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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争之世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月关
再者,楚国王太后乃秦国长公主,大王一旦聘娶了秦国小公主为后,那吴王后便是楚太后的幼妹,我吴国便可藉由这层关系对楚国施加影响,如果秦国不肯允婚,也不影响楚太后这枚棋子,臣在楚国时,对楚国朝中形势有所了解,如今费无忌独揽大权,挟楚王为傀儡,王太后深以为忧,必欲除费无忌而后快。但她一介女流,且朝中无人,秦君闭关自守,轻易又不肯涉足于外,以致楚太后孤掌难鸣,只能一再隐忍。即便没有姻亲这层关系,只要让她觉得我们能够牵制费无忌、扩大楚王的影响,臣也有把握说服她,让她在某些事情上对我吴国妥协、配合。”
文种摇头道:“不然,我以为伐越不急于一时,争夺天下非一朝一夕之功,当务之急是壮大自己。楚国的事也要先放一放,外交上,应卑弱自持以遮其志,交好秦国,亲近鲁国,拉住楚国,联合宋卫静观天下之变,敛翼匿形以待发力之机。
内政上,广招移民,开荒拓田,发展农桑,充实府库,让利于民,增强国力;繁殖人口,扩大兵源,抚民保教,提拔士子。在军事上,我认为当务之急反倒是应该藉由齐人南进,东夷岌岌可危之机,迅速发兵,以援夷的理由进驻东夷领土,先造成占据该地的事实,然后再与东夷女王计议吴夷联合,这样我们才能占据主动。”
掩余听到这里颔首说道:“我与楚人作战多年,又曾在楚国与公子光为敌一年有余,对楚国十分了解,越人成为心头之患,全因越国地理使然。真要说到强劲敌手,还是楚国。楚国这个庞然大物,无论在疆域、人口、经济还是兵力方面我们都远远不及。
所幸的是,楚国目前奸臣当道、楚王无能,这个巨大威胁暂时还不会对我吴国形成压力。但是以我吴国目前力量主动攻打楚国那是不可能的,且不说楚国自身的实力,而且楚国中附庸小国众多,这些蛮夷之族的小国在楚国数百年统治之下,尚且桀骜不驯,时时想弄出些是非来,如果我们强行占有了这些土地,外要应付楚国的反击,内要压制他们的反抗,不免泥潭深陷不能自拔了,那样的话就坏了大王的长远之计。此外的话,是先灭越还是先取东夷之地,我倒尚无意见,不过我觉得文种说的很有道理,对外我们不能没有作为,但是当前最主要的事情还是休养生息积蓄国力。”
孙武总结道:“综合诸位大人的意见,对内,大家意见一致,无需再说。对外,我吴国要面对的问题主要是越国、楚国、和东夷。越国位于我吴国腹心,自允常称王之后,野心萌发,势力日渐膨胀,吴国无论想往哪个方向发展,必须先灭越国,才能进而占据整个东南,稳固本土基业,否则没有半点安全可言。而越国也只有击败我吴国,才能从东南崛起,吴越之间必有一战。但对越动兵打一场胜仗容易,若想吞其国,动静便大了些,可以先放一放,等待更佳时机。
楚国如今是我们的盟国,可这种关系本来就十分薄弱,如今经由楚国藏宝、扣留人质、以及重用少伯、子禽两位大人,已与费无忌交恶,这种关系已明存实亡。而且从地理上来说,我吴国要想鼎足东南,放眼天下,也必须图谋楚国领土。至少也要把大别山以东的潜、六等地以及淮北的大片土地纳入囊中,如此才算拥有一个完整、险固的东南,据大江之险,拥山川之固,进可图中原,退可据险而守。
但是诚如大司徒所言,楚国国力太过雄厚,一味发兵攻打不切实际,我们可以采取政治、外交、经济的一系列连续行动,迂回达到目的,还可藉由楚国内部权力之战争取楚太后的投靠,使用较小规模的军事打击,逐步蚕食、削弱楚国,以缓进的方法达到目标。这是一个持续而长期的行动,现在可以开始着手,却不急于马上见到成效。
欲固东南,必争江汉;欲窥中原,必得淮泗。有江汉而无淮泗,国力必弱;有淮泗而无江汉之上游,则国家必危。唯有江汉淮泗尽皆纳入吴国的势力范围,使得大江中下游联为一体,加上江北的淮河流域连成一片,南北呼应,这才能形成大王所说的以大江流域势力联盟对抗黄河流域列国诸侯的目的。
江汉在楚,淮泗在夷,既然对楚国的战略必须应用各个方面从长计议,那么当务之急就是东夷占据的淮泗地区了。本来,这个地方我们一旦进兵图之,必受齐鲁干预,所以欲谋此地还应先消灭越国,使我吴国没有后顾之忧方可图之,但是目前齐鲁争战,东夷则有意向我吴国,这就是我吴国天赐良机了。因此,我的意见与文种大夫一致,当先取东夷,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庆忌托着下巴仍在沉思,掩余忙唤道:“大王以为当先取哪里?”
