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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宠医妃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姒锦
“放心吧,我不会死,也死不成。我有丈夫有孩儿,还有那样多的钱,要是我死了,你便会为宝音纳后娘,便会有别的女人住我房子用我银子睡我男人还揍我孩子……”
“……”赵樽眸底一深。
“只是,赵十九……”夏初七叹口气,脸上又恢复了放松的情绪,“这次战争比我预想的残酷了许多。我虽没有死,但每天,每一天,都会看见许多无辜的生命离开这个世界。尤其今天,看到那些人死去,我……”
赵樽托着她,慢慢往桥头走,“生死有命,你不必想太多。如此这般也好,与北狄、与兀良汗的恩怨,可一并在通天桥解决。”
“还有,从古至今,任何与利益和权力相关的斗争,都是用无数的鲜血和白骨堆砌……阿七,你要习惯。”
要习惯。
只要仗还得打,她就得习惯。
窄细的铁索在他脚下“咯吱”作响,山谷里幽冷的风拂得他黑色的披风“扑扑”不停,他袖口上精致的绣线在夏初七的眼中被不断放大,放大……直到慢慢模糊,她才发现自己眼眶湿润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吗?”
赵樽眉一蹙,没有回答。夏初七只觉托着她身子的那只手,力量更重,她紧紧依靠着的那个人,身子也更加温暖,就连这逼仄狭窄的山谷,也瞬间开阔……
“殿下,仔细脚下。”
桥头上,传来老孟担忧的声音。
“是啊,殿下小心。”
拉拽着铁索的兵士们也在低吼。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中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此时的通天桥头,局势与先头已经完全不一样。
随着哈萨尔与晋军的到来,疯狂的北狄人安静了下来;兀良汗群龙无首,东方青玄的亲信拉古拉也顾不得与人干仗,正在组织人下去营救,晋军则是关注着赵樽与夏初七的安危……
三方人马,停止了厮杀。
只是现场的气氛,仍是低压,凝重。
看着赵樽搂着夏初七从铁索上缓缓过来,巴根身不由己的后退了一步,喉咙似是被人扼住,恐惧感莫名抓住了他的心。虽然赵樽到现在也没有说什么,但他却仿佛正在被野兽逼近。
那个男人,很有可能会要他的命……
这项认知,凉了他的心脏,让他本能的想要逃离,想要找到庇护……于是,一退再退,这个一刻钟前还声嘶力竭地喊着要杀人灭口的六皇子,褪去了嚣张的气势,小心翼翼的靠近哈萨尔。
“八弟……”他目露请求之意,“此番赵樽攻我盟友,还掳你以胁,六哥实是看不过眼,这才在此拦截,想要为你报仇雪恨……”
哈萨尔冷冷看他,不吭声。
一个人生气发怒时不可怕,毕竟那时还有情绪可查,当他不言不语让人琢磨不透心思时,对人造成的心理压力才是巨大的——更何况,如今巴根有死亡的威胁。若是哈萨尔不护他,赵樽必定会要他命。
不能死,他不想死。
巴根看一眼周围的人,审视着哈萨尔的脸色,又近了一步,试图游说:“八弟,晋军人数不多,兀良汗人这会自顾不暇,只要你一声令下,便可将他们全歼在此……赵樽一死,当今之世,谁还是你的对手,南晏又有何人能抵挡你的铁骑?”
不得不说,巴根不傻。不仅不傻,还相当有头脑。至少他懂得把握人性。任何一个手握兵权,且有政治报负的男人,都不会错失这样大好的良机。
可哈萨尔阴冷的脸上,却只有一抹嘲意。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落井下石,非我本性。”
巴根眉梢一沉,“八弟!”
哈萨尔离巴根很近,个头也比他高。审视着他惊乱的脸,他略一偏头,了然的一笑,“巴根,你自求多福吧。”
巴根神色一凛,目光下意识望向赵樽。
就在片刻工夫,铁索桥上的赵樽,离桥头越来越近——
十丈!
八丈!
五丈!
三丈!
