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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争之世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月关
不错,大丈夫活在世上是要成就一番事业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事业高于一切,甚至高于亲情、尊严和生而为人的人格。就得牺牲这一切,让自己变成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野兽。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许是某些人成功的人生哲学。可是,所有的斩获都是有代价的,这是生活的逻辑。一个无情无义的人,除了他的所谓成就,他还有什么呢?
庆忌笑了,笑的有点残忍,可惜俯拜在他脚下的勾践却没有看到他眼中的寒光:“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么?世事无绝对!就是你不惜抛弃自尊和人格所要谋取的这点成就,我也要从你手里把它夺走,庆忌不是夫差,我断不会让小人得志,你终将一事无成!”
庆忌盯着勾践,勾践如芒在背,过了许久,庆忌才晒然一笑:“勾践,你起来吧,若你一人,死不足惜,寡人怜及吴越万千民众,赦你死罪。”
勾践暗暗舒了口气,连忙谢恩道:“罪臣诚蒙大王厚恩,得保须臾之命,不胜仰感俯愧。罪臣勾践叩头顿首。”说罢又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这才整齐起身。
庆忌笑容一收,沉声道:“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趁寡人国中内乱,悍然兴兵,屠我百姓,杀我士卒,此罪岂可轻饶?如今畏惧军威,方来乞降,寡人若就这么释你归国,岂非仁义恩德于彼国,却薄待了我吴国将士子民?”
勾践不敢抬头,连忙把腰弯了弯,低声道:“罪臣乞大王吩咐。”
庆忌微微点头,忽一转身,举步向丹陛上行去,到了王座前转身坐定,面前珠帘哗啦啦一扬又止,微微摇曳。
“吴国先与楚国因争桑而起战端,连年征战,不得休闲。既尔公子光弑王篡位,再启国内之乱,战事连绵,迄今方休,百姓流离失所,田地荒芜,民不聊生。而你越国趁火打劫,其罪非轻,如今唯有将功赎罪,方可免致刀兵加颈之苦。”
勾践俯首道:“不知大王有何吩咐,罪臣但能作主,莫不应允。”
庆忌目光一闪,说道:“如今吴人因连年战乱,耕作无人,年谷不登,今秋明春,已有粮荒迹象,万民饥馁。越国为我属国,又兼有罪之身,于情于理,应予援助。寡人要你借粮万石,来日吴国粮食充足时再予归还,如何?”
勾践大吃一惊,惶然道:“大王有命,罪臣本不敢不应,奈何……奈何万石米粮,穷我越国所有,也无从筹措,罪臣不敢不求赦免,胡乱应承大王,犯了欺君之罪。越人贫瘠,民间多有衣食无着者,万石粮食,实非……实非越国承担得起的,还祈大王开恩。”
庆忌哈哈笑道:“想以虚言诳取寡人恻隐之心吗?越国贫瘠?越国纵是天下首富,民间照样有衣食无着流离失所者。民虽穷困,越国这些年来独僻于东南,有我吴国为屏障庇护,很少战乱纷争,些许米粮积蓄,难道越国府库之中还拿不出来吗?”
勾践再拜,苦苦哀求,再三诉说苦楚,庆忌已不便出面,孙武早跳出来与他唇枪舌剑,庆忌坐在上面看着二人滔滔不绝,大讲自己国民如何穷困,如何潦倒,一副“谁敢比我惨”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经过一番争论,最后勾践招架不住,孙武让了一步,最后以越国借粮六千石达成了协议,庆忌又说王宫失火,城墙损坏,要越国出铁匠木匠石匠等等匠人,又要木材矿石、劳夫民役,勾践巴不得他大兴土木,对此一一答应。廷上书记早已笔走龙蛇,将协议记了下来,勾践可一点头,书记便写好契约,递到他的面前,令其签字画押,勾践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签了。
待这些条件谈妥,庆忌神色缓和了许多,对勾践言道:“以上种种,你肯应承,足见悔过之心真诚。不过你刺王杀驾以下犯上之罪,总要略施薄惩。何况,越人是否受伯噽蒙蔽、是否已无祸心,寡人朝臣中未尝没有疑惑,寡人想要你留质于吴,以彰其诚,如何?”
