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朝天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猫腻
民众们靠在窗边,看着远处的景观,心底涌起无数复杂的情绪,不停轻呼出声。
如果井九这时候能看到伽雷通道的入口,可能会想到很多年前在镇魔狱的最深处,隔着那层琉璃望向深渊时的画面。但他这时候正在盯着棋盘。
那位工程师都已经暂时离开,去了窗边,他还在盯着棋盘苦思。现在他的棋盘上的局势不是太好,或者说到了最艰难、最危险的时刻,所以工程师才可以如此轻松地离开,但他如果下一步棋稍微出错,便会全盘皆输。
伽雷通道就像是通往深渊的一个洞。
洞的那边确实是如深渊般的无边无际的黑暗宇宙。
两百余艘战舰静静地停在宇宙里,激光主炮、电磁环炮以及威力恐怖的等离子发射平台都已经探出舰体,对准了通道的出口。
最前方的指挥舰里,陈崖面无表情站在窗前,那两名黑衣妖仙沉默站在他的身后。
在宇宙别处,还有更多的战舰以及更多的飞升仙人正在向着这边赶来。
大道朝天 第七十五章废话
温泉水面升起的热雾受到了风的干扰,形成了一片片区域,有的地方雾薄一些,有的地方雾浓一些,看着就像是星云。
其中有片星云状的雾形状有些怪异,中间极薄,隐隐能够看到对面的黑石,看着就像是空间通道的入口。
那位浴衣少女坐在温泉边,玉般的小腿伸在热水里轻轻动着,盯着那片雾气,已经安静了很长时间。
无数的画面与绿色数据流在她的眼里闪过,然后如瀑布般落下。
她和所有人一样都没能看到望月星球最后那场大战的画面,只能事后通过一些数据进行倒溯分析。
那些数据包括九个处暗者死后形成的光圈、向着恒星飘去的粒子流,以及操场上那几颗如晶石般的汗珠。
根据分析的结果,她确定雪姬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以及可能的逃逸方向。
动用了星河联盟中央电脑的全部算力,她推算出对方可能会经由伽雷通道逃走。
即便只有百分之四点几的概率,她还是让陈崖带着那些战舰赶了过去,没想到她居然真的看到了雪姬。
就在那边开始早饭的时候,她看到了从生活区里走出来的那些身影。
是的,监控设备无法捕捉到雪姬散发出来的光线,但总有别的方法可以确认存在。
存在便是存在,想要不存在就只能不存在,就算雪姬再如何厉害,终究也要服从这句废话。
少女心想杀死九个处暗者,还是让雪姬疲惫了些,放松了警惕。
若是井九这个狡诈的人类还活着,必然不会犯这种错误。
“不要理会他,也不要惊醒他,就让他继续傻下去。”
少女向远方的战舰发去了自己的命令,然后低头望向自己的怀里。
她的怀里没有任何东西。
木盘在温泉上飘着,瓷杯里的酒水早就已经泼了出来,她看都没有看一眼。
今天她不想关心别的任何事情,除了抓住雪姬。
还有这局太空军棋,如此简单,井九居然都要输了吗?
真好奇,从来没有在棋盘上输过的你,会下出怎样的一步呢?
