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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侠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金庸
脂抹粉,她脸色本白,实不须再搽水粉,只是重伤后全无血色,双颊上淡淡搽了一层胭脂,
果然大增娇艳。她歇了一歇,拿起梳子梳了梳头,叹道:“要梳髻子,我可不会,过儿你会
不会呢?”杨过道:“我也不会!你不梳还更好看些。”小龙女微笑道:“是么?”便放下
梳子,戴上耳环,插上珠钗,手腕上戴了一双玉镯,红烛掩映之下,当真美艳无双。她喜孜
孜的回过头来,想要杨过称赞几句。
一回头,只见杨过泪流满面,悲不自胜。小龙女一咬牙,只作不见,微笑道:“你说我
好不好看?”杨过哽咽道:“好看极了!我给你带上凤冠!”拿起凤冠,走到她身后给她戴
上。小龙女在镜中见他举袖擦干了泪水,再到身前时,脸上已作欢容,笑道:“我以后叫你
娘子呢,还是仍然叫姑姑?”小龙女心想:“还说什么『以后』啊?难道咱俩真的还有『以
后』么?”但仍是强作喜色,微笑道:“再叫姑姑自然不好。娘子夫人的,又太老气啦!”
杨过道:“你的小名儿到底叫什么?今天可以说给我听了罢。”小龙女道:“我没小名儿
的,师父只叫我作龙儿。”杨过说道:“好,以后你叫我过儿,我便叫你龙儿。咱俩扯个
直,谁也不吃亏。等到将来生了孩子,便叫:喂,孩子的爹!喂,孩子的妈!等到孩子大
了,娶了媳妇儿……”
小龙女听着他这么胡扯,咬着牙齿不住微笑,终于忍耐不住,“哇”的一声,伏在箱子
上哭了出来。杨过抢步上前,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龙儿,你不好,我也不好,咱们何
必理会以后。今天你不会死的,我也不会死。咱俩今儿欢欢喜喜的,谁也不许去想明天的
事。”小龙女抬起头来,含泪微笑,点了点头。
杨过道:“你瞧这套衣裙上的凤凰绣得多美,我来帮你穿上!”扶着小龙女身子,将金
丝绣的红袄红裙给她穿上。小龙女擦去了眼泪,补了些胭脂,笑盈盈的坐在红烛之旁。
这时郭襄睡在床头,睁大两只乌溜溜的小眼好奇地望着。在她小小的心目中,似乎也觉
小龙女打扮得真是好看。
小龙女道:“我打扮好啦,就可惜箱中没新郎的衣冠,你只好委屈一下了。”杨过道:
“让我再找找,瞧有什么俊雅物儿。”说着将箱中零星物事搬到床上。小龙女见他拿出一朵
金花,便拿起来给他插在头发上。杨过笑道:“不错,这就有点象了。”翻到箱底,只见一
叠信札,用一根大红丝带缚着,丝带已然褪色,信封也已转成深黄。
杨过拿了起来,道:“这里有些信。”小龙女道:“瞧瞧是什么信。”杨过解开丝带,
见封皮上写的是“专陈林朝英女史亲启”,左下角署的是一个“【吉吉】”字。底下二十余
封,每封都是一样。杨过知道王重阳出家之前名叫“王【吉吉】”,笑道:“这是重阳祖师
写给祖师婆婆的情书,咱们能看么?”小龙女自幼对祖师婆婆敬若神明,忙道:“不,不能
看!”
杨过笑着又用丝带将一束信缚好,道:“孙老道姑他们古板得不得了,见咱俩在重阳祖
师的遗像前拜堂成亲,便似大逆不道、亵渎神圣一般。我就不信重阳祖师当年对祖师婆婆没
有情意。若是拿这束信让他们瞧瞧,那些牛鼻子老道的嘴脸才教有趣呢。”他一面说,一面
望着小龙女,不禁为林朝英难过,心想:“祖师婆婆寂居古墓之中,想来曾不止一次的试穿
嫁衣。咱俩可又比她幸运得多了。”
小龙女道:“不错,咱俩原比祖师婆婆幸运,你又何必不快活?”
