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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王者归来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长生门
可他似乎毫无所觉,目光直直地落在远处的某一点,嘴角微垂,却是不露悲喜。
他从中午站到了傍晚,眼见,华灯初上,夜色即将俘获周边,却见另一道清俊挺拔的身影从他背后走来。
不用回头,萧然亦知道是谁。所以,他便不动,继续盯着那远处的一角,仿佛整个人都已经魂魄分离。
“你,果然在这。”清凉中,带着沙哑低沉的声音,那张堪称魔魅的脸上,在繁华喧嚣的此处,却越发显得孤寂和悲凉。六十六层的高楼在他们背后,越发显得高耸惊人。
陈昊望了一眼自己曾经最好的兄弟如老憎入定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的某处,忽然,扯出一个冷笑,森冷而讥讽。
萧然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样,动都不动地站在那,只是目光,变得僵直。
这里是中恒控股的大楼,也是他们彻底决裂的地方。本以为,一辈子互相信任、永远站在一起的兄弟,从那一夜起,各奔东西、王不见王。
刺耳的手机忽然响起,像是将萧然彻底惊醒。
他皱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除了设定的那几个号码,其余的电话已经被他设为黑名单,他几乎是激动地拿起手机,只是,目光在来电提醒的名字上闪过后,变剩下一片漆黑。
陈昊认识他多年,当下,嗤笑一声,这人果然傻了,难道,他以为,这通电话会是她打的吗?
电话持续不停地响着,萧然一直没接。
他的注意力像是被定在那小小的一块地面上,似乎,怎么也不愿意挪开。
终于,电话铃音停了下来。
陈昊目光冰凉地走了过去,抬头,看了一眼中恒控股的大楼,随即,嘲讽而凉薄地望着萧然:“还记得吗?她外公就是在这栋大厦纵身一跳,脑浆迸了一地。而她,”他忽然走到萧然目光一直落到的那块地面上,眼底空洞而绝望:“她就是在这里,被当街碾死!”
尖锐的铃音像是要冲破天际一样,忽然又一次响起。
萧然终于按开手机,免提的通话声,瞬间让近在咫尺的陈昊听得一清二楚。“萧总,张先生从别墅楼上摔下来,送到医院,已经,不治身亡。”
风,凌冽狂乱。那边的气息,急躁却小心翼翼。
手机落在地上,划开了屏幕。
萧然立在原地,抬头,忽然看了一眼大厦六十六层,然,他的身体却像是被人钉在了那块地面上,不动如山……。





重生之王者归来 第二百四十章 全给你
路边的灯,朦胧而闪烁。风,凌冽而呼啸,像是一团冷冷的气息豁然将整个天地都劈开。
陈昊目光僵了僵,却到底挪开了视线。
“她”最亲的亲人跳楼自杀,而如今,萧然的祖父,也是死于坠楼。就在时隔多年,萧然第一次重新站在这块曾经淌满血泊的地方,连接着过去的冤屈和如今的死亡。
老天果然是和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还是说,这世上,真的冥冥之中,是有因果循环、伦理报应?
陈昊垂下眼帘,再没有说一个字,他慢慢转身,神色冷而淡,然后,与萧然……。错身而过。
萧然却忽然抬头,怔怔地望着那六十六层的中恒控股大楼。
良久,他自嘲一笑,目光清冷而空洞,似乎那漆黑的瞳孔都散发出一片冰寒。
当冰徵接到电话时,他以为自己整个人都神经衰弱到出现了幻听。
“萧总,你,你说什么?”冰徵不可置信地又重复了一遍。
“不管冷云溪想要什么,都给她。”起起落落的航班在眼前来来往往,站在候机厅,萧然孑然一身,只是,他的声音除了低沉黯哑,听不出任何情绪。
“都给她?”可她要的是整个萧氏,是要整垮整个萧氏!难道他还不知道?
“给她!”她曾经那般低到尘埃里,只为要他的爱情,他嘲弄她不知天高地厚。她曾经要当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他无所谓地晾着她,转身拥着别的女人,在他们那张温存过的床上。如今,如今……。她在他身上再无所求,他却希望,她能要点什么。哪怕,是他这辈子,是萧家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
给她,统统给她,只要,能抹去她曾经的痛!