“唔,先娶……先娶……,啊!先取……先取哪里?”
庆忌一脸茫然,众臣见状面面相觑,庆忌脸上一红,说道:“寡人也在思索……思索图谋各方的轻重缓解,一时陷入沉思,未曾听到结论,相国且再说一遍。”
孙武将众人的结论简略地重复了一遍,庆忌沉吟道:“楚国必置于最后,至于越国、东夷先取哪里……”
就在这时一人匆匆走进议政大厅,将一卷火漆封闭的密函呈上。庆忌与群臣议论要事时,任何事情不许打扰,只有一种例外,那就是耳目司。这是庆忌以成秀的商业情报网络为基础建立的情报机构,或许它也是春秋时期列国中第一个专门的情报机构。来自未来的庆忌深知信息的重要性,因此这个情报机构完全掌握在他自己手中,并且规定一有重要消息不分时间不分场合随时呈报于他。
庆忌接过密函验过封口,方取小刀划破封口,自里边取出一张白绢,众臣静候于旁,庆忌将那密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抬起头来说道:“不需要计议了,机不可失,失不在再来,我们如今必须抢先一步兵发东夷,而且越快越快。”
掩余动容道:“大王何出此言,可有甚么重要消息?”
庆忌将手中白绢扬了扬,面无表情地道:“鲁国传来消息,齐鲁有意罢战,将于近日,在夹谷议合。”





大争之世 第249章 夹谷之盟
第249章 夹谷之盟
夹谷山,又名祝其山,是群山环绕之中的一座山谷。此谷风景秀丽,又出于两国实际控制的边境线之间,是此次会盟和谈的约定地点。
鲁君姬宋的车队缓缓而来,前方仪仗已经到达谷口,姬宋坐在车上,眼见即将入谷,苍白的脸上不禁浮起一片病态的红潮。作为一国之君,他这还是头一次与他国君主谋面,心情难免紧张,又带着些莫名的兴奋。
齐鲁受封立国之时,周成王曾赐予两国“世世子孙无相害也”的盟约。西周时期,齐鲁两国一直遵照成王之命,睦邻友好,亲密无间,齐心拱卫周天子。但是到了春秋时期,王室衰微,对诸侯逐渐失去控制力,齐鲁两国也因各自的利益发生矛盾,进而不断大打出手,两国关系开始不断恶化。
两国时战时和,自鲁隐公时至今,不过两百多年间,齐侵鲁十五六次,鲁伐齐八九次,做为两个国家来说,这样的战争频率已经有经很高了。但是与此同时,双方朝聘会盟达三十余次,齐鲁联盟攻伐别国多次,齐鲁互相为对方解围多次,互相纳聘娶女结为姻亲的事更是经常发生,彼此的关系时友时仇,夹缠不清。
如今齐国在田乞的主张下与吴国结盟,发兵南下,欲取东夷之地。自齐桓公以来,东夷人的领土已经被齐国吞并了大半,夷人被迫一再南迁,如今已退无可退,被迫组成部落联盟反抗齐国,更推举了少昊后人嬴婵儿为女王,大有组邦建国之势,这却是齐国始料所未及的。
同时鲁国担心齐国一旦吞并东夷诸部落,便会对鲁国形成半包围的姿态,从此鲁国便完全受制于齐国,因此鲁国虽无野心扩张领土,在此危急关头却果断出兵,阻止齐军南下。齐军一再受阻,锐气渐失,再加上与之结盟的吴国阖闾被杀,晋国与秦楚正准备休战议和,强取东夷已不具备条件,于是齐国的和平派重新占据了上风,在晏相的努力促成下,齐国国君终于决定与鲁君会唔,议和休兵。
