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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争之世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月关
荆林挣扎而起道:“既如此。卑下可代公子前往楚越一行,公子还是留在艾城吧。”
“你不成。”庆忌断然道:“楚越,非我本人前去不可。原因有三,第一,我当初从楚吴军前带领你们逃出来,领出来地是一支军队,这些日子,招兵买马。招的也全是武人,我的军中并无口才出众的士子可用。你能领军,却不善交际。俗话说:‘话有三说,巧说为妙’;‘一句话说得别人笑,一句话说得别人跳’。要说服别人,并非一件容易的事;第二,此去楚越,路途遥远。时间紧迫,你不可能完全代表了我,楚越两国的君主如果提出一些什么条件,我根本没有时间让你从容传递消息,并且与楚越两国谈判,最终缔结契约;第三,以我如今的地位和实力,根本不可能派一个使者便说服楚越国君联手攻打姬光。如果不是我亲自去,恐怕很难产生效果。”
他吁了口气,无奈地苦笑道:“自伐吴遇刺,兵败回来,我就知道,以自己地武力伐吴的最佳时机已经失去,想再次伐吴,想要伐吴一举成功。必须得借助强大的外力。如今我在鲁国借了费城飞狐谷秘密招募了一支奇兵。在卫国,壮大了我军的实力。为我复国奠定了基础。接下来,我们需要的是能直接帮助我们出战的力量。
我也希望自己能留在艾城,亲自操练这支军队,奈何,时不我予,幸好,你们做的很成功,这里的种种事情,招兵、练兵、筹积粮草,打造军备,种种事情都做得有条不紊,使我能够放心离开。
我此去楚越,那绝不是动动嘴皮子,谋求一份道义上地支持,而是要谋求久经训练的大军参,意义十分重大。如今马上就要进入十一月份,距我再度伐吴之日只剩下四个月时间,四个月,我们能招多少兵?能练出多少可战之兵?而我楚越之行一旦成功,立刻就等于拥有了至少十余万训练有素的大军,让他们参予到伐吴之战中来。你们说,哪件事更重要?”
众人一听,再难阻止。荆林羞愧地道:“公子,是卑下等无能,不能为公子无忧。鲁卫借城招兵、楚越借兵伐吴,都要公子以身涉险,亲自奔波。”
庆忌拍拍他的肩,微笑道:“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没有你们做我的后盾,我在鲁卫两国,是不可能频施手段,得以借城招兵地。如果不是你们在这里苦心经营,甚至比我自己做得更好,我如何能放心摞下自己的根基,去与诸国合纵连横?我,庆忌,一个亡国公子,能有资本与诸侯结盟,靠的就是你们啊。”
“公子……”庆忌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让身前这些将领们都激动起来,荆林道:“公子,您是当世英雄,我等皆心甘情愿追随效力,盼着追随公子伐吴复国,建功立业,我们能报效公子地,唯有这一腔热血,大好头颅,只要能伐吴复国,成就公子千秋大业,纵然粉身碎骨,我等又何惜此身?”
庆忌听了此言,胸中热血也沸腾了起来,他知道前途上荆棘丛生,困难重重;他知道,靠他自己的力量想独力光复吴国,无异于痴人说梦;他知道,如今已比不得晋公子重耳当年流亡列国时的浪漫时代,如今已没有人愿意做一个道义上的霸主去主动帮助他复国。在这个一切只讲利益、只讲弱肉强食的时代,他是步履维艰。他的部下们把他视同精神支柱,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依赖着这些血性男儿不离不弃的支持,才能有信心坚持下去?