辗转反侧、穿越阴暗生死,她来到他面前,已无关情爱,那么,他还有什么理由还死死地守着这沉痛的包袱?
她和她外公的死,本来,便是源于这萧氏,源于他!
“嘟——嘟——嘟——”电话盲音传来,可冰徵已经彻底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他忽然发现,对于那个神话般的商界传奇,那个从来不曾失败过的萧然,或许,一切,都将成为过去……。
到香港的航班已然开始登机。
萧然将手中的手机扔到一边,再也没有开机。
那是他的祖父,饶是再恨,这世上,唯有他能处理他的身后事。再煊赫滔天,死后不过是黄土一堆。他最后看了一眼b市的天空,此后,或许,很久,都不会再踏上这片土地……
当萧氏群龙无首的消息彻底流泻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云晨”合作项目发布会召开后的第十天。
不过是十天,曾经手执牛耳的萧氏,竟被云溪和岳晨彻底瓜分了合作资源。
不过是十天,整个能源贸易界的企业排序彻底颠覆了人们的认识,岳晨正式一跃成为业界龙头,而云溪控股的金茂国际,不过是短短一年内,便在纽约所成功上市后,又一次成功晋级,成为整个b市最著名的黑马,所有人都要避其锋芒。
亦不过是在这短短十天,曾经还讥笑她痴人做梦、贪心不足的人,现在却彻底以仰望地姿态朝拜这个不过二十出头便已稳坐福布斯亚洲财富排行榜前十的女子。
而就在这份显赫面前,她却不过淡淡敛容,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一抹毫不在意,仿佛,这一切,不过只是她的一场游戏。
却,没有一个人能想到,这个惊呼让b市商界彻底洗牌的新晋巨富,此刻竟是手捧一束巨大的白百合,一个人走在偏远小径上。
山上,云雾缭绕,仿佛连最温暖的阳光都穿不过那层层迷雾。
她自山脚走来,平缓而徐步,如同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让她动容一般。
负责看守陵墓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将她带到墓碑前,便颇为懂得看眼色地退开了。
望着这冰冷的一尊墓碑,云溪缓缓地蹲下来,将怀中的百合放在上面。
她微笑着,几乎是以一种温暖而隽永的目光徐徐地望着墓碑上,外公的照片。
“外公,我终于为您报仇了。”明明那么恨,那么恨,可说出这几个字,她的眼中却只剩一片平静。
等了那么久,谋划了那么久,到如今,尘埃落定,却似乎,早已没有了太多激动。
墓地里的风带着一股特有的潮湿阴冷。
她轻轻地抚了抚墓碑,低头,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他的照片旁:“不管您在哪,您终于可以放下了。”她一直不敢去想,自己被车撞死却重生在冷云溪身上,那么外公呢?外公是和她一样重生了,还是已经轮回?她的不自量力,才导致了中恒控股被诬陷,外公连自杀都洗刷不去冤屈,一世清白终不逃不过声名狼藉。
死时,其实,外公是不是也曾怨过她?
