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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宠医妃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姒锦
“我若是不醒呢?你便为我殉节了,是么?”
赵樽高冷的面上情绪皆无,并不回答这种“丢分”的问题,只是收回为她拿捏肩膀的手,轻轻撩下袍角坐在她的身侧,特别大爷的吩咐她,“皇后,来一碗神仙粥。”
夏初七晓得这家伙在逃避话题,笑着为他盛满,放在面前。
“你也忒没劲儿,有啥不好意思的?不就是为妻殉情么……”
“咳咳!”赵樽咳嗽一声,掩饰的拭拭嘴,形象比她优雅了许多。
看他难为情,夏初七逗弄的心思更甚。她低垂着脑袋,狡黠地等着他吃完,又笑问,“喂,你还没有回答呢?我若是不醒,你会怎么样?是真的躺在冰棺与我合葬了事,还是傻兮兮的爬起来,宣太医拿药?”
赵樽剜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把粥碗放她面前。
“爽滑酥嫩,口齿留香,皇后,再来一碗。”
夏初七嘴角微弯,盛满粥,再次放到他面前。然后,等待。
在他吃完的时候,又笑着逗问:“爷,你到底是不是想为我殉情嘛,为啥不好意思回答?”
“……”依旧高冷的沉默着,赵樽把空碗递给她。
“咸甜适中,令人食指大动。再来一碗。”
一碗,二碗,三碗……
第四小碗下肚,他竟然又递了碗过来,夏初七终于玩不过他,被唬得呆住了。原本她是想他多喝一点的。这些天来,朝中事务极其繁忙,北边闹着雪灾,南边土司造反,他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方,每日夜里回得极晚,早上却起得很早,人也憔悴了不少。可即便是补身,也不能不知节制的补吧?
她把碗挪开,双手肘在桌面上,眯眼微嗔。
“还吃?第几碗了?”
“这不是阿七的意思?”他果然洞悉了她的目的。
不仅如此,他还加上了他自己的理解,“神仙粥补虚劳,壮元阳,益气强志……爷是该多吃几碗的。”
夏初七面颊微热,斜睨过去,转念,又笑了。
“别耍流氓岔话啊?承认想为我殉情,就那么难吗?”
赵樽面色淡如水,说话毒如蛇,“逗你玩而已……”
“是啊,殉情这么傻的事,英明神武的皇帝爷怎么会做?”夏初七笑嘻嘻的望着他,口口声声“为她殉情”,让赵樽装得极为从容的脸上,略略有了一丝不自在。不过,赵十九向来腹黑如狐,不待她揪住他的小辫子,便探手捂住她放在桌面的手,揉了揉,目光幽深着,一把将她拽了过来,坐在怀里。
“神仙粥果然有奇效……”黑眸一闪,他声音微喑,“爷这几日冷落了阿七,今日得了些空,刚好安抚一番,也顺便消消食儿。”
夏初七愣了愣,嗤的笑着,拍打他肩膀。
“也不看看这是啥地方,你敢乱来?”
“为何不敢?”赵樽立有规矩,他与皇后在一起时,旁人不得进园子。所以,他胆儿自然是壮的。更何况,他是皇帝,与自家妇人亲热,谁规定他还得选地方?此刻外面大雪纷飞,亭中温暖如春,放下帐幔,便是一处消魂的好所在……
“阿七……”他近乎呢喃的声音,低哑着拂过耳侧,夏初七身子微微一颤,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终于反应过来,这货不是在与她开玩笑。
她浅笑着推他,挣扎,他却把头埋下来,搁在她的脖子里,搂她起来,抱入怀,慢慢起身,亲自放下四角亭里的帐幔,然后将她摊放在被炭火光影映红的楠木桌上,低头贴近她,呼吸喘喘……
刺挠中,夏初七双颊通红,心脏怦怦乱跳。
两个人认识了十余年了,相处也近七年,在夫妻之道上的喜好,彼此自是早已心知肚明,水到渠成。不过,若说按寻常的道理,赵樽也该早已腻味她了。身为皇帝,要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有机会换换花样,换换口味,似乎也是人之常情。可她家的赵十九,确非寻常男子,哪怕与她熟悉得早就已经是左手与右手的关系了,仍然食髓知味,乐此不疲地带着她奔赴在前往巫山的*道路上,颇为享受,也总得魂销。她若不肯配合,他也能自得其乐,她若肯配合一些,他自然愈加亢奋,大有年纪越长,技术越好,操作越多,姿态越猛的意思,每每能让她美得魂飞魄散,面红耳热。
