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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引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炫舞梦蝶
穆长风当下也是敬重几分,微微欠身笑道:“陛下赞誉,草民实在担当不起,前日偶得紫笋茶,此茶浓香鲜醇,还请陛下上座。
杜敬巡点点头,转身拂袖盘坐在上首,穆长风坐在他对面,面前早已摆好一套天青色汝瓷茶具,穆长风将茶瓶中烧好的水注入茶盏中,盏中已放好调好的茶膏,旋转茶筅,在来回的打击拂动之下,盏中绿色的茶汤慢慢发白,开始出现了乳白色的泡沫。不一会儿,泡沫越来越密集,并逐渐上浮,如细腻的积雪般覆盖在茶面上,经久不散。杜敬巡见他这般动作,从容优雅,是宛如浑然天成般淡然,暗暗赞叹,心道此人为人处世可见其手腕,一举一动隐隐藏着力道。
“陛下,请用茶。”穆长风抬手示意,杜敬巡赞许的端起茶盏,釉色通透,手感滑润,轻轻一嗅便知是好茶,入口醇厚。此盏配此茶,再加上窗外因夜色寂静愈发清晰的泉水声,也是他不曾享受过的清静,与征战四方时冉冉篝火大口喝酒不同,与端坐皇位时重重殿堂琼汁玉酿也不同。
杜敬巡闲适的长舒口气,“先生果真是如仙人般,令朕好生羡慕。”
穆长风拱手道:“陛下乃真龙天子,肩负国之重任,贤明仁厚,日理万机,臣民拥戴实乃明主,为国为民,舍这清闲又有何妨。草民无牵无挂,并无远大之志,只贪得浮生半日之闲,了了此生罢了。”
杜敬巡听此人说话云淡风轻,言语之间有敬亦有引导之意,顿感轻松,“先生不必以草民之称,朕敬先生深明大义,有意赐予先生正三品金紫光禄大夫,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穆长风但笑不语,端起茶盏小饮,只是看似自然垂眸之举,眼中之神色已变了几遍,再抬头,却仍是波澜不惊似的模样。
“多谢陛下厚爱,草民自认闲散惯了,朝中之事繁复责任重大,陛下实在是难为草民了。”穆长风这句话说得看似轻巧,其实却也暗含深意,面对九五之尊这样的四两拨千斤之语以表明自己的拒绝之意,他心下说没有不安也假。
杜敬巡听他这样说当下一怔,片刻也释然了,爽朗的一笑“先生自有风骨,倒是朕疏忽了。”
穆长风也点点头,抬杯示意,两人对饮,只是各自心思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咳,今日朕来,是有要事求于先生。”杜敬巡正色道。
“陛下请讲。”
“先生当知道,朕这昆国江山来得不易,根基未稳,前朝尚有余孽意图掀起风浪,西境羿丹国也是虎视眈眈,朕之本意本想请先生重入庙堂,助我昆国安定四方,民熙物阜,奈何先生无意朕也不愿勉强。只愿先生可能指点一二,好让我昆国重熙累洽。”
杜敬巡抬手为穆长风斟了一杯茶,穆长风也不推辞,端坐着直视着帝王的眼睛,杜敬巡也迎着他的目光,彼此都想在对方的眼神里一探究竟,半晌,穆长风微微点头道:“草民敬佩陛下治国之谋略,帝王英明此乃昆国上下之幸也,我朝万世可期也。”
杜敬巡面上出现一瞬的喜悦,面色柔和了许多“先生如此说,朕便可放心了。”片刻,又道:“朕有四子,皇长子最得朕心,二子平庸许是未经历练尤为不显,三子四子年幼,朕自知心中虽有些许偏颇,但国之重任为先,敢请先生指点一二,朕必加以历练,为我昆国育一代明主,以承千秋万代。”
穆长风点点头道:“陛下苦心我亦感动万分,只是天机不可泄露,草民拜入师门时就曾立下毒誓,此生绝不妄自指点人命之事,以免引起祸端。师命不可违,还望陛下海涵。”
杜敬巡本隐隐有所期待,看穆长风说得如此坚决,当下虽有失落,却也知道世人敬称的长风先生不屈不折之风骨,他本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做不出他人不情愿便上刑判罪之事“是我有所冒犯了,先生不必介怀。”
穆长风心下更是对这位景元帝多了几分敬重,虽登上皇位数十载,心中却无骄奢纵意实为难得。点头示意景元帝稍坐片刻,他自敛袖跪坐在安置满书的矮柜前,抽出一本书,略微翻了几页,低声道:“治国之道重在民心,民心稳固全因民之政,赋税、征兵适宜有度,重则民不聊生,轻则国之重负,再则,从商者低贱之道应舍弃之,农、工、商乃国之钱财之重道......”
