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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天国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实心熊
“巴里安?那他不应该是……雷纳德,那你不应该更……”
伦格对着那个消失的身影比划了一下,又回过身对着眼前的这个雷纳德比划了一下。
应该是什么呢?又应该更什么呢?
看着雷纳德望着自己的奇怪表情,伦格只有用立刻低头鞠躬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雷纳德?雷纳德!
伦格在心里不停的喊着,他有种欲哭无泪的悲哀。原本寻找到一个强大靠山的喜悦这时候荡然无存,想到不久之后历史上的雷纳德被萨拉丁干掉的可悲下场,再想到自己因为猜测错误冒失的把自己的荣誉奉献给这个“短命鬼”的愚蠢,一股下错了赌注的挫败感让伦格真想狠抽自己两个耳光,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开始理解后世那种所谓“站错队”的真正含义。
过了好一阵,当四周围拢过来的博特纳姆的士兵向他们的主人行礼的时候,伦格才喃喃的说出了一句让旁边的人都莫名其妙的话:
“我的上帝,美国大片害死人呀……”





征服天国 第三十七章 这样的雷纳德
博特纳姆的雷纳德心满意足的看着不远处刚刚蹬上一辆马车的拔丝玛公主的背影。他的样子看上去完全是一个风度翩翩的骑士,从他身上伦格甚至找不到一点传说中的愚蠢和莽撞。
可是让伦格怎么也无法理解的是,就是这样一个甚至可以用英俊来形容的人,却有着一颗完全由狂热和偏执组成的疯狂心。
也许在这个人的心目中真的只有黑白两色吧,看着站在前面意气飞扬的雷纳德,伦格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个完全颠覆了他早期印象,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被后世商业电影杜撰出来的反派印象。
“侍从过来!”雷纳德突然转过身,向着一直在边上观察着他的伦格示意“告诉我侍从,你想要什么?”
雷纳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伦格有些莫名其妙。
“你带人援助了我,而且还把自己的荣誉奉献给了我。作为你的护持领主1,给予你应得的奖赏是必要的。”雷纳德很认真的对伦格说,然后他向着身后一招手“你有权任意选择一匹。”
随着他的手势,一个骑兵牵着几匹刚刚缴获的战马走了过来。在夜风中,那些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的战马还没有完全从兴奋中缓过气来。它们的身上依然流淌着细密的汗水,浸湿的鬃毛成绺的搅在一起,还在不住颤动的背肌在月光下闪动着汗渍的粼光。
“随便挑一匹。”雷纳德在一匹马背上拍了拍“撒拉森人都是魔鬼,可他们的战马是上帝的杰作。挑选一匹吧,你应得的。”
看着那些战马和不住抚弄马背的雷纳德,伦格真有些无言以对。鲁莽、贪婪、小肚鸡肠曾经几乎就是形容眼前这个人的最好词汇。在无数的传说野史中,因为这个人无尽贪欲和没有大脑的蠢行,闯下的弥天大祸导致了耶路撒冷的陷落。
可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个活生生的雷纳德,不但不是某部商业电影里描述的脑满肠肥的红头发怪物,连他那种导致他自己和耶路撒冷灾难的狂热看上去都充满了一种很自然的气息。甚至仔细回想起来,伦格还真想不出除了这种狂热之外他还能做什么。
一声突然响起的马嘶吸引了伦格,他顺着声音看过去,一匹全身黝黑的阿拉伯战马正试图摆脱士兵手里紧拽的缰绳。
它那高大躯体不住跃起,拱型的脊背上近似完美的弯曲弧度衬托出带着野性的优雅,因为用力高昂显得筋骨分明的修长脖颈看上去显得充满刀削般的力感。
“这真是一匹好马!”雷纳德走过来看着不住挣扎的战马叹息着,他走到侧面突然抬手用力一抓,紧紧攥住缰绳然后轻轻的拍着战马不住抖动的耳朵,随着他的动作,战马逐渐从开始不住摆头的不情愿中慢慢安静了下来,它低下脖子慢慢吃着雷纳德随手送士兵手里拿过来的碎草,一边看着露出羡慕神态的伦格:“你喜欢这匹马是吗?”