但时间好像来不及了。
战舰就要进入伽雷通道,那就看不到了。
真是可惜啊。
……
……
陈崖盯着伽雷通道的出口,忽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出口也就是入口。”
这是一句废话。
所谓废话就是无意义的重复,不过人类总是很愿意做这种事情,比如今天这样。
那两位黑衣妖仙没有任何反应,知道这句话没有什么很深刻的哲学意义,只是他在紧张的情绪下的无意识呓语。
陈崖现在是军方的统帅,拥有着与身体同样坚固的精神意志,尤其是在李将军死后,但他一样会紧张。
下一刻,他接收到了远方主星传来的命令,脸部的线条变得柔和了些。
不是那道阴影消失了,而是真的看到了那道阴影。
“雪姬与井九确实在那艘战舰上。”他说道。
因为这句话,场间顿时变得异常安静。
战舰窗外的通道出口边缘散发着微光,显得更加妖异。
一位黑衣妖仙忽然说道:“事后如果我还没死,我就去天普星上学。”
另一位黑衣妖仙说道:“如果我没死,我就去找颗度假星烂醉三年。”
在游戏小说等文艺作品里,这种话叫做立旗,带着很不吉利的味道。
他们却表现的漫不在乎,陈崖也没有说什么,连开玩笑都没有。
因为这真的不是立旗,是许愿。
如果陈崖说的没有错,雪姬与井九真在那艘战舰上,那么再过几个小时,他们便会相遇。
就算远古文明的那位神明留下了控制雪姬的方法,他们也觉得……自己应该会陪葬。
那是雪姬。
道理就这么简单。
战舰系统忽然发出提示音,提醒他们烈阳号战舰已经穿过另外一条通道,来到了和他们相同的宇宙里。想着望月星球上那个灰格子衬衫中年人把欢喜僧直接打废的画面,陈崖沉默了会儿,说道:“不要和他单打独斗。”
那两位黑衣妖仙露出自嘲的笑容,说道:“还是废话。”
……
……
十日前,烈阳号战舰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天火工业基地,前往望月星球救援。现在,它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望月星球,通过另外一条空间通道来到了主星域,但它的速度再快,也没有办法现在就抵达加雷通道的入口。
宇宙太过浩瀚。
光速太慢。
“就算你赶过去了,准备怎么做?”曾举看着柳十岁的背影说道。
柳十岁看着窗外那些因为相对速度而变得怪异的光线,认真问道:“您呢?准备站在哪一边?”
曾举沉默了会儿,说道:“我还没有想好。”
按照一茅斋的理念,他当然愿意为人类付出一切,那并不代表他同意要为人类整体牺牲无辜者的性命。
现在的问题在于,井九究竟算不算是无辜者,他需要不需要负起这个责任?
柳十岁没想过这个问题,说道:“想的太多不好,容易变成以前的中州派。”
青山宗一直认为中州派做事太过粘糊。
曾举叹了口气,说道:“就算你赶过去又如何呢?朝天大陆的历史就在那些赶去的战舰里,雪姬就算是全盛时期也不是对手,更何况现在她肯定处于极度疲惫甚至虚弱的状态里。”
柳十岁沉默不语。
如果连女王陛下都无法突破这次的围杀,他再强又能如何?
他忽然坐到地下,把万魂幡、初子剑、管城笔之类的法宝都拿了出来,认真地开始检查温养。
曾举问道:“你要做什么?”
柳十岁低着头说道:“前辈们确实很强,我要好好想一下。”
曾举知道他说的前辈就是像自己这样的前代飞升者,不解说道:“想什么?”
“我想好了。”柳十岁抬起头来说道:“陈崖那样的,我能杀三个,运气好的话还能再多一个。”
……
……
散落在宇宙各处的战舰忽然向着一个方向而去,自然非常显眼。就算没有中央电脑的权限,只需要看到星图上的光点变化,便能知道伽雷通道那边将会发生大事。
冉寒冬把找到的即时数据传给了赵腊月。
赵腊月看着那艘正在靠近伽雷通道入口的巨型战舰,说道:“井九在上面。”
冉寒冬很是担心,望向主星北方那片草原,问道:“要动手吗?”
赵腊月轻轻嗯了一声。
冉寒冬有些紧张说道:“怎么杀过去?”
