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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十一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古龙
满屋子的人立刻又站了起来,只听“恭喜”之声不绝于耳,杨开泰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来。
风四娘瞪了他一眼,悄悄道:“你开心什么?孩子又不是你的。”
杨开泰的嘴立刻合了起来,连笑都不敢笑了。像他这么听话的男人,倒也的确少见得很。
萧十一郎不禁在暗中叹了口气,因为他很明白一个男人是绝不能太听女人话的;男人若是太听一个女人的话,那女人反会觉得他没出息。
萧十一郎无论和多少人在一起,都好像是孤孤单单的,因为他永远是个“局外人”,永远不能分享别人的欢乐。
他永远最冷静,所以他第一个看到了连城璧。
他并不认得连城璧,也从未见过连城璧,可是他知道,现在从外面走进来的这个人定是连城璧。
因为他从未见过任何人的态度如此文雅,在文雅中却又带着种令人觉得高不可攀的清华之气。
世上有很多英俊的少年,有很多文质彬彬的书生,有很多气质不凡的世家子弟,也有很多少年扬名的武林侠少,但却绝没有任何人能和现在走进来的人相比。虽然谁也说不出他的与众不同之处究竟在哪里,但无论任何人只要瞧一眼,就会觉得他的确是与众不同的。
赵无极本也是个很出色的人,他的风采也曾令许多人倾倒,若是和别人走在一起,他的风采总是特别令人注意。





萧十一郎 第11章 沈太君的气派(2)
但现在他和这人走进来,萧十一郎甚至没有看见他。
他穿的永远是质料最高贵、剪裁最合身的衣服,身上佩带的每样东西都经过仔细地挑选,每样都很配合他的身份,使人既不会觉得他寒碜,也不会觉得他做作,更不会觉得他是个暴发户。
武林中像赵无极这么考究的人并不多,但现在他和这人一齐走进来,简直就像是这人的跟班。
这人若不是连城璧,世上还有谁可能是连城璧?连城璧若不是这么样一个人,他也就不是“连城璧”了!
连城璧也一眼就瞧见了萧十一郎。
他也不认得萧十一郎,也从未见过萧十一郎,更绝不会想到现在站在大厅门口石阶上的这少年就是萧十一郎。
可是他只瞧了一眼,他就觉得这少年有很多和别人不同的地方——究竟有什么不同,他也说不出。
他很想多瞧这少年几眼,可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盯着一个人打量是件很不礼貌的事。
连城璧这一生中从未做过对任何人失礼的事。
等大家看到连城璧和赵无极的时候,当然又有一阵骚动。
然后,赵无极才拜见沈太夫人。
沈太君虽然还是笑眯眯的,但眼睛里却连一丝笑意都没有,她似已觉出事情有些不对了。
赵无极拜道:“晚辈来迟,有劳太夫人久候,恕罪恕罪。”
沈太君笑道:“没关系,来迟了总比不来的好,是吗?”
赵无极道:“是。”
沈太君道:“屠啸天、海灵子和那老鹰王呢?他们为什么不来?难道没有脸来见我?”
赵无极叹了口气,道:“他们的确无颜来见太夫人……”
沈太君的眼睛像是忽然变得年轻了,目光闪动,道:“刀丢了,是吗?”
赵无极垂下了头。
沈太君淡淡道:“刀丢了倒没关系,只怕连人也丢了。”
赵无极头垂得更低,道:“晚辈实也无颜来见太夫人,只不过……”
沈太君忽然笑了笑,道:“你用不着解释,我也知道这件事责任绝不在你,有老鹰王和你们在一起,他一定会抢着要带那把刀,所以刀一定是在他手里丢了的。”
赵无极叹道:“纵然如此,晚辈亦难辞疏忽之罪,若不能将刀夺回,晚辈是再也无颜见武林同道的了。”
沈太君道:“能自那老鹰王手里将刀夺去的人,世上倒也没几个,夺刀的人是谁呀?那人的本领不小吧?”
赵无极道:“风四娘。”
沈太君道:“风四娘?……这名字我倒也听说过,听说她手上功夫也有两下子,但就凭她那两下子,只怕还夺不走老鹰王手里的刀吧!”