勾践听了心中一凉:“这个庆忌,不是素来光明磊落,坦荡胸怀的吴国第一勇士么,如今怎也变的如此阴险贪婪。他先诳我立下契约,此时若再反悔,他便有了伐越的借口。等到一切停当,还不罢休,要把我留在吴国为质,这一留,何时回去可就由不得我了,到那时,我就成了他庆忌砧板上的肉,要扁要圆,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春秋战国时期,诸侯之间的邦交活动格外频繁。而建立各类邦交活动,“信”是其中的最重要因素,为保障邦交的正常进行,“出质”作为“结信”的一种主要形式开始广泛出现。尤其是实力不相当的两国缔结某些盟约时,弱国出质于强国以取信对方更是司空见惯,庆忌这个条件天经对义,勾践实在无从推却,否则吴国要因此质疑越国的诚意甚或出兵讨伐,都是出师有名了。
勾践低着头犹豫不决,庆忌见捉住了他的软肋,咄咄逼人地冷笑道:“留质于吴,方显越国诚意。你如今却一味迟疑,莫非心有叵测?”
“罪臣不敢!”勾践忽地仆倒地在,片刻功夫已是泪流满面,哽咽说道:“出质于吴国,亲身侍奉于大王阶下,时常聆听大王教诲,勾践实是求之不得。”
他说了几句肉麻的马屁话,转而又道:“但……臣父体弱多病,时常卧床不起,勾践身为人子,若不能身旁照料,煎汤尝药,未免有失人子之道。忠孝不能两全,勾践左右为难,是以在陛下面前忘情失礼,还祈恕罪。”
百善孝为先,父子天伦之道在当时可是比君臣之道还要重要,否则孔丘也不会倡议君臣之道应如父子之道了。勾践搬出允常来,说父亲沉疴难愈卧病在床,庆忌如果强要扣押他不许回国,那可有些不近情理。
庆忌冷笑道:“如此说来,越国难以入质于吴了?”
勾践啼泣道:“非是不能,只是身为人子,父亲生病,勾践理应在父亲面前竭尽孝道,还祈大王恩准,留质于他人。”
庆忌失笑道:“岂有此理,越王允常只你一子,还有何人可为人质?莫非随便打发个宗室子弟来敷衍寡人,那岂非成了儿戏?”
殿上众臣中响起一片讥笑之声。
勾践把脸上泪水一抹,大声说道:“罪臣岂敢戏弄大王,既要出质于吴,出质之人自然也要合乎身份。”
庆忌笑道:“好,你父既缠绵病榻,寡人要强留你于吴国,未免不近情理。你若另有合适人选,寡人自无不可。不过……若是贵国公主,虽然也是贵国寡君之子,寡人可是敬谢不敏。”
庆忌这话大有讥笑越国交好各国君侯权臣时常常呈献越国美女的作法,勾践脸上一红,说道:“越国出质于吴国,乃邦交大事,自然不敢以女流之辈虚应其事。”
庆忌颔首道:“好,那么……越国以何人为质?”
勾践说道:“出质之人就在殿外,请大王允其上殿见驾。”
庆忌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准!”