伦格刚刚点头,雷纳德突然伸手一抓,拽着他手臂把战马的缰绳塞到了他的手里:“好吧,现在它属于你了。”
说完,他转身走到一边的空地上,拔出长剑,“呲”的一声插进土里。然后他双手抚着剑上的十字护手单膝跪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额头抵着剑柄上光滑的圆头轻轻自语着,这个时候的雷纳德,虔诚而安静,即使他刚刚由侍从给他穿到身上的崭新的圣殿骑士团白底红十字的罩衫,也并没有让他显得更加危险,这时候的雷纳德只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而已。
雷纳德始终对着东方虔诚的祈祷着,直到在一声可以清晰听到的“阿门”的祷词之后,他站起来用力拔出长剑,接着转身大声的命令:
“我不需要赎金,杀掉所有俘虏!”
随着他这一声呐喊,四周除了伦格之外几乎所有早有准备的士兵立刻在一阵欢呼中挥舞起手里的武器,向着草地被围拢起来的一群俘虏疯狂冲去。
一时间,痛苦的惨呼和疯狂的吼叫此起彼伏,被长枪和手斧戳砍得四处飞溅的血浆到处喷洒,夹带着最后抵抗的嘶喊在一片令人胆寒的砍杀屠戮中嘎然而止。
伦格手里攥着佩剑看着那些围拢在一起不住挥舞着武器砍杀的十字军,到了这时他才发现,雷纳德的确还是雷纳德,即使这个人和后世传言有着很大的不同,可他始终是那个狂热甚至发疯的雷纳德!
腿上突然觉得一紧,伦格低下头,俨然看到一个满身血腥的撒拉森人正紧紧抓着他的裤腿。他的一条腿用一些皮肉连着拖在身后,肚子上的一个血洞正向往涌着浑浊的内脏。
“啊……啊……”那个已经吐不出完整字句的撒拉森人眼神呆滞的抓着伦格的裤腿向前爬着。张开的嘴里吐出的大口血水在地上留下斑斑湿迹。
一个十字军士兵从人群里跑过来,他手里的长矛一路上滴下一串血珠。
“不,让我来。”
伦格摇手阻止了那个士兵,他蹲下身,把锋利的佩剑边刃紧贴在那个撒拉森人的动脉上。然后他低低的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轻轻说:“很快的,别担心,很快的。”
说完,他的手腕用力一抖,一股猩红的血浆立刻从那个撒拉森人的脖子边喷射而出直接溅到了伦格的胸前。
“侍从,你在对他说什么?”