不足两丈……
看着赵樽稳稳落地,巴根阴冷冷的脸上,苍白一片,心里的焦灼与恐慌也到达了极点。
这里有三国的将士,人数众多,
可除了几名亲随,他再无旁人。
归根结底,他能求助的人,只有哈萨尔。
“八弟,你我是同胞兄弟。”他低喊着,嗓音略颤。
可不待哈萨尔回答,一直不言不语的李邈,却冷不丁冒出一句,“有他没我。”
这句话有些突兀,除了哈萨尔估计也没有人能够听懂。这句话也有些任性,当今世上除了李邈,估计任何人在哈萨尔面前说来,都会被人当成一个笑话——铁血无情的哈萨尔,岂会怕一个女人威胁?
哈萨尔微微一愣。
在这么多北狄人的面前,在这样的形势面前,即便他与巴根是数年政敌,在北狄斗得你死我敌,他还真不能把巴根怎样,甚至为了掩天下人的耳目,还得违心地护他安危。
可李邈难得对他提出要求,他不想拒绝。
他迟疑那一瞬,眼看李邈脸色不好,夏初七从赵樽怀里挣脱出来,搓了搓毫无血色的面颊,怪异地挤出一抹微笑来。
“表姐,不是我说你,你做人怎能这样霸道?”
李邈眉头一蹙,不解地看她。
可夏初七的脸上,除了微笑什么都没有。
夏初七这个人的性子,李邈多少还是知晓一些。她不喜欢巴根是一定的,一般情况下,她若是肯为自己讨厌的人说好话,只有一个可能——她要整他。
抿了抿唇角,她只看着夏初七,不吭声。
夏初七环顾着四周,又朝她莞尔一笑,“表姐,你与我表姐夫两个人有情有义,这里谁不知晓?没错,我表姐夫爱你宠你,可你也不能让我表姐夫难做不是?不管怎么说,六殿下也是表姐夫的亲生哥哥……”
李邈不晓得她葫芦里卖什么药,眼儿一眯,斜睨着她,“楚儿你别管这事,反正我见不得这些糟乱的东西……惹不起,躲得起。”
“糟乱什么呀?”夏初七眼珠子一转,当着无数人的面,竟是莫名其妙的规劝了起来,“虽说当年在汝宁,六殿下做了一些对不住你的事,但做人留一线,为了我表姐夫,你好歹得为他留一条生路嘛。”
汝宁?李邈心头一沉。
那年那月的汝宁之行,汝宁那个客栈,是她此生永远的痛。
就是在那个客栈,她深爱的男人睡了她的亲生妹妹。而且,就在她的隔壁,在她熟睡之时,从此让她错失姻缘,一辈子遗憾……
心里揪痛一下,她越发不懂夏初七了。
冷着脸,她索性不回答,继续听下文。
她在看夏初七,夏初七却没有看她。
在众人同样惊愕的目光中,她定定地看着巴根,也没有错过他脸上一晃而过的慌乱。
“唉,这事儿闹得,真是难办了。”清咳一声,夏初七一个人唱着大戏,唇角挑过一抹坏坏的笑,瞥向赵十九,笑问,“赵十九,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赵樽向来晓得他阿七的古灵精怪。
她的问题,他能不答?
“讲!”
一个字,语气有些凉,夏初七不由偷偷竖拇指。
“真酷!”
她叹一句,继续清嗓子,咳道:“我问你,若是你的亲生哥哥睡了你的女人……”看赵樽面色一变,她嘻嘻一笑,摆手,“不对不对,是睡了你女人的妹妹,却把这事儿赖在你的头上,害得你女人误会你,离开你,一别数年,你说你会怎样对待那个亲生哥哥?”
她若有所指的话,惊住的不是赵樽。
而是巴根、李邈和哈萨尔,以及无数一头雾水的人……
这样的可能,李邈和哈萨尔在私心里不是没有想过,甚至于这样盼望过。但他们都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因为哈萨尔对汝宁的事,深入的调查过,那晚上巴根并未在客栈出现。
巴根面色也是一变,狠狠指着她。
“你,一派胡言!”
夏初七“咦”了一声,怪异地看他,“我说什么话,关你啥事儿?我有说六殿下你吗?难不成这种事儿,你曾经干过?干吗反应这么大?”
巴根此时唯一的生存指望就是哈萨尔,故而看见哈萨尔脸色极是难看,目光甚至隐隐浮现出杀气,他登时急红了眼,想要解释。
“我没有睡过那个女人。”
夏初七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六殿下,这种丑事儿我原本不想说,可你非得冒头,那我索性就把你一刀切了。当年汝宁之事,你真当谁不晓得呢?李娇分明就是你睡的,你却把这事儿赖在我表姐夫的头上,害得他与我表姐劳燕分飞,天涯各路,一生痛苦,你说你这样的人渣……”
顿一下,她侧头,笑吟吟看赵樽。
“赵十九,这样的人渣该不该杀?”
