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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火1906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费虚
这青年出手倒真阔绰,百两银子,还真不少了。
听得那青年低叹道:“我只出手银子,其他不管,只当真救了人命。更何况,只出手一百两银子,也许便可换一户百姓之xing命,怎么都是值得的,被骗了也不可惜。”
这倒也是,那孩子的父亲如果病死,母亲又受伤在床,怕是也活不下去的,两个丁点大的孩子,还能有活路?
李安生听得分明,倒真为那青年的豁达感动。
洪老六将刚才发现的蹊跷事说了,刚才他也看在眼里,极不希望这等好心肠的人遭了暗算。
李安生想了想,也觉得有必要跟在后头瞧一瞧,看能不能做一桩善事。
两人回了宿营处,将此事跟林虎等人说了,林虎向来的脾气便是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便决意管一管此事。
商议下来,便由谨慎小心的苏凯与铁匠带着兄弟留守,林虎与李安生带着洪老六、铁远等人骑马赶上去看看。
那商队走的极慢,李安生他们远远的跟着,此时晨光大放,天渐渐的透亮起来。
走到一处驿道狭窄处,前面便是一座小山的山脚,驿道在前头拐了个弯才能继续走,只见涌出了一群打马而来的马匪,果然有情况。
林虎远远一望便知道这股马匪是在南边辽河一带活动的,却不知怎么来了北边。
那伙马匪也不多费话,打马便冲,朝着商队包抄的同时不住的放枪。
这伙匪徒约有两百多人,个个手中都有枪,也算是实力不错的,看样子是想直接将商队从中截断。
其实今天商队也着实走了大运,因前头那青年公子仗义疏财一事耽搁了些时辰,又为了等那孙镖头走的极慢,让那伙准备设伏的马匪有些急不可耐,怕天大亮之后引了官兵前来,所以不仅直接扑了出来,而且打算速战速决。
本来这些马匪只需要等在伏击处便可,另有一件要命的事情,那就是这伙马匪本来联结了齐齐哈尔当地的两股匪帮,想要一口吞下商队,谁知道冥冥中自有天定,这两股匪帮听探子报知了这商队主人仗义疏财一事,便都告辞而去。
马匪胡子自然有凶残的,也有明理的,许多人落草为寇,也有他自己的道,劫富济贫他们愿意干,但那些为富不忘行善的,他们不愿祸害。
这两股马匪都是本地流窜的,许多都是齐齐哈尔伏击人,从来不吃窝边草,商队主人对附近的乡民如此义助,让他们有感怀之心,所以辽河来的那帮马匪生怕事情败露,只能硬着头皮杀了出来。
要是那青年公子知道今日行善,竟然有如此一段因果传奇,乃是自己救了自己的命,真不知作何感想?
