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侠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金庸
侠,黄帮主,今日领教高招。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郭靖躬身答礼,说道:“大师武功精深,在下佩服得很。贤师徒的兵刃就请取回。”说
着要将金轮金杵递过。杨过大声道:“金轮法王,你想伸手接过,要不要脸?”郭靖刚喝得
一声:“过儿,别胡说。”金轮法王早已袍袖飘动,转身向外,头也不回的大步出厅。
杨过忽地想起一事,叫道:“喂,你的弟子霍都中了我暗器之毒,快拿解药来换我的解
药罢。”金轮法王自恃玄功通神,深明医理,甚么毒物都能治得,恨极杨过狡猾无礼,对他
的话毫不理睬,迳自去了。黄蓉见朱子柳合上眼沉沉睡去,心想此间聚集了不少使用□毒暗
器的名家,总有人能治得他身上之伤,见金轮法王不肯交换解药,却也不甚在意。
此时陆家庄前前后后欢声雷动,都为杨过与小龙女力胜金轮法王喝采。二人身旁围集了
数百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有的说杨过打败霍都,乃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
的说小龙女轻功超逸绝伦,居然避开了金轮如此凶猛的飞击。但对杨过以“移魂大法”使达
尔巴自击晕倒一节,十之八九都不明白。有人问起,杨过便胡说八道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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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侠侣 第十四回 礼教大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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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陆家庄上重开筵席,再整杯盘。杨过一生受尽委屈,遭遇无数折辱轻贱,今日方得
扬眉吐气,为中原武林立下大功,无人不刮目相看,心中自是得意非凡。
小龙女不明世事,见杨过喜动颜色,虽不知原由,却也极为高兴。黄蓉对她很是喜爱,
拉着她手问长问短,要她坐在席间自己身畔。小龙女见杨过坐在郭靖与点苍渔隐之间,与她
隔得老远,忙招手道:“过儿,过来坐在我身边。”杨过却知男女有别,初见之际一时忘
形,对她真情流露,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再与她这般亲热,却是甚为不妥,听她这般叫唤,
脸上不禁一红,微微一笑,却不过去。
小龙女又叫道:“过儿,你干么不来?”杨过道:“我坐在这□好了,郭伯伯跟我说话
呢。”小龙女秀眉微蹙,说道:“我要你坐在我身边。”杨过见了她生气的神情,心中怦然
一动,这轻嗔薄怒的模样,真教他为之粉身碎骨也是甘心情愿。当日只因陆无双的嗔容与小
龙女微有相似之处,便为她奋身却敌、护行千里,此时真人到来,那□还能有半点违拗?当
即站起身来,走到她座前。
黄蓉见了二人神情,心下微微起疑,当即命人安排席位,问杨过道:“过儿,你这身武
功是跟谁学的?”杨过指着小龙女道:“她是我师父啊,郭伯母你怎么不信?”黄蓉素知他
狡谲,但见小龙女一派天真无邪,料定不会撒谎,于是转头问她:“妹妹,他的武功是你教
的?”小龙女很是得意,说道:“是啊,你说我教得好不好?”黄蓉这才信了,说道:“好
得很啊!妹妹,你师父是谁?”小龙女道:“我师父已经死了。”说着眼圈一红,心中颇感
难过。她师父本来教得她不动七情六欲,但此时对杨过的爱念一起,胸中隐藏着的深情慢慢
都□露了出来。
黄蓉又问:“请问尊师高姓大名?”小龙女摇头道:“我不知道,师父就是师父。”黄
蓉只道她不肯说,武林中人讳言师门真情也是常事,当下不再追问。其实小龙女的师父是林