那片草原深处的引力场装置已经开启,无数雪花不停流淌,形成一个巨大的雪球,罩住了那片群山以及山中的温泉。
杀死温泉边的那位浴衣少女,本来就是非常困难的事,更何况对方这时候提前做出了准备。
赵腊月说道:“动手的不是我。”
……
……
伽雷通道的入口越来越近,黑点渐渐要变成黑色的太阳——那是比宇宙背景颜色更深的黑。
可惜的是战舰上的撤离民众没有看到这幕画面,窗外的高强材料复合挡板已经落下,遮住了所有的星光。战舰的绝大部分信道也已经关闭,只剩下最后的晶态引擎控制系统。
民众们回到了生活区继续听演奏会,继续看比赛,那位工程师与对太空军棋特别感兴趣的人们也回到了原先的地方。
很多人还在议论先前看到的画面,以及随后的事情。作为初期开发星球的成员,很多民众是第一次进行如此远程离的宇宙航行,也是第一次穿过传说中的扭率空洞,当然非常兴奋。有些人则不是很在意,挥手示意井九赶紧下棋。
井九的局面明显非常糟糕,也许再走一步便要输了。人们发现他们去看了十几分钟的风景,他还没有认输,也没有行棋,不禁有些着急。工程师对此也有些意外,说道:“你要不要走?”
花溪这时候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
要不要走呢?
进入伽雷通道的倒计时已经开启,一道绿色光幕上显示出数字,不停变小,同时,有些机械的电子合成音也响了起来。
“十七,十六……”
倒数计时进入第十秒钟的时候,战舰便会抵达扭率空洞的潮汐区,那之前便会进入完全隔绝状态。
为了安全还是先离开再说,至于井九输棋的历史性一刻,以后再看视频资料好了。
花溪撇了撇嘴。
“十三,十二……”
她眨了眨眼睛,便要离开。
“十一,十,九……”
她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没能离开。
她还站在原先的位置上,民众们正以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她,不,是看着她的身后。
井九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台子,站在了她的身后。
他举着右手,用修长的手指抵着她的后颈。
修剪得极干净利落的指甲,已经变成了宇宙里最锋利、最细的金属线,刺破了她的皮肤,进入了那个残破的芯片。
“看了这么久,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走了多可惜。”井九说道。
“三,二,一……”
这个时候,倒计时完全结束,战舰进入了伽雷通道,断绝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花溪面无表情,望向自己怀里抱着的娃娃。
雪姬笑了起来。
那道红线两端向上翘起。
可怕至极。
相当得意。
……
……
(本卷完)
大道朝天 第一章可以触碰,便可以毁灭
看哪,嫩绿的日子正赶往贫寒的家乡
赶往坍塌的老屋、不在的童年?
一座废园在灵魂深处歌唱
一座废园总结好时光
我在一个黑皮本上醒来
在祖居的星球上睁开眼睛
像迷茫的公鸡,叫了两声
抖落梦的羽毛和语言的碎片
在世界边缘醒来,徜徉
抱着暗淡的决心
从零回到零,从创伤回到创伤
从源头回到源头,从沉默回到沉默
小小的颤栗的生命,大地最后的守望者
白昼大面积向下俯冲
我想起横卧地下的同类
他们有福了,如此果断地拒绝了世界
先于我向着沉默的深处大步迈进
……
……
井九站在花溪身后,手指抵着她的颈,就像一把手枪。
花溪低头看着怀里的雪姬,脸上没有表情。
雪姬咧嘴笑着。
所有的声音仿佛都在远去,不管是那些演奏会的琴声还是人群的议论声。
下一刻,所有声音再次出现,迅速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妖怪!”
“妈妈!”
“啊啊啊啊!”
最开始的时候,雪姬一直把脸埋在花溪怀里,只是眼睛露在外面,在任何人看来就是个普通的娃娃。这时候人们忽然看到了她脸上的血线,看到了那个诡异的笑容,以为是什么怪物活了过来,发出了恐惧的呼喊。
越来越多人注意到这里的异样,即便没有看到的人也因为到处奔跑的人与惊呼而恐惧起来,孩子们在哭泣,大人们在尖叫,那名工程师脸色苍白,转身跑的极快。
战舰上维持秩序的士兵以及那些民众里擅长战斗的武道修行者,逆着人潮的方向奔来,想要控制住局面。
“啪”的一声轻响。
雪姬伸出圆圆的小手打了个响指。
这声轻响以更快的速度向着四周而去,带起了无数缕寒风,压住了人们的集体尖叫,回荡在无比空旷巨大的舰身里。渐渐的,那些尖叫声消失了,人们的脚步也变得缓慢了很多,无论是指挥室里的军官还是英勇赶过来的人们都停在了原地,眼神渐渐茫然,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所有人都同时进入了冬眠。
无数的声音产生。
然后远去。
接着回来。
最后再次消失。
就像是风卷着的雷。
花溪没有转身,看着前方正在不停倒下的民众,问道:“你醒了?”
