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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霸天下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知白





争霸天下 第四百零五章 装了一座大山的盒子
第四百零五章装了一座大山的盒子
卓布衣见方解脸色变的有些发白,忍不住问发生了什么。方解沉默了一会儿,将手里的信递给卓布衣。卓布衣迫不及待的接过来看了看,瞬间,他的脸色也开始变得发白。
“这消息……可靠?”
他抬起头看着方解,眼神里都是难以置信。
“木三传出来的消息,应该是可靠了。”
方解叹了口气,在河边坐下来:“我出长安之前,罗蔚然他们告诉我,皇帝有意让我进东宫做太子侍读,皇帝是在东暖阁里当着几位重臣的面说出来的,十之八九是不假的……所以应该是木三在知道这消息之后,立刻联系了罗蔚然。而罗蔚然知道大内侍卫处现在被苏不畏的内卫盯死了,派不出人来传递消息,所以才会找到散金候……”
“如果这消息是真的,你必须尽快赶回去了。”
卓布衣道:“信上说皇帝每日吐血多次,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看来当初的传闻也是真的,我本就没有在意过。”
“什么传闻?”
方解问。
卓布衣道:“据说当初陛下登基的时候,就已经身染重症。当初曾有传言,皇帝对忠亲王说若是他坚持不了几年,就将皇位传给忠亲王,但是忠亲王当面拒绝了,拿出几颗小金丹为皇帝续命,但小金丹药效太强,皇帝的病体难以承受……当年忠亲王西行,其实还有一个目的,传说佛宗有至宝丹药能延寿续命,所以忠亲王才执意离开长安城的。”
“后来,因为皇帝一直没有什么病灾,所以这传言倒是不攻自破。料来是皇帝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压制了病情,曾经有人揣测,是散金候吴一道亲自远赴海外,请来洋人的郎中为皇帝诊治……现在看来,即便是洋人的郎中也没能医好皇帝。”
“怪不得……”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皇帝这些年的决策时而睿智时而糊涂……他迫不及待的想对蒙元动兵,就是想在自己病重之前完成夙愿。他……虽然身体有疾,但心思比历代皇帝都要大。他立志做一代圣明君主,为大隋把疆域扩充到狼乳山那边去。现在我也知道,为什么皇帝要屠掉丘家了……”
“当时支持其他皇子继承皇位的世家,多如牛毛,何止丘家一家?而且丘家虽然家世显赫,但也还没有能力影响朝局。当年皇帝曾经单独召见过丘家的家主,而这位老家主,最出名的不是官声,而是医术。丘家是江南有名的医道世家,历代都有人在皇宫中做御医……想必,丘家的老家主是看出了皇帝的不治之症,这才引来的灭门之祸。”
说到这里的时候,卓布衣唏嘘不止。
“如果皇帝病重是真的,那么就能解释为什么他这两年屡出昏招了。”
方解摇了摇头道:“当初西北兵败的时候,他应该是打算徐徐图之的,先补充兵员,充盈国库,然后从各地陆续抽调兵马。但这件事还没来得及做完,他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所以才会想出招募骁勇的办法……太子年幼,他不想让自己死之后留给太子一个烂摊子。”
“一开始,他只是想完成自己的心愿,那就是做一件历代大隋皇帝都不敢轻易尝试的事……对蒙元动兵。他就像个调皮的孩子,为了避开朝臣的阻止,他选择用货通天下行运兵-运粮。那个时候,他就已经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了吧……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精心准备了这么多年的战争,因为李远山而前功尽弃。”
“西北变成了烂摊子,他必须在自己身体垮掉之前将这个烂摊子收拾好。太子才十岁不到的年纪,且新皇登基,朝局必然不稳。”
说到这里,方解脑子里骤然一下子亮了起来:“我现在也明白……为什么皇帝只有太子这一个子嗣了。”
“为什么?”
卓布衣问。
方解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缓缓的吐出来,用以压制自己内心的不平静:“为了大隋,皇帝已经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正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支撑不了多少年,所以才会只要一个皇子。如果他有几个儿子的话,都在幼年,难免不会被心怀叵测的朝臣把持利用。一旦皇帝驾崩,留下几个年纪都不大的皇子,那局面才真会乱到没办法收拾!”