朝英的贴身丫鬟,只有一个使唤的小名,连她自己也不知姓甚么。
这时各路武林大豪纷向郭靖、黄蓉、小龙女、杨过四人敬酒,互庆打败了金轮法王这个
强敌。郭芙跟着父母,本来到处受人尊重,此时相形之下,不由得黯然无光,除了武氏兄弟
照常在旁殷勤之外,竟无一人理她。她心中气闷,说道:“大武哥哥,小武哥哥,咱们别喝
酒了,外边玩去。”武敦儒与武修文齐声答应。三人站起身来,正要出厅,忽听郭靖叫道:
“芙儿,你到这儿来。”郭芙回过头来,只见父亲已移坐在母亲一席,笑吟吟的向她招手,
于是走近身去,叫了声:“爹,妈!”倚在黄蓉身上。
郭靖向黄蓉笑道:“你起初担心过儿人品不正,又怕他武功不济,难及芙儿,现下总没
话说了罢?他为中原英雄立了这等大功,别说并无甚么过失,就算有何莽撞,做错了事,那
也是过不及功了。”黄蓉点点头,笑道:“这一回是我走了眼,过儿人品武功都好,我也是
欢喜得紧呢。”
郭靖听妻子答应了女儿的婚事,心中大喜,向小龙女道:“龙姑娘,令徒过世了的父亲
当年与在下有八拜之交。杨郭两家累世交好,在下单生一女,相貌与武功都还过得去……”
他性子直爽,心中想甚么口□就说甚么。黄蓉插嘴笑道:“啊哟,那有这般自跨自赞的劲
儿,也不怕龙家妹子笑话。”
郭靖哈哈一笑,接着说道:“在下意欲将小女许配给贤徒。他父母都已过世,此事须得
请龙姑娘作主。乘着今日群贤毕集,喜上加喜,咱们就请两位年高德劭的英雄作媒,订了亲
事如何?”其时婚配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本人反而做不了主,因之当年郭靖之父
郭啸天与杨过的祖父杨铁心才有指腹为婚之事。
郭靖说了此言,笑嘻嘻的望着杨过与女儿,心料小龙女定会玉成美事。郭芙早已羞得满
脸通红,将脸蛋儿藏在母亲怀□,心觉不妥,却不敢说甚么。
小龙女脸色微变,还未答话,杨过已站起身来,向郭靖与黄蓉深深一揖,说道:“郭伯
伯、郭伯母养育的大恩、见爱之情,小侄粉身难报。但小侄家世寒微,人品低劣,万万配不
上你家千金小姐。”
郭靖本想自己夫妇名满天下,女儿品貌武功又是第一流的人才,现下亲自出口许配,他
定然欢喜之极,那知竟会一口拒绝,倒不由得一怔,但随即想起,他定是年轻面嫩,□觏推
托,当下哈哈一笑,说道:“过儿,你我不是外人,这是终身大事,不须害羞。”杨过又是
一揖到地,说道:“郭伯伯,你若有何差遗,小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婚姻之命,却实是
不敢遵从。”郭靖见他脸色郑重,大是诧异,望着妻子,盼她说个明白。
黄蓉暗怪丈夫心直,不先探听明白,就在席间开门见山的当众提出来,枉自碰了个大钉
子,眼见杨过与小龙女相互间的神情大有缠绵眷恋之意,但他们明明自认师徒,难道两人行
止乖悖,竟做出逆伦之事来?这一节却大是难信,心想杨过虽然未必是正人君子,却也不致
如此胡作非为。宋人最重礼法,师徒间尊卑伦常,看得与君臣、父子一般,万万逆乱不得。
黄蓉虽有所疑,但此事太大,一时未敢相信,于是问杨过道:“过儿,龙姑娘真的是你师父
吗?”杨过道:“是啊!”黄蓉又问:“你是磕过头、行过拜师的大礼了?”杨过道:“是
啊。”他口中答覆黄蓉,眼光却望着小龙女,满脸温柔喜悦,深怜密爱,别说黄蓉聪颖绝
伦,就算换作旁人,也已瞧出了二人之间绝非寻常师徒而已。
郭靖却尚未明白妻子的用意,心想:“他早说过是龙姑娘的弟子,二人武功果是一路同
派,那还有甚么假的?我跟他提女儿的亲事,怎么蓉儿又问他们师承门派?嗯,他先入全真
派,后来改投别师,虽然不合武林规矩,却也难化解。”
黄蓉见了杨过与小龙女的神色,暗暗心惊,向丈夫使个眼色,说道:“芙儿年纪还小,
婚事何必心急?今日群雄聚会,还量商议国家大计要紧。儿女私事,咱们暂且搁下罢。”郭
靖心想不错,忙道:“正是,正是。我倒险些儿以私废公了。龙姑娘,过儿与小女的婚事,
咱们日后慢慢再谈。”
小龙女摇了摇头,说道:“我自己要做过儿的妻子,他不会娶你女儿的。”
这两句话说得清脆明亮,大厅上倒有数百人都听见了。郭靖一惊,站了起来,竟不相信
自己的耳朵,但见她拉着杨过的手,神情亲密,可又不由得不信,期期艾艾的道:“他……
他是你的徒……徒……儿,却难道不是么?”