井九手腕上的那根青色光绳颜色更深,如真实的存在,说明他真的已经醒了。
“在地下水道里的时候,我便让陛下设置好了醒来的时刻。”
他看着她的后脑勺说道:“就是你醒来的这一刻。”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花溪的眼神不像平时那般天真,非常冰冷。
井九说道:“你现在不是花溪,是那台电脑。”
花溪的眼里闪过一抹不悦的神情,说道:“我说过你可以称为我飞。”
井九说道:“名字只是代号。”
花溪沉默了一段时间,又问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井九说道:“我知道你喜欢把意识降临到近处来观看,可能这比较像真实的场景,会让你觉得自己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花溪说道:“那你怎么判断我此时在?”
井九说道:“是你的时候,更喜欢撇嘴,哼哼的频率也会高些,终究不一样。”
当初从主星到857基地,再到那颗度假星,他一直在观察她,注意到了很多细节。
他甚至怀疑星门女祭司选拔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这个小姑娘的身体里。
花溪撇了撇嘴,说道:“这只是一种习惯。”
不管是撇嘴还是哼哼,还是降临到近处观看她感兴趣的事情,都是习惯。
她刚说完这句话,颈后便传来啪的一声轻响,似乎是什么东西碎了——那是一颗极为先进的芯片,当初在雾外星系的时候被强大的信息流烧毁,不知何时自动修好。
这也曾经是人类的某种习惯。
“你就算发现这颗芯片修复了,怎么确定我会降临?”花溪转身仰起小脸看着他。
井九说道:“陛下与我当初商量好了,会营造出你非常想看到的场景,但断绝你任何通过网络——也就是宪章光辉看到的可能,这样的话你可能因为好奇降临到这个身体上。”
花溪睁大眼睛,好奇问道:“为什么不能是降临到别的监控设备上?”
井九说道:“因为你想做人。”
战舰系统里响起电脑的自动报告声,表示已经完全进入伽雷通道。至此,这艘战舰以及战舰上的人便与世隔绝,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与外界无法联络。
花溪叹了口气,说道:“你们算得还真准。”
井九说道:“那时候我还没有醒,是陛下算的。”
花溪又撇了撇嘴,把怀里的雪姬放到身边的一个桌子上。
雪姬挥手把桌子上的饮料杯拂走,蹲了下来。
橙汁洒在沉睡中的某个民众身上,看着有些不雅。
“我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把最后这步棋留在进入空间通道前就好。”井九继续说道:“如果你刚才愿意继续看下去,我可能不需要醒来。”
花溪哼了两声,说道:“我以前来过扭率空洞。”
“那是因为好奇。当你发现这个问题后便再也没有来过,因为在这里你无法联网。”井九看着她的眼睛说道:“那样你便无法控制中央电脑,继而控制人类文明。”
花溪沉默了会儿,说道:“这个局不错。”
……
……
是的,这就是井九与雪姬为那个少女准备的一个局。
当初落在望月星球,在地下水道里找到雪姬,二人有过一段时间不长的神识交流。在那段神识交流里,他们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然后井九开始沉睡,直到今日醒来。
若非如此,在雾外星系那场大战的最后,井九怎么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带着花溪离开?