如今,终于让仇人血债血偿了,可萧然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动作。
说起来,从他在纽约变卖资产开始,他就已经预料到今天的结果。
变卖资产不过是为家族里购置基金,保住萧家基本的门楣不倒,其实在那时,他就已经准备放手。
他曾经为了萧氏放弃了她,如今,却是为了她,把以前最看重的东西说放就放了……
为了这一场商战,她整整准备了数年,可他却连挣扎都没有,袖手旁观似的,眼睁睁地看着萧氏没入谷底。就像是
萧氏没入谷底。就像是,他已再无可恋……。
仇恨,凭白堆砌成高塔,却如今,轰然倒塌。
她知道,这一切,不能全然怨他,但,这样的结果,却是最好的结局。
接到冰徵的电话的时候,就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从前的萧然,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将她的一片深情视为理所当然,如今,他变了很多,可变得再多,也回不到从前……。
从日出到日落,她呆在墓地里,轻轻地摩挲着那墓碑,目光落在旁边的无字碑上,一转而逝。
那是她的衣冠冢,是她曾经“埋身”的地方,如今,却已经再不能牵动她丝毫情绪。
为她立起这无字碑的人,已然自我放逐。欠了她外公血债的张先生,也已经在香港死亡。或许,这已经是复仇最高的境界,她却只觉得,安静……
天色越加暗了下来,云溪终于拍了拍尘土,站了起来。
就在转身之际,她的目光扫到一个背影,顿时,脚步豁然一定。
那个人……。
一天下来,情绪丝毫不外露的云溪,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惊讶的神色。
报纸上、媒体上,争相报道的那张脸忽然出现在这里,这样的场景,云溪从来没有想到过。
英俊挺拔的男人却根本不知道,此刻他已经落入了云溪的眼帘。他的目光执着而温暖,捧着一束硕大艳丽的梅花走到拐角处,神色温和地低下身子,轻轻俯身,亲了亲那冰凉的墓碑。
漆黑的墓碑上,雕刻的字体已经些微有点模糊,似乎经常被人来回抚摸。
手底下的温度那般冰凉,他眼中却渐渐地露出几分笑意。
仿佛,落在他眼底的并不是一尊毫无生命的石碑,而是,他梦中都会辗转反侧、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梅,我来看你了。”呢喃的,近乎自言自语般的声音。
只要心中爱过那么一个人,那么,听到他的声音,便不会怀疑,他说话的人,是他心尖最重要的人。
因为,他说话时,明明带着情人间独有的温度。
云溪忽然指尖一颤,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中闪过!双脚就像是倏然在地上生了根,根本没法挪动分毫!
为什么,为什么,岳晨竟然会出现在这!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做到了。短短几年,她竟然真的将整个萧氏都颠覆了!想当初,我还觉得,这个小姑娘简直是脑子有问题,竟然敢和萧氏对上,如今,倒是我因为她而得到了当初心心念念的一切。”岳晨小心翼翼地将那墓碑上的肖像擦了又擦,露出照片上那爽朗而灿烂的笑容。他像是陷入这张照片的记忆中一样,也露出了一张堪称和煦的笑容。
笑中,带着淡淡的甜,甚至有点缅怀和情不自禁。
“我有时候忍不住想,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当初,我出生贫民窟,一路用命拼出一条出路,可到底还是配不上你。”而如今,这商界,已再无谁敢言比他尊贵,他却已经没有了当初拼命的执念和冲动。
他的爱情,已经随着她,彻底埋入地底。所以,他的婚姻才选择的那么简单。不是为了钱而联姻,而是,他的情爱已经随着她的逝去而枯竭,那么,谁成为他的妻子,又有什么区别?他娶的并非是那个道金斯小姐,而是,道金斯,这个姓氏。
云溪怔怔地望着那微笑着抚摸爱人墓碑的岳晨,终于明白,自己刚刚想起了什么。
那是她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冷云溪这具身体,真正的男友祁湛被萧然逼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她曾经请岳晨帮过忙。过程曲折,条件却并不苛刻。只因,那次她是通过自己的堂兄冷偳来找他帮忙。岳晨当时给她的回复是:“我给你十亿本金,但我希望你对外不透露我的名字,作为交易,不管你这次能不能赢萧然,日后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这笔买卖,你觉得如何?”
当时,她曾怀疑他用心不良,却不过换来对方微微哂笑:“放心,一定是生意上的事情。我已经有了爱人。”……
彼时,只当自己是自作多情,却没想到,他口中的“爱人”竟被埋在这片阴冷的墓地中。
“这是谁的墓?”站得太久,已然没有必要再躲。云溪走到岳晨身后,静静地问出这一句话。
刚将鲜花摆在一边,被这突然的问话一惊,他的手忽然一僵,却是很快又恢复了自然。
面色平静地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里,甚至带着淡淡的包容和无奈。但,他始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过脸,继续静静地望着这一块小小的墓地。
他的目光,那么沉寂,又那么伤痛,虽然不言一字,云溪却渐渐垂下眼帘,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是了,哪里还需要再去询问。
这里,躺着的是他的爱。
毋庸置疑。
商界中最身份最神秘的岳晨,自然有他不可为外人道的过去。否则,怎么可能在萧氏的垄断下,还能独揽那百分之四十的贸易额度?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是准备要帮我。只不过,未免我怀疑,才借着冷偳的名目来接近我。”云溪仰头,看了一眼天空。晴朗多云,密密实实地压在上空,仿佛此刻,她的心境一样。
到底是什么时候和岳晨真正接触的呢?