这就是目前的情形,鲁君姬宋刚刚成为一国之君,就主持了与齐国作战的大事,而且迫使齐国议和,使他的声望顿时高涨起来,虽成国君不过两年,较之其父在鲁国的影响力反而要大的多。
自他甫登君位,重用孔丘以来,孔丘就为他拟定了重建寡君之权,以行父子君臣之治的大计,对齐作战的成果,使这一计划看到了一线曙光。
可是与此同时,展跖、仲梁怀、公山不狃造反,朝廷多次围剿成效不大,对他重新树立国君权威、改变齐国强支弱干现状的计划构成了很大威胁,这是对他执政能力的一项严重考验,让他时常寝食难安。
他要考虑如何解决齐鲁争端,如何平定展跖造反,如何整合三桓力量,强大君权,这些国事对他来说已是力有不逮。同时,他自幼倾心的小艾已经回国,却传出风声要嫁给吴国之主庆忌,姬宋对此又嫉又恨,多次找到季孙意如交涉,可季孙意如老奸巨滑,态度暧昧,如今吴国求婚使已经到了,他却不肯明确表达意见,姬宋此时身在夹谷,心中还牵挂着曲阜城中的小艾,诸般心事,让这少年君主心中纷乱烦忧,面上不禁现出焦虑之色。
“君上宽心,有臣在,君上尽可从容应对,齐国国君既主动谈和,亦有其不得不谈和的理由,我鲁国虽弱于齐国,但实力亦不容小觑,何况臣早已有所安排,此番会盟,国君必能达成使命,安然而返。”
看到姬宋不安的神情,孔丘便出言安慰道。说完他向旁边一员武将探询地使了个眼神,那位将军微微点头,示意一切就绪,孔丘面上顿时轻松了一些。
孔丘是鲁国行人,熟谙礼制,同时他又是姬宋最为器重的大臣,因此此次会盟鲁国一方由他担任相礼,安排会盟之事。孔丘说的笃定,姬宋心中稍安,点头道:“寡人省得,一切拜托孔卿了。”
“诺,臣竭尽所能,必保议和成功、必保我主安全、必不致我鲁国威名在君上手中堕落。”
孔丘拱礼说罢,望着前方谷口已赶来迎接鲁君车驾的齐国使者,心中暗忖:“此时与齐国结盟会谈,是君上与孔丘头一次和他国君主会面,我一定得格外小心,尽量达成合谈。不亢不卑,据理力争,不能做出任何一件有辱国体的事来,以确保君上威望不堕。”
想到这里,孔丘握紧了腰间佩剑,长长地吁了口气。
夹谷中,齐国国君姜杵臼已命人依山建造了一处高台,齐国官员按卿大夫的等级分别立于高台上,眼见鲁国车仗入谷,仍是目不斜视,极尽庄严。
孔丘见了,微微一笑,向手下示意了一下,鲁君姬宋车仗停下,先使人登高谒唱,报与高台上的齐国国君姜杵臼知道,然后才摆开仪仗,鲁国臣子亦井然有序地登阶站定,孔丘则随在姬宋身后,按剑登台。
孔丘早早的使人报知鲁君驾到,姜杵臼想佯作未闻故意磨蹭一会也不可能,只得起身降阶相迎,姬宋按着孔丘的嘱咐,不慌不忙,步履沉稳,虽见姜杵臼拱手立于阶上,仍是不急不缓,从容走到他的面前,方才揖礼问候。
两位君主寒喧一番,白发苍苍的姜杵臼便与姬宋并肩登台,分左右落坐。两位国君此番会盟,鲁国最重要的政治人物鲁国三桓和齐国最大的两大政治势力领袖晏子和田乞都没有出现,事实上,想要达到什么目的,能够让步的最大底限是多少,早在会盟谈判之前,他们便早已有了决定,原也不需要他们到这种场合粉墨登场与对方唇枪舌剑一番。当一件事已经被摆到谈判桌上的时候,它的主要功能就变成了一场政治秀,从古到今,向来如此。