赵樽冷眼,“该!”
夏初七挤眉弄眼,朝他点头,“说得好。”续而,她又看向巴根,“听见没有,我家爷说了,你这样的人渣就该杀了……”
她退开一步,瞄向赵樽。
“爷,交给你了。”
赵樽哪会不晓得她长着什么鬼心眼子?远远地与哈萨尔对视一眼,他微微眯眼,侧头看向甲一,冷冷道,“此人截路于此,杀我之人,污我之誉,还要陷我于不义……杀!”
“属下遵命。”
听见甲一与老孟等人异口同声的沉喝,再看哈萨尔没有表情的冷脸,巴根心脏抽搐着,急红了眼圈儿。他往树丛退后一步,示意几个亲信过来助他。
可树倒猢狲散是古今不变的真理。
人都是自私的,真正心甘情愿地为他人殒己命的忠义之人,并不多。此地,晋军、兀良汗人、北狄人……人人都不待见巴根,他那几个亲随又怎敢轻易上前,丢掉自己的性命?
看到那些人装死,只当看不见自己,巴根脸都绿了。堂堂六皇子,在晋军举弓瞄来时,踩着湿漉漉的草地一滑,竟是差点摔倒,样子狼狈之极。
平时作威作福惯了的人,最是受不得大风大浪,看着晋军越逼越近,他腿脚一阵发软,几近哀求地看向哈萨尔。
“八弟,你听我说,那个女人在胡说八道。我没有做过,我真的没有睡过李娇,更没有想过要把此事栽到你的头上……”
哈萨尔不答,只冷眼看他。
巴根紧张的咽一口唾沫,磨了磨牙,又瞄了一眼哈萨尔身边默然而立的李邈,讨好地道,“当年之事,我也知晓一些,我便说了吧……”
“等等等等等……”
看着他阴恻恻的面孔,夏初七突地叫停。
“谁喜欢听你说什么?赵十九,动手。”
李邈、哈萨尔、还有几个知情人都有些发愣。她这般逼迫巴根,不就是心存侥幸,想从他嘴里探听些什么吗?为什么事到临头,他却不让巴根说了?
“我要说!”生死面前,无人淡定,巴根白着脸,更急切了几分。
“不必你说。”夏初七声色俱厉,“哼,我心里明镜儿似的,就知道是你——”
“不,八弟,不是我,你听我说……”巴根急切地望住哈萨尔,像是在望向一个保命灵符,眼切切的样子,憋得夏初七差一点破功。
她阻止他,自有深意。
开始他急着要说,未必肯说真相。
激他一下,他应当不会再说谎了。
哼一下,见巴根狠狠看过来,她却板着脸瞥向赵樽,使眼神儿道,“赵十九,这种人奸猾得紧,你切记住,但凡他有一言不实,你便让人动手。”
赵樽俊脸紧绷,样子比她还要严肃。
“我杀人,你放心。”
“呃……”夏初七垂下了眼皮。
她不敢再与赵樽一本正经的眼神对视了,若不然,她一定会忍不住笑场……不得不说,赵十九这厮是天生的影帝,比她的表演本事强多了。
众人皆不语,聚点成了巴根。后者心脏怦怦跳动着,看向一支支瞄准了自己脑袋的弓箭,绝望地闭了闭眼,颤着嘴唇看着哈萨尔开了口。
“那一年在汝宁,你为了把这个女人带回哈拉和林,联络旧部,被我知晓,便故意前来会你。你我兄弟多年未见,却一言不和,差点动手,你可还记得?”
“那时,我忌惮你,从知晓你进入汝宁开始,便暗中派人一路尾随你……”
“那一日,我的人亲眼看见那女人买通了店小二去醉阴楼买药,也亲眼看见小二在你的酒中下药……我虽未没有阻止,可确实也未有参与。更没有睡过李娇那个女人……”
夏初七冷哼一声,“你还在撒谎!”