雷纳德的声音突然从后面响起,伦格的心立刻猛然一跳,他本能的攥紧佩剑,可他立刻知道自己这样做实在是有点愚蠢。
他飞快的在心里编造着解释的理由,然后尽量让自己平静的站起来。
“大人,我在为他做祈祷。”伦格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十分淡然,就好像是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可是他的心却不住的狂跳。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这样冒险的赌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祈祷?为异教徒祈祷?”雷纳德脸上的诧异很快就被愤怒代替,他原本看上去俊朗的脸上崩出一股狰狞的愤怒,那种愤怒即使是在清冷的夜晚也可以感受到他狂热的气息。
“是的大人,我为异教徒祈祷,我为他们因为失去主的指引即将堕入地狱的灵魂祈祷。”伦格已经能让自己尽量的平静。在这个时代,他没有人能够依靠,在巨大的危险面前,他唯一拥有的只有自己的智慧和那些并不十分了解的模糊历史。
“大人,上帝是万能的,上帝创造了这个世界,他创造了我们所有人,那就也应该创造了异教徒,”伦格一边思索一边谨慎的开口,他知道自己的话可能带来荣誉,也完全可能带来灾难。“可是为什么他们是异教徒呢,大人?上帝是至高无上的,不可能有不被上帝感召的人。他们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是异教徒,所以他们的灵魂要经过地狱的磨难和惩罚。只因为活着的时候他们背离了上帝的意志。可是死亡拯救了他们的灵魂,正如同美因兹大主教大人说过的,‘惩罚让我们变得神圣,让他们得到了救赎’。”
“难道你认为异教徒也能被拯救?”雷纳德脸上的愤怒逐渐消褪,可接着露出的是嘲笑的讥讽“小侍从,我听到过你的事,我知道你帮助过我的妻子。我也知道你居然还为我的家族守护住了神圣的圣枪。这的确是上帝对你虔诚的奖赏。但是,如果你认为单单依靠虔诚就能感化那些邪恶的撒拉森人,那你实在有些幼稚了。”他走到伦格面前,抓住伦格拿剑的手,把它慢慢抬了起来“看看侍从,对他们只有使用这个。只有这个才是拯救他们唯一的方法。虔诚并非不能拯救异教徒,可也只能拯救死了的异教徒!”
“可是大人,上帝恩典是无处不在的呀,”伦格故意用一种有些倔强和不解的口气辩驳着,不过这时他终于暗暗松了口气,毕竟最大的危机终于过去了。
“呵呵,侍从,你将来也许可以成为一个虔诚的教士,为上帝传播神圣的福音,”雷纳德被眼前少年的样子迷惑了,他笑呵呵拍了拍伦格的肩膀“不过,你这么壮实的孩子去当教士有些可惜了。在这之前,用剑去结束异教徒的性命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
说完,他转过身大声向已经进行完屠杀正在集结的骑兵发出命令:“整队,持旗手开道,出发!”
混乱中被裹挟着上马的伦格终于暗暗吐了一口气,躲过大难后的虚脱感他他全身无力,不过,在旁边人的催促下,伦格只好打起精神,跳上刚刚得到的那匹黑色战马的马背,混在一群骑兵当中随着雷纳德向着通往修喇宋的道路上奔去。
荒凉沉寂的旷野被如一阵风暴般刮过的骑兵的马蹄声惊醒了,在战马的嘶鸣声中,伦格看到在不远的地方,一队骑兵正和自己这边的骑兵并向前进,虽然看不到他们的旗帜,可伦格知道那应该是巴里安的队伍。很显然这个被雷蒙派出来看着雷纳德的骑士,并没有因为和雷纳德的争吵放弃自己的职责。虽然不快导致了他们的队伍各自分开,可是他依然还是遥遥的跟着,尽着自己那份职责。
伦格骑在刚刚得到的黑色战马的背上,不住起伏的马身有力的上下颠簸着。战马矫健四肢触地带来的震动让他感受到阵阵激烈的冲击,虽然以和其他战马相同的速度疾驶却始终保持着头颅高昂的姿势,证明着它拥有的健壮体魄和潜伏的巨大爆发力。
“真是匹好马。”伦格在心里重复着雷纳德说过的这句话,然后他又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跑在前面的那个以“毁约者“的外号留名后世的人。