杨过道:“是啊!”突然一怔,笑道:“我没说话,你竟猜到了我的心思。”小龙女抿
嘴笑道:“若不知你的心思,怎配做你的妻子?”杨过坐到床边,伸左臂轻轻搂住了她。两
人心中都是说不出的欢喜,但愿此时此刻,永远不变。偎倚而坐,良久无语。
过了一会,两人都向那束信札一望,相视一笑,眼中都流露出顽皮的神色,明知不该私
看先师的密札,但总是忍不住一番好奇之心。
杨过道:“咱们只看一封,好不好?绝不多看。”小龙女微笑道:“我也是想看的紧
呢,好,咱们只看一封。”杨过大喜,伸手拿起信札,解去丝带。小龙女道:“倘若信中的
话教人难过伤心,你便不用念给我听。”杨过微微一顿,道:“是啊!”心想王林二人一番
情意后来并无善果,只怕信中当真是愁苦多而欢愉少,那便不如不看了。小龙女道:“不用
先担心,说不定是很缠绵的话儿。”
杨过拿起第一封信,抽出一看,念道:“英妹如见:前日我师与鞑子于恶波冈交锋,中
伏小败,折兵四百……”一路读下去,均是义军和金兵交战的军情。他连读几封,信中说的
都是兵鼓金革之事,没一句涉及儿女私情。
杨过叹道:“这位重阳祖师固然是男儿汉大丈夫,一心只以军国为重,但寡情如此,无
怪令祖师婆婆心冷了。”小龙女道:“不!祖师婆婆收到这些信时是很欢喜的。”杨过奇
道:“你怎知道?”小龙女道:“我自然不知,只是将心比心来推测罢啦。你瞧每一封信中
所述军情都是十分的艰难紧急,但重阳祖师在如此困厄之中,仍不忘给祖师婆婆写信,你说
是不是心中对她念念不忘?”杨过点头道:“不错,果真如此。”当下又拿起一封。
那信中所述,更是危急,王重阳所率义军因寡不敌众,连遭挫败,似乎再也难以支撑,
信末询问林朝英的伤势,虽只寥寥数语,却是关切殊殷。杨过道:“嗯,当年祖师婆婆也受
过伤,后来自然好了。你的伤势慢慢将养,便算须得将养一年半载,终究也会痊可。”
小龙女淡淡一笑,她自知这一次负伤非同寻常,若是这等重伤也能治愈,只怕天下竟有
不死之人了,但说过今晚不提扫兴之事,纵然杨过不过空言相慰,也就当他是真,说道:
“慢慢将养便是了,又急什么?这些信中也无私密,你就读完了罢!”
杨过又读一封,其中满是悲愤之语,说道义军兵败覆没,王重阳拼命杀出重围,但部署
却伤亡殆尽,信末说要再招兵马,卷土重来。此后每封信说的都是如何失败受挫,金人如何
在河北势力日固,王重阳显然已知事不可为,信中全是心灰失望之辞。
杨过说道:“这些信读了令人气沮,咱们还是说些别的罢!咦,什么?”他语声突转兴
奋,持着信签的手微微发抖,念道:“比闻极北苦寒之地,有石名曰寒玉,起沉疴,疗绝
症,当为吾妹求之。”龙儿,你说,这……这不是寒玉床么?”
小龙女见他脸上斗现喜色,颤声道:“你……你说寒玉床能治我的伤?”杨过道:“我
不知道,但重阳祖师如此说法,必有道理。你瞧,寒玉床不是给他求来了么?祖师婆婆不是
制成了床来睡么?她的重伤不是终于痊可了么?
