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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倒是那四旬上下的班头蚕眉一沉,却是道:“你们懂个屁,休要嚼舌根,这样的人才叫真正厉害,能屈能伸,这般气定神闲,说不准还有后着,久闻这个人颇为了得,从前还以为是坊间的流言,现在看来,怕还是看轻了他。”
这班头沉吟片刻,旋即道:“他的家人可来探问过吗?”
“来了,不过依着大人们的意思,却全部挡了回去……”
班头沉吟道:“我知道了。”
说罢,便再无话,这班头姓江,单名一个虎字,江虎下了值,却是连夜赶去郝家。
郝家其实早已乱作一团,家里就两个女人在,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早就翻天了。
好在陆家那边时常过来照看一二,终究是陆小姐的娘家人。有得依靠,时不时打探一些消息,才让府里安生一些。
今日清早,陆妍本是要去探问,结果大理寺那边突然换了一个面孔。却是禁绝来往,陆妍没了主张,只得回来,和郝母一说,郝母差点昏了过去。
于是这婆媳又是担惊受怕,陆夫人听了音信。亲自赶来抚慰一番。
可是什么消息都没有,不免让人惆怅。
这江班头却是上了门,说是有郝风楼的消息,郝母自然见了他,江班头道:“小人在大理寺做事,郝佥事因为换了牢房。所以暂时断绝了外间的探访,小人怕家眷们心急,是以特来报个平安,郝佥事在牢中却也没吃什么苦头,只是不知老夫人可有什么话要捎带吗?”
郝母一听,顿时大喜,命人给江班头赏钱。江班头却死都不肯,正色道:“小人是敬重郝佥事的为人,岂是为了这蝇头小利?夫人赏赐,小人不敢收的,若是收了,反倒是轻贱了小人。”
话说到这个地步,郝母却也不再坚持了,只是称谢,问了一些情况,垂泪道:“小儿遭难。却望大人照料一二。”
江班头忙道:“这是应分的事,小人慕名郝佥事已久。”说完这些,最后告辞出去。
次日清早,江班头便偷偷携了一些酒菜去了西厢,支开几个胥吏。便钻进郝风楼的牢房,将酒食摆出来,旋即道:“郝佥事,小人江虎,昨日令堂有几句嘱托。”
郝风楼也是刚醒,迷迷糊糊地看他,听到郝母的消息,忍不住道:“不知有什么嘱托?”
江班头却是小心翼翼地看看四周,才道:“大人先用过酒菜,时间不多,待会儿小人还要收了去,被人瞧见,小人虽不至于丢了差事,可是一顿皮肉之苦却是少不了的。”
郝风楼心里紧着郝母的消息,虽然没什么胃口,却也连忙开始吃用。
江班头捉紧时间在一旁将郝母的嘱咐说了。
可是那可口的饭菜在郝风楼的口里却难以下咽。不管怎么说,自己这般鲁莽,虽然自觉的无愧于心,却终究是让郝母和陆妍儿担心,实在叫他过意不去。最后只得苦笑,将筷子搁下,深深地看了江班头一眼道:“你为何要帮我传信?”
这个节骨眼上,郝风楼自知谁都不可相信,谁知道这个江班头是不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像郝风楼这样的人,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其实让他真正去相信一个人,已是非常非常难了。任何一个在朝中能站住脚的人,从来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他们只相信,你有没有把柄在他手里,他能不能控制得住你。
所以但凡想要得到贵人提携的人,其实想要得到大人物的垂青,未必是如何锦上添花或是雪中送炭,又或者是俯首帖耳,都未必凑效。其实最有效的反而是授之以柄,倒不如将自己的某些‘隐私’奉上,如此一来,大人物们才觉得你已得到了他的控制,从此不可能三心两意,方才肯肆无忌惮地用你。
而现在,郝风楼目光咄咄逼人地看着江班头。
江班头正色道:“小人知道大人必定疑心小人的用心,小人只是敬服大人,肯为大人做一些事而已。寺里的大人突然将大人移到西厢,禁绝探访,小人怕大人的家眷为此心急如焚……所以擅做了主张……给她们报了平安,大人若是觉得不妥,小人无话可说。”
郝风楼的脸色温和了一些,道:“寺里为何要突然给我换牢房?”