小龙女久在地下古墓,不见日光,因之脸无血色,白皙逾恒,但此时心中欢悦,脸色娇
艳,如花初放,笑吟吟的道:“是啊!我从前教过他武功,可是他现下武功跟我一般强了。
他心□欢喜我,我也很欢喜他。从前……”说到这□,声音低了下去,虽然天真纯□,但女
儿家的羞涩却是与生俱来,缓缓说道:“从前……我只道他不欢喜我,不要我做他妻子,
我……我心□难受得很,只想死了倒好。但今日我才知他是真心爱我,我……我……”厅上
数百人肃静无声,倾听她吐露心事。本来一个少女纵有满腔热爱,怎能如此当众宣□?又怎
能向郭靖这不相干之人倾诉?但她于甚么礼法人情压根儿一窍不通,觉得这番言语须得跟人
说了,当即说了出来。
杨过听她真情流露,自是大为感动,但见旁人脸上都是又惊又诧、又是尴尬、又是不以
为然的神色,知道小龙女太过无知,不该在此处说这番话,当下牵着她手站起身来,柔声
道:“姑姑,咱们去罢!”小龙女道:“好!”两人并肩向厅外走去。此时大厅上虽然群英
聚会,但在小龙女眼中,就只见到杨过一人。
郭靖和黄蓉愕然相顾,他夫妇俩一生之中经历过千奇百怪、艰难惊险,眼前此事却是万
万料想不到,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应付才好。
小龙女和杨过正要走出大厅,黄蓉叫道:“龙姑娘,你是天下武林盟主,群望所属,观
瞻所系,此事还须三思。”小龙女回过头来,嫣然一笑,说道:“我做不来甚么盟主不盟
主,姊姊你若是喜欢,就请你当罢。”黄蓉道:“不,你如真要推让,该当让给前辈英雄洪
老帮主。”武林盟主是学武之人最尊荣的名位,小龙女却半点也不放在心上,随口笑道:
“随你的便罢,反正我是不懂的。”拉着杨过的手,又向外走。
突然间衣袖带风,红烛幌动,座中跃出一人,身披道袍、手挺长剑,正是全真道士赵志
敬。他横剑拦在厅口,大声道:“杨过,你欺师灭祖,已是不齿于人,今日再做这等禽兽之
事,怎有面目立于天地之间?赵某但教有一口气在,断不容你。”杨过不愿与他在众人之前
纠缠不清,低沉着声音道:“让开!”赵志敬大声道:“尹师弟,你过来,你倒说说,那天
晚上咱们在终南山上,亲眼目睹这两人赤身露体,干甚么来着?”尹志平颤巍巍的站起身
来,左手高举。众人见他小指与无名指削断了半截,虽不知其中含意,但见他浑身发抖,脸
色怪异,料想中间必然大有蹊跷。
杨过那晚与小龙女在花丛中练玉女心经,为赵尹二人撞见,杨过曾迫赵志敬立誓,不得
向第五人说起,那知他今日竟在大庭广众之间大肆诬□,自是恼怒已极,喝道:“你立过重
誓,不能向第五人说的,怎么如此……如此……”赵志敬哈哈一笑,大声道:“不错,我立
誓不向第五人说,可是眼前有第六人、第七人。百人千人,就不是第五人了。你们行得苟且
之事,我自然说得。”
赵志敬见二人于夜深之际、衣衫不整的同处花丛,怎想得到是在修习上乘武功?这时狂
怒之下抖将出来,倒也不是故意诬□。小龙女那晚为此气得口喷鲜血,险些送命,这时听他
狡言强辩,再也忍耐不住,伸手向他胸口轻轻按去,说道:“你还是别胡说的好。”此刻她
玉女心经早已练成,这一掌按出无影无踪,而玉女心经又是全真派武功的克星,赵志敬伸手
急格,不料小龙女的手掌早已绕过他手臂,按到了他胸口。
赵志敬一格落空,大吃一惊,但对方手掌在自己胸口稍触即逝,竟无半点知觉,当下也
不在意,冷笑道:“你摸我干么?我又不……”一言未毕,突然双目直瞪,砰的一声,翻身
摔倒,竟已受了极重的暗伤。
孙不二与郝大通见师侄受伤,急忙抢出扶起,只见他血气上涌,胀得满脸通红,宛似醉
酒。孙不二冷笑道:“好哇,你古墓派当真是和我全真派干上了。”拔出长剑,就要与小龙
女动手。
郭靖急从席间跃出,拦在双方之间,劝道:“咱们自己人休得相争。”向杨过道:“过
儿,双方都是你师尊。你劝大家回席,从缓分辨是非不迟。”
小龙女从来意想不到世间竟有这等说过了话不算的奸险背信之事,心中极是厌烦,牵着
杨过的手,皱眉道:“过儿,咱们走罢,永不见这些人啦!”杨过随着她跨出两步。
孙不二长剑闪动,喝道:“打伤了人想走么?”
