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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朱棣沉默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了。
这幅字乃是他写的,只是这等小事对朱棣来说实在不值一提,并没有给朱棣留下太多的印象。可是如今看到了这幅字,朱棣才记起来了。
朱棣眯起眼睛,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三宝,大臣们闹得很凶吗?”
三宝规规矩矩地道:“是,从都察院到各部,都在抨击此事,国子监的监生们也有一些不安分。”
朱棣用手指头敲了敲御案,依旧平淡:“推官何嵩是以坏人心术为名查封了牙防组?”
三宝道:“据说连牙防组也给烧了。”
朱棣点点头,然后深深地看了案头上的牙防组三字一眼。
事情的经过已经很明显了,最值得玩味的就是郝风楼的态度。
郝风楼固然是胆大包天,可是不要忘了,牙防组却是朱棣亲笔御书的。这或许只是朱棣的一时心血来潮,只是朱棣既然得到御笔肯定,那么应天府将牙防组视为坏人心术的藏污纳垢之地,还查封起来,这无疑是打了朱棣一个耳光。
可是郝风楼并没有将朱棣御笔亲书的这幅字拿出来,非但没有将这幅字当作自己的护身符,反而是请人送回了朱棣的手里。
这是什么意思?
朱棣的手指头有节奏地敲打着节拍,目光幽邃,显然他在猜测郝风楼的用心。
若是这时候郝风楼将这幅字公布于众,而牙防组被说成是坏人心术,理应查封,那么天子的御笔亲书是怎么回事?莫非当今皇帝糊涂?
应天府推官何嵩竟敢查封陛下肯定的牙防组,说是大逆不道也不为过。
郝风楼并没有将这幅字公布出来,而是送到了朱棣的案前。
原本郝风楼掌握了主动权,可是现在,这个主动权却重新回到了朱棣手里。
陛下,你自己看着办吧,若是非要严惩,郝风楼也无话可说。
这显然是一个很聪明的做法,朱棣沉吟片刻,道:“纪纲那边不必知会了。去,请解缙。”
过不多时,在宫中待诏的解缙入见。
“微臣见过陛下。”
“赐坐。”朱棣微微一笑。
解缙欠身坐下,道:“谢陛下。”
朱棣摇头道:“听说你近来又写了几篇文章,什么时候给朕看看。”
解缙道:“微臣惭愧,不敢献丑。从前微臣不过是闲云野鹤,在京中担任散职,偶尔写几篇不堪入目的文章哗众取宠,现如今陛下托付重任,微臣岂敢将心力荒废于此。”
朱棣哈哈笑道:“公务是公务,文章是文章嘛。”他没有深究下去,突然道:“朕登基以来,恢复了祖制,建文朝的一些弊政难免要纠正,朕再三思量,觉得这弊政之害与民息息相关者莫过于应天府,朕听说在建文时,有应天府的官员横行不法,这些事可是有的吗?”
解缙愕然了一下,深深地看了朱棣一眼。
朱棣旋即撇开了话题,说了一些京师里的事,最后露出一脸的乏意,道:“你告退吧,朕昨夜没有睡好,今日总是提不起精神。”
解缙连忙告辞出去。
出了暖阁,解缙回到当值的文渊阁,坐在公房里,解缙足足发了半个时辰的呆。
而后,他突然展开案牍上的笔墨,开始奋笔疾书,过不多时,一份奏书便一气呵成,看着这份奏书,解缙松了口气,随即吹干了墨迹,吩咐外头的书吏道:“来人,立即将这份奏书送通政司。”
一个书吏进来捡起奏书,目中却是露出了狐疑之色,自家这位大人乃是文渊阁学士,专门负责草诏事宜,何等清贵,像他这样的身份,上奏书没什么稀奇,可是上弹劾奏书就有点古怪了。
因为书吏看到这奏书上写着:“劾应天府疏”,若是台谏弹劾倒是份内的事,可是文渊阁学士跑去弹劾别人,这不是吃饱了撑着吗?
不过书吏不敢多问,连忙收了,飞快呈报通政司去。
解缙的动静瞒不过别人的眼睛,另一处公房里,同为待诏的翰林编修杨荣与侍讲杨士奇坐在值房里,杨士奇生得黑瘦,给人一种随风就倒的印象,不过他的眸子很精神。他抱着茶盏道:“这一次,只怕应天府的日子不好过了。”
杨荣颇为俊朗:“这却未必,倒霉的也就一个推官而已,想来不会有什么波及。是了,这个郝风楼到底是什么人,陛下怎会如此看重他?”