片刻功夫,两名武士自殿外带上一个人来,群臣都好奇地向那人看去,只见这人一身翠衣,年近三旬,眉目倒还姣好,体态略显丰腴,分别便是一个女子。这女子怀中尚抱着一个孩童,肚腹要害处缠着绫罗裹肚,白白胖胖的胳膊大腿露在外面,藕节儿似的,看着十分可爱。
勾践刚刚说过不会拿女流之辈充数,那么这上殿的妇人自然不会是人质,难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那孩童身上,便是庆忌看着那孩子,也不禁两眼发直。那小儿被妇人抱在怀里,嘴里吮着一根手根,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左转右转,好奇地看着殿上这些文臣武将,想是平常也见惯了人多,竟毫不怕生。
“这……这……他是何人?”庆忌指着那孩子,不觉有些口吃起来。
勾践慨然道:“此乃下臣之子鼫与,越国王太孙,可代其父出质于吴。勾践对吴国上君一片赤诚之心,尚祈大王恩准。”
庆忌看着勾践半晌不语,心头寒意升起:这个人,真的是能忍人所不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他利用的工具。若是自己,只怕形势再如何险恶,也不舍得把如此年幼可爱的儿子送到他人手中以取信于人。不过,自古以来帝王之家国,又有几人重情重义?做的像勾践这么绝的,又何止他一个?
“近前来,把那孩子,给寡人看看。”
那妇人应该是孩子的奶妈,她在越国也是见多了公卿大人的,不过这里毕竟是吴国,神色还是有些害怕。寺人上前,自她手中索要小童,她急忙乖乖放手。寺人抱了那孩子步上丹陛,呈于庆忌面前。
庆忌将他抱起来仔细打量,他叫鼫与?鼫者,鼠也,勾践蛇颈如蛇,这父子俩凑在一起,那不是蛇鼠一窝了?不过这只小老鼠可比勾践看着可爱多了,小孩子白白胖胖,眉眼俊秀,眸如点漆,煞是可爱。一般来说,男孩长相随其母,女孩长相随其父的居多,这个孩子应该长得像他的母亲,若是长成勾践那副德性,那可真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讨人嫌了。
小孩子不怕生,他在越王宫也是被许多人抱惯了的,离了奶妈的怀抱并不啼哭,一俟到了庆忌怀中,那双乌溜溜的眼珠立即对庆忌冕冠上珠帘发生了兴趣,他伸出白白胖胖的小手去抓那冠上玉珠,不时还要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而庆忌一身隆重的冠服,怀里抱着一个小娃娃,满脸笑容,毫不在意他的举动。在这群臣毕集的大殿上,突然上演这么一幕温情画面,看着实在令人发噱。
“先诡称其父病重,再以王太孙出质,忠孝两道,无可挑剔,让人再也找不出理由把他强留于吴国。这小娃娃再过几年,也只是一个幼童,那时越国若是找到机会再与我吴国开战,难道我就能甘冒天下骂名将这娃娃处死?好手段、好心机呀……”
庆忌对勾践的厌恶和杀机更是难以按捺,一个让勾践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主意忽地浮上他的心头,庆忌怀抱鼫与大笑起来:“好,你既以越国王太孙出质,寡人便应承了你。寡人十分喜欢这个孩子,欲收其为义子,你可愿意么?”





大争之世 第246章 小萝莉的入城式
第246章 小萝莉的入城式
勾践听了庆忌的提议不由心头一喜,虽说迫于无奈,他只能狠下心把幼子出质吴国,但那孩子毕竟是自己骨肉,庆忌肯收鼫与为义子,这孩子以后在吴国便多了几分安全保障,一念至此,勾践立即应道:“下臣之子,能得大王青睐,臣不胜之喜。”
“哈哈哈……,好!”庆忌举起那婴儿,微微往上一抛,又将他稳稳接过,逗得鼫与咧开小嘴咯咯地笑起,见庆忌抱住他不再抛掷,鼫与还不甘心地蹬着两条小胖腿,小腰板儿一挺一挺的,竟然有些乐此不疲。
“越国虽冒犯寡人在先,但念其能及时请罪,交出叛逆,又借贷米粮、敬献木材矿石、提供役夫匠人,将王孙出质于我吴国,足见其请罪之诚,寡人就此赦免勾践之罪,暂入驿馆住下,待米粮木材等运至吴国,履行了契约,便释勾践归国。退朝!”