杜敬巡听罢暗自赞同,片刻,穆长风重新端坐在杜敬巡对面,双手将书摆在案上,此书并未著书名,杜敬巡翻开一看,书中字迹笔酣墨饱、行云流水,细细读之,言辞精炼,字字珠玑,全然是笔者对世事之观感,颇有醍醐灌顶之意。大喜过望,忙问道:“此书可是先生所写?”
穆长风点点头:“闲来无事之作,不求能入陛下圣目,草民敬佩陛下心境之广阔,方才未能助陛下排忧,方献上此鄙陋之作以告罪。”





流云引 第十二章 轻旋薄冰盛绿云(二)
杜敬巡当然知道长风先生之作万金难求,也不屑于做趋炎附势之事,可见此书之重要,况且其中乃治国之良方,无价之宝矣,感叹道:“古人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与先生今夜交谈已受益良多,不曾想竟有如此厚福,更胜读过百年之书。”杜敬巡激动之意溢于言表,竟也改为普通称呼“此书先生为何并未著名?”
“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名字,是草民大意了。”
“可否借先生笔墨一用?”杜敬巡目光落在案上整齐摆放的笔墨上。
“荣幸之至。”
杜敬巡笔尖站墨,略一思索,抬笔写下三字“治世集”,龙飞凤舞,力透纸背,“先生看此三字可好?”
“甚好。”
天色将明之际,内室中的二人一夜未眠却依然精神抖擞,但他们的谈话注定自此之后再无第三人知晓。
“先生,天亮了。”杜敬巡察觉窗外透进朦胧的光,“我已多年未曾如此放松过,日日紧绷着,我很是羡慕先生的肆意生活,远在江湖心怀天地。”
穆长风笑着摇摇头:“陛下肩负天下大任,草民不及万分,草民神思有限,不敢谈心怀天地,只是挂记着自己而已。”
聪明之人总是在言语之间你来我去,彼此猜测,杜敬巡早知流云山庄势力之广,却不知其根基有多深,穆长风明白其心思,不禁心中暗笑:心中有所猜忌是历代帝王通病,无人避免。
“与先生畅谈一夜,我知道先生碍于我的身份有所拘束,我特许先生可以以’臣’称之,我愿与先生结为挚友,不知先生意下如何?”杜敬巡此刻竟以拱手之理相待。穆长风明白此前已拒绝过一次,此时再拒绝反倒不好,况且天子之友此等殊荣已是陛下赐下的极大的厚待。穆长风也拱手回礼“臣谢主隆恩。”
景元帝将随身携带的小匣递给穆长风,“先生不愿与我透露储君人选,可我心中已有所选,将此交给先生,若我百年以后此子可当重任,还请先生辅佐一二,若是个不成器的做了伤民害命之事,先生带我密信诛之,再立明主。”
穆长风闻言一震,此事事关重大,绝不是戏言,将要说话却被景元帝打断“这乃是我托付先生唯一之事,还请先生答应我。”
穆长风将木匣放于桌上,站起身来郑重行三跪九叩之礼。
景元帝见他答应下了,便以要去赏日出之名告辞而去。
穆长风远远送出门去,便将自己关在书房半日不曾出来,雾岚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担忧的抱着剑坐在屋顶上。
再说杜维桢连日赶路终于到了承云猎苑,准备去拜见父皇却被告知景元帝不在帐篷中,便叮嘱小太监若是陛下回来了定要去通报一声,回到自己的帐篷,许是车马劳顿的缘故,还未更衣便躺在榻上睡着了。
日头渐上,景元帝早几日前就收到杜维桢的信,信上说最早今日便能抵达猎苑,他与萧明回来时,突然改了主意要去大皇子那里看看,走近帐外便看见霍安提着食盒从远处过来,见着景元帝忙将食盒放在一边跪下行礼:“臣恭请陛下金安!”
