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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宠医妃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姒锦
“你在求我?”赵樽轻轻瞥着他的脸上,手上剑身扬起,竟不知他是如何出手,何承安的惊呼便沉入了风雪里,只有当胸的地方,鲜血飞溅了出来,触目惊心的映着他不可置信的脸。
“如此胆小之人,该杀!”这时,乾清宫朱漆的门里,传来一道带着狠意,但还算平静的声音。
“朕还没死呢,就怕成这样。若朕真的死了,他还不得跟着贼人杀朕?何承安,你死不足惜。”
说话间,朱漆宫门“哐当”一声开了,里面露出一袭明黄色的龙袍,还有一个坐在风雪下的赵绵泽。他面对着大门,眼睛半阖半睬,如同老僧入定,神色极是镇定,仍旧保持高傲的帝王之气。
“十九皇叔不在南边御敌,公然带兵前往乾清宫,意欲何为?”冷笑一声,他瞄过赵樽身边戎装在身的小妇人,前尘往事如同千丝万缕的细线,纠缠在他的心底,扯出鲜血一片,心脏生生作痛,声色也不由得猛地加剧。
“这是要造反吗?”
赵樽冷冷看着他,踏前一步。
“本王只为清君侧!”
“清君侧?清何君之侧?清何种奸佞之人?”
“清洪泰皇帝的君侧。”赵樽冷冷看他,“清洪泰皇帝身边企图弑君夺位之人。”
看着他,赵绵泽抚着龙椅,淡淡地笑开了,“十九皇叔,绵泽打小敬你,重你,做梦都想成为你这样的人。若是可以,我愿意把身下龙椅让与你坐,只换得……”掠过夏初七冷得没有半分感情的小脸,他想到楚茨院里那些带着她柔情的画,抿紧了嘴唇,待再出口时,声音已添了一些几不可见的沙哑和颤抖。
“但事已至此,你我叔侄,已无回头之路。你要这江山,要这天下,要朕的女人,只有一个办法——从朕的尸体上踏过去。”
赵樽定定望住他,手上剑尖的冷刃指向了他。
“你以为我不敢?”
赵绵泽看了一眼他身后一众重甲在身,刀剑森然的人,轻蔑的一笑,“不是朕小觑了十九皇叔,你虽有心,有勇,也有谋。只今日,恐怕也只能有来无还!”
赵樽迎着风雨而立,语气冷然。
“胜败一试便知。”
赵绵泽道:“京畿大营朕尚有军马十万之众,他们就守在城里。禁卫军、锦衣卫,还有朕的亲军已将乾清宫围得如同铁桶,十九皇叔……”他再次扫一眼面前的人,唇上笑容温和了不少,“就凭你这群乌合之众,能有何作为?不如你现在跪下求情,朕看在皇后的面上,或可饶你一命?”
“呵!”一声,赵樽没答。
他冷森的眸,望向身侧的夏初七。
“阿七,紧张吗?”
夏初七冷笑一声,眉梢一扬。
紧接着,她粲然一笑,缠上他的手臂。
“不,感觉很爽!”
“很爽!?”赵樽领悟着,唇角微弯,“爽就好。”话间一落,他手上剑身扬起。
身后的“十天干”得令,高喊一声“得令”,便身手矫健的蹿了上去,将乾清宫门团团围住,与赵绵泽的亲军形成对峙之势。
------题外话------
先传后改。妹子莫怪!





御宠医妃 第254章 雪落红梅,一点震撼!
雪落乾清宫,刀兵相见,火光赤红。
双军对峙,人数众多,场面顿出紧张与压迫之感。漫天飞扬的白雪里,系了红绸的军卒与乾清宫的士兵混杂一处,犹如一张拉满的弯弓。只需出手,便可令人头落地,血溅三尺。赵樽为战向来身先士卒。他冷着脸,一人提剑上前,立于院落中间,身侧黑色裹金边的“晋字”纛旗,在旗嶓飞雪中高高飘扬,而他出鞘的剑,划破天际,如惊鸿乍现,激荡人心,令人热血澎湃。
“阻我入殿内见父皇者,杀!”
他冷厉的声音甫一出口,场上便响起洪钟般的回应。
“得令!”
“杀!”