江班头道:“似乎上头的意思是要在郝大人身上做突破口,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大人的身上,如此一来才能两不得罪。”
郝风楼的脸色平静,其实他早已隐隐猜测出这个原因,现在有了江班头印证,不由点头道:“原来如此。外头有什么消息?”
“外头风言风语很多,自从大人进京,眼下朝臣们倒是安静不少,只是有不少秀才和监生闹得厉害,今年本来加了恩科,所以有许多举人入京,这些举子趁着这个机会也纷纷要朝廷秉公处置,要彻底查办。”
郝风楼莞尔一笑,大臣们住口了,想来是不愿做出头鸟。所以怂恿着那些小鱼小虾们去闹,可是这些小鱼小虾乃是朝廷的基石,所谓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道理其实就是如此,这些人都是士大夫。或者说是士大夫的代表人物,这些人要闹,代表的其实不只是几个乃至是几十个人的声音,谁也不敢忽视。
“我知道了,有劳你挂心。”郝风楼温言道:“若是我有机会出去,定会酬谢。你别忙着摇头,这个世上的事本就如此,我好你好,大家才能好,只是不知大理寺那边什么时候过审?”
“怕就在这几日了。”
郝风楼似乎在掐算什么,旋即道:“安南那边可有消息?”
江班头苦笑道:“大人。小人是什么身份,安南就算有消息,小人怕也不得而知。”
郝风楼哂然笑了,一时觉得自己竟是忘了这个,不由道:“有劳你了。”
江班头怕被人看见,便道:“再过一会儿,大人们该来巡查了。小人不敢久留。”说罢,收了碗筷,匆匆的离开了。
郝风楼不由觉得可笑,想不到今日会承一个牢头的恩惠。
再过几日就要提审……
郝风楼又陷入了沉思。
这几日在牢房里,他都在沉思,在回想一个个的细节,要脱出牢笼就必须步步为营,不能有一丝的疏漏。
大理寺的鬼主意,无非就是想把自己受打击的面降到最低。而朝廷其他大臣呢?还有谁会不依不饶?是了,胡广……这个人和自己是死仇。此时有机会断然不会放过的,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胡广和解缙是同乡,解缙这个人聪明绝顶,此人会有什么鬼主意?
当然,最重要的是天子。圣意才是最重要的,眼下可是永乐朝,不是弘治主政,这天下终究还是天子说了算。
郝风楼乱七八糟地想着,一时有些发痴。
倒是这时候,有堂官前来巡视,其实一般的狱官,平时是极少在这污浊的地方四处晃悠的,只是如今收押了个郝风楼,这才对这里重视起来。
那狱官经过郝风楼的牢房,故意目视前方,眼角的余光却是快速地扫视了一眼木栅栏里的郝风楼,嘴角不经意地露出一分冷笑,快步地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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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日子,江班头又来了,这一次却是愁眉苦脸,对郝风楼道:“郝大人,寺里传来消息,说是昨夜听说寺卿大人去会了胡广胡学士一面,却不知密议了什么。”
“消息可靠吗?”
江班头正色道:“这是衙里的轿夫说的,昨个儿他们送大人去的胡府,想来是可靠的。”
郝风楼眉宇一动,道:“去胡府做什么?”他自觉失言,这种话实在没有问起的必要。
江班头却是不由道:“或许是面授机宜,指不定是想办法算计郝大人,郝大人放心,这里的饮食都是小人看管的,若是有人想做手脚,小人不可能察觉不到……”
郝风楼不由莞尔,道:“你担心他们下毒?这不会,这些人虽然与我有仇,却不是下三滥,这种事,他们未必会做。再者说,我若是死在这里,这些人,谁都别想逃过,想要害我,真当我那母后对我这义子不闻不问了?想要整垮我,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这个案子上头,唯有这样才能以后宫不能干政的名义令我母后止步不前,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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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 第三百一十九章 :心头大石落地
郝风楼的猜测是对的,胡广再糊涂,也不至于到在大理寺下手脚的地步。之所以请那位大理寺卿去,无非就是叮嘱一下,给郝风楼一点苦头而已。
只是闫恒也不是傻子,你说吃苦头就苦头,若是这苦头吃得太大,闹出事故怎么办?郝风楼不是寻常的犯人,闫恒要的结果是郝风楼认罪,这个过程中,虽然将他当作真正的囚犯对待,但是绝不会胆大妄为到过于显露痕迹。
闫恒是官,是文官,不是三教九流,轻重他懂。
所以虽然应承下来,不过该如何还是如何。就这样过了几日,眼看火候差不多了,宫里那边态度暧昧,可是朝廷这边要求过审的声音不小,大家伙儿都在盯着这里,一点都不肯放松,闫恒知道不能再拖了,旋即叫人挂牌。
挂牌之后择定了日期,闫恒穿着簇新的官袍,会同大理寺的堂官人等,再请了个都察院的御使旁听,屁股落在大堂之上,头顶明镜高悬,手持惊堂木,整个人不苟言笑,宛如那十殿阎罗、判官。
啪!
