
柳十岁心想既然如此,你答应替公子出手,为何此时不去帮他?
雪姬嘤了一声,意思很明确,景阳与她的约定里,需要她出手的时候还没有到。
这种层级的战斗都懒得出手……
柳十岁不可思议问道:“你……您到底是谁?”
雪姬收回视线,望向他颇感兴趣的嘤嘤了两声。
这句话柳十岁还是听懂了,却更加茫然。
——“你就是那个会修椅子的?”




大道朝天 第四十五章不同的道路
隐峰里的群山特别青翠,天空特别碧蓝,看着完美至极,就像是假物,如被画出来的一般。
今天,这片美丽如画的群峰迎来了青山宗历史上乃至朝天大陆历史上最重要的一次盛事。
这场盛事的参与者只有两个人,但有几个旁观者。
井九与太平真人来到隐峰里,承天剑随之而至,青山剑阵也来到了此间。那些多年不问世事、不见任何人的隐世长老感受到了剑阵的气息,震惊异常,纷纷走出闭关的洞府,站在峰间向着远处望去。
有名性情颇急的长老高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剑阵怎么到了隐峰里?难道青山被灭门了?我们躲到了海上?”
数里外的一座山峰间,另一名隐世长老寒声说道:“如果这是乐浪郡,我反对!元家所谋甚大,需要远离。”
又有一道苍老而茫然的声音响了起来:“现在是何年月?青山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
……
某座偏僻的洞府里,方景天缓缓睁开眼睛,眼底深处现出一抹疲惫与痛苦。
为争青山掌门,他与井九在隐峰里战了很长时间,受伤也是极重,非数百年苦功无法复原,而他还能有几百年吗?
隐峰里那些长老的声音传到他的耳里,令他有些意外,心想当初自己与井九打的那般厉害,这些没用的老家伙也没理会,为何今天都站了出来?下一刻他也感受到青山剑阵,神情骤变,喃喃说道:“难道是师父回来了?”
他艰难地站起身来,扶着墙壁走到石壁前,开启了洞府。
来到洞府外,他一眼便看到崖畔的那两道身影。
不是太平真人与井九,而是体形差距极大的两道身影。
黑狗如山,白猫如山里的雪。
看着这幕画面,方景天流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不要说他现在境界未复,就算伤全好了,也没办法去帮师父。
那些隐世长老的声音还在隐峰里回荡,静寂了数万年的这方天地难得变得热闹起来。
尸狗眼里流露出厌烦的情绪,对着崖外叫了一声。
这一声叫更应该称之为哮。
狂风呼啸,音浪奔涌而远,瞬间响彻隐峰里所有角落。
那些隐世长老神情骤变,赶紧行礼道:“见过夜哮大人。”
不管那些长老们的辈份有多高,总是不如它高,不管那些长老们的境界有多高,还是不如它高。
尸狗的哮声里传达了明确的信息——青山没有被灭门,你们都安静点儿。
那些长老们果然都安静了。
阿大蹲在崖边,轻轻喵了一声,显得很得意。
……
……
绿草如茵,白云如烟,行走在其间,那是极舒服的漫步。
如果他们两个人这时候没有握着承天剑,想来说的话会更有趣一些。
“我还是不明白当年你为何会背叛我,因为我对你的兄长动手?”
“我受世间奉养千年,自然无法看着它一朝尽毁,这是因果。”
“修道之人,斩的便是因果。”
“与斩因果相比,可能了因果更合适,而且我不喜欢你做的这些事,求长生,最不喜欢的便是死,你让这么多人死去,我也怎能心生欢喜?”
“世人都以为你只知道闭关,不问世事,何曾知道你一剑杀之的性情?死在你剑下的人与妖物并不少。”
“我只是嫌麻烦,惹着我了,我不爱讲道理,自然便杀了,世间凡人没惹我,我为何要他们死?”
“蝼蚁自然惹不到你,这也说明了一点,我们与那些凡人本就不是一类人,何必在意他们死活?”
“几百年前你便说过,我们是牧羊人,凡人是羊,但这是错的。”
太平真人望向承天剑那头的井九,说道:“错在何处?”
井九说道:“牧羊人与羊是两种生命,修道者与凡人却能有后代,说明他们还是一类人。”
他不喜欢与人讲道理,因为太烦,这个道理只与赵腊月在朝歌城外那片湖里说过。
时隔多年,太平真人才知道这个答案,沉默了很长时间。
“说服我很重要吗?”井九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太平真人叹了口气说道:“当年我一直把你视作我真正的继承者,那这当然很重要。”
“我确实是你教出来的,但这不代表我就要接受你的一切,就要走与你一样的道路。”井九望向眼前如沙丘般起伏的青色山岭,说道:“你的学生有的与你一样,有的与你不一样,而我的学生与我都不一样,我以为在这方面我比你强。”
与太平真人一样的学生是冥师,是方景天,是那些隐藏在各宗派里的不老林高层,是那些为了他的理念愿意以身相殉的人。柳词与元骑鲸却无法接受他的道路,广元真人、南忘与墨池这些人尊敬他、爱戴他,却也无法完全站在他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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