“诸位将军,庆忌此去楚越,无论使命成功与失败,必在三月冰融花开时节之前返回此地,主持伐吴大计。在我往赴楚越之间,这里,就拜托诸位将军了。诸位将军为我庆忌抛头颅洒热血,不惜生死,庆忌无以为报,请受庆忌一拜。”
庆忌说罢,起身后退,然后一撩袍袂,郑重地拜了下去。
“公子不可!”梁虎子、荆林等人见状,唬得连忙上前搀扶,一见庆忌已然双膝跪地,向他们致以叩拜礼,忙也翻身跪倒,向庆忌还拜起来。
“众将军请起,伐吴路线和详细计划,明日我当与众位将军计议后再做决定,现在我先来说说我对楚国的打算。楚国那边,我已写就一封密信,要掩余、烛庸两位王叔祸水内引,逼楚作战。然后逃来艾城,分驻鲁卫,在我归来之前主持大局。这样,在我到达楚国前,也能为我营造一个有利地局面,具体做法是……”





大争之世 第178章 欲行
第178章 欲行
庆忌悄悄踱出厅门,站在廊下阴影处。院中,新来投效的勇士们仍在大声谈笑,大碗喝酒。他们彼此许多人原也素不相识,此时却象极熟络的朋友,谈笑风生。庆忌站在廊下静静地看了一阵儿,心中涌起一阵暖意,这些血性男儿因他而聚,为他而战,这就是他的资本,人生在世,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能有这么多勇士追随,能轰轰烈烈大战一场,已是一桩男儿梦寐以求的快事了吧。
一阵风来,庆忌深吸口气,沿着曲廊向左侧尽头一间房舍走去。
“公子!”门一开,里边一个三旬左右,颊上有条剑疤的大汉立即起身抱拳行礼。
庆忌急赶两步,一把搀起他道:“免礼免礼。穆将军,我这里有书信一份,因时间紧迫,还得劳烦你立即赶回楚国,面交掩余、烛庸两位王叔。”
“卑下尊命!”
那书信是一封帛书,字是用吴国特有的鸟纂字写的,即便认得这种字体的人,表面看去,这封信也只是一封普通的问候书信,但是内中用庆忌在伐楚时与掩余、烛庸约定的一种密码另行记录了一种内容,庆忌相信掩余、烛庸一定不会忘记这种阅读方式。
在庆忌的亲自陪同下,掩余麾下的穆将军趁着夜色离开了他的府邸,当府中仍是一片欢声笑语的时候,穆将军已踏着月色,骑着庆忌备下的战马策马而去。
庆忌悄悄回到院中,发现季孙小蛮独自一人坐在右侧墙边一株花树下的石桌后,正望着院落中央欢笑谈论的勇士们轻轻地酌着酒。院落中央燃着一堆篝火,火光忽明忽暗,映在她的脸上。只看见一双闪闪发光的眸子。
庆忌没有惊动别人,悄然举步向她走去。
“怎么不和他们一起饮酒?”庆忌走到她身边,笑问道。
季孙小蛮撇撇嘴,不屑地道:“一群臭男人,人家才不要和他们一起喝酒。”
她虽故作高傲不屑,但是庆忌从她不会说谎地脸上看到的,却是羡慕和向往。庆忌想起她的身世和经历,对她这种复杂的心态便不难理解了。他微微一笑,在季孙小蛮身旁坐了下来,说道:“好,那我来陪你喝。”
石桌后只有一条长凳,两人并肩一坐,季孙小蛮有些不自在地想避开些去,却又不愿向他示弱,微一犹豫。庆忌已经落坐,她就不便再有所表示了。
桌上有盘,盘中还有杯,庆忌自己斟了一杯,又给季孙小蛮满上。微笑道:“来,我敬你一杯。”
“理由呢?感谢我帮你练兵?”