郭靖见双方又要争竞,正色说道:“过儿,你可要立定脚跟,好好做人,别闹得身败名
裂。你的名字是我取的,你可知这个『过』字的用意么?”
杨过听了这话,心中一震,突然想起童年时的许多往事,想起了诸般伤心折辱,又想:
“怎么我这名字是郭伯伯取的?”
郭靖对杨过爱之切,就不免求之苛,责之深,见他此日在群雄之前大大露脸,正自欣慰
无已,却突然发觉他做了万万不该之事,心中一急,语声也就特别严厉,又道:“你过世的
母亲定然曾跟你说,你单名一个『过』字,表字叫作甚么?”杨过记得母亲确曾说起,只是
他年纪轻轻,从来无人以表字相称,几乎自己也忘了,于是答道:“叫作『改之』。”郭靖
厉声道:“不错,那是甚么意思?”杨过想了一想,记起黄蓉教过的经书,说道:“郭伯伯
是叫我有了过失就要悔改。”
郭靖语气稍转和缓,说道:“过儿,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这是先圣先贤说
的话。你对师尊不敬,此乃大过,你好好的想一下罢。”
杨过道:“若是我错了,自然要改。可是他……”手指赵志敬道:“他打我辱我,骗我
恨我,我怎能认他为师?我和姑姑清清白白,天日可表。我敬她爱她,难道这就错了?”他
侃侃而言,居然理直气壮。郭靖的机智口才均是远所不及,怎说得过他?但心知他行为大错
特错,却不知如何向他说清楚,只道:“这个……这个……你不对……”
黄蓉缓步上前,柔声道:“过儿,郭伯伯全是为你好,你可要明白。”杨过听到她温柔
的言语,心中一动,也放低了声音道:“郭伯伯一直待我很好,我知道的。”眼圈一红,险
些要流下泪来。黄蓉道:“他好言好语的劝你,你千万别会错了意。”杨过道:“我就是不
懂,到底我又犯了甚么错?”黄蓉脸一沉,说道:“你是当真不明白,还是跟我们闹鬼?”
杨过心中不忿,心道:“你们好好待我,我也好好回报,却又要我怎地?”咬紧了嘴唇却不
答话。黄蓉道:“好,你既要我直言,我也不跟你绕弯儿。龙姑娘既是你师父,那便是你尊
长,便不能有男女私情。”
这个规矩,杨过并不像小龙女那般一无所知,但他就是不服气,为甚么只因为姑姑教过
他武功,便不能做他妻子?为甚么他与姑姑绝无苟且,却连郭伯伯也不肯信?想到此处,胸
头怒气涌将上来。他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偏激刚烈之人,此时受了冤枉,更是甩出来甚么
也不理会了,大声说道:“我做了甚么事碍着你们了?我又害了谁啦?姑姑教过我武功,可
是我偏要她做我妻子。你们斩我一千刀、一万刀,我还是要她做妻子。”
这番话当真是语惊四座,骇人听闻。当时宋人拘泥礼法,那□听见过这般肆无忌惮的叛
逆之伦?郭靖一生最是敬重师父,只听得气向上冲,抢上一步,伸手便往他胸口抓去。
小龙女吃了一惊,伸手便格。郭靖武功远胜于她,此时盛怒之下,更是出尽全力,一带
一挥,将小龙女抛出丈余,接着手掌一探,抓住了杨过胸口“天突穴”,左掌高举,喝道:
“小畜生,你胆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言?”