此事说来犹觉浅,欲知滋味要躬行……
火盆里的炭火配合节奏似的,“噼啪”不停,红红火火的燃烧着,两个人恩爱合美,好一顿折腾,把院子树上的积雪都抖得扑簌簌下落方才作罢。云南初歇了,自是郎情妾意恩爱缠蜷一番,舍不得放开彼此。
“赵十九……”
夏初七累得半趴在他的怀里,下巴挂在他肩膀上,有气无力。
“再这般下去,你丫早晚阳虚……”
“无妨!”赵樽把头埋她脖间,低笑,“有我阿七在,爷便是八十岁,也金枪难倒。”
“吱吱”笑着,夏初七像一只偷了油的小老鼠似的,身子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别动!”他看着她一截雪藕似的雪腿,按着她柔若无骨的腰儿,只觉心火未灭,身子仍在叫嚣,不得不无奈摁牢了她,不许她再胡乱动弹。
这事儿说来也奇,不仅夏初七不明白,他自己也不明白。都说夫妻日久,便只剩恩情与亲情,再难找旧时的欢娱与激昂。可阿七对他来说,却不是这样,在她身上,总有一股子道不明猜不透的魔力,让她成了一处引诱他的神秘所在,每每与她单独相处,就会忍不住探索,再探索……即便是这会子,两个人刚刚*事毕,他处理政务又累了一天,身子也有些乏了,却也没能压下那股子火苗。
“阿七……”
他喃喃的声音,就在耳侧。
无须解释,无须细说,夏初七也懂得,皇帝陛下又野劲发作了。
“我累!”她望天,拒绝。
“无妨,你休息便可。”
“我腰酸。”
“爷给你捏捏。”
“我哪都不舒服……”
“正好活络经脉,爷帮你治。”
“……赵十九。”
夏初七浅斥一声,可身子还未转过来,便被他反抱过去,重重地叉坐于他的腰间。她微微一怔,看向他深幽的眸底,飞快地摁住他的手。
“爷……”
“嗯?”他低应着,看她小鹿似的双眸可怜巴巴的瞅来,不免失笑。忍了忍情绪,他放开手,原是想要放弃的,可没有料到,他这小妇人却突地情绪发作了,双手缠向他的脖子,那贴合在他身上的线条便轻轻拧动着,主动与他缠在一处。
他激动不已,“阿七……”
“你别动。”夏初七哑声阻止,“我来。”
不一样的心跳,同一样的频率,在他二人的耳侧响过。熟悉的温存,换了她来主导,似乎也有了不一样的旖旎之乐。夏初七双手撑着他的肩膀,半阖着一双满是水雾的凝视他片刻,唇微微一抿,凑了过去,死死咬住他的嘴,钩缠一番,那狂浪癫狂之态,惹得他气喘不已,却搂得她腰身更为牢实。
“爷,我可有长进?”
她低笑一声,呼吸不匀地轻问着,红扑扑的脸蛋儿上,满是激情时的柔美与快活。
“你个小狐狸精!”赵樽不甘示弱,低头咬她红艳艳的唇儿,顺势把她身子往上搂了搂,狠狠捏一把她柔柔的腰,并在她忍不住想要出声之前,堵紧她的嘴,深深吻住。
吻是爱人间,最为美好的交流。
有了爱情做媒介,有了亲吻做指导,不管他二人是蜂戏蝶,还是蝶恋蜂,欢愉之中,低低浅语,都是这世间上最为美好的痴缠。
“赵十九!”她含糊唤他,“你爱不爱我?”
“嗯……”他声音低低的,炙烈如火。
许久之后,四角亭的帐幔拉开了。
夏初七脸上红艳未褪,不好意思的探头唤了一声金袖。
金袖匆匆过来,低垂着头,不敢看她的表情,只道,“娘娘,皇太子久候多时了。”
心里“咯噔”一声,夏初七回眸看向赵樽,恨不得掐死他。炔儿来了,大冬天的这么冷,炔儿还等在园子外头,他两个却在这快活,实在是……不配做爹娘啊。
可她急得很,催他赶紧过去见儿子,赵樽却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坐起来,理了理身上袍袖,轻揽着她的腰出亭,好一派丰神俊朗的闲适雍态。
这时正是午后,天下着雪,似是露出一抹阳光。
园中树木,枝叶茂盛,光线反射在积极雪上,便是一道道晶亮的色泽。风里,树枝飘荡,雪花片片飞舞,景色极美。
二人还未出园,一个飘逸俊秀的小男孩儿便在内监的陪同下,大步走了过来。他一只手负在身后,挺胸抬头,浅眯黑眸,情绪疏离孤高,却无半丝小孩子家应有的稚气与天真。
寻常人家,怎会有这般绝色的孩子?