勾践急忙道:“大王,这孩子的奶娘……”
庆忌略一沉吟,知道这孩子毕竟年幼,奶娘若不留在孩子身边,勾践难免会怀疑他来个偷龙转凤鱼目混珠,便笑道:“孩子的奶娘是用惯了的人,自然一并留下,哈哈……,你尽管放心,此子乃越国未来之主,寡人会使人悉心照料,吴越两国,从此兄弟之邦,永世友好!”
勾践心头一块大石始放下来,两人站于阶上阶下,各怀心机地笑了起来……
目送勾践离去,庆忌笑容一收,把那婴儿交给一个寺人,吩咐道:“备车,寡人要去任府一行。带上奶妈和越王孙。”
任家府邸,庆忌的马车悄然赶来。
任若惜好洁,每日沐浴三次,此时正是午后,她穿着松软舒适的衣袍,刚刚自浴室回到自己房间,侍女站在身后正为她梳理着如云的长发,忽然,障子门上轻轻叩击几声,一个声音小声说道:“小姐,大王到了。”
“甚么?”任若惜吃了一惊,攸然站起道:“大王怎么来了,快快为我更换衣装。”
看看镜内披散秀发的模样,她顿顿足,又坐了下来,急急地道:“来来,帮我把头发盘起来。”
身边几个奴婢手忙脚乱,刚刚给她盘起头发,廊下木板上已传来咚咚的脚步声。门扉一开,任若惜身边几个侍女忙不迭齐齐拜倒:“奴婢参见大王!”
“免礼平身,尔等退下。”
几个侍女立即依言退下,任若惜这才红着脸转过身来,裣衽施礼道:“妾身见过大王。”
“免了,免了,”庆忌微笑着打量着她,任若惜脸形极美,眉眼如画,初浴之后的肌肤白里透红,幼滑光洁,既有少女的紧绷和弹性,又带着种少妇般的雍容妩媚。
庆忌赞叹道:“好美,想来美人出浴时更是风光无限,可惜寡人来的晚了,竟然没有这份眼福。”
“大王又不是没有见过。”任若惜娇俏地白了他一眼:“若惜此番回都城,并没有把行踪告知大王,大王怎么会赶了来,害得人家都来不及梳妆打扮,在大王面前失了礼仪。”
庆忌笑道:“你是寡人的准王妃,你的行踪就是你不说,自然也会有人告诉我。唉,其实你前日一到我就知道了,可是直至此刻才能抽身见你,你我素来聚少离多,想不到吴国已经平定,寡人还是如此繁忙。”
庆忌说着张开手臂将任若惜揽在怀中,两人双双在榻边坐了。宗伯和行人已经到任府下聘,正式确立了任若惜的王妃身份,只待鲁国季氏和叔氏送女成亲,便要与摇光和小蛮一起入宫。夫妻名份既定,私下里见面,也就多了几分随意和从容,任若惜已不似先前那样拘谨了。
“大王,楚国来使已经安置好了么?”
“那是自然,不止楚国来使,越国勾践也刚刚到了姑苏。”
“勾践?他来做什么?”
庆忌将经过说了一遍,问道:“若惜,你怎么看?”
任若惜靠在他胸前,认真地思考道:“越国对吴国,从来都不曾有过什么好心,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越国被吴国压制于东南一隅,他们北进中原,联系天下诸侯的咽喉要道俱被吴国扼制,犹如一头鹰被剪去了翅膀,若是越王是个安于守成没有进取之心的国君那也罢了,否则,不管谁做越王,第一件事就是打败吴国,吴国不倒,越国永无出头之日。什么兄弟之邦,永世友好,完全靠不住了,大王何不趁机取了勾践性命呢?”
“呵呵,妇人之见!”