“带钦犯!”
这里头又有许多名堂,人犯和钦犯的区别是极大的,说来也是可笑,人犯一般都是命案或者寻常案子,犯的事也委实不太入官人们的法眼,可是这人犯带进来的时候,往往都是狼狈不堪,早就被打得鼻青脸肿,甚至有的上气不接下气。
而钦犯往往是大案,有的是犯官贪渎。兹事体大;有的是谋反、欺君,不容忽视。不过这样的犯人却往往光鲜体面,一般情况也无人敢随意殴打。多数人浑身干净体面,在牢中受到的待遇料来不会太差。
不过郝风楼带进来的时候,却让那旁听的御使不禁眉头。
郝风楼这个钦犯显然有些狼狈,虽然身上没有淤青和浮肿,可是衣衫褴褛,散发着一股熏人的味道。
这御使不禁扇了扇鼻尖,露出几分厌恶之色。只是他颇喜欢看郝风楼倒霉的样子,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闫恒眯着眼,看了郝风楼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心里自知,这时候绝不能表明自己任何的态度,眼下能做的。就是一副铁面包公状。显露自己只办公务,不徇私情。
他猛拍惊堂木,道:“堂下何人。”
郝风楼面色如常,虽然显得落魄,却是淡定自如,这倒让人有几分刮目相看。
郝风楼道:“锦衣卫指挥使佥事郝风楼。”
闫恒冷笑道:“你如今已是犯官,理当跪下说话。”
这倒不是闫恒要和郝风楼为难,只是这是审案的规矩。除了士大夫,不可轻易折辱。即便你是武官,这个规矩也要遵守,如此才能震慑人犯。
谁知郝风楼却是淡定地道:“大人,卑下只拜父母和天地,其余人不敢拜!”
闫恒一时怒了,这是什么道理,你是哪根葱,倒是跑到这儿来拿大了。
他正要猛拍惊堂木,反唇相讥,却被身后的一个幕友突然咳嗽一声制止,那幕友朝他使了个眼色,指尖在虚空中书了义子二字。
闫恒和这幕友早有默契,经他一提醒,顿时明悟,这郝风楼……乃是宫中义子,他说只拜父母和天地,父母既有授以身体发肤的血亲,也有那宫中的父母,这是提醒自己,郝风楼的身份有些敏感,没必要在这下跪上头纠缠。
闫恒只得咳嗽一声,继续道:“郝风楼,你可知道你所犯何罪?”
郝风楼就这样站着,既不跪拜,也没人给他搬椅子来坐,因此这钦犯反而是居高临下地去看审案的官员,那御使觉得这样不妥当,反而助长了郝风楼的气焰,便突然插话声:“还是给郝佥事来个凳子,坐下回话。”
几个差役拿了凳子来,郝风楼也不客气,大剌剌地坐下,回答道:“卑下不通刑名,到底所犯何事,却也知之不详。”
这显然是装傻了。
闫恒只是冷笑连连,道:“那好,本官慢慢道来。”他故意顿了顿,想要加深自己的气势,随即道:“经查,永乐三年一月十九子时三刻时分,你召集部众,先是焚毁升龙相国寺,寺中尚有大明的朝廷命官,如征夷将军张辅,游击将军邓昌人等,本官要问,此事你要抵赖吗?”