夏初七看着儿子,笑不可止,只觉这小子一身的霸道总裁范儿,很对她的胃口。更让她美的是……这是她自个儿的儿子。
“父皇,母妃。”
赵炔走近,拱手施礼。
不过几岁大的孩儿,有模有样,行礼极为规矩。
“炔儿,快快免礼。”夏初七笑腻了脸,眸子里满满的母爱变成一颗颗红心,“嗖嗖”往外冒。实际上,比起宝音来,她总觉得对炔儿亏欠更多……所以,再次醒过来,她愣是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都变成母爱交给炔儿,把他失去的几年补上……
然而,赵樽比她更为固执。
他让炔儿读书习字骑射武功,却偏生不让他常与母亲见面。
依他的话说,便是“长于妇人之手,将来必失男儿气概。”
夏初七恨不得一口老血吐他。
但他是皇帝,对于皇太子的教养,那不仅仅是他们的家事,还是国事,说严重点,关乎国体社稷与江山稳固。既然她是炔儿的亲生母亲,竟也是插不上太多手,要不然,本就对她有意见的臣子,一定会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她大卸八块丢入河里喂鱼……
可怜的她,只能隔三差五做些好吃的去养着炔儿的胃,再按时为他检查身子保障他的健康。
即便如此,在今天之前,她也有整整三天没有见到儿子了。
想念得久,见面自然喜不自胜,便想过去拥抱儿子。
可她人还没有扑过去,腰身便被赵樽搂住了,紧紧的,不放。
他却一本正经对儿子道,“正当未时,你不读书,到这里做甚?”
炔儿小眉头皱起,瞄了一眼他霸道掌控娘亲的手,“儿臣前来,是想向父皇借一个东西。”不足六岁的孩儿,身量极矮,身子骨也并不强键,可那不紧不慢的语气,从容淡定的小样子,在一袭尊贵的皇太子袍服衬托下,竟是有着超乎年龄的沉稳之态。
夏初七也是这时才发现,她家儿子简直完全继承了赵樽的优点……那股子雍容贵气,比起他爹来也毫不逊色。怪不得小小年纪,已经乱了后宫一群大妈大姐们的芳心,收获了一堆大妈大姐粉儿。
眨巴下眼睛,夏初七看着儿子,再次眼冒爱心,抢在赵樽之前接过话。
“儿子,你想借啥?快说,你爹定会满足你的。”
这种“惯儿”的言行,是每个当娘的人都会做的。但夏初七欠了炔儿五年光阴,做起来尤其夸张,那样子,似乎恨不得把整个天下都摆在他的面前。可赵樽却比她理智,冷漠。
“阿七!”他侧眸,阻止了她,“小孩子莫要娇惯。”
每次他都会用“炔儿还是一个孩子”来堵她的嘴,以示孩子要好好教养。但夏初七也同样会用“他还是个孩子”丢回去炸他,以示他还小,不必这么大惊小怪。于是乎,对炔儿的教养,也成了夫妻两个这两个月来唯一的争论点。
夏初七哼一声,横眉斜目,“儿子都还没说借什么东西,你着什么急啊?”
没错,她是不服气的。在她的思维里,炔儿是应该像宝音一样的,爱玩爱闹爱跳爱蹦,满是童心的小男孩儿,哪里能像赵十九一般,把他培养得像一个机器人似的冷漠?可赵十九却非得坚持,认为蜜罐里泡大的男孩子,将来必定没有出息。而且,在这件事情上,他一反总是顺着她毛抚摸的心态,硬是别扭得紧。
眼看这两个人又要进入“教子循环争论”,赵袂叹一声,说话了。
“父皇,母后,可否先容儿臣说一句?”