他匆匆将每封信都抽了出来,察看以寒玉疗伤之法,但除了那一封信外,“寒玉”两字
始终不再提到。杨过取过丝带将书信缚好,放回箱中,呆呆出神:“这寒玉床具此异征,必
非无因,但不知如何方能治愈龙儿之伤?唉,但教我能知此法…但教我立时能知此法……”
小龙女笑道:“你呆头呆脑的想什么?”杨过道:“我在想怎样用寒玉床给你治伤。不
知是不是将寒玉床研碎来服?还是要用其他药引?”他不知寒玉能够疗伤,那也罢了,此时
颠三倒四的念着“起沉疴,疗绝症”六个字,却不知如何用法,当真是心如火焚。小龙女黯
然道:“你记得孙婆婆么?她既服待过祖师婆婆,又跟了我师父多年,她给那姓郝的道人打
伤了,她…她也是受伤难愈而死的。”杨过本来满腔热望,听了这几句话,登时如有一盆冷
水当头淋下。
小龙女伸手轻轻抚着他头发,柔声道:“过儿,你不用多想我身上的伤,又何必自寻烦
恼?”杨过霎时间万念俱灰,过了一会,问道:“我师祖又是怎么受的伤?”他虽在古墓多
年,却从未听小龙女说过她师父的死因。
小龙女道:“师父深居古墓,极少出外,有一年师姐在外面闯了祸,逃回终南山来,师
父出墓接应,竟中了敌人的暗算。师父虽然吃了亏,还是把师姐接了回来,也就算了,不再
去和那恶人计较,岂知那恶人得寸进尺,隔不多久,便在墓外叫嚷挑战,后来更强攻入墓,
师父抵挡不住,险些便要放断龙石与他同归于尽,幸得在危急之际发动机关,又突然发出金
针。那恶人猝不及防,为金针所伤,麻痒难当,师父乘势点了他的穴道,制得他动弹不得,
岂知师姐竟偷偷解了他的穴道。那恶人突起发难,师父才中了他的毒手。”
杨过问道:“那恶人是谁?他武功既尚在师祖之上,必是当世高手。”小龙女道:“师
父不跟我说。她叫我心中别有爱憎喜恶之念,说道倘若我知道了那恶人的性命,心中念念不
忘,说不定日后会去找他报仇。”杨过叹道:“嗯,师祖真是好人!”小龙女微微一笑,
道:“师父今日若能见到我嫁了这样一个好女婿,可不知有多开心呢。”杨过笑道:“那也
未必!她是不许你动情嫁人的。”小龙女叹道:“我师父最是慈祥不过,纵然起初不许,到
后来见我执意如此,也必顺我的意。她……她一定会挺喜欢你的。”
她怀念师恩,出神良久,又道:“师父受伤之后,搬了居室,反而和这寒玉床离得远远
的。她说我古墓派的行功与寒气互相生克,因此以寒玉床补助练功固是再妙不过,受伤之后
却受不得寒气。”
杨过“嗯”了一声,心中存想本门内功经脉的运行。玉女心经中所载内功,全仗一般纯
阴之气打通关脉,体内至寒,身体外表便发热气,是以修习之时要敞开衣衫,使热气畅散,
无半点窒滞,如受寒玉床的凉气一逼,自非受致命内伤不可。寻思:“何以重阳祖师却说寒
玉能起沉疴、愈绝症?这中间相生相克的妙理,可参详不透了。”但见小龙女眼皮低垂,颇
有倦意,说道:“你瞧罢!我坐在这里陪着。”
小龙女忙睁大眼睛,道:“不,我不倦。今晚咱们不睡。”她生怕自己伤重,一睡之后
不能再见,说道:“你陪我说话儿。嗯,你倦不倦?”杨过摇摇头,微笑道:“你不想睡就
别睡,合上眼养养神罢!”小龙女道:“好!”慢慢合上眼皮,低声道:“师父曾说,有一
件事她至死也想不明白,过儿你这么聪明,你倒想想。”杨过道:“什么事啊?”小龙女
道:“师父点了那恶人的穴道,师姐不知却为什么要去给那恶人解开穴道。”杨过想了一
会,只觉小龙女靠在他身上,气息低微,已自睡去。
杨过怔怔的望着她脸,心中思潮起伏,过了一会,一枝蜡烛爆了一点火花,点到尽头,
竟自熄了。他忽然想起在桃花岛小斋中见到的一副对联:“春蚕到死丝方尽,烛炬成灰泪始
干。”那是两句唐诗,黄药师思念亡妻,写了挂在她平时刺绣读书之处。杨过当时看了漫不
在意,此刻身历是境。细细咀嚼此中情味,当真心为之碎,突然眼前一黑,另外一枝蜡烛也
自熄灭。心想:“这两枝蜡烛便象是我和龙儿,一枝点到了尽头,另一枝跟着也就灭了。”
他出了一会神,只听得小龙女幽幽叹了一口长气,道:“我不要死,过儿……我不要
死,咱两个要活很多很多年。”杨过道:“是啊,你不会死的,将养一些时候,便会好了。
你现下胸口觉得怎样?”小龙女不答,她适才这几句话只是梦中呓语。
杨过伸手在她额头一摸,但觉热得烫手。他又是忧急,又是伤心,心道:“李莫愁作恶
多端,这时好好的活着。龙儿一生从未做过害人之事,却何以要命不久长?老天啊老天,你
难道真的不生眼睛么?”
他一生天不怕地不怕的独来独往,我行我素,但这时面临绝境,彷徨无计,轻轻将小龙
女的身子往旁挪了一挪,跪倒在地,暗暗祷祝:“只要老天爷慈悲,保佑龙儿身子痊可,我
宁愿……我宁愿……”为了赎小龙女一命,他又有什么事不愿做呢?