霍安是景元帝亲自指给杜敬巡的近卫,景元帝示意他平身,问道:“齐王可在帐中?”
霍安答道:“回禀陛下,齐王殿下一早便到了猎苑要向陛下请安,只是这几日殿下连日赶路感了风寒,臣见殿下实在累极便劝殿下休息片刻,不曾想陛下前来,若陛下怪罪便责罚臣一人。”霍安是景元帝坐将军时亲信的儿子,此人口直心快与他父亲性格相似,景元帝也颇为欣赏,十岁时便安排在杜维桢身边,欲将他培养为左膀右臂。
“无妨,你手中提得是?”景元帝问道。
“回陛下,齐王殿下早上赶路还未进早膳,臣自作主张去膳房要了些米粥给殿下。”霍安提起食盒回答道。
“嗯,给朕吧。”说罢伸手要结果霍安手中的食盒,霍安哪敢不从,萧明想要帮着接过也被景元帝摆摆手拒绝了“朕不过是给孩子送个早膳,不必大惊小怪。走吧,去看看怿儿。”
萧明赶忙小跑几步掀起帐篷门帘,景元帝进了帐篷,一眼便看见杜维桢斜卧在踏上,被子也没有好好盖上,小脸泛着些不正常的潮红,见此状景元帝快步走到榻边,伸手搭在杜维桢额头,就触到了一手的热,忙让霍安去传太医来,他轻轻叫了几声:“怿儿!怿儿!”杜维桢高烧已经意识模糊,眼睛也睁不开,嘴中嘟哝几个模模糊糊的字节也没人听清,景元帝轻轻托着他让他躺好,又给他盖好被子,想要起身却发现杜维桢的紧紧抓住他的衣带,无声的笑了笑便坐回榻边握着杜维桢已经超出正常温度的手,萧明在旁边看到此情此景,心下一动,只叹此刻并无上下之君臣,只有人世间温情之父子。
在父子之情这一方面,景元帝一向做的好,亲自教导皇子骑马、射箭、甚至是学业功课,先皇帝在世时便是慈父,后来先皇抱憾而去景元帝一直自责未能尽孝,自己有了子女后,便将记忆中的温暖又给了皇子们,这也是满朝上下人尽皆知的事。
太医还未来,景元帝看着躺在榻上的杜维桢,担心之色在面上尽显,这是他第一个孩子,脾气性格甚至连长相也像他,也是最让他骄傲的一个,又是皇后嫡子,早早封为亲王,扪心自问,景元帝在大皇子身上的期望要远大于其他的皇子,亲自请了天下有名的先生教他读书,最信任的大将军教他习武,随着他渐渐大了,偶尔有朝堂之事还会问一问他的想法,在景元帝看来,只要杜维桢品行端正并无什么出格举动,储君之位可以放心的交由他。




流云引 第十三章 轻旋薄冰盛绿云(三)
正在想着,太医匆匆进来“恭请陛下金安!”景元帝回了神,忙站起身来“不必多礼,廖太医快来看看。”廖太医应了,向前几步,坐在榻边矮凳上伸手把脉。那边萧明早早让小太监搬来椅子请景元帝坐了。
片刻,太医回禀道:“启禀陛下,齐王殿下乃是风寒之症,乃风寒之邪外袭,肺气失宣所致,并无大碍,几日便可痊愈无恙。”
景元帝放下心来,让太医去开方子煎药来,又忽然想起一事,转头看向旁边垂首等候的霍安:“齐王殿下怎会感染风寒,朕不是叮嘱过你们不可走夜路吗?”