“为了大隋的江山稳固,朝廷稳固,皇帝就要了这一个儿子……他不想自己的子嗣因为争夺皇位而互相残杀,最主要的事,他不想大隋的江山被那些世家窃取!从登基开始,皇帝就已经想到了他死后的事……”
听方解说完,卓布衣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我明白了……皇帝若是走的早,不只是朝局会乱,后宫也会大乱。若是有几位皇子,只怕那些个嫔妃娘娘们谁都想着让自己的儿子继承皇位。而后宫嫔妃,都出自世家,各自背后都有不小的势力支持……万一后宫勾连世家,那夺嫡之争,才是真的的血流成河。而且十之八九……杨家的江山会被别人窃据,纵然坐在龙椅上的还是杨家的人,但大权,必然旁落!”
卓布衣道:“现在看来,皇帝当初立后也是费了心思的。皇后虽然也出身世家,但皇后的家族早就没落了……”
方解叹道:“一个男人,心思至此,一个皇帝,念及身后……他能想到的都做了,只是他运气不好,太不好……如果他不是想着完成自己的心愿,不对蒙元动兵,大隋的江山只怕也不会现在这样风雨飘摇。太子虽然年幼,但有皇后教导,再选几个重臣辅政,大隋不会出什么事。”
“或许……”
卓布衣摇头:“这都是已经注定了的事吧。”
“你回不回去?”
卓布衣问。
“不回!”
方解笃定的摇了摇头:“我现在明白,皇帝为什么把我派出来了……又是为什么,偏偏在我离京之前对朝臣提起有意让我进东宫辅佐太子。皇帝考虑的事情太远,一般人能看到明天的事后天的事就殊为不易,但皇帝看到的,是几年后甚至十年后的事……今天若不是收到这密信,我还是没有想明白皇帝为什么如此安排。”
……
……
“明白什么了?”
卓布衣问。
方解伸手跟他要了酒囊仰起脖子狠狠的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涌进胃里,胸腔里先是一凉,紧跟着就是一股子火热开始燃烧。而只有这种火辣辣的感觉,才能让方解从冰冷刺骨中抽身出来。
“因为皇帝是要用我的,所以才让我离开。”
卓布衣没明白方解这句话什么意思,所以忍不住微微皱眉。
方解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感慨的说道:“皇帝要用我,但不是他用。他是打算等太子登基之后,再用我辅佐太子。但是我的资历太浅了,在朝中的根基更浅。在那些世家之人眼里,在那些朝廷重臣眼里,我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一个人,碾死我太简单了……皇帝想要用我,就必须让我活下去。”
“他若是太早将我提拔起来,一旦他突然离世,那些想把持朝政的世家重臣会怎么样?为了挟持太子,我就要首当其冲。有那个龌龊心思的朝臣,想要成为左右朝局的人就先要左右太子,所以我是必死无疑的。皇帝知道如果我留在长安城,他一旦离世,那些朝臣立刻就会弄死我。”
“所以他才找了个借口让我离开长安,之所以让我来雍州,估计着皇帝是想历练我,让我对大隋的了解更深一些。皇帝知道罗耀早晚都是大隋的祸端,因此派我来,让我了解罗耀,将来也好应付……他知道自己死后,朝局已经难以控制了,所以他把将来能辅佐太子的人,都派离长安城……包括你。”
“如果不出意外,散金候应该也快要离京了。皇帝是在为太子安排以后……而之所以在我离京之前提起有意让我进入东宫,是为了以后我回去铺路。估计着皇帝肯定已经留下了密旨,不止给我,还会给许多人。”
“可是……”
卓布衣疑惑道:“将忠于自己的人都派离长安,到时候皇帝驾崩,长安城里都是一些宵小之辈,谁来保护太子?”
“我不知道……”
方解叹了口气:“或许皇帝早就想好了如何安排吧。”
“那你何时回去?”
卓布衣问。
方解皱眉沉思了一会儿:“皇帝没有旨意给我,就说明他会给我一个讯号。当我看到这个讯号,就知道是我回京的时候了。只是这个讯号到底是什么,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卓布衣还是很难理解皇帝的思维,因为方解的心思现在也很乱,所以他从方解的话里也无法理清头绪。但他能猜到现在皇帝的心里有多少苦楚多少无奈,也明白皇帝到了现在依然在想尽办法稳住杨家的江山。
“现在咱们怎么办?”