赵樽十几岁便混迹于军中,无数次受命与敌厮杀,无数次以临危之时力挽狂澜的战役,更是多不胜数。他的事迹广为流传,这世间无数赫赫有名的战神——例如北狄哈萨尔者,都曾在他的手上吃过败战,有不说他手底下工夫如何,仅是这些传闻,都足以令对峙的双方军心生出两样。
——他的亲军们,力量与勇气顿增。
——赵绵泽的亲兵们,皆知他为人凶狠毒辣,手段狠戾,一旦临阵,压力可想而知。
客观上来讲,赵绵泽驻守在乾清宫里的人马属实多于赵樽,但这些早已在皇城里吃惯了皇家饭、养尊处优惯了、连训练都懒得折腾,或者只是例行公务给头儿看的士兵们,哪里又是赵樽麾下“十天干”的对手?
短兵交接,金铁声铿铿而响,胜负立显。
能够被赵樽挑出来便选入“十天干”的人马,无一不是勇冠军中的豪杰之士。而且,上行下效,赵樽向来严于律己,他手底下的人也从无一日懈怠,无一日疏于练兵,加之“十天干”被他深藏许久,一旦出动,便如同饿虎归山,在天檀街上的一幕,便是一次很好的演练。人群之中夺人而走,令无数人闻风丧胆,以为见到鬼魅,如今面对面打起来,不到半盏茶的工夫,除了赵绵泽还稳坐龙椅之上,他的士兵们早已变了脸色,而保护皇帝的圈子,围得也越来越小。
“陛下,他们太狠了!”
“陛下——抵不住了。”
有士兵在小声的低唤,形势极为迫急。
眼看乾清宫便要落入赵樽的掌中,赵绵泽突地站起。
“十九皇叔,果真要逼朕?”
“从来只有人逼我,无我逼人。”赵樽并没有出手,只淡然立于夏初七的身侧,一边护卫着他,一边观察大局。
“好!那便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面了。”赵绵泽缓缓扬手。
只一挥,便听得乾清宫大殿的屋脊之上,齐刷刷响起一声“得令”。紧跟着,一簇簇比满天飘扬的白雪还要浓密的羽箭,如雨点一般“嗖嗖”袭来,射向了混战之中的“十天干”。可大抵弓箭手们都知赵绵泽先前不动用他们的意图,是为了避免误伤夏初七。故而,箭矢并未射向她的站立之处,只有抽冷子的羽箭袭向赵樽。
“殿下,他们有埋伏。”
“十天干”的人群里,有人大喊一声。
“保护殿下与王妃!”
有人在喊着,便往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赵樽肃杀的面色未变,身子却侧挡在了夏初七的前面,音色骤冷。
“小心应对,不必管我。”
“陛下——”有人想要申辩!
“听令。”
“是!”
人群里的大吼声,很是嘈杂,但夏初七的世界里,一直是安静的。她听不见那满天箭雨的破空声,但眼睛好使,那种恐惧感一点没少,甚至因为耳朵听不见,安全感降低,一股股寒气在心脏中堆积得更多。不过,赵樽这般护她,她却是不能拉他后腿的。哼了一声,她迅速闪身,将腰间佩刀舞得泼水难入,声音也厉了几分。
“不必管我,我懂得应对。”
赵樽冷眸一侧,“逞强的小妇人。”
夏初七微抬头,不让分毫,“大男子主义,小看女人。”
赵樽余光闪着她的脸儿,抿着的唇,微微一勾,不再与她斗嘴。可他二人默契十足,在刀光箭雨的笼罩之下,还能轻松惬意的玩笑,这一幕落入不远处的赵绵泽眼中,他的面色却覆上寒霜,戾气更重了。
“拿下逆首赵樽,赏银千两。”
在他的示意下,又有赏金刺激,箭雨更密了。
一轮,又一轮,天上羽箭恍如雨点,纷纷袭来。
一轮撤下来,又一轮填补上来,几乎未有歇空。
很显然,乾清宫的四周,埋伏的不止一批弓箭手。
不得不说,赵绵泽此人不可小觑。按照赵樽事先的行动方案,他们攻入速度乾清宫的速度,应当是抢在赵绵泽之前的。当他们从晋王府出发的时候,谢长晋还在那里。当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入乾清宫时,赵绵泽也应当还处于寻找夏初七的震怒之中,不可能会想到皇城生变。可赵绵泽反应如此迅速,似是摸透了赵樽的行为方式,确实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如此一来,乾清宫现有的埋伏,其实也同样在意料之外。
箭雨纷扬的场,其威力可想而知。
好在十天干久经沙场,短暂的慌乱之后,便调整了战术。
一批人迅速上墙,抢占乾清宫屋脊的制高点,一批人围住赵樽与夏初七,如同一堵堵的人体盾牌,无声无息的保护着他们的安全。另外一批人则分成弧度,摆出三三之阵,轮番上前阻挡羽箭,便迅速地逼近层层护卫中的赵绵泽。
厮杀声,箭矢铿然声,一直未绝。
银光闪闪白雪的还在不停的飞落,双方人马在乾清宫胶着,砍杀着,一条条血线飞扬而起,溅入半空,一只只血肉模糊的肌肉组织,坠落在雪地上,发出狰狞的猩红色泽。气氛低压,天凉如冰,冷风瑟瑟,这一座帝王寝宫,无疑已成人间炼狱,在刀光剑雨之中,变成了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吞噬掉一条一条的生命。
