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策繁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暖笑无殇
也不知道到底是他瞎了,还是盛京城那些人瞎了,或者是那位陛下瞎了。他笑着摇头,换了话题,“北陌找到了么”
临风有些迟疑,沉吟了下,才有些自责地说道,“不曾。特别是陛下也打着王爷的幌子开始堂而皇之寻找之后,更是蛛丝马迹都不见了……”
“陛下到底是什么病这么急着找北陌”
季云深摇头,除了太医院皇帝的心腹,恐怕没有人知道陛下究竟得了什么病,甚至到底有没有病都没有人知道。
因为皇帝陛下看起来太正常了。
但凡病人该有的异常,他通通没有。
叹气,连他都不得不怀疑,皇帝真的是因为他的眼疾才想要找北陌。
“罢了,多思无益,你去睡吧。”季云深叹了口气,撑着桌沿站起来,转身朝后走去,终是陌生的环境,他行动之间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落在临风眼中,他只觉得心中一疼,他们的王爷,什么大风大浪血雨腥风不曾见过,如今……
该是天妒了吧……
他悄悄掩了门,退下了,转了身才重重呼出一口气,眼底酸酸涩涩的,心上似乎有什么千斤巨石压着,难受地紧。
……
林中空气总是清新许多。
天色将亮未亮之际,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便已催着人起了身,姬易辰打着哈欠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斋饭已经备上了,上好的糯米粥,软糯香味里透着山间清泉的清香。
配上了一些素食小菜和精致糕点,倒也令人食欲大增。
鲸落趴在石桌上,吃得欢,看到姬易辰,对着他挥了挥手,露出标志性的笑容,“快来吃!”
身后丫鬟已经体贴地上前盛了一碗,放在了自家小姐对面。
凉薄的清晨,一碗热乎的糯米粥,的确是最好的。他拿了筷子,囫囵扒拉了两口,抬头问,“他们人呢”
鲸落摇摇头,“起来便不曾见过他们。许是还在睡吧。”
姬易辰狐疑地看了眼几扇禁闭的门,南宫凰很可能还没起,但是季云深绝对不会睡到现在还没起的,他捧着粥碗起身朝季云深的屋子走去,门从里面吱呀一声打开了,却不是季云深,而是临风。
临风也不似刚起身的样子,神清气爽地像是从外面锻炼回来了。不过季云深的手下都不是正常人,也不能一概而论,姬易辰往里张望了下,没见到季云深,随口问道,“你家主子呢”
“王爷说他今日有事,法事便不去了。您和鲸落小姐用了早膳之后就可以过去了,莫要等他。”
这话有些奇怪,没提到南宫凰。
“那你瞧见南宫凰没”
“王妃……怕是今日也有事,去不了。”临风迟疑了下,斟酌着说道。
主子去的那个地方,他没进去,到了路口的时候,就有小沙弥领着主子过去了,他便被赶了回来。曲径深深,古树枝丫遒劲遮住了绝大部分的视线,只隐约听得见梵音厚重,熨帖人心。
他隐约可以猜到那是哪里。
什么意思姬易辰愣了愣,这俩人都有事去不了那他们来做什么的只是来吃一顿烤鱼
那边,已经用完了早膳听到对话的鲸落小跑着过来,凑着问道,“什么什么南宫姐姐去哪里了”
“不知,我也只是方才见司琴出门了而已。”
鲸落还要说什么,被姬易辰阻止了,他摆摆手,季云深向来神秘,南宫凰看着也是,他不太想让鲸落继续问下去。
将最后一口粥喝完,道,“罢了,他们都有事,那我们便不等他们了,早些过去,还能占个位。不然就只能站着看热闹了。”
这是真的。
每年云灵大师做法事都会人满为患,整个大相国寺的蒲团完全不够用的,许多都站在殿外,只为听一听梵音,闻一闻佛法,祈求祖上荫庇,保家族基业不倒。
由此也可见,云灵大师声望之高。
姬易辰带着鲸落往外走,方才已经旭日初升的天空,这会儿竟又不知道哪里飘来了云,天也暗沉沉的,只余东边天际一线压抑在云层之后的亮白。
鲸落似乎怏怏的,南宫凰和司琴不知所踪这件事,令她有些提不起劲,才一天一夜,可是她就是觉得她们应该是朋友啊,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呢
那个侍卫也没有跟上来,他转身折回了屋子。
昨日溪边的热闹还在眼前,烤鱼的味道还在舌尖缠绕着,可是突然之间,似乎这天地间,又只剩下自己一路行来的孤独。
她喜欢热闹。却格外害怕热闹散场之后的寂静。
即使加快了脚程,当姬易辰和鲸落一起到达的时候,巨大的圆形穹顶佛堂的蒲团之上,已经坐满了人,一个个正襟危坐的。
楚清雅和楚兰轩也在,还有程若璃。他们来的晚,已经靠着门口了,大相国寺每年的法事素来都是谁来得早谁坐地前,和身份地位没有什么大的关系,即使你是皇亲贵胄,来得晚了,该站着还是得站。