庆忌揽着她柔软的细腰,在她嫩红的嘴唇上轻轻点了点:“吴国之患在于越国,而不在于勾践。杀勾践、灭越国,这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如果寡人现在不能收服越国,那么杀一个勾践又有什么作用。今日杀了一个勾践,焉知明天越国不会再出现一个勾践?时机不到反而会授人把柄。那勾践这么能忍,难道寡人就沉不住气吗?”
任若惜吁了口气:“大王没有被勾践的伎俩迷惑便好,可是那也不必认他的儿子做义子啊。有了这层父子名份,大王将来若对越用兵,难免束手缚脚,施展不开。”
“谁说的?”庆忌狡黠地一笑:“我倒觉得有了这层名份,更利于我今后行事。”
任若惜坐直了身子,问道:“那越国王太孙,如今养在宫中么?”
庆忌微笑道:“没有,我给你带来了,回头你妥善安排一下,让他就住进任家堡吧。”
任若惜大吃一惊:“任家堡?这孩子是出质于吴国的越国王太孙,身份非同一般,让他住在任家堡,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凭任家堡的力量,要看护一个孩童还不是易如反掌?”庆忌笑容微敛:“那小家伙生得很可爱,我不想把他留在宫中,人总是有感情的,如果和这孩子相处久了,我怕会影响自己将来的决断。”
“大王……”,任若惜担心地看着他,期期地道:“大王准备……准备将来如何对他?”
庆忌笑了,女人的母性总是易于泛滥,方才她还恨不得庆忌一剑杀了勾践,可是一说到小孩子,哪怕是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孩童,她也要生起怜悯之心。
“你放心吧,婴儿无辜,我不会伤害他的,但是他的特殊身份,已注定了彼此的立场,注定了有些事情他必须得去承担和面对。以后,也许我会从他那儿夺走一些东西,但是我会送给他另外一些东西,我相信那对他、对他的子孙来说,都不是祸,而是福。”
任若惜听的不甚明了,不过她也知道事关未来吴越两国的重大关系,庆忌现在不会和她说的太过明白,便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一国之君,有时难免要施些雷霆手段,可是……一想到你要对一个无辜的小孩子下手,我还是很不舒服。”
“当然不会,人,有所为,有所不为,不是为达目的就可以不择手段的,那样的人,与禽兽何异?”庆忌拍拍她的背,轻笑道:“等你给我生了儿子你就知道了,我可是非常喜欢小孩的。”
任若惜顿时羞红了脸,轻啐道:“说着说着便没了正经,谁要给你生儿子?”
庆忌正色道:“男女欢爱,传宗接代,这是何等大事,还有比这更正经的吗?”
他双臂忽然圈紧,在任若惜耳边低声道:“你我名份已定,不如今日便陪寡人做些最正经的事如何?”
“我才不要……”,任若惜娇笑着起身欲逃,被庆忌一拉,又跌回到他的身上。
庆忌一边替她拔去头上玉簪,一边温柔地道:“害什么羞,你已是我的人了,难道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那玉簪一拔,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立刻瀑布般倾泻下来,发长过臀,半睁的秀眼中满是盈盈水波,一股难言的娇媚感觉震撼着庆忌的心灵。此刻的任若惜看起来女人味十足,一下子勾起了庆忌的心头欲火。
“把你交给我吧”,庆忌用低低的声音说:“摇光和小蛮还小,寡人不想让她们过早地生育,若惜,你为来寡人……生第一个小王子,好不好?”