“等着!”
方解一口气将酒囊里的酒喝干,抹了抹嘴角后语气有些伤感声音也微微发颤:“等着我看到皇帝释放出来的那个讯号,然后想办法回到长安城。妈的……这不是逼着我为杨家人卖命?这个老家伙,算计好了我心里什么地方最软。临死临死还要这样利用别人,不觉得无耻?”
他在骂人,可卓布衣知道他不是在骂人。
皇帝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子将来,可何尝不是为了保住方解的命?
方解这样的人,心里最软的地方……就是见不得对他好的人受了委屈……
方解将酒囊递给卓布衣,站起来使劲舒展了一下身体:“我虽然不知道皇帝的安排是什么,但可以肯定,这个讯号会很明显。他安排离开长安城的人看到这个讯号之后,不用人提醒就能明白是回去的时候了。”
“所以,必须促使罗耀和叛军开战。”
方解咬了咬牙:“如果任由罗耀将黄阳道占了,那么到时候即便西北的叛乱被剿平,西南未必就踏实。只要罗耀和叛军打起来,到时候朝廷大军的阻力也就会小些。”
“过河?”
卓布衣问。
“过河!”
方解使劲点了头:“必须过河。”
与此同时,长安城畅春园。
皇帝让苏不畏出去传旨召集三位辅政大臣来穹庐,苏不畏领命走了。等苏不畏的身影远去之后,皇帝将在门外伺候着的小太监木三叫进来。
他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个木盒,递给木三:“带着这个出宫,出城,找地方躲起来也好,找个你认为信得过的人投靠也好。但即便你死,这个东西也不能落入别人手里。至于你什么时候打开这个东西,不用别人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陛下?这是……”
木三吓得脸色发白,跪下来接过木盒,虽然他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但觉得这盒子有一座大山那么重。
“朕会送你出城的,你去宣旨……大内侍卫处指挥使罗蔚然,私通钦犯,蔑视朝纲,不忠不义,理当斩首!但朕念在其为国效力多年故不忍处死,免去一应职务爵位,贬为庶民,逐出长安……你亲自盯着他出城,然后就不要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皇帝的身子摇晃了几下,似乎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木三看着皇帝已经全白了的头发,忽然觉着有一柄刀子在心里剜着,生疼生疼……




争霸天下 第四百零六章 谋同
第四百零六章谋同
罗蔚然走出长安城的时候,感觉自己的灵魂没了。他不敢回头看那座高耸巍峨的大城,不敢看身后那些一直送到城门口的飞鱼袍,甚至不敢看过往的百姓。
当初在山上学艺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像师父那样,每日修行,参悟道理,看日月星辰,闻鸟语花香。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下去,清淡且安逸。早晨修行之后在山间屋外翠木下,煮一壶茶,吃几颗葵花籽,伴着山间云升云灭必然是说不出的逍遥自在。清静自然,那个时候他觉着这是离天道最近的境界。
可十几年前,二师兄项青争一席话将他送进尘世间最是勾心斗角残酷冰冷的所在。他从最初的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到后来的翻云覆雨闲庭信步。十几年,匆匆而过。转念间才发现,原来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当年山林间那些清雅日子,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不然,为何会如此投入?
正因为投入,所以在失去的时候才觉得心里那般的疼。
自己戍守了十几年的大内侍卫处,自己戍守了十几年的信念。
一朝消散,无影无踪。
如果他哭的出来,或许他不介意哭。
小太监木三看着他,脸色与他一样的难看。那些飞鱼袍满是仇恨愤怒的眼神都盯在他身上,就好像赶走罗蔚然的不是那位坐在龙椅上的至尊而是他这个蝼蚁一般的小太监。木三觉得嘴里很苦,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里,咳不上来,咽不下去。
他摸了摸自己宽大袖口里藏着的铁盒子,腰不由自主的又弯了几分。
盒子在袖口里,大山在他后背。
他以前一直想着,就算自己已经是个不完全的人,是个在别人眼里下贱的阉人,可自己也一样可以靠着拼争换来一个繁华锦绣的前程。就好像当初的吴陪胜,现在的苏不畏。他想穿着那样华美的锦衣,站在皇帝身边。哪怕同样是弯着腰,但心里必定是巍峨挺拔的吧?