赵无极道:“她自然还有个帮手。”
沈太君道:“是谁?”
赵无极长长叹息了一声,一字字道:“萧十一郎!”
大厅中的人果然都不愧是君子,听到了这么惊人的消息,大家居然还都能沉得住气,没有一个现出惊讶失望之态来的,甚至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因为在这种时候,无论说什么都会令赵无极觉得很难堪。
君子是绝不愿令人觉得难堪的。
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来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杨开泰,一个是风四娘。杨开泰盯着风四娘,风四娘却在盯着萧十一郎。
她心里自然觉得奇怪极了,她自然知道丢的那把并不是真刀,那么,真刀到哪里去了?
听到“萧十一郎”这名字,沈太君才皱了皱眉,喃喃道:“萧十一郎,萧十一郎……最近我怎么总是听到这人的名字,好像天下的坏事都被他一人做尽了。”
她忽又笑了笑,道:“我老婆子倒真想见见这个人,一个人就能做出这么多坏事来,倒也不容易。”
厉刚板着脸道:“此人不除,江湖难安!晚辈迟早总有一日提他的首级来见太夫人。”
沈太君也不理他,却道:“徐青藤,你想不想要萧十一郎的头?”
徐青藤沉吟着,道:“厉兄说得不错,此人不除,江湖难安……”
沈太君不等他说完,又道:“柳色青,你呢?”
柳色青道:“晚辈久已想与此人一较高低。”
沈太君目光移向连城璧,道:“你呢?”
连城璧微笑不语。
沈太君摇着头,喃喃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不爱说话了……你们信不信,他到我这里来了半个月,我还没有听他说过十句话。”
杨开泰张开嘴,却又立刻闭上了。
沈太君道:“你想说什么?说呀,难道你也想学他?”
杨开泰偷偷瞟了风四娘一眼,道:“晚辈总觉得有时不说话反比说话好。”
沈太君笑了,道:“那么你呢?你想不想杀萧十一郎?”
杨开泰道:“此人恶名四溢,无论谁能除去此人,都可名扬天下,晚辈自然也有这意思,只不过……”
沈太君道:“只不过怎样?”
杨开泰垂下头,苦笑道:“晚辈只怕还不是他的敌手。”
沈太君大笑道:“好,还是你这孩子说话老实,我老婆子就喜欢这种规规矩矩、本本分分的人,只可惜我没有第二个孙女儿嫁给你。”
杨开泰的脸马上又涨红了,眼睛再也不敢往风四娘那边去瞧——风四娘脸上是什么表情,他已可想象得到。
沈太君目光这才回到厉刚身上,淡淡道:“你看,有这么多人都想要萧十一郎的头,你想提他的头来见我,只怕还不大容易吧!”
风四娘瞧着萧十一郎:“你感觉如何?”
萧十一郎道:“我开心极了。”
风四娘道:“开心?你还觉得开心?”
萧十一郎笑了笑,道:“我还不知道我的头如此值钱,否则只怕也早就送进当铺了。”
风四娘也笑了。
夜很静,她的笑声就像是银铃一样。
这是沈家庄的后园,每个客人都有间客房,到了沈家庄的人若不肯住一晚上,那岂非太不给沈太君面子了。
风四娘的笑声很快就停了下来,皱起眉道:“我们夺到的明明是假刀,但他们丢的却偏偏是真刀,你说这件事奇怪不奇怪?”
萧十一郎道:“不奇怪。”
风四娘道:“不奇怪?你知道真刀到哪里去了?”
萧十一郎道:“真刀……”
他刚说出两个字,就闭上了嘴。
因为他已听到了一个人的脚步声向这边走了过来,他知道必定是杨开泰,只有君子的脚步声才会这样重。
君子绝不会偷偷摸摸地走过来偷听别人说话。
风四娘又皱起了眉,喃喃道:“阴魂不散,又来了……”
她转过身,瞪着杨开泰,冷冷道:“你是不是要我谢谢你?”
杨开泰涨红了脸,道:“我……我没有这意思。”
风四娘道:“我本来是应该谢谢你,你方才若说出我是风四娘,那些人一定不会放过我。”
杨开泰道:“我为什么要……要说?”