商队抵抗颇为顽强,尽皆护卫在了马车四周,幸好有无数车马挡住,倒能保一时之安。
林虎与李安生快马赶上,正好将阵列腰部给他们一顿猛揍,林虎弹无虚发,李安生也趁乱捡了便宜,击毙了一名马匪。
洪老六纵马冲进匪群,大刀挥舞出闪亮钢影,伴随着献血四溅,如狼似虎,势不可挡。
马匪被这一顿狠杀犹如当头一棒,猝不及防下阵形顿时便乱了,商队护卫这时蹩脚的枪法倒能捡点漏,干倒了几名马匪。
热兵器时代,骑兵仍然能派上用场,尤其是在这个时代,机关枪还没有普及,又没有坦克装甲车,林虎深谙骑兵与枪械的结合,让这些南边来的马匪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马匪,这几年纵横大江两岸,打的老毛子魂飞胆丧可不是吹出来的。
这次带出来的两百弟兄都是精锐,虽然只跟出来一半,但仍然如砍瓜切菜一般,轻易就将那伙马匪打的鬼哭狼嚎。
马匪头领见形势不妙,便丢下二十多具尸体以及十余名伤员逃跑了。
商队损失倒是不大,马匪们有心要烧毁些货物,只是没能如愿。
那马车中的青年公子倒是顾不上去查看损失,先出来感谢李安生与林虎等人的解围之恩。
一番交谈之下,李安生才知道,原来这名青年叫作梅宝聪,乃是宝来商行与宝来钱庄的少东家。
梅宝聪的爷爷梅葆安曾经做过翰林,任过国子监祭酒,因不满国子监沦为卖官之地而愤然辞官致仕,回乡隐居,当年也是程德全的恩师。
梅家是耕读世家,从梅宝聪父亲开始经商发家,三十余载竟成了豪富之家,在京城也颇有产业,后来更是举家搬迁至京城。
只是天不遂人愿,正当如日中天之时,梅父却得了风瘫,如今只能躺在床上,诺大家产引来许多叔伯觊觎,梅宝聪打算将产业重心转移一部分到关外,尤其是程德全主政的黑龙江。
这次将关外的商贸一分为二,东边在哈尔滨与奉天,西边则在齐齐哈尔,梅宝聪甚至将钱庄也在齐齐哈尔开了分号。
“这次马匪并不想着要我的命,他们只不过是想劫持我,给我个教训,让我失去这批货物,让我绝了将生意做到黑龙江来的心思。我也知道是谁在背后主使此事,只是家丑不可外扬罢了。”
梅宝聪惨然一笑,话说到这个地步,再明了不过,此时的他倒是有几分洒脱与刚强。
李安生知道他是个有决断的,也不愿多谈这些,于是问起些商行之事。
两人相谈甚欢,浑似没有刚才那出险情,李安生又引荐林虎等人给他认识,让他颇为惊喜。
“原来你便是传说中的俄人克星林虎?果然一条好汉,正应该你这样的英雄让俄人吃些苦头,也好收敛那无止尽的贪欲。”
林虎的确好卖相,高大威武,四方脸,浓眉大眼,顾盼间颇有豪杰气概。
众人正攀谈间,只见齐齐哈尔方向尘土飞扬,领头之人穿着兵甲,朝这边喊话,竟是程德全带兵出城来了。
这边刚与马贼交战没多久,齐齐哈尔那边边探知了情形,程德全正好在街市买菜,连忙扔下一篮子蔬菜瓜果,跟人借了马去军营带了一营人马出来追赶,生怕真是梅宝聪的商队遭了劫匪。
李安生又惊又喜,这次正是过来拜见程德全的,却不料在这种情形下会面。
举目望去,想必那位策马狂奔,穿着粗布衣服老农打扮,身上还有菜叶子的,便是程德全了。





炮火1906 第五十二章 传奇将军程德全
那位貌不惊人,一张圆脸胖呼呼的,仿佛人畜无害的中年人,是的,他就是传奇将军程德全。
这位传奇将军还真有数不清的传奇故事,许多此刻在李安生的心头浮起,都是分外好笑,眼下见着真人,还真不敢相信。
庚子年的时候,他还只是老上司寿山的幕僚,寿山赴齐齐哈尔任署理黑龙江将军,他跟随而至,任黑龙江银元局总董,兼办将军文案。
这银元局总董,其实严格来讲不能算官,只是个小吏,将军文案,还是个文案,也就是幕僚。
谁能想到,这个连官都不是的程德全,能在六年后成为黑龙江将军。
程德全见梅宝聪安然无事,心头大喜,他是个重情义之人,对待梅宝聪犹如自家子侄一般,故而一听了消息便急急赶了过来。
梅宝聪虽感念程德全对他的关怀,还是忙不迭的在程德全面前夸赞李安生与林虎等人的相救。
程德全与林虎是旧识,又见林虎救了梅宝聪,更是欢喜,当下拉住林虎攀谈起来。
“当初你不肯来齐齐哈尔为我统兵,我也知道你心系胭脂沟,又对朝廷很是失望,不来讨个没趣。可眼下怎的又想着要漠河守备一职?此事也不跟我通声气,连京城都知道了,你是瞧不起我?”
