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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的智慧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孑与2
别人不知道,云峥如何会不知道这就是青苗法的雏形,这家伙从现在就开始了自己恐怖的变法试验,再来几年,就能叱咤风云了,等到仁宗皇帝去世,神宗即位,他立刻就会见神杀神,见佛杀佛了,变法失败不说。还会给大宋开启一个最恶劣的开头,那就是文字狱!
这样的瘟神还是躲远些,不但自己要躲远些,还要教苏轼也躲得远远地,谁只要沾上他,倒霉十年是最轻的。
他那良莠不齐的变法,云峥根本就不敢接受,后世的太宗划了好多块试验田。见种子发芽了,才敢往大田里播种,这位根本就是拍着脑袋想当然的指导天下民生,太勇敢了,也只有神宗这样的热血皇帝才会相信那句著名的“民不加赋而国用足”的屁话!
云峥到现在还不理解王安石为什么会说这句话,官府把钱强行借给百姓收利钱,这在穷困的地方自然是皆大欢喜,这些钱可以支持来年更好的生产,可是在那些富裕的地方。人家不需要借钱,你非要借贷,这就是明抢了。
每年产生的利息就是他说的那句话“民不加赋而国用足”的注脚。
云峥当然 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王安石现在不过是一个县令而已。还没有达到可以左右天下的地步,身负三十年大名的说法目前也只有云峥一个人知道而已。
陆轻盈这些天非常的忙碌,总是在按照夫君的话去买粮,只要官府开始卖粮,不管什么价格云家都会大量的买进,现在的云家几乎已经变成一个巨大的粮仓了。
”夫君啊。现在成都府已经有水了,您看稻子也已经种下去了,您还担忧什么,咱家的粮食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官府好像也不愿意给咱家卖粮食了。那些粮商认为咱家也打算做粮食买卖,也不愿意卖粮给咱家。妾身今天可是没少被人白眼相待。”
“不缺粮?你是说成都府不缺粮了?油菜没了,柑橘没了,旱坡地上的杂粮没了,因为没有草,没有多余的粮食,百姓家今年都不养猪,不养羊了,鸡鸭养的也少了,知不知道,这些可都是粮食啊。
人不是光吃米的,还要吃别的,你去看看,那些光吃大米的人,一顿饭能吃多少米,咱家这种总是有菜有肉的人又能吃多少米。
苍耳叔前两天还对我说自己的饭量不行了,连作坊里的妇人都吃不过,要知道苍耳叔在豆沙寨可是出了名的大肚汉。
没了这些食物作补充,大米会消耗的非常快,快的你都想象不到,咱家到时候还要拿粮食去官家的作坊里换酒,要不然生意就没办法做了,不多屯点粮食怎么行。”
夫妻二人正在闲谈,就看见猴子笑嘻嘻的从外面跑进来,到了云峥的跟前笑着说:“少爷,朝廷救济给成都府的粮食来了,按照律令,咱家还有三担多免费的粮食可以领取呢。”
听到这些话,云峥立刻就笑的见牙不见眼,这还是自己头一回享受大宋的福利,吩咐管家带上竹筐赶紧去领取,听说这一次送过来的大部分都是麦子,还是关中的好麦子。
云峥不但让老廖去领取自家的,还让他放出话去,要是有不喜欢吃麦子的,云家愿意一斤麦子换取八两谷子,大量的收购。
麦子对蜀中人来说就是一个麻烦,吃惯稻谷的胃口享受不了麦子的折磨,所以两天的工夫,云家又多出了来很多的麦子。
云家的磨盘开始日夜不停地转动,将麦子磨成面粉,麸皮被拿去喂猪,养羊,麦子被整整的磨了三遍,第三遍的麦子蒸出来的馒头已经非常的黑,咬在嘴里也非常的粗糙,陆轻盈不知道云峥干嘛要弄出这么多的黑面出来,这和吃麸皮有什么区别。
“这可是救命的粮食,娘的,从下完雪到现在一滴雨都没有下,一旦到了雨季,我都不知道这里会下多少雨,到时候你就知道黑面的重要性了,人一旦没了吃的,观音土都会往下吃,更不要黑面了,到时候那可都是宝贝。”
云家大肆的购买粮食终于引起了官府的主意,一个小吏来到云家,要求云家的家主明日清晨去府衙一趟,府尊大人有话要问。
陆轻盈紧张极了,毕竟云家现在做的事情和那些粮商做的事情差别不大,都是在灾荒年大肆的屯居粮食,只要是地方官府都会过问一下。