小家伙年纪不大,可自从做了皇太子,似乎更添了威仪,那一双深幽的、孤冷的眸子,也仿佛带了魔力似的,尤其一眨不眨的看着人时,模样儿可爱得把人的心都萌化了,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心肝宝贝的哄着,宠上一番……可他这一招,唯独对赵十九无用。
“说。”这一回,赵樽抢在了夏初七前面。
“……哼。”夏初七憋着气,看他父子二人“斗冷”。
炔儿看一眼他娘,分明没有被他爹的冷漠吓到,反倒上前一步直视他。
“儿臣要借父皇一样东西。”
“嗯?”看他执着如此,赵樽黑着脸,“何物?”
“借我母后怀抱一用。”炔儿比他还冷。
夏初七听罢,心里闷笑,赵樽却绷着个脸,盯视着儿子,“我若不借呢?”
“抢!”炔儿昂着小脑袋,冷冷回答。
一般的人看着赵樽就会害怕,不敢与他对视。
可炔儿大胆得紧,盯着赵樽,紧抿的嘴角,一个字:犟!
夏初七看父子两个像是拧上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匆匆推开赵樽的胳膊,便想要把儿子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可赵樽却霸道得紧,捏住她的腰就是不放,黑着脸对炔儿道,“回去读书,小孩子,捣什么乱?”
“劳逸结合,母后说的。”炔儿继续冷视他。
“对对对,我说的,我说的。”夏初七笑得腻歪,暗自掐赵樽的胳膊,让他放手。
但这货依然没有动静,只浅浅皱眉,看着面前六岁的小儿子。
“回去。”
炔儿看他一眼,突地莫名冒出一句。
“父皇今日气色不佳,似是操劳可度,多多休息些好,别再碰我母后了。”
说罢他过来,拽着夏初七的手,用力一拉,拧头就走。
赵樽手一松:“……”
憋住心里的笑劲儿,直到走得远了,夏初七方才冲儿子竖了竖拇指,拍拍还在发寒的心脏。
“好样儿的,儿子,敢和你爹横!”
赵炔抬头看她,骄傲的哼了一声,眸底浮出一丝笑意。
“那是自然,母后也不看看,儿臣是谁的种!”
“……”夏初七再次无语,这不是变相的夸了赵十九么?
果然人家是亲生父子两个!她咳了咳,回头看了一眼伫立在风雪中的影子,岔开了话题。
“炔儿,你姐呢?”
赵炔小嘴巴撇了撇,“一个人在宫里发痴。”
“呃!”一声,夏初七诧异,“她咋了?”
赵炔轻声应道,“不知。”
夏初七嘻嘻一笑,“哪能有我儿子不知道的事儿?快说,不许替她瞒着。”
到底是小孩子,经不住亲娘夸赞。
炔儿绷冷的小脸儿微微化暖,“儿臣只知道,兀良汗的大汗要来大晏。”
“哦!”夏初七眸子微眯,似是悟了,却不答话。
“怎样?”炔儿也不知道到底是懂没有懂得他家姐姐的心思,小小的脸蛋儿上带着似嘲非嘲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足够夏初七骇掉大牙,“回头母后为姐姐把个脉吧,看她还有没有治。”
“……”夏初七头痛的揉额,“无事,等你姐长大点儿,就自动痊愈了。”
炔儿微笑,“看个花能看出果来,看个云能看出雾来,她这不是无事,是有大事了。”
“……你懂什么?”
“儿臣自是不懂。但阿娘当世神医,定然懂得。”
夏初七一怔。
这一阵常听人家说她这儿子血月夜出生,天生的神童,她还不信。
如今……似乎这个小子真的比寻常的同龄孩子聪慧了不少?