察觉到门口走来的人影,本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楚清雅下意识回头,对上姬易辰,眼神一亮,又一黯,有些失落地问道,“他呢”
姬易辰笑地格外自嘲,终是什么都没说,摇了摇头,那边,鲸落已经好不容易找到了空着的蒲团,挥手让他过去。
临风看了看天色,快要下雨了,看这情形,雨势还不小。
主子没有带伞,想必昨晚就出去的南宫小姐也没有带,他又折回了屋子,拿了油纸伞匆匆朝着那条小径而去。
082 命定之人(二更)
云灵大师已经开始诵经祈福,几乎整个大相国寺的香客和和尚都在这里。
临风带着油纸伞在花叶间穿拂而过,雨,淅淅沥沥地开始下了,天际的最后一线亮白也被云层掩盖,天空黑沉沉的。
雨珠很大,砸在青石板路边的草叶上,那些草在不算密集的雨点子里东倒西歪的。
季云深已经在小沙弥的带领下,走过了弯曲而漫长的小径,到了一间黄墙红瓦的小庙跟前,他轻轻抖了抖下摆,将一路走来沾染到的尘埃抖尽,门口屋檐下等着的司琴见此,轻声走来行了礼,“王爷。您怎么来了。”
声音压得很低,担心惊扰到了室内的人。
淡淡檀香从禁闭的大门里飘飘渺渺地传出来,沧桑如古钟吟唱的佛经带着看破红尘的淡薄和凝重,有着直击人心的力度。
季云深一怔,这声音……云苍大师。
三年前,突然毫无预兆圆寂的云灵大师师兄云苍,竟然在这里!
是了,云苍拒受掌门之位,只爱游走大陆传诵佛法普度众生,在途中遇到了南宫将军,两人于月色清朗中相谈甚欢,结为忘年至交,这件事盛京城中几乎人人都知道。
只是没想到,所谓圆寂只是幌子,云苍竟是在这里建了小佛堂,供奉了挚友爱妻和未出世的胎儿,日日诵经超度……
该是什么样的情谊,足以让人做到这个地步……
他沉默着点点头,压下心头讶异……他知道这一处地方,却从未想过这里面的是云苍。
那个传闻中佛前莲花转世的男人,被誉为是天生的僧人,仅凭一口梵音就能够解救苍生于水火,也能让人永坠阿鼻地狱的强大男子,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黄墙红瓦之下,氤氲的烟雾袅袅里,只有两个人,一人跪在案几之后,三千青丝随意披散,身形瘦削,红衣如火,面色却略显苍白,她身前的案几之上,无牌无位,只静静燃着三炷香。
身后左侧的蒲团之上,端坐着一个身着袈裟的和尚,闭着眼,口中呢喃着经文,手中一百零八颗佛珠圆润闪着微光。
他突然缓缓睁眼,看着前方南宫凰的背影,开口说了这三年来对南宫凰的第一句话,“施主,往事已矣,以后……莫要再来了。”
南宫凰的背影明显地微微一怔,窗外的风似乎有些大,即使关着窗,窗户缝里也有丝丝缕缕的风吹进来,吹落了些许香灰,她看着那香灰,许久低低叹了一声,说道,“纵然不来,依旧放不下,也是于事无补。”
声音空灵,寂灭,带着灵魂最深处的绝望呢喃。
“老衲曾觉可渡世间一切苦厄,如今却终于明白,连你都渡不过。”
“我还是不信佛。”
“那你来这里所求为何”
南宫凰轻轻摇了摇头,“不求渡,亦无所求。”
只是心中有些情绪,积累地久了,压得难受,总该有那么一个时机,一个地方,一个契机,让自己倾倒一下心中那些无处安放的黑暗情绪。
她知道,往事已矣不可追,她知道,斯人已逝幽思长存,但道理归道理,她不是看破红尘的得道高僧,放不下太多东西,包括真相和真相之后的仇怨。
也不愿放下。
“老衲渡不了你……却总有那么一个人,他穿花拂叶、过雨踏雪,将手伸向你,带你到彼岸。”
“何人”
“命定之人。”
云苍起身,长长袈裟拂过地面,拂过门口高山流水大屏风,来到红色镶铜钉大门后,伸出双手毫不犹豫地拉开了大门。
这些年来,他第一次,亲自打开了这扇门。
门外,闭着眼的男子偏头“看”来,他面容玉如,清隽贵气,他的身后,黑云压顶,大雨滂沱,风摧枯拉朽着过,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有声。
而他,只静静站着,兀自站成了一幅静止的画。
“施主。”云苍微微弯腰,双手合十。
季云深闻言,似有些意外,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弯了腰,回了礼,“大师。”
“佛渡有缘人,里面那只,老衲渡不过……为了寺中鲟鱼得以安生,施主请带回吧。”云苍难得起了笑意,这位佛前莲花转世和云灵大师不同,他这一生,舍名利,弃权势,遵佛戒,立于红尘之外,行济世救人之事。
他的幽默,千载难逢。
今日也是真的喜悦。他于跌宕红尘世事沉浮里,看到微末之光,于遥远天际缓缓接近,愈发明亮惑人,给予这挚友之女坎坷孤独夜行路上,最温暖的指引。