“十九皇叔,投降吧。”赵绵泽眸色如火,“耗下去,你会输得更惨。”
赵樽看着他,眸中冷光森然,“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
赵绵泽道,“锦衣卫和禁卫军马上就会赶到,京营的将士也会前来支援朕,你蚍蜉撼大树,自不量力的结果,只会是损兵折将,得不偿失。只要,朕最后给你一个机会,留下夏楚,朕不伤你性命,说到做到。”
他话音刚落,乾清宫门外突地响起一串马蹄声。
在禁宫之中,不得策马狂奔,这是规矩。因此这声音透过厮杀声传来,显得极为突兀,可那人似是不管不顾了,将马匹丢在门前,一双黑色的靴底激起飞雪片片,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声音尖刺似的落入赵绵泽的耳朵。
“陛下!不好了。”
“好好说!”赵绵泽声色俱厉。
那人缩了缩肩膀,大声禀报,“秦王的人马,奔皇城来了。在奉天门,他们堵住了谢大人的京畿兵马,战得不可开交,难分胜负……京师街上亦是混乱一片,老百姓们惊恐不安,纷纷携家带口,想要冲击城门出门,九门的守卫应接不暇……局面……恐难收拾。”
“果然有他?”在那人上气不接下接的禀报里,赵绵泽目光狠狠眯起。上次焦玉查出在魏国公府刺杀他的人是秦王赵构时,赵绵泽心底其实并不相信。
赵构为人小心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之时,不会干这种盖不住脚背的烫手之事。那时,他一度以为是赵樽施的碍眼法,故意引他迷惑,只一心来对付赵樽,不想树敌太多,这才纵容了赵构。如今听来,他面色一变,再看赵樽的脸时,不免冷笑。
“原来你与二叔,早有勾结。”
“谈不上勾结!”赵樽语气平淡,“你以为我争的是江山,是天下,是你身后的龙椅?你错了。我只不过以为,二皇兄比起你这个晚辈,更挡得起大晏江山……而已。”
“呵呵呵呵……”
赵绵泽笑看着他,“十九皇叔高风亮节?以为我会信这样的鬼话。”
赵樽淡淡扬眉,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却见赵绵泽又问那人。
“肃王何在?”
“回陛下——”那人伏在雪地之上,重重叩一个响头,咽了一口唾沫方才道,“六爷的人也来了,正赶往乾清宫……但属下看六爷的样子,也不像来救驾……”
赵绵泽脚下一晃,差点跌坐在风雪里的龙椅之上。
眼下的形势不比平常,因与乌那、阿吁和安南三国开战,京畿三大营的京军兵马被调走无数。而留下来的人都掌握在谢长晋手中,若是他被赵构拖住,自是不能马上驰援皇城。如今他除了这一批亲军,最能倚仗的就是赵楷——他的六皇叔。还有他手上的皇城禁卫军。
至于锦衣卫,他倒是从未寄予过厚望。不过,在他想来,东方青玄虽然狂傲孤鸷,但未必会与赵樽联手。毕竟他早已登极,是众望所归的皇帝,有洪泰帝的圣旨在手,文武百官都会服他。而赵樽乃是洪泰帝的庶皇子,即便他夺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篡逆夺位,大逆不道,如何堵得出悠悠众口?东方青玄那般精明的人,不会冒这样的险。
若说他有什么没想到的,就是赵樽会把这大好机会让给赵构。
赵构的身份与赵樽不同。他是皇二子,太皇太后的嫡子。
若无他赵绵泽,赵构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人选。想秦王赵构早有野心,又蛰伏这么多年,一旦得了赵樽的亲口许诺,自是知晓“事不宜迟,成败在此一举”的道理,他如今涌入皇城,必定是遣了手底下的全部人马赶来接应。
如今的局势,与他是大不利。
赵构已反,赵楷若也叛了他,皇城的防御系统就会陷入整体瘫痪,整个皇城也都将不再受他的控制。而且,他如今被困乾清宫,赵樽已然切断了他与外界的联络,他的消息传不出去,外地的驻军也不能贸然入京勤王。
这一切,看上去混杂,其实也极为清楚。
皇城被赵樽控制,南方兵马在陈景的手里,赵构的大军屯于皇城,辽东还有一个陈大牛,赵樽手上有领天下兵马的兵符,皇城一旦生变,他一旦落入赵樽之手,整个大晏的军队都会反盘。
赵樽的每一步,都是算计好的。
战局胜负明显,他已是把他逼上了绝路。
~
“砰嚓——”
一块受冻的枯枝,被刀剑切断,掉落下来。
乾清宫外面,赵楷急匆匆领着禁卫军赶到,正好看到那一朵临空飞舞的枯枝。他目光怔了怔,手扬起,一挥,身后大批的禁卫军就停下了脚步。甲胄森冷的人群中,一个校尉小声地上前请示。
“六爷,为何停住?里头正等着救驾!”