风四娘道:“他们不是说我就是那偷刀的贼么?”
杨开泰擦了擦汗,道:“我知道你不是。”
风四娘道:“你怎么知道?”
杨开泰道:“因为……因为……我相信你。”
风四娘道:“你为什么相信我?”
杨开泰又擦了擦汗,道:“没有为什么,我就是……就是相信你。”
风四娘望着他,望着他那四四方方的脸,诚诚朴朴的表情,风四娘的眼睛忍不住有些湿了。
她就算是个木头人,也有被感动的时候,在这一刹那间,她也不禁真情流露,忍不住握住了杨开泰的手,柔声道:“你真是个好人。”
杨开泰的眼睛也湿了,吃吃道:“我……我并不太好,我……我也不太坏,我……”
风四娘嫣然一笑,道:“你真是个君子,可也真是个呆子……”
她忽然想起萧十一郎,立刻松开了手,回首笑道:“你说他……”
她笑容又凝结,因为萧十一郎已不在她身后。
萧十一郎已不见了。
风四娘怔了半晌,道:“他的人呢,你看见他到哪里去了吗?”
杨开泰也怔了怔,道:“什么人?”
风四娘道:“他……我堂弟,你没有看见他?”
杨开泰道:“没……没有。”
风四娘道:“你难道是瞎子?他那么大一个人你会看不见?”
杨开泰道:“我……我真的没看见,我只……只看见你……”
风四娘跺了跺脚,道:“你呀,你真是个呆子。”
屋子里的灯还是亮着的。
风四娘只希望萧十一郎已回到屋里,但却又不敢确定,因为她很了解萧十一郎这个人。
她知道萧十一郎随时都会失踪的。
萧十一郎果然已失踪了。
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灯台下压着一张纸。
纸上的墨迹还未干,正是萧十一郎写的一笔怪字。
“快嫁给他吧,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我敢担保,你这一辈子绝对再也找不到一个比他对你更好的人了。”
风四娘咬着牙,连眼圈儿都红了,恨恨道:“这混账,这畜生,简直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杨开泰赔着笑,道:“他不是你堂弟吗?你怎么能这样子骂他!”
风四娘跳了起来,大吼道:“谁说他是我堂弟,你活见了鬼吗?”
杨开泰急得直擦汗,道:“他不是你堂弟是什么人?”
风四娘忍住了眼泪,道:“他……他……他也是个呆子!”
呆子当然不见得就是君子,但君子却多多少少必定有些呆气,做君子本不是件很聪明的事。
萧十一郎嘴里在低低哼着一支歌,那曲调就像是关外草原上的牧歌,苍凉悲壮中却又带着几分寂寞忧郁。
每当他哼这支歌的时候,他心情总是不太好的。他对自己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他从不愿做呆子。
夜色并不凄凉,因为天上的星光很灿烂,草丛中不时传出秋虫的低鸣,却衬得天地间分外静寂。
在如此静夜中,如此星空下,一个人踽踽独行时,心情往往会觉得很平静,往往能将许多苦恼和烦恼忘却。
但萧十一郎却不同,在这种时候,他总是会想起许多不该想的事,他会想起自己的身世,会想起他这一生中的遭遇……他这一生永远都是个“局外人”,永远都是孤独的,有时他真觉得累得很,但却从不敢休息。
因为人生就像是条鞭子,永远不停地在后面鞭打着他,要他往前面走,要他去找寻,但却又从不肯告诉他能找到什么……他只有不停地往前走,总希望能遇到一些很不平凡的事,否则,这段人生的旅途岂非就太无趣?




萧十一郎 第12章 鹰王的秘密(1)
突然间,他听到一阵很劲急的衣袂带风声,他一听就已判断出这夜行人的轻功显然不弱。
风声骤然在前面的暗林中停了下来,接着暗林中就传出了一个人急促的喘息声,还带着痛苦的呻吟。
这夜行人显然受了很重的伤。
萧十一郎的脚步并没有停顿,还是向前面走了过去,走入暗林,那喘息声立刻就停止了。
过了半晌,突听一人嗄声道:“朋友留步!”