“不,是庆祝我们成为朋友。”
一杯酒,在季孙小蛮的欣然中一饮而尽。庆忌眼中露出了笑意:“这个幼失怙恃的小丫头,其实很好交往。她所向往和需要的,只不过是亲情、友情,家人似的感情,只要你给她这些,她就可以把你看成最亲地人。
讲笑话,讲小品,脑筋急转弯。指着天上的银河讲牛郎织女,再诗兴大发地吟一句不管历经多少年,不管流行什么文风,都能让听者感动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只听得季孙小蛮如痴如醉,一双眸子象天上的星辰一样闪闪发亮。
夜色已深,就连昆虫似乎也进入了梦乡。篝火渐渐熄灭。一些人已经相互搀扶着离去,还有一些不怕夜露深重。就在院中席上酣然大睡起来。
庆忌柔声道:“呵呵,夜深了,早点去睡吧。这些日子,督促全军练剑,你也辛苦了,早点睡吧。”
“不要,再陪我一会儿好吗?”季孙小蛮醉意朦胧,娇憨地拉住他的衣袖:“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些有趣的话,我们咱喝一会。”
庆忌一笑,道:“好,那咱们再喝三杯,然后我送你回去。”
云开月现,银辉洒满庭院,秋风中,小艾如丝的秀发在脖颈间温柔地飘舞,她美丽的双眸痴痴地看着正为他斟酒地庆忌,时而明亮,时而因酒意而朦胧,就象天上一闪一闪的星辰。
“我……只想说话,不想……不想再喝了。”季孙小蛮忽然把手搭在庆忌手上,制止了他斟酒的动作:“人家……人家从来没有喝这么多酒,已经醉了。”
“哦?”庆忌看看她的脸色,月光淡淡,他只有靠近了些去,脸色似乎的确深了一些,或许已经带了些润红:“真地喝醉了?”
“是啊”,季孙小蛮被他凑近了一看,甚至感到他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脸上,脸蛋顿时觉得更热,心跳也加速起来:“当……当然醉了,你……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身子在飘,心跳得飞快,脑子里晕晕地,天旋……地转……”
庆忌哈哈笑道:“当然没有,好象只有我第一次喜欢上了一个女孩时,才有这种感觉。”
这句话就象一枚石子投进平静的井水里,水面上的一轮明月立即被打碎成片片涟漪,两个人突然都静了下来。庆忌抬起头,仰望着天空一轮明月,依稀记起那遥远的少年时期,她从自己身边轻盈地走过,胸前的红领巾衬着她嫣红的脸蛋,她只向他一笑,然后那魂飞魄散的感觉向他周身袭来,当他的意识再回到身上时,伊人早已远去。
突然间,庆忌热泪盈眶,原来地他,似乎已经完全成为遥远的过去,以前的他,已经被埋葬在记忆的深处,不管是幸与不幸,这种失去,让他止不住的心酸。
“初恋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它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让人回忆的,唯有回忆中的,才是最完美地。因为它没有结局。所以你可以设想任何一种可能地未来。”
庆忌说着季孙小蛮半懂不懂地话,深深叹息一声:“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房间地灯点燃,季孙小蛮灌下一杯凉茶,抬头看看庆忌:“你怎么还没走?”
“你没事吧?可惜……我这府中没有侍婢,没有人能侍候你……”
季孙小蛮嫣然一笑:“我从来不需要人服侍,只是喝了点酒,没有关系。”
小艾说的恬淡。庆忌听着却有些心酸,他犹豫一下,点点头道:“嗯,你早些休息,我出去了。”
他走到门边,小艾忽然问道:“那个她……是谁呢,叔孙摇光?”
庆忌回头,摇摇头。
小艾试探着问:“那么……是成碧?”
庆忌笑起来:“所谓初恋。只是刚刚萌生男女之爱时的一种感觉。它不代表什么,没有任何意义,既不需要有什么结果,也不一定是刻骨铭心。我如今要努力的想,才能想起那个女孩的名字。曾经看她一眼,就象喝醉了酒似的感觉,今天想来,却已是淡淡的。毫无味道了。缅怀过去,不如憧憬未来。”
庆忌离开了,小艾扶着几案,慢慢坐了下来,身旁地烛光摇曳着,她晕陶陶的脑袋努力吸收着庆忌的话,认真思考着:“初恋,就是他说的这种感觉吗?仅仅是第一次喜欢了一个人。除此之外,再无意义?”