看上去,这个于传说截然不同的狂热十字军有着一副健壮却不失匀称的身材,一头和他的儿子相同微带红色的金发长发随着战马的奔驰不住飞扬,利落的斜插在马鞭剑鞘里的长剑不住拍打着他粗壮有力的大腿。
这是一个典型的十字军骑士,狂热且带着一丝典型贵族特有的高高在上的傲慢和矜持。
也许这个人并不如他外表那么聪明,甚至可能真的很莽撞,可是从他居然没有如历史上那样杀害萨拉丁的妹妹拔丝玛公主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是那么愚蠢到家。抚摸着胯下战马抖动的鬃毛,伦格甚至记得当他看到这匹战马的时候流露出的那种喜爱的表情。
一个骑士对战马的喜爱伦格是可以想象的到的,就如同他自己第一眼看到这匹马的时候就被它那矫健的身姿所吸引一样。可是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个以贪婪著称的十字军贵族居然肯把这样一匹战马给了自己。这的确让伦格觉得很是出乎意料。
看着这个雷纳德,伦格甚至开始有些理解为什么施蒂芬娜夫人会对自己的丈夫那样的维护和敬爱,他不能不承认,这个名声不好的狂热十字军骑士身上,拥有着一股少见的吸引人的东西,也许在他的世界里,真的只有敌我,却没有妥协吧。
可是仔细想想,也许这也正是雷纳德人生中最悲哀的地方。
1护持领主,西方采邑制度下的一种特有传统,低等贵族、平民骑士和自耕农,可以把自己的领地,土地或某种家族和个人地位奉献给大贵族。这种贡献不一定是实际的东西,也有把某种象征性荣誉贡献给自己领主的。作为回报,大贵族在享受田租和战利品抽成的同时要保证这些依附者的权益不受到侵犯。
书中主角向雷纳德现出的是自己的荣誉,这就意味着在将来一旦主角离开主人成为自由人,就自然成为雷纳德的臣属。雷纳德可以在自己的名号上冠以诸如“圣枪守护者的保护者”之类的名誉,同时要履行最为主角领主保护责任。在西方这种早期出现的依附方式逐渐演化成了中世纪时期的采邑制度,形成了由大小贵族和领地骑士组成的基本社会制度的框架。




征服天国 第三十八章 主人和侍从
当晨霭在东方广袤的地平线上划起一道越来越宽亮线的时候,修喇宋堡垒的影子出现在了远处的平原上。
远远看去,在透着红色的光昏照射下,堡垒厚实的墙壁被黑白分明的分成了两半。迎着阳光的一面孕育在一片红彤彤的明亮之中,而另一边则完全隐藏在模糊的阴暗之中。
嗅着清晨就已经透出丝丝燥热气息的晨风,雷纳德的军队终于越过了离修喇宋堡垒最远的哨塔。
看着逐渐接近的堡垒,伦格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就在头一天,自己还是一个骑士侍从,就在这个夜晚过去之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他给自己在未来有朝一日的晋身找了个靠山,可偏偏这个靠山却是注定要在不久之后就横死荒漠的雷纳德。而每当想到那个不论容貌还是体型都怎么看怎么比雷纳德还雷纳德的巴里安,伦格就不住的发出一声声的长吁短叹。
“喔嗡~”一声悠长的号角声从已经被甩在身后的哨塔上响起。很快,远远的就可以看到堡垒的大门洞开,一队由十几匹马组成的队伍飞快的向着他们迎来。
“大人,是夫人来了。”
一个骑士在看到远处的队伍的旗帜之后大声对雷纳德报告着,同时他从马鞍边的一个皮袋里也拿出了一个号角放在嘴边,用足全力吹出了一声高亢的长音:“喔!~~”
“哈!”雷纳德催动战马迎着对面依稀可见一马当先的伯爵夫人奔去,他的身上根本没有一个十字军骑士的狂热,有的只是急切见到妻子的喜悦和激动。
迎面疾驭的两队人马终于在一块高高耸立的棕色巨石边会合了,看着翻身下马的伯爵夫人很恭敬的向雷纳德行礼,而这个不久前刚刚下令屠杀了几十个撒拉森战俘的狂热十字军有些笨拙又稍显讨好的回礼,伦格不由微微一笑。
这个时候的雷纳德,与其说是十字军贵族或者刽子手,倒不如说是个普通的丈夫更加贴切。
也许,这也是博特纳姆的施蒂芬娜伯爵夫人为什么始终对自己的这个丈夫深爱不已的原因之一吧。
可是看着眼前这对堪称恩爱的夫妻,当想到不久之后雷纳德会落得的那个可悲又咎由自取的下场之后,伦格又不由为伯爵夫人将来的命运感到一丝惋惜。
他这惋惜不由得流露在了脸上,恰恰这个时候,他看到伯爵夫人抬起头向他看来。他立刻想起在出发前,施蒂芬娜夫人对他说的那些话,霎时一阵冷汗不由湿透了后背!