可是现在,他袖口里的东西就是一柄刀子。
他不知道皇帝打造了怎么样的一柄刀子,也不知道这刀子对准的是谁胸口,但他知道,如果一个不小心,这刀子第一击就会戳进自己心窝子。
“罗大人……”
木三一时改不了口,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妥。他紧走几步追上罗蔚然,压低声音道:“大人无需想的太多,陛下让大人出城未必是坏事。”
“什么意思?”
罗蔚然的身子猛的颤了一下,他脚步一顿看向木三。
木三垂着头压低声音道:“大人只需谨记,陛下这样安排是别有深意。”
“你说清楚!”
“奴婢说不清楚。奴婢得走了!”
木三叹了口气,看了看四下里没人关注自己,跳上马背,用鞭子狠狠抽了一下,那马吃痛,嘶鸣了一声后撒开四蹄往前冲了出去。罗蔚然见他突然离开心里一紧,僵立在原地沉默了好久。
直到木三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罗蔚然忽然脸色一变。
“我明白了!”
他喃喃了一句,大步离去。
他身后聚集着的飞鱼袍们大声高呼着愿指挥使一路顺风,声音整齐震耳欲聋。罗蔚然依然没有回头,脚步放大,身子逐渐拔直,片刻之后就消失在官道视线尽头。那些飞鱼袍站在城门外,久久没有散去。
雍州城外十里
官道上一行三人格外的引人瞩目,走在前面是一个挑着沉重担子的小道童,那担子似乎极重,将扁担都压的弯了下去。后面跟着的还是一个小道童,走的比挑着担子的同伴还要吃力些,每走一步都要喘一口粗气,挥汗如雨。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背着一个胖子……一个胖却不丑陋还显得很清秀漂亮的胖子。
“你就不能走快些?”
胖子不满道:“你怎么这般的笨拙,你看小俊挑着那么沉重的一担子东西依然健步如飞,再看看你,竟然追不上他!你自己不觉得可耻我都替你觉得脸红,人怎么能没有好胜之心?没有好胜之心的男人,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掌……掌教啊……您发发慈悲,要不让我去挑担子行不?”
“呸!”
胖子一脸严肃的说道:“我让你背着我,是因为我想锻炼你。曾经有个满嘴屁话叫方解的家伙跟我说过一句勉强还算有道理的话,这是他说了那么多话中为数不多还算有道理的,我想想怎么说来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是因为觉得你还是个可造之材,你这白痴,白白浪费了我一番苦心。”
“谢……谢掌教,可我真的坚持不住了。”
叫小美的道童几乎都要栽倒,也不知道胖子是因为起了恻隐之心,还是怕小美倒下会摔了自己。他从小美后背上跳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后抬头看了看已经能看到轮廓的大城,嘿嘿笑了笑:“贱人,我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锦衣公子带着一队甲士骑兵在他们身边呼啸而过。那群甲士看起来都极彪悍魁梧,带着一股子冷冽的气势。而那个为首的公子身材修长,面容颇为俊美。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倒是瞧着潇洒,他回头看了三个道人一样,微微皱眉。
他看着胖道人,胖道人也看着他。
年轻公子脸色白的好像大病初愈一样,没有一点血色。眼神里却有一种似乎随时能冲出来的冰冷杀意,如毒蛇。
便是这一刻,胖道人心里骤然一惊。
额头上突突的跳着疼,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似的。
他的心跳都几乎停住,脸色瞬间变得发白。
“离开长安城之前,师父说给我种下道心……我一直不知道道心是个什么东西,现在我知道了……”
他止步,看了前面那座大城一眼后突然转身:“咱们走,不进城了。”
“为什么?”
喘着粗气的小美问。
“城中有妖,我打不过。”
胖道人叹了口气:“等我打的过的时候再回来。”
“掌教,您刚才说男人怎么能没有好胜之心?没有好胜之心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就算打不过也要试试的嘛……”
“你过来!”