萧十一郎这才缓缓转过身,就看到一个人自树后探出了半边身子,巴斗大的头颅上,生着一头乱发。
这人赫然竟是独臂鹰王!
萧十一郎面上丝毫不动声色,缓缓道:“阁下有何见教?”
独臂鹰王一只独眼饿鹰般盯着他,过了很久,才叹了口气,道:“我受了伤。”
萧十一郎道:“我看得出。”
独臂鹰王道:“你可知道前面有个沈家庄?”
萧十一郎道:“知道。”
独臂鹰王道:“快背我到那里去,快,片刻也耽误不得。”
萧十一郎道:“你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你,我为何要背你去?”
独臂鹰王大怒道:“你……你敢对老夫无礼?”
萧十一郎淡淡道:“是你无礼?还是我无礼?莫忘了现在是你在求我,不是我在求你。”
独臂鹰王盯着他,目中充满了凶光,但一张脸却已渐渐扭曲,显然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过了很久,他才叹了口气,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挣扎着自怀中掏出一锭金子,喘息着道:“这给你,你若肯帮我的忙,我日后必定重重谢你。”
萧十一郎笑了笑,道:“这倒还像句人话,你为何不早就这么样说呢?”
他慢慢走过去,像是真想去拿那锭金子,但他的手刚伸出来,独臂鹰王的独臂已闪电般飞出,五指如钩,急擒萧十一郎的手腕。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独臂鹰王虽已伤重垂危,但最后一击,仍然是快如闪电,锐不可当。
但萧十一郎更快,凌空一个翻身,脚尖已乘势将掉下去的那锭金子挑起,反手接住,人也退后了八尺。身法干净、漂亮、利落,只有亲眼见到的人才能了解,别人简直连想都无法想象。
独臂鹰王的脸色变得更惨,嗄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萧十一郎微笑道:“我早就认出了你,你还不认得我?”
独臂鹰王失声道:“你……你莫非是萧十一郎?”
萧十一郎笑道:“你总算猜对了。”
独臂鹰王眼睛盯着他,就好像见到了鬼似的,嘴里“咝咝”地向外面冒着气,喃喃道:“好,萧十一郎,你好!”
萧十一郎道:“倒也还不坏。”
独臂鹰王又瞪了他半晌,突然大笑了起来。
他不笑还好,这一笑起来,触及了伤处,更是疼得满头冷汗,但他还是笑个不停,也不知究竟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
萧十一郎相信他这一生中只怕从来也没有这么样笑过,忍不住问道:
“你很开心吗?”
独臂鹰王喘息着笑道:“我当然开心,只因萧十一郎也和我一样,也会上别人的当。”
萧十一郎道:“哦?”
独臂鹰王身子已开始抽缩,他咬牙忍耐着,嗄声道:“你可知道你夺去的那把刀是假的?”
萧十一郎道:“我当然知道,可是你……你怎么知道的?”
独臂鹰王恨恨道:“就凭那三个小畜生,怎能始终将我瞒在鼓里。”
萧十一郎道:“就因为你发现了他们的秘密,所以他们才要杀你?”
独臂鹰王道:“不错。”
萧十一郎叹了口气,道:“以赵无极、海灵子、屠啸天这三个人的身份地位,怎么会为了一把刀就冒这么大的险,竟不惜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作孤注一掷?何况,刀只有一把,人却有三个,却叫他们如何去分呢?”
独臂鹰王不停地咳嗽着,道:“他……他们自己并不想要那把刀。”
萧十一郎道:“是谁想要?难道他们幕后还另有主使的人?”
独臂鹰王咳嗽已愈来愈剧急,已咳出血来。
萧十一郎目光闪动,道:“这人竟能令赵无极、屠啸天、海灵子三个人听他的话?他是谁?”