云峥比起陆轻盈就稳健的多,到了晚上依然在认真的读书,做笔记,《庆历编赦》将很多的法律条文模糊化了,变得不再清晰,这样就给了地方官很大的操作空间,如果遇到清官,自然会造福百姓,如果遇到昏官,立刻就会变成残民之贼。
云峥认为这是张方平在给自己开后门,好方便自己治理成都,原本审判权大部分操纵在提刑官手里,现在他只不过用了一个小小的堪问手段,就把自己的权利扩大到了提刑官的职权范围。
早就听说这个人为人严酷,就不知道明日的会面将是一个怎样的场面,很是期待啊,这一次算是见到了一位真正的大宋高官。
“夫君,明日如果事情不妙,咱们就把粮食还给常平仓如何?”陆轻盈翻身坐起忧心忡忡的对云峥说。
云峥摇摇头道:“没有那个必要,我们还没有触犯律法,之所以能够购买到这么多的粮食,其实都是张方平自己的自尊心在作祟,他告诉成都人,现在有了水,就不用担心粮荒,只要等到夏粮收割,灾祸就会远去。
新官到任,三把火是要烧的,他将朝廷救济的麦子无偿的分发给百姓,而且不分上等户和下等户每家都有,其实就是在拿朝廷的粮食在贿赂成都府的百姓,现在可能也觉得不妥当了,他把岷江的水引上来了,天上的水却没有受到天人感应降下甘霖,干旱越发的严重了,等到夏季一过,秋汛来临之时,他还要将填进河道的石头再取出来,否则江水就会倒灌,如果成都府成了泽国,他张方平恐怕难逃罪责,不过这是干事的人必须背负的责任,这家伙应该能扛得住。”
夫妻二人嘀嘀咕咕的说了很久的话,这才把陆轻盈哄得开心入眠,云铮也闭上了眼睛,打点精神准备见见名传千古的张方平到底是何等英才。
第二天云峥在城门打开的第一时间就进入了成都府,穿过乘烟观的废墟来到府衙门前等候张方平的接见,官场最讲究上下尊卑,云峥现在既然是朝廷的官员,那就必须遵守这里的规则,想要白衣傲王侯的人基本上都是傻蛋。
张方平远比自己想象的年轻,最多也就四十岁,在赵知府离开的时候,匆匆见过一面,坐在知府家的花厅里,瞅着外面精致的园林,不由得想起赵子星来,那个豪爽的纨绔自从去了两湖,如今还没有收到他的平安信。
蜀中今年有灾害,道路上自然不会太平,长江上的水位也不高,想要沿着长江往下游走,在大宋还是跟过鬼门关一样,听说长江三峡上那块叫做我来也的暗礁就让多少人成为了鱼鳖的美食,现在他应该已经过了三峡了吧?
“承奉郎在想什么?如此的入神?”张方平非常的奇怪,这个少年人明明在和自己说话,却不知为何会变得神思恍惚,这是非常不礼貌的 。
“府尊恕罪,下官看到花厅前的这座假山,忽然想起同窗赵子星来,他告诉我,大灾到来的时候,他父亲要求全家缩衣节食,可怜他食肠宽大,总是吃不饱,于是他母亲就会把糕点偷偷的藏在这座假山的一个洞里,属下想起这段往事,不由得担心同窗能否平安的避过我来也!”





大宋的智慧 第五十章城市的秘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行船走马自有三分险,更不要说水流湍急的三峡,人人都说老不入川,老夫还不是千里为官至此,小小年纪活的暮气沉沉,不是为人之道。”
云峥拱手表示谢过张方平的教导,再次落座道:“府尊大人既然能让成都府处处清泉横溢,为何就不考虑一下将要到来的大灾?”
张方平瞅了云峥一眼笑道:“只要你们这些富人不再亡命的囤粮,老夫不认为成都府还会有什么灾害,旱魃降服容易,想要灭除你们心中的贪欲难上加难啊。”
云铮古怪的笑了一下说:“您的运气很好,入冬之时的几场大雪将蝗虫卵尽数冻死,否则就以蜀中的气候,等到天热之时已是飞蝗满天了。”
张方平呵呵一笑再不言语,他相信云峥一定会给他一个为何要如此亡命屯粮的理由。
“成都府商业繁容,自然处处商机,从泥土到美人都是商品,粮食又何能例外?云家的粮食最主要的功能就是酿酒,酿好了酒,我就会拿着这些酒去银星和市去交换牛羊和毛皮,说不定还能换回来一些战马,说到战马的优劣,辽国的战马恐怕都赶不上西夏马,只要能给大宋换回来一匹战马,那么西夏就会少一匹战马,就粮于敌有多么大的威力府尊想必非常的清楚吧。”
“完美的借口,只是老夫认为蜀地之民如今缺粮,你却拿着粮食去酿酒杀敌。权衡之后老夫认为不妥,你云家的粮食必须平价粜出,否则老夫就会下重手。
赵知府顾忌属地商业,老夫不在乎,在老夫看来,回归农桑才是正途!”