“不急!”赵楷远远看着乾清宫的方向,嗅着空气里的硝烟味儿,嘴唇紧抿着,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一双阴戾的眼睛,微微地闭了起来,一动也未动。
二虎相争,不做渔翁的都是傻子。
外面局势混乱,他贸然进入里面,帮谁才好?
他也是洪泰帝的儿子,他也是皇室血脉,他躬着身子做了一辈子为他人做嫁衣的蝉螂,为何不能趁此机会,也做一次黄雀?
“六爷,那现在什么办?”那校尉不解地抖了抖脚上的雪花,有些焦急。
冷风一吹,赵楷的声音,便有些飘扬。慢悠悠的,他只说了一个字,“等!”
“等是极好的!”一道噙了笑意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不远处传来。
他回过头去,只见“踏踏”地整齐脚步声里,一群着装整齐的锦衣卫,也迎着风雨匆匆赶了过来。不过他们与赵楷一样,谁也没有急着踏入那一个正在用鲜血洗地的乾清宫,只把人马屯于此处,冷眼看他人染血。
“六殿下今儿倒是叫本座刮目相看了。”东方青玄轻声而笑。
赵楷看一眼他身后的锦衣卫,眉头紧锁,“东方大人见笑了。如今京中形势如此,本王也只为自保而已。难道东方大人与本王的想法不是一样?呵,本王看悠闲的样子,也不像是为了救驾而来?”
“呵”一声,东方青玄似笑非笑,妖冶的媚眼看一眼乾清宫的方向,手指垂下,慢慢抚着绣春刀,一字一句,放得极慢,“自古以来皇权之路,无一不是用鲜血铺开的。我等身为臣子,也是不易。皇室自己人在打架,臣子如何好掺和?所以——”
看一眼赵樽屯在雪光下铁甲森森的禁卫军,他唇角的笑容扩得更大。
“姑且先等一下吧。”
两拔人马,分成两翼,守在了乾清宫门外五十余步处,谁也没有动弹,谁也不会率先发动武力。他们都知道,在那一条用鲜血铺就的皇权之路上,每个人都是一颗棋子,可谁也不愿意做棋子,心底都有自己的满满盘算。
一念之间,都有可能扭转局面,也有可以置自己于死地。
故而此时的取舍,尤为重要。他们谁也赌不起。
于他们而言,一个“等”字,最是合适。
可在这个“等”字里,这两拔人马之间,又在无形之中,牵制了彼此。
皇城内外的每一处,都在互相牵涉。可归根到底,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一些老奸巨滑的王侯公卿们,无一不是把目光投向了乾清宫之内的“胜负之局”。他们都不急着匆匆站队,都在等待一个“成王败寇”的结果来决定自己的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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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外面的僵持,并没有影响乾清宫里的内斗。
只这一会儿工夫,赵绵泽的败局,已然显现,似无挽回之力。
“十九皇叔,好手段!”他幽幽一叹,在冷风的吹拂之下,他一袭明黄的龙袍飘然而起,皇冠下束着的头发,被风雪吹得略有一丝凌乱,向来温润如玉的面孔,也稍显苍白,一双赤红的双目,像一头逼入绝境的羊,但他似是不愿服输,目光深深看一眼夏初七,终是挑开唇角,冷幽幽地看向赵樽,补充了一句。
“幸而,朕从未轻敌——”
他话音甫落,侧头看了一眼身后巍峨的宫殿,高高扬一下手。
“来人!把忤逆不道的一干人犯押上来。”
顿一下,他声音更厉,看向赵樽的眼,更红。
“也好让十九皇叔看一看,犯上作乱的下场。”
只这般一句,登时冷了夏初七的面色,还有心。
他都押了谁在里面?不待她细想,乾清宫内殿一直关闭的朱漆大门“匡啷”一声打开了,在满天飞扬的白雪之下,一群人一个又一个被大内侍卫反剪着双手押了上来。他们身着薄薄的单身,拖着一双双光脚丫,走在冰冷的雪地上,雪沫轻飘,冷风肆虐,使得一个拖拽而出的画面,显得绵长而幽冷,入骨砭心。每看他们挪动一步,心底便沉上几分。
“十九皇叔,看清楚了吗?”