郝风楼道:“确有其事。”
闫恒想不到郝风楼居然如此的痛快,倒是微微的愕然了一下。
其实在罗织罪状之前,闫恒为此没少费功夫,他不是傻子,你罗列了罪状,对方未必肯认,这样的人犯又不能严刑逼供,那么就必须在对方的言辞之中找出破绽,并且进行多方举证,使对方无从抵赖。
因此这几天来,他找了许多安南来的诸多消息来相互考证,和几个堂官废寝忘食,每日都在讨论案情。
谁知,自己下了这么多功夫,对方居然没有抵赖。
这样也好,闫恒反而轻松了,不过他心里预计,这种小罪,郝风楼应当会认,至于后头的大罪,怕是要百般抵赖了。
闫恒继续道:“如此说来,你想要谋害朝廷命官?”
郝风楼摇头道:“卑下并无此意。”
闫恒冷笑道:“那是何意?”
郝风楼道:“放火示警!”
“示警,示什么警,示谁的警?”闫恒的眼眸微张,露出星点的微亮,他陡然抓到了一点东西。
郝风楼道:“给各部的官军示警。”
闫恒顿时倒吸口凉气,这个郝风楼还真是痛快啊,他连忙看向一边做着笔录的胥吏,生怕这胥吏跟不上,所以又故意顿了一顿,才道:“给官军示警,意欲何为?”
郝风楼道:“陈天平罪无可赦,屡屡凌辱官军,忍无可忍,自是要去杀贼!”
郝风楼的这番话说出来,闫恒顿时激动了,这简直就是作死啊,还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闫恒连忙道:“你的意思是,你擅调官兵,又擅杀了安南王?”
郝风楼正色道:“没有擅调官兵!也没有擅杀安南王。”
闫恒冷笑道:“本官只问你,你带兵去所谓的杀贼,可有朝廷旨意?”
郝风楼抿抿嘴,斜眼看了那飞快疾书记录的胥吏一眼,摇头道:“没有。”
“既然如此,那么就是擅自调兵。”
郝风楼微笑道:“大人想必不太清楚外头的规矩,官兵去安南是除贼,朝廷距离安南山长水远,临机有事,岂能随时等候请示?所以才有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的说法。安南王暗中煽动安南人仇恨官军,同时对官军屡屡羞辱,这陈天平的王位乃是我大明十万将士用血肉为他挣来的,现在如此这般,卑下岂可置之不理?”
闫恒吁了口气,其实他不想听郝风楼解释,因为解释没有用,他要的,就是郝风楼亲口承认是他调的官兵,入了安南王宫杀了人,至于其他都和他没有关系。
于是闫恒道:“你休要狡辩,多说无益,本官只问你,你说的这些可都是千真万确,不曾有假吧。本官也不曾逼供于你,这些话可都是你自己亲口说的。”
郝风楼正色道:“一个字都不假,朝廷如何处置,那是朝廷的事,不过卑下做的事无愧于心,至于朝廷同时拿了张辅等将军,卑下可以在这里作证,这些事与他们无关,一切都是卑下设计,甚至于官兵的调动也是卑下暗中安排,他们所谓的节制不力,还有纵容官兵,统统是子虚乌有,事实上,他们当时力图安抚军心,只是深夜惶惶,又是四处喊杀,大火四起,他们就算有心也是无力。”
闫恒眸光一亮,他几乎可以确认郝风楼是个蠢货了,这家伙不试图和张辅等人捆绑一起,反而为他们摆脱干系,如此一来,办案的阻力就大大的减轻,闫恒这边压力大减,可以放开手脚了。
闫恒笑了,这一次笑得很轻松,他莞尔道:“是吗?那么就是你事前早有周密的计划,使张辅人等措手不及,想要力挽狂澜,却已是为时晚矣,朝廷这边倒是冤枉了他们,是吗?”
郝风楼正色道:“正是。”
这一次过审得到有益的东西实在太多,闫恒知道自己这一趟是捡到宝了,他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目光朝那御使看了一眼,那御使朝他微笑点头,显然也很满意。
于是闫恒便道:“好,既然如此,那么……来人,拿供词给他看,郝佥事,本官不想为难你,这些话可都是你自己说的,你好生生的看看这供词,若是没有什么问题,不妨签字画押。”
胥吏吹干了抄录下来的供词,旋即送到了郝风楼的手里。
郝风楼一字字去看,觉得和自己说的没什么出入,便叫人取了红泥画押。
画押之后,闫恒彻底地松了一口气,他明白,自己心里的一块大石彻底地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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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 第三百二十章 :圣心
闫恒轻轻松松地退了堂。若不是亲自审问,他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事情会这样的轻易。
退堂之后,自然是命人将郝风楼押回西厢去。
原本闫恒在思量,是不是让郝风楼换个地方,毕竟他和郝风楼无冤无仇,如今已得到了罪证,自是上头来定夺的事,与他无关。
可转念一想,胡广那边刚有吩咐,既然在西厢,那就继续呆在西厢吧,没必要抹了胡学士的面子。
待郝风楼被押走。
闫恒的目光便看向那御使,笑吟吟地道:“子安兄以为如何?”