云峥起身施礼道:“府尊之言确实凿凿,是正理,云峥这就回家将粮食平价粜出。不敢让府尊担忧。”
张方平脸上不但没有喜悦,反而淡淡的说:“苏洵将你夸赞的世上少有,原来只有这点本事,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云峥笑道:“小子不过是滥竽充数,蒙苏先生青眼相加,惭愧,惭愧!”
说完话,云峥也不多停留,立刻告辞。张方平也没有送云峥出门,坐在大厅上拿手指轻轻地扣着桌子。
苏洵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疑惑的说:“这和他往日的性格大大的不符,老夫以为其中定然有诈。”
张方平面无表情的说:”老夫准备下均粮令。成都府的粮食需要按人头发放。而不是按照金银的多寡而论。”
苏洵这才明了的说:“行不通的,只有造反的人才会用均粮,均田作为口号,您代表官家,行不通的,老夫以为你等不到这道命令发布。就会被贬官远窜。蜀中大族很多,朝中为官者不在少数,您不会下这道命令的是吗?”
张方平站起来烦躁的说道:“春时其实已经误了,夏粮收割的时候正好是成都府的雨季,粮食一旦遭到大雨的侵蚀。减产在所难免,我们不但要时时注意岷江的洪峰。还要注意田地里禾苗长势,最令人无奈的是还要和云峥这样的人做斗争,成都府前些时间还传出独眼石人的传闻,再加上乘烟观被毁,这两年,成都府可谓灾祸连连,如果不用雷霆手段,迟早会生出民变来。”
云峥带着猴子在成都府闲逛,难得出来一次,就要玩个痛快。
初春的成都府终于从萧条中走了出来,街道两边的店铺也开始开门迎客,今天答应云二给他带一套泥人的,真不明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喜欢泥人。
云峥不但购买了泥人,还购买了一个大头娃娃,猴子套在脑袋上,玩的不亦乐乎。
云峥边走边磕着手里的南瓜子,这些瓜子用沙子活了一起炒,最是香脆可口,猴子玩了一会大阿福,就凑到云峥跟前说:“知府不会没收咱家的粮食吧?”
云峥无所谓地说:“他打算要我们把家里的粮食平价粜出。”
“凭什么啊,那是咱家的粮食!好不容易才买回来的,不卖!”
云峥吐掉瓜子皮敲敲猴子手里的大阿福说:“咱家的粮食就是预防灾年的,如果张方平有本事让成都府实现每个人手中的粮食一样多,那是大好事,咱家用不着那么麻烦招呼织工来家里吃饭了,所以,现在只要等着张方平施行他的宏伟计划就是。”
“他万一要是成功了怎么办?”猴子非常舍不得那些粮食,可能是在元山饿怕了,他对粮食有一种特殊的贪婪之心。
“成功?说笑话呢?不要理会那个疯子,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只会把成都府的现状弄得更糟,本来啊,老百姓对于灾害是有一定的预防能力的,没有任何办法的人是少数,官府需要照顾的是这一部分人,现在张方平既然要施展自己的宏图大略,将所有人都包容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我们等着看笑话就成了,用不着理睬他。“
猴子这才放心的哦了一声,也从口袋里掏出瓜子磕了起来,云峥走了一路打了一路的招呼,从茶馆里认识的那些人,如今一个个都鬼鬼祟祟的,看人都在盯着别人的脸仔细的鉴别,想要看出点不同之处来。
云峥相信自己绝对不是第一个被唤去谈话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样庞大的说服工作不知道张方平能否做到,估计到最后动用武力的可能性是最大的,这家伙根本就不是来帮助成都人的,是来祸害成都人的,官职越大,祸害的就越狠。
用不着串联,只要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就足够传达足够多的意思,云峥现在一心想要融进成都府这个大家庭之中,既然自己是富人,那么自己就该站在富人的立场说话,一个富人家钻到穷人群里会被人家质疑人品,不但富人怀疑,穷人也怀疑。