双方落坐,再度互相问候一番,客套话说完了,齐国相礼犁弥便取出早已写好的议和条约,滔滔不绝地念了起来。齐君姜杵臼捻须微笑,神态从容,姬宋则认真地听着,孔丘跪坐于姬宋身侧,一边凝神听着犁弥念诵条约,一边悄悄观察着姜杵臼与齐国众臣的神色。
待听到齐鲁议和修好,共同出兵讨伐东夷,所占之地划为各自版图的时候,孔丘冷冷一笑,用手指轻轻一戳姬宋的后腰,姬宋精神顿时一振,心道:“不出孔卿所料,齐人果然贼心不死。共同出兵讨伐东夷?说的好听,我鲁国一向相忍为国,睦邻友邦,岂能为此坏了我鲁国数百年的仁义之名、破坏我鲁国相忍为国的长远国策。再者说,展跖目前仍在为乱,牵制了寡人的军力,若是两国同时出兵东夷,所占领土各归其有,我鲁国能出多少兵?能占多少地?不行,为了阻止你齐人手脚伸得太长,我鲁国才出兵阻止,如果答应这一条,那不是变相的达成了你的目的么,那寡人此来所图为何?”
姬宋立即朗声道:“且慢,我鲁国一向结好邻邦、睦邻相处、行仁义之道,以相忍为国,不打不义之战,不出无名之师。东夷诸部落与诸国无害,寡人何忍行兵加害?齐鲁休战友好,是寡人所愿,但共同出兵讨伐东夷,请问东夷有何罪名,须齐鲁联盟出兵讨伐?夫天下者,皆天子之地、天子之民。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未得王命,安能代天子讨伐于天下?这一条万万不可。”
姜杵臼听他搬出早成了摆设的周天子来,心中老大的不以为然,可是齐国一向打着“尊王攘夷”的旗号吞并诸侯,扩充领土,他自然不能当众否认周天子的绝对权威,梨弥听了姬宋这套说辞,不由为之一窒,无法接着念下去,只得看向国君。
姜杵臼把白眉一皱,刚想接话,姬宋已然语气一转道:“齐乃东方大国,向以仁义征服四方,德望隆重,威加海内,依寡人之见,好好经营下去,早晚必蒙天子委任为诸侯之长。如果有朝一日齐君成了方伯(诸侯之长),代行王治、讨伐不义诸侯时,但有所命,寡人必附骥尾。”
姜杵臼在国内与心腹大臣密议时,便知鲁国自己没有吞并他国的野心,又不愿齐国的势力南下,这才出兵阻止齐国南侵东夷,要和他们合力瓜分东夷,可能性非常小,如今一见鲁君姬宋义正辞严,拒绝的语气十分激烈,便知此事难成。但姜杵臼不死心,仍苦口婆心地劝说一阵,姬宋却是咬定了未奉周天子之命,不得出师征伐,双方议论良久,姜杵臼终于无奈地示意犁弥把这一条去掉。
再念下去,齐国和约中又提到,将来齐国若与某国开战,鲁国必须出动至少三百乘兵车助战,否则就是破坏联盟。这一条在鲁国君臣商量的对策中并不曾想过,原本有所准备应答如流的姬宋听得不由一呆,心中虽知不妥,却不知该如何出口反驳。
孔丘在后面向他示意几次,见他讷讷不能言语,心中一急,便径直站出来替他出声反驳道:“梨弥大夫且住,我鲁国并非齐国附属,用兵出师,乃我鲁国自主之事。齐国若对外用兵,我鲁国何以要出兵车相助?”
齐君姜杵臼笑眯眯地道:“齐鲁结盟,便是兄弟之邦,齐国有事,兄弟自然应该相助,当然,如果鲁国要对外用兵,寡人自然也责无旁贷,是要出兵相助的。”
孔丘道:“依齐君所言,两国盟约一定,便亲如兄弟,理当守望相助,同舟共济了?”