这御使微微一笑道:“且先报上去,文渊阁那边,怕还要再审一道。”
“再审一道?”闫恒有些糊涂了。
御使叹口气道:“本来文渊阁要的不是这份供词。”
“嗯?”闫恒更加糊涂。
“他们要的,是安南糜烂的供词,哎……罢了,这份供词未必能成事,上头的人怎么想,下官其实也不太明白,不过那郝风楼既然答应得痛快,没法儿,先送去文渊阁过目吧。”
闫恒想不到自己好似还办了坏事似的,一时有点难以接受,这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许多,将供词交给身边的幕友,吩咐道:“立即送去。”
旋即向这御使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否告知?老夫还是不明白?”
御使莞尔一笑道:“闫大人既然要点透,那么下官不妨直言。敢问这供词有何用?”
闫恒有些不悦地道:“要定案自然需要供词,怎可说它无用?”
御使摇头道:“要定案,未必需要供词。雷霆雨露,皆在帝心,所以供词没有用,陛下怎么看才最紧要。”
这句话倒是让闫恒怒不起来了,一时失神,幽幽地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份供词。陛下那边看了,未必……”
御使正色点头,道:“不错。你想想看,陈天平将陛下也一道耍弄了,陛下的心里痛快吗?郝风楼杀陈天平,虽然是胆大包天。可也算是为陛下出了一口气。再者郝风楼方才说得很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陛下也是军伍中出来的,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郝风楼痛痛快快的认罪,反而袒护张辅人等,只会让陛下生出恻隐之心,怎么可能还会定罪呢?”
闫恒不由道:“照这么说,老夫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非也。”御使侃侃而谈道:“这供词当然有用,至少这是板上钉钉。陛下就算有恻隐之心,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而赦免郝风楼的罪责。擅调了官兵就是擅调了官兵,擅杀安南王就是擅杀安南王,不过还缺一样东西,缺一样足以让陛下下定决心的东西。这个东西就是安南,朝廷花费了这么多的功夫,如此多的人力物力进行了南征,这南征消耗的不只是国库和人力,更是天子的脸面,若因为郝风楼胆大妄为而导致安南又陷入动荡,你想想看,这个罪责要不要有人承担?所以过几日,大人少不得还要再审一遭,得从安南那边下手。”
闫恒恍然大悟,不由苦笑道:“罢罢罢,由得你们。”
那供词立即送去了文渊阁。解缙一脸值得玩味地看着奏书,不禁摇头。
手搭在案牍上的镇纸上,最后解缙将这白玉镇纸轻轻的搁在状纸上头,抬起眸来,叹道:“这个郝风楼到了这个份上居然还有如此心机,早就说了,此人不可小视,现在看来还是小看了他。”
胡广不由道:“这……是为什么,还请解公明示。”
解缙道:“这郝风楼认罪倒是认得痛快,他如此痛快,就是因为他深知一份供词定不了他的罪,恰恰相反,还能博取同情,陛下这个人太重义了,郝风楼在供词之中的言辞,哪一句不是顺着陛下的心思?尤其是后头将天下的干系揽在自己身上,更是教人恻隐。”
胡广皱眉道:“如此说来,他是想借此感化陛下?”
解缙冷笑道:“没用。”说罢,解缙顿了顿,目若刀锋地道:“他这一手确实厉害,不过眼下闹得如此厉害,陛下不可能轻易网开一面;而另一边,只要在安南上头做文章,这个黑锅,他就非要背不可,这件事本就是他的错,闹成这个样子,他洗不清。最后的结果还是得严惩。大理寺那边再安排一次过审就是。”
胡广的目光却是落在那供词上,忍不住道:“只是这供词……要不要递入宫中,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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