今年的蚕丝很少,市面上几乎见不到蚕丝,即使有也是有人在出手去年的存货,丝绸店铺里冷冷清清的,只有几个小伙计无聊的趴在柜台上闲聊。
这就不是成都府的常态,一个富裕的城市在灾害的面前是如此的脆弱。
云铮看透了这个城市,他们的骄傲,他们的惊恐,他们的无奈,还有他们的懦弱都被云峥看了一个通透,这个城市对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秘密。




大宋的智慧 第五十一章人间火炉
成都府的晚春因为没有雨水变得恐怖起来,田阳无遮无拦的挂在天上,放眼望去整个成都都是灰蒙蒙的,往年翠碧如洗的山峦如今好像蒙上了一层灰尘,变得有些枯黄,田野里依旧是碧绿一片,稻田里依旧生机盎然,这样的景致却无法掩盖丘陵上焦枯的现状。
往年绿水悠悠的小河,如今河底长着青草,云峥非常的奇怪,没有水,那些荷花居然还能钻出绿芽来,不过藏在淤泥底下的莲藕可能不知道,不管它多么努力的催发生机,绿芽在高处淤泥之后就无一例外的变成了枯枝……
云峥看到了几条相濡以沫的鱼,抬头看看日头,他坚信,这些鱼坚持不到太阳落山……太小了,不值得走下去捞起来,不过别人家的孩子可不这么看,他们抓到鱼,立刻就放进篮子里,这些鱼虽然只有寸半长,穷人家的孩子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储存粮食。
灾难从入冬延续到了晚春,这让张方平的心理焦灼无比,他的命令并没有让成都府的富人有任何的松动,随着灾害的延续,涌入到成都府的灾民越来越多,张方平的口气从强硬变成了劝说,云峥知道,接下来就是哀求了,不过在哀求过后,出动武力也就顺理成章了。
云家的粮食一直在减少,成都府有专门卖酒的三十三家正店,酒曲子每年都由官家发卖,在这个私自制造酒曲超过五斤就要砍头的时代里,云峥想要不接受盘剥。将自己的蒸馏酒成本降下来,最好的时机就是灾荒年!
只有在这个时候,朝廷的酒库才会缺少粮食,也只有这个时候酒和粮食的价格才会会相差不大,去年酿造的酒,如果到了现在还不能快速的脱手,酒就会变酸。
而生产酒就是酒库唯一存在的目的,如果没有酒。那些庞大亢杂的官员就没有进项,酒税就没有办法凑齐,这是大罪过!
云家把低价买回来的粮食慢慢的高价卖给官家,这就是张方平的哀求措施,也是最后的出路,到了这个阶段,云峥把粮食卖的没有丝毫的犹豫。
苏洵甚至为此给云家大唱赞歌,当然,这时候唱赞歌纯粹就是一种脑残行为。云峥再三的恳求过后,老苏这才放过云家,改去吹诵陆家。因为陆家的老太爷也发话了。为了支持知府,也把自家的粮食高价卖给了官家。
陆轻盈眼看着夫君把粮食拉出去之后就拉回来数不清的酒,心里面哀痛的几乎无法形容,这个时候就是傻子都知道保有粮食才是最正确的一条路。
蚕桑严重的不足,所以缫丝作坊又处在半停业状态,于是那些妇人在腊肉的带领下开始蒸酒。这个活计需要一直做到秋天。
如今的云家稻谷已经不多了,剩下的都是麦子,所以就停止了向管家卖粮食,因为成都府的本地粮食就是稻谷,官家认为麦子都是作为救济粮发下去的。所以不在清算的行列。
大宋的律法条文精细的让人无话可说,既然屯留大批的麦子不算屯粮。云家现在自然不肯把麦子放手,不过非常的可恶,面粉却在禁止的行列,这是引用了《庆历编赦》里面的条文,张方平既然亲自编篡了此书,自然要用它来约束其他人,能从这里面找到漏洞,云峥觉得很高兴吗,大宋的文人在这方面的节操,高洁的让人钦佩,律法不禁止就是可行的。
当苏洵将云家的状况告知了张方平之后,他也只能徒呼荷荷。
云峥从来都没有把这事当成荣耀,这个漏洞在自己研究《庆历编赦》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一家人吃饱,全世界饿肚子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等到粮食吃的差不多了,带着全家背着金银出去逃荒可能是个很好的主意。
待在饿肚子的人群里太恐怖了,想想都害怕!