“侍从过来,”雷纳德看到妻子望向伦格,就招手示意,同时他还不忘对自己的妻子一阵赞赏“夫人,我不能不说你的继父对你评价虽然正确却肯定还有他没说到的地方,你不但拥有颗骑士的心,更有双奇特的眼睛。这个侍从说起来真的很独特,”说着他边扶妻子上马,边用稍微带着点嘲笑的口气说:“夫人,你能想象吗,他居然为一个异教徒做临终祈祷,然后还和我为了异教徒是否能被上帝的荣光感化而争论,这难道不是个有意思的人吗?”
“的确很有意思,爵爷。”伯爵夫人意味深长的看着催马靠近的伦格“我知道这个时候告诉你一些坏消息不是很好,但是我想你还是希望尽快知道。”
听到伯爵夫人的话,伦格的心突的一跳。他脑海里立刻闪过阿赛琳的身影。再联想到临行伯爵夫人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他眼前不由出现了阿赛琳横尸堡垒里的可怕情景。
看着伦格突然煞白的脸色,施蒂芬娜夫人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在伦格几乎喷火的眼神盯视下,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堡垒,情绪忧郁的说:
“你的主人,他受伤了。”
听到不是阿赛琳的噩耗稍微清醒的伦格,立刻又陷入了由于闻讯托尔梅受伤而产生的震动之中。
“大人,请原谅我的无理,可请您允许我立刻去看望我的主人。”伦格向雷纳德急切的请求着,他涨红的脸色看上去充满焦虑。
“当然可以侍从,你现在就可以去。”雷纳德很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十分感谢大人!”伦格拨动马头,几乎是有些无理的从伯爵夫人身边一错而过,直接向着堡垒的方向奔去!
“真是个很无礼的小子,”雷纳德撇了撇嘴“不过他的忠心倒是值得奖赏。”
“爵爷您说的很对,的确很无理,甚至有时候还很大胆。”伯爵夫人看着在前面已经远去的伦格背影回答着丈夫。
黑色战马在道路上不停的狂奔着,甚至只一晃就冲过了路边的第二个哨塔,在身后因为被溅得尘土士兵不满的谩骂中,修喇宋堡垒飞快的靠近着。
随着战马的颠簸,伦格这时的焦急也急剧增加着。如果在这个动荡的中世纪勉强能找出几个可以对自己有帮助的人,那伦格会毫不犹豫的把托尔梅作为人选之一。不只是因为他们曾经一起出生入死,也因为在长期的接触中,伦格可以感受到这位并不走运甚至还很落魄骑士的热情和真诚。
他还记得当托尔梅面对自己质疑的时候流露出的那种无奈,他知道那是一个骑士源于对谎言的不屑和羞于撒谎的原因。他同样记得当他放弃继续询问的时候,托尔梅脸上的那丝轻松,大概一个骑士对真诚的矜持始终在纠缠着他心。
当时自己没有继续追问关于罗里希德的事,更多的原因则是为了保持自己的那份神秘。圣枪守护者的名声开始传播的时候,伦格同样选择了用宣扬罗里希德的勇敢来衬托自己这个明智之举。
也许托尔梅并不赞成自己这样做呢?伦格曾经在心底里这样问过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伦格已经把托尔梅当成了自己的一个朋友。
现在当他听到托尔梅受伤的消息之后,他在那种焦急中更清晰的意识到,托尔梅在他的心目中已经不只是个朋友,伦格甚至有一丝对自己亲人的安危焦虑和担忧的心情。
堡垒就在眼前,迎着洞开的堡门直接冲进去的伦格,根本没等几个刚刚走出来的人发出惊呼,已经从他们的身边一晃而过,直冲而入。
在堡垒里人们惊诧的注视下,伦格直接把战马骑进了主厅,他毫不在意四周人不满的斥责,在一片谩骂和愤怒声中冲过走廊,打开了托尔梅的房门。