他看见,所以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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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灵大师的祈福还在继续。
雷声阵阵里,黑云滚滚而来,大雨滂沱疏忽而至。
那些站在门口屋檐下的香客们几乎都被呼啸着横着刮过来的雨淋了个浑身湿透。
天,愈发地暗,也愈发泛着冷意。
鲸落缩了缩脖子,悄悄靠近姬易辰咬耳朵,“你听懂了么”她哪里听得懂这些,本来也是来凑个热闹,只是方才太过于安静又虔诚,悄然无声的情况下连动都不敢动。
这会儿因着这突然而至的大雨,才敢悄悄问着,顺便挪了挪已经有些僵硬的身子,她有些怀疑,南宫凰和季云深是知道这“热闹”格外无趣才提前开溜的。
姬易辰摇摇头,他自然也是不懂,佛法如此高深,哪里是他们这些凡胎俗子能听得懂的,不过是想要为母亲祈福罢了。
他悄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她安分些。
鲸落无奈,只能继续低了头坐着,看蒲团边上一直搬着粮食爬过的蚂蚁,伸出指尖挡住了那蚂蚁去路,那蚂蚁转了向,她继续阻拦,如此一个人也玩得不亦乐乎。
姬易辰悄悄地拽了拽了她,指指前面闭着眼诵经的云灵大师,鲸落对着姬易辰悄悄吐了舌头,总算是收敛了些。
不远处端坐着的楚清雅看着这一幕,竟一时间说不清晰心中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什么在渐行渐远。
她悄悄起了身,走出了佛堂,早就回去拿了伞等候在一旁的婢女急忙撑着她一同步入雨帘。
083 林中遇袭(一更)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雨势很猛,仿佛龙王雷霆之怒下倾了海域之水,哗啦啦地倒了下来。
地面是一汪一汪深及靴底的积水,即使大相国寺地处半山腰,排水依旧比不上倾倒的速度。
楚清雅拎着裙裾,小心翼翼地走着,只是在如何避免,很快绣工精致的绣花鞋鞋面就被打湿了,褐色的泥水浸污下,脏兮兮的。
身旁婢女力气小,在这大风里根本握不稳油纸伞,没一会儿,楚清雅膝盖以下都已经被打湿了,平日里轻盈的丝绸这会儿全贴在腿上,湿漉漉的粘腻,她心有不悦,却也没有责备丫鬟,只是加快了脚步。
她去的方向却不是自己的院子,而是季云深的院落。
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去,时机不太对,淋了雨很是狼狈的自己并不适合去见心上人的,即使他根本看不到。
但是季云深难得来一趟,却只匆匆照了个面,如今眼瞅着他这场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一想到季云深和南宫凰在一起,她心中便七上八下的静不下心来。
她一路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了季云深的院落,却见院门开着,整个院落在大雨中静悄悄的,她有些狐疑,试探着喊了一句,“云深哥哥”
没有回应。
天地间只有哗啦啦的雨声,别的什么都听不到,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她轻手轻脚着走进去,走过院子,院子的石桌上,还有没收走的碗筷,和已经不成样子的糕点,她也不知道哪个屋是季云深的,朝着最近的那间走去,敲了敲门,没人应,低头间见到廊下一排湿漉漉的水渍,一直延伸到某一间屋子门口,她心中一喜,提了裙子就快步上前,“云深……”
门被推开,里面却没有人。
看屋子也应该是个女子,正要掩了门离开,突然看到屏风上搭着的那件狐狸毛皮的披风,昨儿个在大相国寺门口见到那小丫头抱着,看来,是南宫凰的屋子。
那掩门推开的动作,就下意识换了方向,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南宫凰并没有带多少东西,整个屋子干干净净的,除了一两件替换衣裳,便似乎什么都没有了,铜镜前连点儿首饰都没有摆着,倒不似在这居住的样子,她转了一圈,心下无趣,也在暗自嘲笑自己这般行径是要做什么。
正要转身退出,突然空气中似有奇怪的味道,她轻嗅了一下,还是若有似无地分辨不清,正要问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丫鬟,还未张口,突然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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