在珠宝店里,为母亲张翠挑选粉钻的时候?
那是,她重生后,第一次见到他。
和冷偳站在一起,完全一个商业精英,冷漠疏离的样子。
那时,他看她的眼神,一扫而过,仿佛,在他眼中,她不过是空气中一颗微小的粒子。和别人,并没有多少不同。
然后呢?在祖父的生日宴会上?
略带诧异的眼神,探究而惊奇?那时,她似乎是送了爷爷一方血砚。那是故人之托,一个老人为自己妻子守护了十年的嘱托。
便是从那时开始,渐渐不同的吗?
云溪皱了皱眉,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如果说,岳晨是因为野心而一直站在她身后,为什么,在那之后,一直沉默至今?每一次,似乎都是她想起他的时候,他就会及时出现。他说,他已经有了爱人,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云溪又一次看了看那墓碑上的照片。
灿烂而瑰丽,双眼动人,却,太过年轻。
约莫十**岁的样子,便已定格了此生。
脑中所有的记忆都搜索一空,她知道,这个女人,她,并不认识!




重生之王者归来 第二百四十一章 原来,是你
“这世上,没有人会相信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地帮助别人。”岳晨忽然开口,只是,他的视线却没有从墓碑上的照片上移开丝毫。这世上,也并不仅是商人重猜忌,而是世上所有人都信奉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更何况,他接近她,暗中帮助她,原也不是自诩纯良。
远处,幽幽的鸟鸣声传来。
云溪低头,望着墓碑旁的鲜花,神色渐渐带出几分恍然。
“我帮你,本来是不想被你发现的。”因为自己就是商人,所以更会以己度人。对于一个陌生人的帮助,就像是走到悬崖边,即将跌入谷底,却忽然面前出现了一根树枝。谁也不知道,那树枝的另一头是连着一株浓密粗壮的大树,还是,一条奸猾歹毒的蛇。
岳晨抚了抚照片一角,目光悲悯,却带着淡淡的涟漪。
“想不想听听她的事情?”
他已经有太久没有忆起过去。只是,今天,这般孤寂的景色,站在他身边的人,恰是她,他竟忍不住,想要找个人倾诉。
哪怕,知道当年事情的人,大多已经忘却,又或许,已然将之前的种种彻底丢在脑后。
云溪淡淡地蹲下,拿出纸巾,慢慢地擦了擦灰尘,轻轻道:“你说吧。”
“三十多年前,我并不叫‘岳晨’,‘岳’这个姓,是她的,而我,不过是个刚出生就被丢在巷子口的弃婴,连命都是捡来的,更不用说名字。”岳晨转过身,忽然望着她,微微一笑。只是,那笑中,带出的肃杀,却让人心中一涩。
云溪没有打扰他,指尖却是忍不住地开始颤抖。
名声赫赫的商界奇才,除了萧然,便是他,占据了能源贸易界最瞩目位置之一的人,传说中的出生神秘,从来没被人挖出过去。这样的人物,竟然是个弃婴?
没有背景,没有资历,他是靠着什么,成就了今天的一切?又是为什么,愿意在她面前敞开自己过去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她知道,有许多事,或许会在今晚揭晓。
比如说,睡在这墓地里的人,到底是谁?再比如说,他为什么费了那么大的功夫,站在阴影处暗中蛰伏,却在最后,助她夺下了萧氏江山!
“我出生在江南,那时大大小小的弄堂连着东西南北,三岁时,我被人丢在其中一条不起眼的弄堂口,被一个姓‘岳’的工人看到,于心不忍,捡回了家……。”当年,饶是工薪阶层,也不过仅仅是填饱肚子,家里有个嗷嗷待哺的闺女,男人不过是一家厂房的零时工,妻子连个正式工作都没有,只能靠着街边卖小吃添补家用。所以,他被捡回去的第一个晚上,那个家庭就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男人是个老实的闷葫芦,被自己老婆嫌弃了多年没本事,也从来是闷头不吭声。可当他妻子提出来要将这个弃婴扔到孤儿院的时候,第一次,他指着门口对她说:“你要是嫌弃这日子过不下去,现在就走,我绝不拦你!”