独臂鹰王用手捂着嘴,拼命想将嘴里的血咽下去,想说出这人的名字,但他只说了一个字,鲜血已箭一般飙了出来。
萧十一郎叹了口气,正想先过去扶起他再说,但就在这时,他身子突又跃起,只一闪已没入树梢。
也就在这时,已有三个人掠入暗林里。
世上有很多人都像野兽一样,有种奇异的本领,似乎总能嗅得出危险的气息,虽然他们并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但危险来的时候,他们总能在前一刹那间奇迹般避过。
这种人若是做官,必定是一代名臣,若是打仗,必定是常胜将军,若是投身江湖,就必定是纵横天下、不可一世的英雄。
诸葛亮、管仲,他们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他们能居安思危,治国平天下。
韩信、岳飞、李靖,他们也是这样的人;所以他们才能决胜千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李寻欢、楚留香、铁中棠、沈浪,他们也都是这样的人;所以他们才能叱咤风云,名留武林,成为江湖中的传奇人物,经过许多许多年之后,仍然是游侠少年心目中的偶像。
现在,萧十一郎也正是这样的人,这种人纵然不能比别人活得长些,但死得总比别人有价值得多。
从林外掠入的三个人,除了海灵子和屠啸天之外,还有个看来很文弱的青衫人,身材并不高,死气沉沉的一张脸上全无表情,但目光闪动间却很灵活,脸上显然戴着个制作极精巧的人皮面具。
他身法也未见比屠啸天和海灵子快,但身法飘逸,举止从容,就像是在花间漫步一样,步履安详,犹有余力。
他的脸虽然诡秘可怖,但那双灵活的眼睛却使他全身都充满了一种奇异的魅力,令人不由自主会对他多看两眼。
但最令萧十一郎注意的,还是他腰带上插着的一把刀。这把刀连柄才不过两尺左右,刀鞘和刀柄的线条和形状都很简朴,更没有丝毫炫目的装饰。刀还未出鞘,更看不出它是否锋利。
但萧十一郎只瞧了一眼,就觉得这柄刀带着种令人魂飞魄散的杀气!
难道这就是割鹿刀?
赵无极、海灵子和屠啸天,不惜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偷换了这柄割鹿刀,难道就是送给他的?
他是谁?有什么魔力能令赵无极他们如此听话?
独臂鹰王的咳嗽声已微弱得连听都听不见了。
海灵子和屠啸天对望一眼,长长吐出口气。
屠啸天笑道:“这老怪物好长的命,居然还能逃到这里来。”
海灵子冷冷道:“无论多长命的人,也禁不起咱们一剑两掌!”
屠啸天笑道:“其实有小公子一掌就已足够要他的命了,根本就不必我们多事出手了。”
青衫人似乎笑了笑,柔声道:“真的吗?”
他慢慢地走到独臂鹰王面前,突然手一动,刀已出鞘。
刀光是淡青色的,并不耀眼。
只见刀光一闪,独臂鹰王的头颅已滚落在地上。
青衫人连瞧也没有瞧一眼,只是凝注着掌中的刀。
刀如青虹,不见血迹。
青衫人轻轻叹了口气,道:“好刀,果然是好刀。”
人已死了,他还要加一刀,这手段之毒,心肠之狠,的确少见得很,连海灵子面上都不禁变了颜色。
青衫人缓缓插刀入鞘,悠然道:“家师曾经教训过我们,你若要证明一个人是否真的死了,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先割下他的头来瞧瞧。”
他目光温柔地望着屠啸天和海灵子,柔声道:“你们说,这句话可有道理么?”
屠啸天干咳了两声,勉强笑道:“有道理,有道理……”
青衫人道:“我师父说的话,就算没道理,也是有道理的,对吗?”
屠啸天道:“对对对,对极了。”
青衫人吃吃地笑了起来,道:“有人说我师父的好话,我总是开心得很,你们若要让我开心,就该在我面前多说说他的好话。”
小公子,好奇怪的名字。
这青衫人居然叫作小公子。
看他的眼睛,听他说话的声音,就可知道他年纪并不大,但已经五六十岁的屠啸天和海灵子却对他客客气气,恭恭敬敬。
看他的样子好像很温柔,但连死人的脑袋他都要割下来瞧瞧!
萧十一郎暗中叹了口气,真猜不出他的来历。
“徒弟已如此,他师父又是什么样的角色呢?”
这简直令人连想都不敢想了。
只听小公子道:“现在司空曙已死了,但我们还有件事要做,是吗?”
屠啸天道:“是。”
小公子道:“是什么事呢?”
屠啸天瞧了海灵子一眼,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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