他正在虔诚祷祝,小龙女忽然说道:“是欧阳锋,孙婆婆说定是欧阳锋!……过儿,过
儿,你到那里去了?”突然惊呼,坐起身来。杨过急忙坐回床沿,握住她手,说道:“我在
这儿。”小龙女睡梦间蓦地里觉得身上少了依靠,立即惊醒,发现杨过原来便在身旁,并未
离去,心中大是喜慰。
杨过道:“你放心,这一辈子我是永远不离开你的啦。将来便是要出古墓,我也是寸步
不离的守在你身边。”小龙女说道:“外边的世界,果然比这阴沉沉的所在好得多,只不过
到了外边,我便害怕。”杨过道:“现今咱们什么也不用怕啦。过得几个月,等你身子大好
了,咱俩一齐到南方去。听说岭南终年温暖如春,花开不谢,叶绿常春,咱们再也别抡剑使
拳啦,种一块田,养些小鸡小鸭,在南方晒一辈子太阳,生一大群儿子女儿,你说好不好
呢?”小龙女悠然神往,轻轻的道:“永远不再抡剑使拳,那可有多好!没有人来打咱俩,
咱俩也不用去打别人,种一块田,养些小鸡小鸭……唉,倘使我可以不死……”
忽然之间,两颗心远远飞到了南方的春风朝阳之中,似乎闻到了浓郁的花香,听到了小
鸡小鸭叽叽喳喳的叫声……
小龙女实在支持不住,又要朦朦胧胧的睡去,但她又实是不愿睡,说道:“我不想睡,
你跟我说话啊。”杨过道:“你刚才在睡梦中说是欧阳锋,那是什么事?”小龙女道:“我
说了欧阳锋么?说些什么?”杨过道:“你又说孙婆婆料定是他。”小龙女听他一提,登时
记起,说道:“啊!孙婆婆说,打伤我师父的,一定是西毒欧阳锋。她说世上能伤得我师父
的人寥寥无几,只有欧阳锋是出名的坏人。我师父至死都不肯说那恶人的名字。孙婆婆问
她:『是不是欧阳锋,是不是欧阳锋?』师父总是摇头,微笑了一下,便此断气了。那欧阳
锋可不是你的义父吗?他武功果然了得,难怪师父打他不过。”
杨过叹道:“现在我义父死了,师祖和孙婆婆死了,重阳祖师和祖师婆婆都死了,什么
怨仇,什么恩爱,大限一到,都被老天爷一笔勾销。倒是我师祖最看得破,始终不肯说我义
父的姓名……”突然大叫:“啊,原来如此!”
小龙女问道:“你想起了什么?”杨过道:“我义父被师祖点了穴道,不是李莫愁解
的,其实当时师祖没有点中!”小龙女道:“没有点中?不会的。师父的点穴手断高明得
很。”杨过道:“我义父有一门天下独二的奇妙武功,全身经脉能够逆行。经脉一逆,所有
穴道尽皆移位,点中了也变成点不中。”小龙女道:“有这等怪事?”
杨过道:“我试给你瞧瞧。”说着站起身来,双手撑地,头下脚上,的溜溜转了几个圈
子,吐纳了几口,突然跃起,将顶门对准床前石桌的尖角上撞去。小龙女惊呼:“啊哟!小
心!”只见他头顶心“百会穴”已对着石桌尖角重重一撞。“百会穴”正当脑顶正中,自前
发际至后发际纵画一线,自左耳尖至右耳尖横画一线,两线交叉之点即为该穴所在。此穴乃
太阳穴和督脉所交,医家比为天上北极星,所谓“百会应天,璇玑(胸口)应人,涌泉(足
底)应地”,是谓“三才大穴”,最是要紧不过。那知杨过以此大穴对准了桌角碰撞,竟然
无碍,翻身直立,笑道:“你瞧,经络逆行,百穴移了位啦!”小龙女啧啧称奇,道:“真
是古怪,亏他想得出来!”