“那是自然。”
孔丘长揖一礼,说道:“既如此,请梨弥大夫再加上一条,盟约一定,齐国便归还先前所占鲁国的郓、宁阳、龟阴、汶阳等地,以全兄弟之邦情谊。”
“这……”梨弥一呆,下意识地看向姜杵臼,姜杵臼恼羞成怒,拍案道:“岂有此理,寡人一片赤诚,有心与鲁修好。你们鲁人却毫无诚意,无端戏弄寡人,齐国尊严,岂容轻侮!”
姜杵臼一拍案,台下忽地涌出一群披甲武士,手执利刃弓弩,围向姬宋等人。这些人都是莱夷武士,也属东夷族群,因其属地多年前已被齐国吞并,现已为齐国效力。但是莱夷武士仍保持着他们族人的一些特点,头插锦鸡之羽,脸涂赫色土痕,威武中透着野性。
孔丘夷然不惧,他把手一摆,手下武士亦一拥而上,将吓白了脸的姬宋护在中间,剑拔弩张,与莱夷武士对峙。孔丘则独自一人按剑上前,大步腾腾走到齐君姜杵臼面前,凛然大喝道:“两君既会盟和好,何以又用莱夷之人以武力胁迫?这便是齐国号令诸侯的方式吗!裔不谋夏,夷不乱华,俘不干盟,兵不逼好。您这样做,于神为不敬,于德为愆义,于人为失礼!堂堂齐国,堂堂齐君,光天化日之下竟使如此手段,不怕天下诸侯耻笑吗?”
孔丘身材高大魁梧,手按利剑,胡须如刺,浓眉一拧,气势骇人,这一番义正辞严的大喝声如霹雳,震得姜杵臼案上杯盏簌簌作响,姜杵臼见了如此威势不由胆怯。
孔丘当年投奔齐国时,亦曾得他召见,那时孔丘的表现乃一博学宿儒,彬彬有礼,姜杵臼只知孔丘尚贤好礼,却不知他竟然如此孔武神勇,作雷霆一怒时竟有偌大的声势。眼见孔丘按剑俯身,嗔目怒视,姜杵臼真怕他不顾一切拔剑冲上前来。
他如今已经老迈,想要逃走的话腿脚可不灵便,旁边虽有武士护侍,但是看孔丘那模样,身边武士未必能拦得住他。姜杵臼连忙说道:“莱夷野人不知礼仪,谁让你们冲上来的?退下,统统退下!”
台前众莱夷武士受他一喝,忙又潮水般退了下去,姜杵臼悻悻地道:“孔大夫请归座,既然鲁国不愿与齐国建立攻守互助之盟,这一条抹去便是。咳,梨弥,你继续念。”
一场冲突消弥于无形,孔丘退回姬宋身后,梨弥继续念着冗长的条约,姜杵臼暗恨,心中忖道:“鲁国不肯与寡人共图东夷之地,又不肯附庸于齐,建立攻守同盟,难道此番和盟一无所得,就此罢休,一团和气地送他们离开?既然文的不行,寡人何不寻找机会唤出伏兵,以武力强行留下姬宋为质,迫使他与寡人签订城下之盟?”