霍安忙答道:“启禀陛下,先前几日确实未曾走过夜路,只是昨日路过平溪镇时齐王殿下听闻平溪花糕甚是有名,特地买来想献给陛下,那店家说花糕至多留存两日,殿下是昨夜连夜从平溪镇赶来的......怕是夜里风凉才染了风寒......是微臣照顾不周,还请陛下责罚。”说罢霍安磕了一记响头。
景元帝听闻此话,当下又怜又喜又气,直摇头道:“这孩子真是......”
萧明也在旁边笑道:“齐王殿下此等孝心实在难得,这是陛下教导有方的缘故啊!”
正巧这时,杜维桢咳嗽几声似是要转醒,景元帝又起身坐到榻边,杜维桢忽然猛地惊醒,一睁眼便看见眼前的景元帝,当下急着要起身行礼却被景元帝拉住了“你快躺好休息!”杜维桢执拗着跪在榻上请安“恭请父皇万福。”景元帝让霍安扶着他半靠在榻上,亲自端过萧明刚刚呈上来的煎好的药,玉勺轻轻在碗中转了几转,笑道:“你小时候身子弱,这些汤药没少吃......”边说边将玉勺送到杜维桢嘴边,杜维桢低头喝尽,因为苦直皱眉头,旁白的霍安连忙送上一盘子蜜饯,杜维桢连吃了几个果脯才压下那阵子苦味,景元帝继续说道:“怿儿,还记得吗?你小的时候每次吃药都要闹着朕喂你,后来你长大了身子骨硬朗了,药就极少吃了。”杜维桢也笑着点点头:“是,儿臣记得,有一次父皇上朝还未回来儿臣就抱着小药碗坐在御书房门口等着父皇。”父子俩相视一笑,都似乎是想起一些曾经极好玩的事情,一时间帐篷里笑声连绵。
杜维桢这几年跟着大将军习武,确实强健了不少,休息了一夜便好了很多,早早的起来去给景元帝请安。
父子俩一同用了早膳后,杜维桢跟父皇讲述这一路所见所闻:“父皇,儿臣此次经过七个镇,深觉金陵之外各地风土各有不同,百姓和乐融融乃是因父皇英明之策。”
“百姓所求其实并不多,无苛税,无征兵,无天灾,无饥荒,庄稼丰收手有余钱便足矣,与其一味要榨干他们的钱财充实国库,不如让他们富足后主动向各州县交税。”
“父皇英明。儿臣一路走来,愈走近云城便发现附近几处村镇民风之淳朴安定与别处不同,儿臣出宫以前,杨太傅正儿臣讲解《礼运大同篇》,儿臣眼光短浅,私以为这几日所见颇有“大同”之意。”
景元帝听他说到此事,并不告诉他原因,反而问道:“皇儿何以见得?”
杜维桢略一思索,回答道:“书中道:‘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为大同。’一句,儿臣一直怀有疑虑,可是前日儿臣因走夜路经过渡平道时,发现此处人家确实夜不闭户,儿臣有心探测一番,假借马儿缺了粮草的由头叩门,竟然家家迎之,还为我们准备了些吃食,村民也是彬彬有礼之人,使得儿臣为之前想法深感惭愧。 ”
景元帝听此大笑:“此地的确是百姓安定丰饶之地,此地虽有州府郡县,但有流云山庄势力极大,流云山庄传承百年之久,历代在此,云城能有今日,流云山庄实在功不可没。”
“流云山庄?太傅倒是屡次向儿臣提起云城穆氏一族,今日得见,不枉此行。”
景元帝点点头,不再言语。
而此时的流云山庄。
书房中,雾岚的声音难得急切起来:“先生,此时召明山、生白回来是否不妥?”