程德全板着脸,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但语气却并没有多少真正的责怪。
想来刘竣为林虎谋漠河守备的消息,也通过程德全自己的渠道传到了他的耳中。
林虎连忙躬身道:“我想着胭脂沟金厂始终是块肥rou,京中权贵借着黑龙江地方的名头来争,总是让您为难。胭脂沟断然不能让那些提鸟斗狗的败家子来败掉,所以想着仍走袁世凯的路子,不脱离总办范畴。”
这话却是真的,漠河守备要是归到地方,必然掣肘颇多,还要受权贵的鸟气,还不如仍归到胭脂沟金厂,反正刘竣的品阶还要往上提,就算是黑龙江地方来分权,程德全也得不到好处,都是那些权贵的鬼主意。
程德全眯着眼,翘了翘胡子,哼了一声,道:“那是当然,袁世凯与奕劻同气连枝,势头正旺,你们当然要去抱大腿,却看不上我这个多病多灾的糟老头子了。”
程德全这病倒是真的,当年俄军攻下齐齐哈尔,欲强立程德全为黑龙江将军作为傀儡,他坚决拒绝,并投江自尽以明志,所幸为俄军救起,不久又被俄军押往呼伦贝尔,患起了风寒之病,至今还没好。
他说的多病多灾,一是风寒之病,二是老毛子的咄咄逼人。
李安生见程德全的话似乎另有意思,对林虎并没有真心责怪,而对自己却是故意视而不见,心下猜到了几分,便上前说道:“好教大人得知,这次我们从胭脂沟带了些良药来,定能治好大人的病患。”
这话倒是的的确确,李安生村上有老中医,从小就为这患了眼疾的老中医抄写药房,并且帮他收药配药,用土法做成中成药来出售,其中也包括这风湿病。
当初还是陈中亮提醒了一句,程德全当年风寒入体至今未愈,便是风湿的根子,他才试着调配了几付药,经金厂几位患了风湿病的矿丁试用,效果很好。
这次他想着将这些药带了来,便是想献给程德全,不为别的,只为程德全的身体能好些,好有精力给老毛子找些麻烦。
“哦?不知这位是?”
见程德全装模作样,李安生肚内暗笑,林虎在旁cha话道:“这位便是金厂提调李安生李小兄弟,许是大人听过他的名字?”
程德全老脸一红,林虎这不是拆穿他刚才故意冷落李安生嘛。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要冷落李安生,只是这年轻人忽然做出许多事来,颇让人惊奇赞叹,又搭上了袁世凯这条线,看来并不能为他所用。
“哦,你就是李二楞?呵呵,近日可是连番有人告状告到我这来,都说漠河的李二楞如何如何,今日竟能得见。”
程德全调侃起来,浑然没有身为地方大员的架子。
李安生呆了呆,他妹的,何时自己多了个绰号?怎么我自己不知道?