“他是我第一次喜欢的人,也是我唯一喜欢过的人。曾经,整个心里装的都是他,毫不怀疑地相信天长地久,然而,当发现它已改变时,才知道这裂痕早就已经开始了。这世上……到底有没有永恒呢……”
南子怅然站在院中。高大的树木,低矮地花丛。一阵风过,枯黄的树叶飘落下来,袅袅地落在她的肩头。南子轻轻地叹了口气,满怀幽怨。
公子朝来到卫国的时间太短,而齐豹和北宫喜等人则被公孟絷打压了二十年,他们在庆忌的帮助下地确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铲除了公孟絷及其所代表的庞大势力,然而他们想全盘消化吸收这股力量,以他们的根基和人脉,却是不能做到地事。
尤其,卫侯姬元利用了他身为卫国国君的绝对优势,在公孙拔、公孟彄、蘧伯玉等忠于国君的公卿大夫们支持下,正在成为公孟絷死后的最大受益者。齐豹等人为此惶惶不可终日,始终担心国君会秋后算账。而公子朝,每天也是如履寒冷,如临大敌,为了把宫卫力量尽可能的掌握在手中绞尽脑汁,拉拢将士,安插亲信,其他的事根本顾不到。
当南子嫁来卫国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和公子朝已经从此山水相隔,再无见面的机会。当公子朝在宋国政争失败逃奔卫国时,她也只想以自己地能力,帮助自己的堂兄,帮助自己昔日的情人谋一份尊荣。是公子朝,以往日的情意打动她,让她本已绝望枯死的心重新复活了过来,可是现在他却一门心思地热衷于争权夺利,何曾把她放在眼里?
聪明如南子,当初未必不明白公子朝的真正用意所在,但是她拒绝相信自己的判断,即便不甘,最终还是站到了他的一边,在齐豹、公子朝等人诛杀公孟絷地阴谋中,起了至关重要地作用。然而现在,卫侯视她如寇仇,以往即便没有爱意,至少还有尊重,现在则什么都没有了。而公子朝,每次出现在她面前,都是谈他的采邑,他地卫队,然后就是喋喋不休地催促南子利用她的身份地位为他谋取更大的好处。一次是这样,两次是这样,次次都是这样,原本她是那么盼望着见到公子朝,哪怕看他一眼,听他说一句话,而现在,她甚至有些害怕与他见面了。
他今日约见自己,又要提什么要求呢?
南子黛眉深锁,仰望着挂着瑟瑟黄叶的稀疏树干,幽幽叹了口气,忽然之间,她后悔了,公子朝是个野心勃勃,毕生追求权利的人。想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不是给予他权力,而是剥夺他的任何权力,否则,一头充满野心的雄鹰,一旦恢复了翅膀的自由,他又怎会安心留在笼中?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卫侯姬元在宫城左兵卫公孙戊地陪同下。正在林中漫步。公孙戊年方三旬,生得高大健硕,颌下三缕美髯,此人文武双全,自与公子朝分权,成为宫城卫队左兵卫长后,迅速成为宫城中的权势人物,由于他是贤大夫公孙拔之子。乃是卫国世族勋卿,在身份的认同度上,士卒们明显更倾向于他,而不是来自宋国的公子朝,所以他不但凭借自己一手组建的宫卫军站稳了角跟。甚至还从公子朝那边通过种种关系秘密拢络过来一些人。
“参见国君!”
三名卒长按剑跪倒,向卫侯姬元大礼参拜。姬元欣然看着他们,虚扶道:“三位请起,三位爱卿都叫什么名字?”
“回禀国君。小人叫弦高,小人是无亏,小人叫采椒。”
卫侯姬元一听,便知这三人有名无姓,便捻须微微一笑:“三位壮士忠君报国,寡人心中甚慰。你等即然无姓,寡人便赐姓氏与你,你们三人都是寡人军中壮士。彼此又情同手足,自今日起,便都姓卫,以我卫国为姓,如何?”