穆长风摇摇头“雾岚,你可信天意?”
雾岚略一思索,在点头应道:“自然是信的,当年我被恶人追赶命悬一线不知到何处去时,只见有红光落入流云山庄方向,我道是老天要为我指一条生路,便拼着一条命撑到这里,得先生所救才活下去。”
“我能保生白一时,却不能保他一世,他与杜氏有前世纠葛未断绝,注定此生还要再续恩怨,天意如此,造化由他吧,你让生云去接应他二人吧。”穆长风转身又到内室去了,雾岚几欲张口,最后低低的应了一声“是!”也转身出去了。
穆长风坐在内室的画像前,画像上一人,四十多岁的模样,站在松树旁,一席白袍随风,抬起的手臂上正落着一只雄鹰,甚是潇洒,脸庞坚毅,目光淡淡,这便是上一任流云山庄庄主穆九安,旁边摆着景元帝给他的那支木匣,一把酒壶两盏酒,穆长风仰头饮尽一杯,看看木匣,又转头看向画中的人“师父,这便是你给我说的:不可与天争斗吗?”
穆长风又给自己斟满酒,一饮而尽“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古树有记载,扶桑树长者二千丈,大二千余围,树两两同根偶生。更相依偎。我原是不信世上竟然有两人真如同扶桑树一般,无论转世几番都要重逢,偏偏当今陛下长子与生白就是这样的命数……一个是储君,一个是前朝遗孤……师父,这真是命运安排吗?”




流云引 第十四章 只在人情反复间(一)
穆长风这样说着,却全然没有注意到眼角不知何时留下一行清泪,沉寂了半晌,他站起身来,朝着那画像深深地作揖,复而抬起头“师父,如此看来,生白注定要卷入与杜家的纠葛中,两两同根,相生相依,这是他命中的劫,我已无力可挡,可古书中却忘记提一提那照料扶桑树的仙童,仙童每日以天河水养之,使树生得不至于杂乱……”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两张纸,与那木匣中的纸放在一起,喃喃道:“此乃命矣,此乃命矣……”。
这三人今生如何,且向后看。
四月十六春猎结束,皇家卫队已经浩浩荡荡返程,而此时穆生白一行人也在灵州回云城的路上。凤城城郊的小路上,三五个人骑马扬鞭簇拥着一辆马车平静快速的前进着。
马车内,一中年男子将沏好茶的茶递上前,对正在看书的男人说道:“老爷,咱们已经进了凤城了。”
那男人闻言接过茶向车窗外看去,林间道路也算平坦,丛丛掩映间,不远处梦泽湖波光粼粼。“怿儿!”他对着窗外叫了一声,接着原本在车前骑马的少年调转马头,靠近车窗问道:“父亲有何吩咐?”“你也骑了一路,且进马车来歇一歇吧!”那少年却摇摇头笑道:“谢谢父亲,不过此地风景甚佳,骑马也是一件乐事,孩儿还不累!”这便是景元帝带了齐王殿下几人,并未与皇家卫队一道,倒是使了个“障眼法”绕道凤城。
景元帝倒被他这句话勾起了兴趣“也好,你叫人备匹马,我也与你一道赏赏风景。”少年应了一声去准备了。旁边的大太监总管萧明闻言忙叫车夫停了马车,拿出一件薄披风为景元帝系上,景元帝转身下了马车,早有侍卫牵了他的坐骑“飞燕”来了,景元帝翻身上马,在四个侍卫保护下与杜维桢慢慢骑着。
“父亲,为何突然要绕到凤城来?”杜维桢问道。
“你母亲在凤城长大,早先丹青说她一直惦记着凤城刘记“玉眉黛”,只是怕麻烦未曾给我说过,此次正巧隔得不远,带些回去她一定高兴。”景元帝语气平和,也不难听出其中的温柔。
杜维桢沉默片刻,突然说了一句:“谢谢父亲!”景元帝诧异的看向他:“为何?”