程德全哈哈大笑,指着李安生说道:“查那图可是宗室子弟,在京城都横着走,居然被你一顿好打,连槽牙都掉了几个,吃了这么大的亏,他岂肯善罢甘休?你以为你真能仗着他擅闯金厂的名头,让他平白吃了这个亏?袁慰亭(袁世凯)也保不住你,这殴打上司的罪名虽说落不实,但总是要让你受些惩戒的。你却不知,你这小小提调已经着地方免了,行文到了我处,我这印鉴一盖下去,你这小子在我面前可就得自称草民了。”
这话说的风趣,李安生却听出味道来,显然程德全并不想真免了自己这个小小的九品官。
按照官制,李安生这提调只需要刘竣委任,向地方与朝廷报备便可,但朝廷直接说免,刘竣也是无法,但程德全有办法,朝廷要免,是要经过地方盖章的,程德全若是爱才,只怕将朝廷当个屁,也是无碍。
程德全的确是欣赏李安生这样的干才,又初生牛犊不怕虎,前些时候老毛子忽然在江上发疯,他也打探到消息,说是坦波夫卡河匪被人一锅端了,大河上有这个能力与胆气的,唯有胭脂沟一家。
自从李安生到了胭脂沟,便有了不少变化,做出了不少事来,程德全也有耳闻,联想到老毛子前来交涉,提到这骄横惹事的李二楞,他多少也能猜到些事情真相。
李安生没想到自己这小官还是给朝廷罢免,就因为人家朝中有人,轻飘飘发句话,他就得像根草一样的被撸了。
“这官不做也罢,我这人骨头硬,腿也僵,不会点头哈腰也不会卑躬屈膝,迟早要得罪些权贵,说不得还要杀头,徒惹祸罢了。”
李安生想着程德全既然吊自己的胃口,不如也吊吊他的胃口,索xing慢条斯理的回他,一付混不在意的样子。
程德全见他不卑不亢,丢了官也没有多大的神情形于色,让他颇有些摸不透,但刘竣为李安生求七品会办,本来吏部都已经行了文的,却不曾想给权贵黄了,这事他是清楚的,眼下对方这番反应,倒是让他高看几分,心想或许钻营到袁世凯处并不是本意也说不定。
“你看我现在没穿官服,也没在公堂上,且让你骨头硬,腿也先僵着。今日你们救了宝聪,我便请你们喝几杯聊表谢意。哦,到我私宅去,那里简陋些,但还算自在,你去了仍然可以骨头硬,腿僵着。”
李安生听他说话总是风趣幽默,实际上细细听了,联想关窍,定能发现他其实是个有大智慧之人。
“恭敬不如从命,草民先谢过将军大人。”
林虎听两人刚才在言谈中暗交机锋,不由好笑,他清楚程德全的脾气,也相信程德全一定会惜李安生的才而厚待之。
众人一路高谈阔论回城,李安生也不怯场,侃侃而谈,纯粹当一介草民信口胡诌天下事,许多新奇之见解,倒让程德全细细思量,暗中赞叹。
李安生很清楚的知道,他眼下不过是小角色,还入不了袁世凯集团的眼,要想在黑龙江混的风生水起,还得指望程德全,至少在慈禧没挂之前,他不用怕程德全这靠山会倒。
据说慈禧最恨的便是趁火打劫的老毛子,故而对程德全这样的抗俄干将分外厚爱。沙俄赖在东北不肯走,也是日本急于发动战争的缘由,当时朝廷在东北传统的统治基础已经瓦解,危机来临却无人可用。后来慈禧在京召见程德全,垂询黑龙江事务,程的回答让慈禧很满意,被擢升为道员,翌日又加副都统衔、署理齐齐哈尔副都统。副都统是带兵官,对程德全的任命,既是越级提拔,又打破了东北不用汉人的惯例。
李安生从慈禧用程德全当旗人才能当的官,便看出慈禧对程德全的另眼相看,加上慈禧召见程德全时对程的黑龙江攻略很满意(注意这很满意三个字),便能得知其实是程德全对俄强硬又不失方法,得了慈禧的欢心。
所以说,只要能给老毛子点教训,又能不惹出大麻烦,就能平步青云。
摸透了这些,李安生便坦然到程德全私宅赴宴,他的筹谋眼下全在程德全身上。
不过让他感到万分震惊的是,程德全的私宅,不过是一家与寻常百姓家并无差别的旧房子,还好有个独立的小院子,总算能种些花花草草,摆张桌子,就用来宴客。