早晨的阳光这时候正好透过窗户照进房间,一大道倾斜的光柱直接把房间分成了明暗清晰的两部分。在一张靠墙的床上,托尔梅身上盖着毯子静静的躺着,透着红色光昏的光柱恰好照在他的身上,把他的闭着双眼的脸庞衬托得一片宁静祥和。
伦格放轻脚步走到床前,看到托尔梅呼吸均匀,虽然始终浮着一丝不健康的红昏,可看上去还算平静的脸色。他稍微放下了心。他慢慢坐到床边的木墩上,对着眼前熟睡的骑士,心中不由一阵说不出的惆怅。
眼前这个人,是个虔诚的十字军骑士,也是个很落魄的贵族。甚至有时候这个人的倔强和不识时务让他觉得很愚昧。但是也是这个人,一直在教授他如何使用长剑,如何驾驭战马,如何面对强敌的时候以智取胜。
这些东西前世的丁超是不可能会的,而今世的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也不可能学到。自己现在所以能在战场上存活下来,可以说都是因为这个人的帮助和教育。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伦格转过身,看到阿赛琳正端着一个陶瓷盆站在门口,她的眼圈有些发黑,精神也不太好,可是当她看到伦格的时候,她微微抬了抬显得有些尖细的下巴,脸上流露出一丝疲惫之后的轻松。
“你回来了?”没有以前的嘲讽和讪笑。只有一声很淡却透着关心的询问。
“是的,回来了,”伦格很自然的回答。他突然有种似乎是回家的错觉“大人他怎么了?”
“从马上摔下来了,“阿赛琳把陶瓷盆放在床边,然后把一条干净的麻布巾浸湿之后搭在托尔梅的额头上“他手下的人回来说,他带人在外面转了整整一夜,始终找不到敌人,也见不到要支援的自己人。后来快天亮了,他们终于发现敌人的时候才知道,那些不过只是几个撒拉森骑兵,他们故意点起很多火把,显然是要把堡垒里的人吸引到其他地方去。托尔梅当时很着急,立刻就向回赶。结果,在半路上他的马被一根藤条蹩断了腿,他也掉了下来。”
“现在怎么样?”伦格焦虑的看着托尔梅,尽管不知道托尔梅究竟有什么病,可是他知道眼前这个骑士并不如外表那么健壮,看着他被卷曲凌乱的胡须覆盖的脸颊,伦格觉得他比任何时候都显得虚弱。
“好像是伤到身体了,那些人把他送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在发烧。”
“我们得帮帮他。”伦格激动起来。他知道在这个时代随便一种疾病都可能会断送一个人的性命,更何况是在这么一个缺医少药的地方。
阿赛琳把手搭在伦格的肩头微微摇了摇,让他平静下来。然后回头看着始终沉睡的托尔梅说:“伯爵夫人已经决定把他送到的黎波里去,据说那里有很好的医生……”说到这里,阿赛琳的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她抬头看着伦格,停了一下之后才用下了决心似的口气继续说:“我会陪你们到的黎波里去,伯爵夫人是不可能去的黎波里的了。大概在这我们就要和他们分手了。”
“是呀,”伦格想起了雷纳德,他知道抓获了萨拉丁心爱妹妹的雷纳德肯定急于回到耶路撒冷去大肆表功一番,而伯爵夫人也没有理由不跟随着自己的丈夫一起去的道理,那么现在的确就是他们和自己分道扬镳的时候了“我们送大人去的黎波里,不论多困难一定要治好他的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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