“父亲对母亲用情极深,另孩儿感动,母亲常教导我要成为像父亲一样的人,无愧于朝廷,施恩于百姓,善待于妻子。”杜维桢回答道,两人目光相对,都会心一笑,在此刻,他们才像是这世间最普通的一对父子,少了往日君臣之间的小心翼翼,都是一个孩子对父亲的仰慕与钦佩。
两人说话间,远处有三人策马奔来,三人皆是一席白袍,衣角被风吹起,甚是潇洒,走近一看原是三个青年,依稀能听到其中一个喊了一句:“咱们就比一比谁先到前面的客栈!”其他两人都应了声好,三人本来是并肩而行,速度飞快,骑术甚佳,到了他们眼前又都收紧缰绳,放慢了些速度,从旁边过去了,待两队人擦肩而过,杜维桢回头望了一眼,抿嘴轻笑。
原来是他。
云升客栈,穆生云率先跳下马来,跟在后面的是穆生白和明山二人,两人几乎同时到达,不过输给穆生云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失落的,穆生云的骑术在江湖都难寻对手,他二人嘻嘻哈哈勾肩搭背的拖着穆生云进了客栈。
他三人进了店,原本在柜台后低头查账本的男人迎了上来“哈哈,可是许久不见你们几个了。”他们三个很熟络的样子跟他打招呼“桂叔,真是巧了在这里碰上您。”桂叔让着他们几个到二楼雅间坐下了,问道“庄主近来可好?”穆生云答道:“一切都好。”这桂叔是流云山庄的老人了,算得上穆长风比较信任的人,云城与凤城的“云”字起头的产业都是他在打理。“桂叔,近日可有什么风声吗?”穆生云十岁便开始跟着穆长风手下各大掌柜的学习,流云山庄大小商号他皆有接触,私底下各处也分分议论“少庄主”之位最可能由穆生云接手。
桂叔仔细回忆起来“倒是没什么大的变动,只不过上个月一支胶东的商队从此地经过,人数只有十余人,我有意打听过,原是前朝皇帝昏庸,沿海一带农作、商业日益荒废,新朝开朝以来,渐有复苏之景象,便有些心思活络的将海中的稀罕物沿路售卖,直至金陵城。”
穆生白笑道:“我听说当今陛下倒是有意提高商人地位,我昆朝短短数十载就能如此昌盛,便是当朝宰相上奏当行“以商养国”之道,已卓见成效。我以为此举事关重大,不仅“贱商”之名不复,我朝之繁荣可再上一阶了。”
此言一出,在座几人皆是一片震惊,穆生云与明山是“吾家有弟初长成”之欣慰自豪,桂叔则是赞叹十几岁少年对局势看的如此清明。
桂叔也点点头笑起来“生白小子,我记得上次见你时还只知道骑马撒欢,果然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穆生白被夸的红了脸,不好意思的笑着挠了挠耳朵,不再说话,只闷头吃盘子里的点心。
剩下的大部分时间是桂叔与穆生云再谈,明山只负责山庄安全,对此兴趣不大,听了一会儿就要犯困只好去跟生白抢食吃,生白还未完全接触这些事项,对此并不熟悉,只尽自己所能听了一耳朵。
穆生云懂事后就有人带着他,自然思路清晰,讲来头头是道,引得桂叔抚掌叫好。
第二日一早,三人上路赶回山庄,穆生白虽仍是不清楚此去灵州是为何,却也没再问过,只是感觉师父布置给他的课业愈发繁重,穆生云也常来跟他讲些之前并未告诉他的事情,穆生白愈发觉得不寻常,私下为了师兄几次却未得到明确的答复,他便一心跟着师父与师兄学的认真。
而此时,千里之外的金陵城,却如布云雨。




流云引 第十五章 只在人情反复间(二)
“庄主,下面的人来报,近日金陵城颇为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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