看来这位将军大人平日里不讲排场,待客也不过寥寥数人,想来不是知交好友还进不了这个院子。
梅宝聪在马车上见李安生提了东西,便悄悄告诉李安生,程德全不喜迎来送往那些俗务,也不喜送礼人情这些俗事。
怕李安生不相信,梅宝聪还据实相告,说是两年前程德全为了看病还欠了一屁股的债,这两年才慢慢还的差不多。
看到出来招待的将军夫人身上并无首饰,衣服却是新的,想来是有客人来才临时换的,可即便如此,那衣服也是寻常百姓家也穿得的,并不华贵。
李安生心头一阵发酸,堂堂的黑龙江将军,地方一把手,居然看病都要借钱,这病能看的好才怪。
其实程德全真要变的有钱,也不是难事,梅宝聪孝敬些便尽够了,可想来程德全是不喜欢如此的。
当然程德全并无积蓄,与他出手豪爽有关,又爱接济穷苦,虽说有养廉银,还是多不出钱来。
这个时代官员的薪俸非常微薄,一品官(相当于现代的正部级以上官员)的俸银每年不过一百八十两,但养廉银却过万两,加上许多的灰色收入,只怕十倍都不止。
程德全清廉惯了,倒也不怕没银子,养廉银虽说没有万两,几千两总归有的,可他始终不知道备银防老。
刘氏夫人也劝过他,只是当耳旁风,只得自己卡紧些,等攒些银子下来,便往梅家的产业投些做股本,也好吃钱息。
李安生听了梅宝聪唠叨这事,倒是上了心,只是眼下一时之间还找不着头绪。




炮火1906 第五十三章 献策建新军
程德全这人很唠叨,拉着林虎唠叨个没完。
意思就是林虎之前答应招安是因为厌倦了戎马生涯,想要在胭脂沟安度余生,眼下却忽然起了心思要当漠河守备,让他程德全很丢脸。
“我知道你的脾xing,宁为鸡头不为牛后,当年朝廷也的确让你失望透顶。别说是你,就是我,也是失望透顶,我不是喝了几杯酒在这里胡言乱语,给人听见了也无妨,但失望归失望,这北面,总要有人肯出来挑担子。我常想着,要是我回老家养病去,那帮只会媚外的龟儿子们会把黑龙江糟蹋到何种地步。我腿不好,可也只能咬着牙死撑着。朝廷如何,你我都有数。实在救不了这大清朝,我们便保全这方土地与人民,将这片土地兴旺起来,才能让国家历劫之时能少伤些元气。”
他眼下当然是有些借酒发泄,可他这般诉苦也是实在话,巴不得想要林虎来帮他。
李安生这才明白为何后世对程德全称之以伟人,在于他身上并没有顽固腐朽的“忠君爱国”思想,而是颇为开明通达,有过人的头脑与眼光。
林虎肯出来挑担子,程德全喜出望外,但却走袁世凯的门路,让他很痛苦,所以对李安生也有些不待见。
这倒是他真xing情的一面,反而让李安生感到真心的敬佩。
“你真要做官,要那小小的守备作甚?如今黑龙江到处都要设治,凭你往日里抗俄的名声,哪怕我不举荐你,还怕你做不了一任同知甚或知府?太后老佛爷都肯用你,只要还能给老毛子难堪。”
“你要肯来帮我,别窝在那漠河偏远之地,来龙城帮我,要是能筹到银子,咱们黑龙江也有一镇新军的计划,我就敢提前操办,让你也当一当统制。”
林虎未有什么表示,但李安生却是心动不已,要是林虎真能出任新军统制,那么几年后便是黑龙江的土皇帝,自己的诸多计划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当然一镇新军所花费的银子黑龙江是承受不起的,所以后世历史黑龙江新军也就一直是存在于计划中,只是出现过一个四不像的黑龙江混成协,还全是改行省之后,各副都统裁汰下来的旗兵。
眼下程德全有慈禧撑腰,所以说话也颇有豪气,只是他政治资历尚浅,袁世凯与奕劻集团还不一定瞧的上他,想练新军只能迂回侧击,说不定还能成。
“新军编练花费巨大,但也不是完全要仰赖京城。”
李安生权衡着,漫不经心的说了句,此刻都多喝了几杯,也没什么顾忌。
程德全倒是来了兴致,目光炯炯的问道:“怎么个说法?”