三人一呆,姬元身后的公孙戊已笑道:“卫弦高、卫无亏、卫采椒,以国为姓,何等殊荣。尔等还不谢过国君?”
三人这才恍然大悟。连忙欢喜叩首道:“小人谢过国君。”
公孙戊道:“你们起来吧,国君今日忙完国事。来苑中散心,我便把你们唤来见见国君,让国君知道你等一片忠心,将来一心为国君做事,少不得你等荣华富贵可享。你等在公子朝麾下都是统兵之将,不可在此久耽,这就回去吧,免得误了大事。”
“是,小人等食君俸禄,本应为国君效忠尽力,此乃小人无上荣光。”三人当即表白一番心迹,卫侯姬元含笑赞许一番,又讲一些封官许愿的话,打发三人去了。
“公孙戊,你做的很好,今后还要加紧把那些一时糊涂投效了公子朝地人都给寡人拉回来。哼!寡人即便现在动手,胜算也大得很,但是晋国对我卫国一直虎视耽耽,这才是寡人不愿仓促下手的原因,倒不是寡人惧怕了齐豹那几个人,卫国……不能连逢大乱,否则必为外敌所趁。但是……”
他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只要寡人安排妥当,这几个逆臣贼子,寡人是一定要收拾了他们的!”
“是!但是目前还请国君暂时隐忍,公子朝为人机警,若无十足把握时,微臣也不敢胡乱向他麾下的人表明心意,以免打草惊蛇,让他们有了防范。不过国君尽管放心,宫中有微臣在,公子朝就不能为所欲为,至于朝中,还要麻烦一些,齐豹、北宫喜、褚师圃如今声势正盛……”
“寡人明白!”姬元打断了他的话,伸手拂开树枝,斜向走向苑林高处。一头宫里散养的麋鹿受惊,飞快地跑开了去。
姬元边走边道:“这就是寡人重用北宫喜,虚抬齐豹的原因。齐豹实力本在北宫喜之上,如今却是北宫喜掌握了最大的权力,如果齐豹甘心就此屈居北宫喜之下,他们联手,寡人还有些忌惮,如今寡人故意示弱,不去动他们,齐豹已经有些隐忍不住,开始逐步从北宫喜手中夺权。嘿!当北宫喜不肯再做退让地时候,就是他们决裂之日,那时……寡人的机会就到了。”
“啊,难怪国君近来对北宫喜屡屡有所赏赐,国君是想……引起齐豹更大的妒恨之心?”
“不错!”姬元在林中高坡上站定,公孙戊忙摆摆手,令随行侍卫散开侍候。自己紧随在姬元身后。
姬元仰首望着高入云宵的青青杉树,喟然叹息一声,双眼渐渐湿润,双拳也渐渐握紧,恨意浓浓地道:“他……他是何等无辜,这些逆贼竟然残忍的杀死了他,齐豹此獠就是罪魁祸首,无论如何,寡人一定要砍了齐豹地人头,为他报仇!”
模糊的泪眼中,云杉的枝干轻轻随风摆动。飒飒风声中,那树影渐渐幻化出一副画面,他身着一套纤秾合度的纯白色武士服,恰似一个粉妆玉琢地人儿,纤腰紧致,体态玲珑,粉腮秀眸,冰清玉润。一口剑器舞起来。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当他停剑致词时,白嫩地脸蛋上两抹酡红如桃,竟与处子一般无二,那周身上下无一处不惹人怜爱的剑童艾子蛮啊……
姬元唏嘘着抬起衣袖拭了拭眼角泪水,公孙戊感慨地道:“国君对公孟絷大夫的兄弟情谊,实令微臣感动万分。只是国君现在还须稍作隐忍。待到齐豹与北宫喜真个闹翻了,那时才是国君最好的时机。”
“啊?喔……不错,不错,你说的对。”姬元脸色有点古怪地应道。他不想被公孙戊看到自己古怪的神气,忙背转了身子。这一转身,目光向前看去。恰看到远处林苑中一男一女两个人影对面而立,似乎正在说着甚么,那男子说着说着还将手搭在那女人的香肩上。似想把她揽到自己胸前。
姬元身子一震,眼中喷出怒火,恨声道:“哪里不好见面,偏要跑到密林中来。原来传言不虚,他们之间果然有奸情!”