这个小姑娘的身体是容器,装的是那位浴衣少女的灵魂,也可以说是那台电脑的意识。总之这是那位最习惯且喜欢的身体,可以近距离观察井九与雪姬,而且只要在有芯片、有网络的地方,她动念便可以离开,绝对安全,所以必然会成为她的第一选择。
只不过此时她颈后的芯片被毁掉,战舰也在与世隔绝的扭率空洞里,她走不了了。
就此,她成为了可以被触碰到、可以被感知、可以被杀死的存在。
井九说道:“在那个篮球场上我曾经短暂地醒来过一瞬间,想看看你在不在。”
当时他与雪姬正在屠杀星球表面的暗物之海怪物,以及天空里的九个处暗者。在如此激烈而紧张的战斗时刻,不管他还是雪姬都曾经看过花溪好几眼,就是想要确认这一点。
雪姬在毁掉那些卫星、芯片以及整个宪章网络之前刻意留了几毫秒的时间,就是想用这场波澜壮阔的大战吸引她前来。
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花溪还是花溪,那位居然没有来,于是他只好选择再次入睡。
井九说道:“没想到那天没能吸引你到场观战,这个拙劣的棋局反而吸引了你。”
花溪撇了撇嘴,说道:“可能是因为那一战我算到你们会赢,而我更想看你输?”
她接着面无表情说道:“其实只是算出去那边可能有危险,而且我不愿意把那颗星球弄的太难看,而这边只是个普通棋局,我想过来看看又如何,难道你们还能猜到不成?”
井九说道:“这个想法有些意思。”
花溪的唇角撇的更加厉害,说道:“我不明白一件事,就算我那时候出现,望月那边也没有空间通道,你们准备怎么做?直接杀了我吗?还是像现在这样?”
井九说道:“你如果去那边,下一刻所有网络都会被冻毁,你一样会被困在这个身体里。”
花溪说道:“不一样,那颗星球地底还有很多网络,那九百多万人的手上都还有手环。”
雪姬忽然嘤嘤了一声。
井九认真听完,对花溪翻译道:“如果真是那样,她会直接把你扔进暗物之海里。”
花溪怔住了,半晌后叹息说道:“果然是冷酷无情的狱主,真是无情啊。”
井九注意到了狱主这个词,微微挑眉。
花溪对雪姬说道:“不要再调皮了,当年你与神明是有协议的,神明为了消灭暗物之海准备了那么多手段,他是一个,你也是一样,难道都要叛变?”
这一点并不出人意料,欢喜僧也坚信雪姬才是消灭暗物之海的希望。
雪姬没有什么反应,井九也没有什么反应,这也是意料中事。
神明什么的,关我屁事。
井九说道:“没有谁能命令我们。”
花溪嘲讽说道:“那你们何至于躲了我一年多时间?”
井九说道:“现在不用了。”
不管神明给她留下什么手段,她都无法再控制雪姬,因为他随时可以杀死她。
伴着这句话,寒蝉从雪姬的头顶飞了起来,准确地落在了花溪的颈后。花溪感受到微微的刺痛,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被蚊子叮了一口,哼道:“讨厌。”
井九有些疑问地嗯了一声,不确定她是真的表达情绪,还是像人类小姑娘那样撒娇。
花溪微笑说道:“好吧,我承认被你们抓到了,至少是这个我。但那又如何呢?难道你还真能杀了我吗?只要有芯片,有电波的地方就有我,杀了这个我,还有无数个我。”
有宪章光辉的地方就有她,她无所不在,也永远不死。
这听上去确实是个问题,但对井九来说不是问题。
他说道:“当初在朝天大陆的破神庙里,我问过南趋这个问题。他的答案是这个他死了,那个他就是他。那么你愿意牺牲这个你,成就另外一个你吗?”
花溪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我”是自我的认知。
是思维不间断地连续存在。
是对世界的认知在自身的投影。
从意识到“我”的存在开始,无数哲学家、愿意思考的人都在思考什么是我,给出了无数种定义。但不管如何定义,对思考者自身而已,最终都会有一个简洁而明确的答案。
——“我”就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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