姜杵臼想着,眸中渐渐闪过一丝阴狠之色,就在这时,一员武将悄悄凑近他的身边,在他耳边小声低语几句,姜杵臼杵然一惊,惊讶地看了看对面的姬宋,脸上杀气顿时敛去。
原来,那武将说的是:“国君,鲁国一方山谷两侧密林中,发现大批鲁军埋伏。”
既知鲁国有备,姜杵臼没有动武的把握,只得打消了用强的主意,待罢战议和条约按照双方意见重新拟定,由双方相礼审阅无误,便由两国国君盖了随身玺印,这盟约便算是缔结了。双方文武见了,都长长地出了口气,紧张气氛缓解下来。
齐国是这次的主盟国,应该负责接待事宜,梨弥便上前道:“上膳,奏四方之乐。”
酒宴呈上,台下长阶上也摆开酒席,双方公卿大臣入座,杯筹交错,气氛顿时缓和下来,双方原有彼此相识的官员,还端着酒杯互相过去敬上一杯酒,那热络气氛,完全看不出在那一纸协约签订前,他们双方还是挥军交战的敌国。
一队乐师和舞伎被唤到台上,笙箫管乐齐奏,娇娃骊姬齐舞,为双方国君、大臣饮酒助兴。那些舞伎年轻俏美,身着彩衣,看着极是诱人。姬宋到底年轻,而且鲁国最守周礼,平时所看的舞伎歌舞哪能穿着如此暴露,哪有这样的媚惑之力,姬宋一见这些充满异族情调的舞女,那双贪婪的眼睛顿时盯住了她们充满青春张力的胸脯大腿留连不去。
这些舞伎姿容俏丽,一鼙一笑,妩媚自生,她们穿着短短的羽毛舞裙,浑圆修长的大腿完全裸露着,上身穿着五彩丝织的衣服,小蛮腰上露出一道雪白的腹肌,两条粉莹莹的玉臂裸着,偏在腕上系了一串铜铃,起舞翩跹,十分撩人,勾得姬宋如痴如醉,坐在席上有些失神,连姜杵臼和他说话有时都反应不过来,姜杵臼与齐国群臣不禁暗现晒笑之色.
孔丘一见大怒,立即起身上前,高声喝止道:“齐鲁两国在此罢战议和,缔结盟约,乃是庄严神圣的大事。为什么要演奏这样的夷狄音乐,跳这样的夷狄之舞呢?我相信这不会是齐国寡君的主意,难道这是梨弥大夫的安排,这就是您作为齐国相礼,所做的合礼的安排吗?”
姜杵臼素来不喜欢那种听了让人昏昏欲睡的宫廷雅乐,却喜欢杂耍谑剧,蛮夷舞乐。这种夷族舞蹈,别具一番风味,正是齐国国君姜杵臼的最爱,不想却被孔丘如此贬斥。但孔丘字字句句依足了周礼,姜杵臼偏生反驳不得,碰了一鼻子灰的他只得挥手令舞伎们退下,却在心中暗恨:“幸好寡人当初不曾真个重用了这个愚腐之人,晏相虽也时常进谏寡人,却也不似他这般古板无趣。”
饮宴岂能没有歌舞,梨弥背着黑锅上前建议道:“国君,既奏不得夷狄歌乐,可否使我齐国宫中的倡优们乐舞一番以娱佳宾呢?”
姜杵臼正在难堪之中,也没甚么好脸色,便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去安排。”
一会儿功夫,两国君主会盟的主席台上,又来了一批小丑和侏儒。齐国富有强大,宫中本不乏像样的歌舞,但是国君姜杵臼素来不喜欢那种正式舞乐,他带在身边解闷的不是夷狄歌舞,便是杂耍谑剧,这班小丑侏儒穿着形形色色的衣裳一上台去,真是让一向在正式场合严肃拘谨的鲁人大开眼界,台下的鲁臣们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那些小丑和侏儒往台上一站,便卖力地表演起来。他们的节目只演了片刻,孔丘的脸色就变的十分难看。那些小丑侏儒演的杂耍谑剧只为博人一笑,动作滑稽,语言粗俗,在孔丘看来简直是不堪入目,让鲁国之君欣赏这种节目,简直是一种羞辱,一旦传扬出去,所谓‘周礼尽出于鲁’,岂不成了天下诸侯的大笑话。
孔丘立即疾步上台,大声喝道:“这些匹夫小人,以丑形恶状调笑于诸侯,其罪当诛,请命有司处置!”
姜杵臼正看的眉开眼笑,一见孔丘又跑出来搅局,不禁有些生气,他不以为然地道:“孔大夫何以如此大惊小怪,这些优人侏儒不过是演些杂耍谑剧,逗人一笑罢了,何来污辱诸侯之罪?”
孔丘正色道:“!两国国君会盟,公卿大夫云集,皆是庙堂上人物,如此庄严之地,一班匹夫小人却来扮丑作怪,调笑无忌,难道还不是污辱诸侯?我国寡君应约而来,乃是齐国贵客,君上若纵容这般小人,岂非轻视我鲁国寡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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