吴楚两国的使者于同一天来到姑苏,但楚国的屈端只在姑苏山上待了三天,便担惊受怕地回国了。他花费了大笔的金银才谋得这个官职,可不想病死在吴国,便宜那费无忌把他的官职再卖出个好价钱来。
勾践则是想走也走不了,每日望眼欲穿地盼着越国那边早些发送米粮、矿材,兑现了诺言以便接他回国。他知道,吴人中恨他入骨的不在少数,许多人都盼着庆忌砍了他的脑袋,天知道如果继续留在吴国,庆忌会不会哪一天突然反悔改变了主意。
勾践还没盼来越国的消息,楚国的使者倒是又来了。勾践来吴前为防万一,已派使者专程拜见费无忌,以备关键时刻用来向吴国施压的,如今庆忌无意为难勾践,费无忌便不需再费力气,等若平白得了一批珠宝美人,但他最在意的仍是楚国被掳走的财富,因此这回所派的使臣比屈端强项了许多,得知勾践无恙,那使臣便执行第二使命,声色俱厉指斥吴国贪匿了楚国财富,要求他们交出宝物。吴国则一口咬定所掳财物尽被夫差一把火烧个精光,楚使不能闯进吴王内宫查看究竟,双方只能使些口舌功夫,唇枪舌剑斗了个不亦乐乎,那位楚使最后也没顾上去看看正在姑苏山上看风景的楚国权贵们,便怒气冲冲地回了国。
听说吴楚交恶,勾践暗自窃喜,但他如今身在姑苏,这交好楚国、共抗吴国的大计一时却不得实施。勾践日盼夜盼,总算盼来了越国的消息,越国的粮米和矿材、工匠们一过境,荆林便使人快马传到了姑苏,庆忌倒也爽快,一得消息便吩咐在宫中摆酒设宴,为勾践饯行。
勾践得以回国,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一时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席上畅饮开怀,谈笑风生。酒过三巡,他捧杯而起,向庆忌劝酒道:“皇在上令,昭下四时,并心察慈,仁者大王。躬亲鸿恩,立义行仁。九德四塞,威服群臣。于乎休哉,传德无极,上感太阳,降瑞翼翼。大王延寿万岁,长保吴国。四海咸承,诸侯宾服。觞酒既升,永受万福!”
说罢大礼跪拜,举杯一饮而尽。庆忌微微一笑,也举杯浅酌一口,受了他这一礼,勾践归座,神色从容,明明看到旁边有人因为他的肉麻之言而侧视,却恍若未睹。
烛庸见状冷笑不已,微微侧身,向掩余低声道:“以幼子质于吴国,离行全无戚容,亦不求相见,此人真是全无心肝。”
掩余微微一笑,回道:“未必,心够黑、皮够厚罢了!”
另一面膳案上,英淘也是颇为微辞,他向孙武低声说起,孙武抬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瞥了勾践一眼,微微一笑,低声道:“英将军不可小觑了他,他如此故作姿态,谦卑自辱,不过就是为了引起大王蔑视之心罢了。”
“哦?原来这贼子包藏祸心!”英淘狠狠瞪了勾践一眼,对孙武低声道:“此人隐忍阴狠,不是一个好相与,放他归国,无异于放虎归山。大王有言在先不便杀他,我们何不暗中下手?”
孙武抿了口酒,不动声色地与人高声谈笑几句,又复向他低声问道:“你有何良策?”
英淘眼神四下一扫,低声道:“若是勾践归途遇匪送了性命,那便与我无干吧?”
孙武淡淡一笑,摇头道:“勾践只要死在吴国,无论什么理由,难遮天下悠悠众口。”
英淘一错牙,不甘心地道:“那么,就这么放他回去?”
孙武举目看向正位上的庆忌,庆忌布箸挟菜,不时挽袖举杯,与敬酒的臣僚应和着,孙武抬眼望去时,庆忌似有所觉,眼神亦向他这里望来,两人目光一碰,庆忌微微一笑,好象对他的心思已全盘了然于胸。
孙武收回目光,举杯一饮而尽,将酒杯往案上轻轻一放,扶案说道:“大王的心思日渐深沉,每出智计如天马行空不着痕迹,叫人无从揣测。我也猜不出大王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我看得出,对勾践这个人,大王比你我看得更深、也更加透澈,对付他,想必大王已有定计,未得大王示意,你切不可轻举妄动,坏了大王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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