杨过给他一把抓住,全身劲力全失,心中却丝毫不惧,朝声说道:“姑姑全心全意的爱
我,我对她也是这般。郭伯伯,你要杀我便下手,我这主意是永生永世不改的。”郭靖道:
“我当你是我亲生儿子一般,决不许你做了错事,却不悔改。”杨过昂然道:“我没错!我
没做坏事!我没害人!”这三句话说得斩钉截铁,铿然有声。
厅上群雄听了,心中都是一凛,觉得他的话实在也有几分道理,若是他师徒俩一句话也
不说,在甚么世外桃源,或是穷乡荒岛之中结成夫妇,始终不为人知,确是与人无损。只是
这般公然无忌的胡作非为,却是有乖世道人心,成了武林中的败类。
郭靖举起手掌,凄然道:“过儿,我心□好疼,你明白么?我宁可你死了,也不愿你做
坏事,你明白么?”说到后来,语音中已含哽咽。
杨过听他如此说,知道自己若不改口,郭伯伯便要一掌将自己击死。他有时虽然狡计百
出,但此刻却又倔强无比,朗声道:“我知道自己没错,你不信就打死我好啦。”
郭靖左掌高举,这一掌若是击在杨过天灵盖上,他那□还有性命?群雄凝息无声,数百
道目光都望他着手掌。
郭靖左掌在空际停留片时,又向杨过瞧了一眼,但见他咬紧口唇,双眉紧蹙,宛似他父
亲杨康当年的模样,心中一阵酸痛,长叹一声,右手放松了他领口,说道:“你好好的想想
去罢。”转过身来,回席入座,再也不向他瞧上一眼,脸色悲痛,心灰意懒已到极处。
小龙女招手道:“过儿,这些人横蛮得紧,咱们走罢。”她可丝毫不知适才杨过生死之
际间不容发。杨过心想“横蛮”二字的形容,确甚适当,大踏步走向厅口,与小龙女携手而
出,到庄外牵了瘦马,迳自去了。
群雄眼睁睁的望着二人背影,有的鄙夷,有的惋惜,有的愤怒,有的惊诧。
杨过与小龙女并肩而行,夜色已深,此时两人久别重逢,远离应嚣,于适才的恶斗、争
辩,都已忘得乾乾净净,只觉此刻人生已臻极美之境,过去的生涯尽是白活,而未来的时光
也大可不必再过。两人心灵相通,不交一言,默默无言的走着,到了一株垂杨树下,两人过
去坐下,在树荫下倚着树干,渐感倦困,就此沉沉睡去。瘦马在远处吃着青草,偶而发出一
声声低嘶。
一觉醒来,天已大明,两人相视一笑。杨过道:“姑姑,咱们到那□去?”小龙女沉吟
半晌,道:“还是回古墓去罢。”她自下得山来,只觉软红十丈虽然繁华,终不如在古墓中
那么逍遥自在。杨过寻思:“得与姑姑在古墓中□守一辈子,此生已无他求。”从前记挂着
外面世界,只盼她放自己出墓,但在外面打了个转,却又留恋起古墓中清净的生涯来。当下
两人折而向北,缓缓而行。一个仍是叫他“过儿”,一个仍是叫她“姑姑”,都觉如此相处
相呼,最是自然不过。
中午时分,两人谈到金轮法王的武功,都说他功夫了得,难以抵敌。小龙女忽道:“过
儿,玉女心经中最后一章,咱们从没练好过,你可记得么?”杨过道:“记是记得的,但咱
俩拆来拆去,总是不成,想来总有些甚么地方不对。”小龙女道:“本来我也想不透,但昨
天见那老道姑的宝剑抖了几下,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来。”杨过回想孙不二昨日所使的剑招,
登时领悟,叫道:“对啦,对啦,那是要全真派武学与玉女心经同时使用,怪不得咱们一直
练得不对。”
当年古墓派祖师林朝英独居古墓而创下玉女心经,虽是要克制全真派武功,但对王重阳
始终情意不减,写到最后一章之时,幻想终有一日能与意中人并肩击敌,因之这一章的武术
是一个使玉女心经,一个使全真功夫,相互应援,分进合击。林朝英当日柔肠百转,深情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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