她打断巴根的话,寒着脸上前一步。
“前因后果如何,在阿巴嘎时,李娇都告诉我了。分明就是你与她通奸,合着伙儿来陷害我表姐夫。我且问你,李娇若不是你睡的,那床上的血迹哪来的?……六殿下,事到临头了,你还想狡辩,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说罢她转头看赵樽,“该你了。”
看她一个妇道人家,大喇喇在人前说什么“床上血迹”,赵樽脸颊微微一抽,黑着脸偏头。
“甲一!”
“是。”甲一也是腹黑主儿,抬高弓箭便要射,“殿下,我杀人,你放心。”
“……”夏初七很想笑,但不得不装高冷范儿,冷冷瞥着巴根。
“不,不要啊,真的不是我。”巴根吓得脚一软,求助地看着面上变幻不停的哈萨尔,“八弟,你信我,我真的没有与那李娇通奸……床上那血迹都是她自己搞出来的。我的人看见店小二把你扶入她的房间,惊诧之下,偷偷捅破窗户纸窥视,看见你醉得不省人事,李娇那妇人摇你不醒,一咬牙,便自己用手破了身……”
“吁”一声,夏初七抽了口凉气。
那时十四岁的李娇,竟然这么有胆儿?
果然狠得下心对付自己的人,才是厉害主儿。
但不管怎样,到底是明白了真相。她兴奋地眨了眨眼,看向李邈……可李邈眼睫毛轻轻颤着,面色苍白,表情呆滞,眸光一时阴,一时阳,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是不是真的释怀了。倒是哈萨尔,雨过天晴一般,眸底的惊喜,根本掩饰不了。
“六哥,谢谢你。”
这声“六哥”喊得很真诚。
这一声“谢”也一样真诚。
虽然他很清楚是夏初七玩弄手段诈了巴根,但人的心在被事情逼至绝境时,但凡有一丝曙光,都会心存感激——至少,巴根今日的释疑,解去了可能会困扰他与李邈一生的难题。
然而,巴根却没机会接受他的谢意了。
他话音一落,便见一支冷箭从晋军中间疾射过来,正中巴根起伏不停的胸膛……
“六哥?”哈萨尔抢步过去,想要扶他。
巴根回头,脸上带着死亡的惧色,一眨不眨地盯着哈萨尔的面孔,喉咙“咕噜”一声,“砰”地栽倒地上,嘴里的鲜血“噗”地喷洒出来,溅了一地。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
痛苦让巴根的面孔扭曲变形,但一双怒目却大睁着,仿若喷火似地看向了赵樽面无表情的脸。似是不解,似是仇恨,似是无辜,又似是不敢置信……
“你们……言而无信。”
“不。”甲一手执弓箭,严肃道:“这叫过河拆桥。”
是的,那致命的一箭,是甲一射的。
寂静中,他的脸上一本正经,仿佛不是刚杀了人,而是做了一件什么治病救人的好事儿,弓箭放出去了,还“好心”的与人解释。
末了,他收弓,看赵樽。
“我说过,我杀人,你放心。”
赵樽目光烁烁,眉梢微微一跳,像是想笑,却未笑,身上嗜杀的气息慢慢收敛,目光冷冷瞥一眼垂死挣扎的巴根,大袖一摆,凉凉看向哈萨尔。
“太子殿下,实在抱歉。在本王这里,不论情分,只有快意恩仇。不管对方是谁,但凡辱我之妇,便是与我为敌,我必不容他。”
他每一个字,都带着生生的威压。
尽管晋军的人数并不比北狄人多,却让北狄人脊背一阵阵泛寒。
威严这种东西,可带来绝对的震慑力。即便他话不多,却似乎天生便有那王者般的霸道。即便他话不多,那慑人的气场却无人可比……普天下,也惟有赵樽一人,即便独立于敌人的千军万马之前,也从不输一分颜色。
“晋王殿下……”
哈萨尔与他对视着,两个同样骄傲的男人,眼波流转间,似是完成了某种交易和对话。顿一下,他方才蹙眉看向巴根没了呼吸的尸体,眼神里似是百感交集。
“你这般做,让我很为难。”
赵樽冷漠的神色不变,唇角不着痕迹的一勾,慢悠悠望向目瞪口呆,似是随时准备作战的北狄人。
“听好了,巴根是我杀。要报仇,找赵樽。”
说罢他伸出手臂,习惯性把夏初七的腰身往臂弯一搂,托起她来便放在大鸟的背上,随即扫了甲一一眼,自己也翻身坐在她身后,双腿夹一下马肚子,头也不回地策马而去。
“回居庸关!”