双手粗糙、满脸世俗的妻子没想到竟然会被老实的丈夫这样硬脾气地顶回来,一时间,噎得满脸通红,却也正因为如此,她第一次没占得上风。于是,他顺利地在这个家活了下来。
岳晨闭了闭眼,他被岳家收养,从有记忆起,就被左邻右舍用一种“怜悯施舍”的眼神看待,久而久之,不用女主人刻薄,他自己也知道,他压根是个拖油瓶。只是,望着小小、暖暖的“妹妹”,他从来不会和那位尖酸刻薄的“母亲”发生任何冲突。没有户口,没办法读书,他也并不在意。毕竟,这个家里,能让他吃饱饭,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上学,那是要花不少钱的。一个工人的工资哪够?他也压根没去奢想过。
没读书,从小跟着四周游手好闲的人混着,长到十岁的时候,便理所当然地成了不思进取的街头霸王,唯一珍视的便是“妹妹”岳岚。对于他的养母,岳岚的亲生母亲,他一直是忍耐偏多。直到,他十五岁,整个弄堂拆迁,岳岚的母亲偷拿了拆迁费连夜跑了,他才知道,当初,她不是被丈夫的那句话给震慑住了,而是,她那时,压根离了家没有办法生存。瞧,等她手里攥紧了钱,哪里还会管,他们一家大小的死活。
他一直记得,那天一早,岳岚扎着辫子,第一天去上学。可爱的马尾辫一跳一跳的,就像她跳舞的时候一样,消失在胡同口的时候,那双笑着眯起来的眼睛,就像是天上最美的星星。
可是,等岳岚放学回家的时候,迎接她的,却不是母亲温暖的怀抱,和父亲关心的询问她第一天上学的种种。
相反,空荡荡的房间,破败的门口,颓丧而僵硬的父亲,这一切都在她最高兴的一天,让她彻底从天堂跌入地狱。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并不是说,穷人家的孩子天生就比别人坚强。而是因为,他们压根没有软弱的余地。
养父的钢铁厂改制,工人们纷纷下岗,连那份微薄的收入也渐渐成为空想。弄堂拆迁的开发商天天逼着他们离开,甚至隔三差五地找人来给他们松松皮。日子过得越来越艰难。他从没想过,那个长得像洋娃娃一样可爱的妹妹竟然会有一天过上东躲西藏的老鼠样的日子。
老实巴交的人终于也被这种绝望打击得麻木,从此迷上了酒精。买那种路边一块钱三斤的劣质酒,躲在拐角,就能醉上整
躲在拐角,就能醉上整整一个晚上,借此逃避现实。
直到,岳岚饿得去掏垃圾桶,他忍无可忍,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那天,他消失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面包,不是在面包房外捡的那种面包碎屑,而是松软的、带着黄油味道新鲜出炉的法式面包。
他永远记得,岳岚扑过来咬着面包的样子。
那双星星样美丽的眼睛里,流满了眼泪和屈辱。
从那一天之后,他消失的时间越来越多,带回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从流离失所到住在贫民窟,从租房子,到买房子。家里的生活渐渐好了起来,岳岚也终于不用辍学。可是,家里却越来越安静。每一次,他拿着钱放到她手里的时候,他们父女的眼睛都带着一种疼痛和悲伤。
他却似乎看不到一样,自己躲进房间,一个人包扎伤口。
那时,他成了附近名气越来越大的混混,跟了个小头目,成天打打杀杀。
那些钱,是他拿命搏来的。
除了命,他不知道,他还能用什么养活这个家。
“我把你养大,不是让你去做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的!”日子久了,风声越来越难听,四周人鄙薄的眼神终于压破了养父的最后一根神经。喝了整整一瓶酒,借着酒劲,他终于说出了平时不敢说的这句话。
蒙在表面的那层遮羞布终于被挑开。
可是,他除了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不出去干这种损阴德的事,难道你能养活我们?”可到底还是意难平吧。凭什么,他靠着自己的命去换来的钱要被他看不起,凭什么他养活了这个家,要被别人背后讥笑,没家教!
是,他是没家教!他自己的亲生父母都能把他甩在大街上,他如果还想靠着骨气生存,那这个“家”早就垮了!
他受够了饿肚子的感觉,那种饿到恨不得能将垃圾都吞进去的痛苦,没有经历过,谁都无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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