心里喜欢着,她得瑟的轻笑一声,使劲儿揉他脑袋,“小兔崽子,小小年纪……哼。”
“小兔崽子!”不远处,赵樽看着那对母子的背影,慢慢放下空掉的掌心,喟叹了同样的话。
“小小年纪,给你爹耍心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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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宠医妃 番外 依然不悔(2)
永禄五年的冬天极寒。
今儿是个暴风雪的日子,冷空气肆虐着新京的上空。
锦衣卫,诏狱。
长长的甬道尽头,是一扇破败的木门。甬道的地面潮湿、阴寒,门口堆起的积雪闪着诡异的银光,让人遍体生寒。门廊上有一盏微弱的牛角灯,门里仍是黑漆漆一片,似是永不见底的森暗,幽长,把那黑漆漆的空间衬得如同地底的坟墓。
“指挥使大人。”
暗处的狱卒,低头拱手请安。
甲一点点头,并不言语,径直往里面行去。
若说大晏朝什么机构最神秘,非锦衣卫诏狱莫属。自打永禄朝锦衣卫重置以来,与洪泰朝相比,便有许多不同之处。洪泰朝时,锦衣卫在明,光明正大的横行霸道,惹下了许多血腥官司。到了永禄朝,锦衣卫虽然还是叫锦衣卫,行使的职能却变了许多。除了皇帝的鸾仪侍卫之外,其余机构基本隐于暗处,便是常时行缉捕与刑狱之事,也不是普通人能触碰得到了。
归根到底,还是吸取了东方青玄的教训了,添了节制。
诏狱与洪泰朝一样,行关押刑讯之事,但里间也分等级。按人犯的类型不同,所犯案件不同,轻重缓急不同,关押的地方自然也不同。而甲一去的地方,是整个诏狱中最神秘的一处。
许多新在诏狱担职的锦衣郎,都不太了解,那里关押的妇人是谁。
指挥使大人,平常并不许他们接近她。
她的案子,也不像旁的案子,按照程序提审,定刑,不论生死,该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反而悬了五年而不决。若说她是重犯吧,那早就该杀头了事,何苦浪费粮食?可她不仅没杀头,还享受着旁的囚犯没有的恩典,她生病时,指挥使大人还会请了太医来为她诊冶;说她不是重犯吧,偏生又关押在诏狱最阴冷潮湿的角落,里面还时不时会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有时半夜不绝,可见对她刑讯之狠……
他们好奇,却不敢询问太多。
只是隐隐有所耳闻,那个妇人似是与皇后娘娘有些牵扯。
可她若是皇后的人,为何又在此关押了整整五年?
“吱呀”一声,腐朽的木门打开了。
铺着干草的角落里,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抬头,仰着白惨惨的脸,看向甲一。
“呵……”
喘一道低气,她像是在笑。
可那喑哑破败的声音,却比哭更为难听。
“你今天不痛快了?还是又想到了什么法子来折磨我?”
甲一并不答话,只是看向门边的狱卒。
那小伙子被他一瞄,吓得脊背都生出汗来,赶紧低头禀道,“大人,她今日吃了三顿竹笞子,嘴还是犟得很……冒犯了大人,回头小的定会好好收拾她。”
吃竹笞子算是一种业内俗话,差不多是笞刑的意思。
不过,诏狱的笞刑与别处相比又有不同。
那竹笞上……都是洒了盐的。
甲一微微眯眼,看他,“可有招什么?”
狱卒摇了摇头,“没有。”
他的回答,甲一并不意外。五年的时间过去,他又怎会不知道,从顾阿娇的嘴里,根本就套不出赵绵泽的消息来?再说,即便她当初知道点什么,在过去了长长的五年时间后,那些消息也已经没有了价值。但为什么还把她关押在这里,而不是或杀或剐,是因为她太特殊——皇后娘娘有过交代,留她一命。
甲一并不知道夏初七是好意还是坏心。
因为在他看来,诏狱里的人,最大的痛苦并非来自死亡。
死不足惧,活才要命。
甲一轻轻摆动下衣袖,两名狱卒诺诺下去了。他低下头,跨入满带腐臭气味的阴暗囚室,掌一盏油灯,看着顾阿娇的脸,静静不语。时隔五年,从她的脸上,几乎寻不到半丝昔日娇柔媚骨的香姿了。这样的地方,便是西施貂蝉来住上三五月,也得变成麻婆豆腐小黑芝麻。
今日之前,甲一已经好些日子没来了。
看着这个女人,他总是满身戾气。
好几日,他都怕自己会忍不住,直接掐死她。
脚下,是阴冷的地面,便是隔着皂靴,他也能感觉到潮湿的凉意。
“冷吗?”他问,声音淡淡的。
顾阿娇打了个哆嗦,双手环抱着双臂,紧张的看着他。
“冷,很冷,我很冷……大人,你行行好,饶了我吧?”
甲一像听了个笑话,幽深的眸子,烙铁似的定在她脸上。
“你竟然还想……从这出去?”
顾阿娇面如死灰,颤抖着,牙关轻敲。
“你们……要杀我?”
甲一不知她为何有此猜测。并不回答,只是慢吞吞将油灯挂在墙壁上,在这一束淡淡的光茫中,一步一步走向恐惧万分的顾阿娇,看着她白苍苍如同女鬼的面孔,突然拔出腰上的绣春刀,以刀背掷向她抱胸的双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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