晋军看他离开了,但与北狄和兀良汗似乎没有要再干一架的意思,也迅速组织人马撤离通天桥。
事情很诡异。
但真的发生了。
人数众多的北狄人与兀良汗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趾高气扬地带着女人离去,没有去拦,更没有追杀。
一方面,正在组织营救东方青玄的兀良汗人顾不得他,不可能去追。另一方面,哈萨尔不下令,北狄人也不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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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过程,李邈的情绪都是滞后的。
静静地站在哈萨尔的身边,她听见了巴根的话,看见了巴根的死,也看见了飞奔而去的赵樽与夏初七还有陆续撤离通天桥的晋军人马……
她想有一点反应。
比如微笑着与楚儿道个别。
比如说几句知晓事实真相的看法。
比如紧紧拥抱一下被误会了多年的哈萨尔。
但她什么都做不了,手脚与口舌都仿佛僵硬了一般。直到哈萨尔低下头,熟悉温和的面孔慢慢靠近她的脸,呼吸暖暖的喷在她的脸上,她方才回过神儿,猛地抬头看他。
“我……沙漠,我不知道原来……”
哈萨尔搂了搂她的肩膀。
“乖,什么都不必再说。”
“沙漠……”李邈喉咙哽咽,“原来都是李娇做下的恶事,她是我妹妹,是我没有管教好她,我替她害臊,是我……害得你这些年一直负疚……”
哈萨尔认真听着,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表达懊丧,一直没有插话。等她说完,他才微微笑着,轻柔地理了理她身上的青布男直身。
“从明儿起,可否换成女装?”
李邈不解地“嗯”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这样的要求,在这件严肃的事情面前,似乎有些突兀。但仔细一想,又恰如其分。
别了情,她换上了男装。
释了怀,不该再着红妆吗?
可不过,这般的亲昵,在弄清前尘旧事后,让她有些不太适应。这些年来,她早已忘了如何笑,也忘了如何向心爱的男子表达爱意,这些对正常人来说很简单情绪,对她来说,因为陌生,所以僵硬。
“好。”
哽咽着,她只吐出这一个字。
哈萨尔理解地握紧她的手,像握着稀世珍宝,“抱歉的话,不必说,蹉跎的岁月,也不必提。走了这么远的路,弯了这么多的弯,等了这么多年,我还活着,你也活着,我们都没有重病,没有大灾,还可以拥抱,便是上苍垂怜。”
“嗯。”她重重点头。
他笑,“世上无大事,只要心相许。”
世上无大事,只要心相许?
李邈嘴唇微微一颤,说不出话来。
“乖!”哈萨尔顺势拥紧她,一边使眼神儿让胡和鲁等看热闹的北狄兵准备撤离通天桥,一边儿慢悠悠把她抱上马背,低低道:“你情绪不稳,不要说话了。回去好好睡一觉,等一觉醒来,天便晴了。”
李邈面色凄凄,艰难地咽唾沫。
“沙漠,这件事……都是我,这样的结果,让我迷茫……我是错的,想到这些年的误会,我便喘不过气来……我竟是错的……原来我竟是错的……”
看她仍旧语无伦次,面带阴郁之色,哈萨尔不动声色地弯腰,取下马鞍上面放置的羊皮袋,拔开塞子递给她,“喝口水。”
“沙漠……”她喉咙一哑。
“喝水。”他坚持。
李邈无奈,被他握住手,灌了一肚子水,脑子昏乎乎的,做梦般被他抱在怀里,头靠在他手臂上,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时光错位感。
“我们去哪儿?”她微阖着眼,不敢面对他。
“回家。”他在她耳边低语。
“沙漠……这些年我对你,是不是很不好?”李邈身子软绵绵的,半趴在他的怀里,想到她的冷漠,她的无视,她一次又一次的推开他,他一次比一次更为失望的眼神儿,还有他一次次从煎熬与绝望中爬起来,仍旧义无反顾的等她,心便抽痛。
红尘熙熙,难得一心人。
红尘攘攘,更难得空等侯。
但这些,哈萨尔他都做到了。
愧疚之心,深深剜痛了她的心。
看他不答话,目光沉沉地望向天际,她又弱弱地补充,“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待你很不好,是不是很可恨?”
“是。”哈萨尔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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