书院从冬日里放假之后,一直处在放假状态,朝廷给米粮不够所以只能回家就食,彭蠡先生将不多的米粮分散给了学生和先生,所以他们的饭食还是有保障的。
老先生已经很老了,每过三天,云峥必定派憨牛送一些食物过去,听说老先生现在连酒都不喝了,一天只吃两顿饭,这样下去可不成。
别的学生也会给先生送饭食,先生唯独会接受云家的,因为在老先生看来,云峥是一个能在任何状况下吃饱饭的人。
桑田是一个好去处,那里的桑树全都是低矮的灌木,最高的不过一丈高,里面被苍耳他们收拾的很干净,烈日下往里面一钻,非常的清爽。
燥热,燥热,四月的成都府已经变成了火炉,家里是住不成了,只能搬到桑林里面去,不知什么时候起,那些织工也带着家人住到桑林里来了,只是不到云家人住的地方来,隔得远远地住在桑林的边上。
桑林边上的小路炊烟四起,今年住到桑林里的人非常多,不止是云家,凡是有桑林的人家都会住到这里来。
有桑林的地方地势往往非常的开阔,风能够吹过来,稍解一下炎热,陆轻盈担忧的对云峥说:“夫君啊,这样一来咱家的人口就越来越多了。”
“佃户攀附主家是常有的事情,但是织工攀附主家却是大罪,这样是不妥当的,咱家没必要把这话说明白,年景不好,都想吃饭,就遂了他们的心意算了。”
陆轻盈瞅着桌子上织工送过来的槐花饭,吃一口,就叹一口气。她原来很喜欢槐花饭,现在却吃不出一个好滋味,坏天气损坏了所有人的胃口。
吃了人家的东西就要去感谢一下,云峥带着陆轻盈提着一篮子糕点每个人家给了一个,很奇怪每家过来接糕点的都是女子,云峥不好往前凑,跟在后面摇着扇子像弥勒佛一样的傻笑,不过孩子们还是非常的害怕,抱着母亲的腿不住的往后缩。
母亲抽了一巴掌孩子陪着笑脸说:“小门小户家的孩子没见过世面,让您见笑了。”
云峥本来想说几句客套话,可是话从嘴里出来就变成了盛气凌人的样子:“桑林里住着凉快,可以住,不过要管理好灯火,现在天干物燥的一旦走了水,就会火烧连营,咱们就算是想要救火都没地方找水,小心了。”
妇人连忙答应,匆匆的拖着孩子拿着一块绿豆糕跑的没了影子,躲云峥就像躲恶狗一样。
陆轻盈反而笑眯眯的一个劲的夸赞自己夫君有家主的气势,女人家就该和善一些,男人家就该严峻一些,家主就该让所有人都害怕才成。
云峥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融入到了封建家长的意识流中间去了,和百姓的共同语言少,只好去苏轼家占用的那片林子。
旁晚的时候没有风,桑林里也热了起来,因为人多,所以成群的蚊子就铺天盖般的冲杀下来,苏轼,苏辙被叮咬的嗷嗷叫,老苏无奈的拿着蒲扇帮儿子撵蚊子。身上只穿了亵衣,非常的狼狈,虽然满头大汉依旧手不停歇。
老苏不允许家里的妇人出门,所以跑到桑林里睡觉的就是父子四人,出门的时候想的太简单,蚊帐都没有拿,跟前点着一堆枯草冒着浓烟,一点驱赶蚊子的效果都没有。
云峥拍拍苏轼的光脊背让他带着弟弟去找云二,那里一只蚊子都没有,苍耳知道那种东西能撵走蚊子,在云峥的要求下,很快苏洵住的地方也就不见了蚊虫。
“今日居然没有风,让蚊虫肆虐,成都府四季如春,老夫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炎热是什么时候,更何况现在只是五月初,等到了六月还不知道会是何等的炎热。
老夫怀疑,一旦炎热过后就会有一场大雨落下来,旱灾防涝这是明理啊。”
云峥摇着折扇笑道:“老天爷总要给成都府一个喘息的机会,不至于这样不饶人,会好的,家里的瓦片都被烤的发红了,晚上就睡不成人,夫人和家里的女眷可要遭罪了,不如一起请过来, 在这里安寝,多少还能睡个安稳。太热容易中暑。”
苏洵不理睬云铮让夫人闺女过来的废话,大家自然需要体统,不像云家,只有一个女主人,做什么都随着性情走。
“《道德经》第五篇就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上苍对人并没有偏爱,就像对待花草树木一样,不会故意给你恩泽,也不会故意给你制造障碍,他只会沿着自己的固定路径行走,现在既然已经走上了岔路,多走两步又如何?”
见老苏实在是热的厉害了,难怪,浑身上下捂得严严的,虽然穿着亵衣,他连袜裤都穿着,还用带子绑起来,不像云峥短衣短裤,只要一把折扇自然清爽无比,人一热说话都带着火气,云峥从身后拎出来一罐子酸梅汤,里面飘满了碎冰,罐子上全是凝结的水珠子,看着都让人从里到外的透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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