李安生指着远远的在院子门口“站岗”的戈什哈,说道:“如果只是先编个混成协,地方出银子,在武器装备上也不十分劳烦练兵处,想必袁世凯是不会阻挠的。”
目前练兵处权势颇大,掌握在袁世凯手中,程德全与他并没有仇怨,自然不会在这上头设绊子。
练兵出规定,地方省区自己编练新军,人数达到可以整编为一协的,可以向练兵处呈请,并请练兵处帮助组建炮兵与骑兵部队,然后正式成为混成协。
由于混成协并不是“定制”,也就是练兵处正式认定编练计划的,这些协没有番号,只有地区名称。
所以财力允许黑龙江新军混成协出现的话,地方上还能有一定的自主权。
可关键就是黑龙江眼下总共百多万人,实在是个不入流的省份,无论如何都养不起一协新军。
“这地方上如何能有这许多钱?”程德全瞪大了眼睛,几乎要将李安生当江湖骗子,小家伙,别以为我四川人能被你随便忽悠。
“我倒是不怕地方上没钱,而是怕辛辛苦苦将新军办起来,官兵全是那些枪都拎不动的八旗兵。”
程德全愣了一下,立时便想明白,新军待遇极好,那些旗兵们只怕要削尖了脑袋想钻进来,要不然,眼下的十几营人马裁汰了,如何安置他们?
可他随即明白,这只不过是李安生这小狐狸的一个小小考验而已,要是他程德全连这点事都摆不平,这家伙恐怕就不会献出接下来的计策。
“哼,既然是编练新军,当然不能将旧军那套仍然带进来。那些旗兵们许多也愿意耕作务农,有些实在惫懒不可救药,便直接回了他们去京城。”
要是能将一协新军编练成功,他付出再多的代价也是愿意的。
李安生倒是真想过黑龙江编练新军的问题,其他都是次要,主要还是在钱粮上头,他不是没打过编练新军的主意,也仔细思虑过可能xing。
“若真让那些穷苦旗丁们卸甲归田,他们也是愿意的,旧军积弊日重,旗兵们那点粮饷也早没落了。分些田地给他们种,实在惫懒不能用的,也不姑息,精壮勇悍的,也分给田地,转入新军。如此,朝廷还能给一笔遣散费。”
这倒是务实的,许多下层旗人生活苦不堪言,在这偏远之地物价还偏偏就居高不下,同时黑龙江不缺的就是土地,在关外能骤然分上一片土地耕种,他们也是愿意的,朝廷还真愿意拨银子下来。
程德全没料想这年轻人也有些肚量,能替他筹谋遣散旧军一事,连忙问道:“只是十几营兵马,就这么遣散也是个大数目,朝廷不能拨全银子,地方也是一笔负担。再有,精壮旗兵转入新军,分给他们土地,他们也无法安心耕种。”
李安生也没想到自己能在黑龙江将军面前卖弄,搞的像诸葛孔明忽悠刘备一样,也不敢太臭屁,诚恳的说道:“分给土地之后,只缺一笔能让他们撑过一两年的安家银子,给他们免税免摊派,可以抵些银子,每年官府拨给种子租用农具牲畜等钱,也可以给予优惠,许他们伐木采石采土自建房屋,赠送宅基地,都能让这笔安家费削减下来,如此朝廷拨银也尽够了。至于精壮旗兵转入新军后,同样给予各项优惠,另外,入关流民也有愿意给人当佃户的,便将这些土地交由佃户耕种,想必免税免摊派,又能免费享有官府资源,优先供给他们耕牛,官府优先按市价收购产出等,足够吸引佃户为这些兵丁耕种土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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