赵绵泽声音凉凉的,似是不屑于看那些人,只冷眼看赵樽。
“晋王府的家仆,一共八十九人。”
洪泰二十六年,赵樽在阴山“过世”之后,晋王府的仆役丫头大多都被田富遣散归家了。后来赵樽还朝,又陆陆续续回来一些,约摸有百数之众。不过,相对于晋王府的规格来说,百数之人也是极少的,如今押来的这八十九人,大抵便是晋王府的忠实仆役了。他们同时被捆绑着,瑟瑟跪在雪地之中的样子,悲呛无比。
仆役的领头之人,正是晋王府管家田富,他垂下了头。
“爷,你不必管奴才们,奴才们死不足惜。”
赵樽冷冷看着他,手上的剑身滴着鲜血,被冷风扬起的袍角,肃杀凛冽,一袭黑色的大氅上激荡着高高飞起,在白雪银光之下,整个人仿若地狱之神,声音冷厉无比。
“为何不走?”
他的话是对田富说的。
在兵变之前,他早就吩咐过田富,等他领着“十天干”从汤泉馆的密道离开之后,就把晋王府的仆役全部撤离,由元祐的人拖着谢长晋便可以。谢长晋不可能把元祐怎么样,但对付手无寸铁的田富等一干仆役,却有的是法子。
但如今的形势,他们显然未有听他。
田富垂着的头抬起,脸上略有愧疚,“爷,是老奴不好……原本老奴是想,若是人都走尽了,府中还有贵客在,难免会引人猜度和怀疑,那个谢大人也不好糊弄。再说,老奴在府里待习惯了,也不想走,索性留了下来,至于他们……”他缓缓看一眼与他同样押跪在地上那一群狼狈的仆役,苦笑一声。
“他们都是晋王府的忠仆,谁都不愿走,大抵与老奴之心等同。”
田富话音刚落,一个脸上冻得青紫不均的年轻小伙子,冲口便道。
“爷,奴才们都甘愿赴死,不怕他们。”
夏初七认得他,他是晋王府的车夫小方子。当年她从清岗县赴京,便是这个热情的小伙子接待了她,驾着马车一路悠闪的领着她在京师城里乱转……不过,那个时候的小方子年纪还小。一年前,他家里已经为他娶了一房媳妇,媳妇最近也怀上了孩儿,这般留下来,落在赵绵泽之手……真是作孽。
看着晋王府的人表忠心,赵绵泽温和的面孔低沉,却是笑了。
他看着那些仆役,声音温和,“你等听好了,朕是大晏皇帝,金口玉言,绝不会反悔。只要你们谁肯喊一声,赵樽逆首,篡位夺权,罪该万死,便可脱罪离去,且,朕赏银百两。”
“我呸——”小方子被捆紧的苍白的手指抓着地上的雪团,用尽全身力气,倒栽过身子,把雪团丢了出去。不偏不倚,刚好砸在赵绵泽绣着五爪金龙的龙袍之角,“你才是逆首,你才罪该万死。”
赵绵泽目光一凉,“杀了他!”
“杀就杀,老子不怕死!”
小方子个头小,青紫色的脸涨得通红。可以看得出来,他并不是不害怕,相反,他其实很害怕,因为他的牙齿在瑟瑟发抖,上下两边敲得极狠。可他仍是没有丢掉气节,倔强地攥紧反剪的双手,不肯服输。
“好!”赵绵泽道,“成全你的忠节。”
“慢着——!”出口的人是夏初七。她头顶红缨,一身甲胄,显得英气勃勃,即使是立在风雪堆积的阴沉天空之下,那一截纤细白嫩的脖子仍是仰得高高,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桀骜,“赵绵泽,你就这点本事?”
赵绵泽面带嘲弄看着她,“在你心底,我永不如他,对不对?”
“对!”夏初七淡淡一笑,看他片刻,才道,“至少,他从没有拿你看重的人,来要挟过你,从没有轻贱过别人的性命,也从没有这般无耻的抢夺他人之物,来维系自己心底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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