公孙戊顺着姬元目光一看,身子也是一震,他目力出众,已然看到。那林中竟然是君夫人南子和卫宫右兵卫长公子朝。
姬元把一口牙齿咬得格格直响,他四下一看,一指一个散开拱卫地侍卫:“你,把弓给寡人。”
公孙戊大吃一惊,连忙上前劝阻道:“国君不可,公子朝若是一死,齐豹、北宫喜等人必然人人自危,以为国君已经开始对他们下手。必然拼死反击。酿成大乱。国君,我们还未准备充足。且不可因小失大。国君,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姬元已夺过了弓,将一枝利箭搭上去,听了公孙戊地话,他持弓的手轻轻颤抖着,半晌没有动作,公孙戊提心吊胆地看着,也不敢上前抢夺,只怕姬元一失手,一箭飞出,便要了公子朝的性命。
姬元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半晌他方嘿然一笑,将箭垂了下来。公孙戊松了口气,忙将弓从他手中取下,劝慰道:“国君暂息雷霆之怒,我们有的是机会。”
姬元仍使双指挟着羽箭,恨恨地看着远处正在激烈交谈的南子和公子朝,越想越恨,他忽地拔出佩剑,置箭于地,一剑剁去箭头,然后重新拾起羽箭,再度持弓在手,冷笑道:“现在杀不得他,也不能让这对狗男女把寡人当成了聋子瞎子,嘿!”
他迈开大步,快步向山丘下走去。公孙戊茫然不知所措,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庆忌做好了赴楚的准备,还挑了四名了解楚国情形、会说楚国土语地勇士做他地侍从,只待鲁国与飞狐谷新军联络的消息传回来,一切安排妥当,就启程赴楚。这段期间,他每日聚集手下将领,对伐吴地详细计划进行了再三磋商。
没有详尽的地图,无法进行及时的通讯,战场瞬息万变,一切都不能制定地太死,根据简陋的,上边只有几座大山、几座大城和几处比较大的河流湖泊的大概位置地地图,庆忌与手下将领们商定了一个比较粗犷的行动计划。
依据远近的行动路线和路程所需的时间,庆忌将自己发兵的时间定在明年二月十五,大概在三月初能与吴军正面交锋,艾城军队的进攻路线设定了两条,一条经黄池过黄河,进入郑国,借道而行,直到长江口岸,然后再沿大江杀奔吴国。这条路线,是准备联楚越伐吴失败后自己发兵的路线。伍子胥曾试图谋杀郑国国君,如今他做了吴国的相国,庆忌要伐吴,向郑国借道,必能得到允许。
第二条路线,则是联合吴越地计划能够成功,那么就将与楚人并肩而战了,这样的话第二条路线就是在楚境内陆战,直接进入楚国,从坻箕山附近过长江,进入吴国境内,这条路线既可走陆路,又可走水路,方便依据战场形势随机应变。同时,靠向越国一方,即方便与越军配合,又能将大量吴军引到南面来,使其北面空虚,为孙武、英淘奇袭吴国都城创造条件。
而费城飞狐谷的新军,可以从陆路南下,过长江,在邗邑登陆,一路杀向姑苏城,也可向成碧手下几大盐厂租借海船,沿海滨南下,绕过距姑苏城最近的南武城,奇袭姑苏,夺其都城。由于彼此路程远近不同,费城新军的行动日期暂定于二月二十日,至于具体行动路线和征伐计划则全部交由孙武和英淘自行制定。他在那么遥远的地方,是不会直接干预手下大将的具体行动计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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