杨过这么一撞,虽未损伤穴道,但使力大了,脑中也不免有些昏昏沉沉,迷糊之间,似
乎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之事,到底是什么事,却又说不上来。小龙女见他怔怔的发呆,笑
道:“傻小子,轻轻的试一下也就是了,谁教你撞的砰砰山响,有些痛么?”杨过不答,摇
手叫她不要说话,全神贯注的凝想,但脑海中只觉有个模糊的影子摇来晃去,隐隐约约的始
终瞧不清楚,似乎要追忆一件往事,又象是突然新发现了什么,恨不得从脑中伸出一只手
来,将那影子抓住,放在眼前,细细的瞧个明白。
他想了一会,不得要领,却又舍不得不想,双手抓头,甚是苦恼,道:“龙儿,我想到
了一件极要紧的事儿,却不知是什么。你知道么?”一人思路混杂,有如乱丝,自己理不清
头绪,却去询问旁人,此事本来不合情理,但他二人长期共处,心意相通,对方的心思平时
常可猜到十之八九。小龙女道:“这事十分要紧?”杨过道:“是啊。”小龙女道:“是不
是和我伤势有关呢?”杨过喜道:“不错,不错!那是什么事?我想到了什么事?”
小龙女微笑道:“你刚才在说你义父欧阳锋,说他能逆行经脉,这和我伤势有什么关
系?我又不是他打伤的……”杨过突然跃起,高声大叫:“是了!”
这“是了”两字,声宏音亮,古墓中一间间石室凡是室门未关的,尽皆隐隐发出回音,
“是了,是了……”之声不绝。杨过一把抓住小龙女的右臂,叫道:“你有救了!你有救
了!我有救了!我有救了!”大叫几声,不禁喜极而泣,再也说不下去。小龙女见他这般兴
奋,也染到了他的喜悦之情,坐起身来。
杨过道:“龙儿,你听我说,现下你受了重伤,不能运转本门的玉女心功,以致伤势难
愈。但你可以逆行经脉疗伤,寒玉床正是绝妙的补助。”小龙女若有所悟,喃喃的道:“逆
行经脉……寒玉床……”杨过喜道:“你说这不是天缘么?你倒练玉女心经,那便成了!刚
好有寒玉床。”小龙女迷迷惘惘的道:“我还是不明白。”杨过道:“玉女心经顺行乃至
阴,逆行即为纯阳。我说到义父的经脉逆行之法,隐隐约约便觉你的伤势有救,只是如何疗
伤,却摸不着半点头脑,后来想到重阳祖师信中提及的寒玉,这才豁然而悟。”小龙女道:
“难道祖师婆婆以寒玉疗伤,她也是逆行经脉么?”杨过道:“那倒不见得,这经脉逆行之
法,祖师婆婆一定不会。但我猜想她必是为阴柔内力所伤,与你所受的刚阳之力恰恰相
反。”小龙女含笑点头,喜悦之情,充塞胸臆。
杨过道:“事不宜迟,咱们这便起手。”去柴房搬了几大捆木柴,在石室角落里点了起
来,然后将最初步的经脉逆行之法传授小龙女,扶着她坐上寒玉床。他自行坐在火堆之旁,
伸出左手,和小龙女右掌对按,说道:“我引导这里的热气强冲你各处穴道,你勉力使内息
逆行,冲开一处穴道便是一处,待热气回到寒玉床上,伤势便减了一分。”小龙女笑道:
“我也得似你这般倒过来打转么?”杨过道:“那倒不用。倒转身子逆行经脉,穴道易位,
临敌时十分有用。咱们慢慢疗伤,还是坐着的好。”
小龙女伸手握住他左掌,微笑道:“那位郭姑娘还不算太坏,没斩断你两条手臂。”两
人经历了适才这番生死系于一线的时刻,于断臂之事已视同等闲,小龙女竟拿此事说笑。杨
过也笑道:“要是我双臂齐断,还有两只脚呢。只是用脚底板助你行功,臭哄哄的未免不
雅。”小龙女嗤的一笑,当下默默记诵经脉逆行之法,过了一会,说道:“行了!”
杨过见火势渐旺,潜引内息,正要起始行功,突然叫道:“啊哟!险些误了大事!”小
龙女道:“怎么?”杨过指着睡在床脚边的郭襄道:“咱们练到紧要关头,要是这小鬼头突
然叫嚷起来,岂不糟糕!”小龙女低声道:“好险!”修道人练功,最忌外魔扰乱心神。当
年小龙女和杨过共练玉女心经,被尹志平及赵志敬无意中撞见,小龙女惊怒之下险些呕血身
亡。其时她身子安健尚且如此,今日重伤之下,如何能容得半点惊扰?
杨过调了小半碗蜜浆,抱起郭襄喂饱了,将她放到远处一间石室之中,关上两道室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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