“干嘛……”
“我传你大嘴巴扇脸封嘴神功!”
……
……
黄阳道
治城惠阳
惠阳城西门外就是新建起来不久的民勇大营,占地方圆五里。民勇队伍是黄阳道总督杨彦业一手建立起来的,为了防住黄牛河北岸的叛军,他几乎倾其所有。府库里能拿出来的东西都拿出来了,用了两年时间,将这一万八千名民勇训练出来,成为合格的战士。
这一万八千人的规模已经是黄阳道如今能养兵的极限,再加上黄阳道各地调集来的郡兵三万人,就是整个黄阳道防线的主要兵力。虽然人数比河北岸的叛军相差太多,但仗着一股子身后就是家园寸步不能退的士气,在和叛军的多次交锋中硬是没落下风。
杨彦业以自己组建了这样一支队伍为傲,但是现在,这队伍,就成了他心里堵着的一座大山。
这些民勇郡兵都是好样的。
他们都是黄阳道土生土长的汉子,这片土地上有他们的家人他们的朋友他们的父老乡亲,他们当初拿起兵器站在黄牛河南岸和叛军针锋相对,其目的和京畿道聚集的民勇不一样。京畿道的民勇都怀揣一颗立功之心,是拼前程去的。而黄阳道的民勇郡兵,他们拿起兵器的目的只有一个。
站在河岸上,保护身后的家园。
一旦他们挡不住叛军,那么这片养育了自己的美丽家园也就毁了。黄牛河北边的情况他们都知道,叛军所过之处就犹如蝗虫过境一样。青壮汉子一掠掳走,年轻女子一个也不放过……至于钱粮,叛军到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就如果遭受了天灾,哪里还会有什么钱粮?
正因为知道这些,所以黄阳道的民勇郡兵才会站在河岸边寸步不退。
可是现在,即将逼走他们的不是河北岸的叛军,而是他们之前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援兵,大隋的左前卫。
黄阳道总督杨彦业带着几个随从走在大营里,步伐很慢,很沉重。那些依然保持着训练的郡兵民勇见到他的时候纷纷行礼,眼神里是由衷的尊敬。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因为总督大人对左前卫的容忍,已经导致了至少二百名民勇被左前卫逼死,但他们都知道,总督大人其实也没有任何办法。
左前卫数十万大军面前,总督这个看起来格外光鲜荣耀的职位其实轻的好像一粒沙子。
“大人……真的要要解散民勇了?”
一个官员语气沉痛的问。
他看着那些郡兵民勇,心里被刀子割着一样难受。
“没有别的办法了……”
杨彦业的心里更苦,比任何人都苦。
“左前卫的人天天来催粮,我已经向那些富户们伸了三次手,就算再去要富户们也愿意给,可他们也已经快清空了粮仓了。昨日里我才隐隐的提起来,他们的脸色有多难看你们也都瞧见了……可若是不给左前卫粮草,罗耀的人,只怕更放肆。”
“这些民勇是我召集起来的,现在解散了他们,我心里比谁都疼。”
杨彦业叹了口气:“可确实已经没有粮草了,我总不能让这些心甘情愿跟着我的人,最后却都饿死在这里。让他们回家去吧,该种田种田,该经商经商,最起码衣食无忧……”
“可是,大人难道不觉得,罗耀的目的就是逼着您解散民勇?”
惠阳郡郡丞雷武急切道:“罗耀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来攻打叛军的,左前卫已经到了近一个月,日日催粮却不见他们对叛军动兵。这么久了,除了京城来的钦差方大人敢带着自己亲兵过河和叛军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左前卫的人还有谁想过要开战?依卑职看,罗耀那厮根本就是存着反心!他的目的就是将咱们黄阳道占了!”
“不许胡说!”
杨彦业脸色一变:“这样的话,断然不可再说了。”
“大人!”
惠阳郡郡守李怀理劝道:“不能解散民勇啊,一旦解散了民勇,罗耀必将更加的肆无忌惮。他现在顾忌的,也只是咱们手里这数万悍卒了。”
“不解散……哪里来的粮食?”
杨彦业脸色痛苦道:“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都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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