杨士奇冷冷一笑:“不过是个卖弄巧计的小人罢了,不值一提。”
杨荣叹口气:“可是人家圣眷在握,否则陛下为何非要保他,还有解学士也甘心为他奔走?”
杨士奇喝了口茶:“陛下的心思,我等做臣子的不敢妄测,只是这解学士未必就是真心要保他,不过是顺应陛下的心思而已,现在外头闹得满城风雨,少不得要让人寒心哪。”
杨荣默然无语。
……………………………………………………………………………………
当日,文渊阁学士解缙弹劾应天府,紧接着,内阁又下了一道申饬的奏书,直送都察院。
原本闹哄哄的都察院一下子傻了眼,尤其是刚刚去了朱棣那儿告状的左副都御史周康更是说不出话来。
内阁的申饬奏书措辞十分严厉,痛斥都察院担负台谏之职,为何应天府自建文以来弊案丛生,为何都察院视而不见,其中更是把几个御使揪出来,狠狠痛骂,说是尸位素餐,不明是非。
都察院的御使们吓出了一身冷汗,于是为了证明大家拿了朝廷的俸禄是干了活的,大家也不含糊,纷纷上奏,开始揭露应天府的弊案。
数十份弹劾奏书一起递上去,把这应天府推到了风口浪尖,应天府尹亲自入宫谢罪,紧接着,几个应天府官员拿办,其中就有推官何嵩,何嵩牵涉到了一桩建文朝的一桩诉讼,据闻因为所告之人和何嵩乃是远亲,所以有所偏袒。
此时正是杀鸡吓猴之时,大理寺很不客气,直接就锁拿过审。





公子风流 第五十七章:善始善终
整件事都透着一点古怪,让人有点透不过气来,与此同时,一份申饬的旨意也送到了北镇府司,痛斥锦衣卫胆大妄为,纪纲接了旨意,真真觉得自己冤枉。少不得将郝风楼寻来痛斥,纪指挥使此时看着下头一脸乖巧的郝风楼,狠狠拍案:“你好大的胆子,朝廷命官的宅院,也是说烧就烧的?”
“大人……”郝风楼要辩解。
纪纲冷笑:“你休要狡辩,多说无益,你可知道你捅下了多大的篓子,惹来多大的麻烦?往后再有这样的事,少不得要送你去南镇府司执行家法,本官也容不得你。”
郝风楼只得乖乖道:“大人教训的是。”
纪纲阴沉着脸:“下不为例,往后定要安安生生的办公,以观后效。”
虽然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是最后却还是棒子轻轻落下,纪纲不是傻子,朝中的种种举动,还有宫中的那份旨意,都明白无误的告诉纪纲,这其实就是做做样子,是给别人看的,没必要深究。
郝风楼连忙道:“大人教诲的是。”
郝风楼故意假装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纪纲脸色好了一些,突然道:“不知令尊什么时候到京?”
郝风楼却是说不准:“旨意已经去了,不过举家搬迁,再加上地方上迎来往送,虽然松江不远,想来没有几个月功夫也是不成。”
纪纲颌首点头,道:“若是令尊令堂到了京师,有什么不方便之处,北镇府司自会给予一些照应,你去罢,以后休要胡闹。”
郝风楼连忙称谢,灰溜溜的告辞而去。
从北镇府司出来,郝风楼心情一松,他猜测的没有错,朱棣的骨子里,还有几分义气的成分,这样的人假若你手里拿捏着什么,或许不能打动他,可是一旦你将自己性命彻底交给他的手里,将最后一道护身符交给他,反而会激起他的保护欲望。
……………………
百户所里大家都等着百户大人回来,一听到指挥使大人相召,许多人心里不免忐忑,前几日做的事确实过份了一些,听说连都察院都惊动了,许多人以为这一次百户大人少不得要被收拾一顿,甚至可能直接查办。
当时大家跟着百户大人去闹的时候,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所左右,而如今,却不免后怕不已。
尤其是吴涛,他本就胆小,当时被郝风楼赶鸭子上架,现在只好愁眉苦脸,感觉自己上了贼船。
而这时候,郝风楼打马回来了。
郝风楼一出现,百户所里的上下人等顿时围拢上来,有人给郝风楼牵马,有人上前行礼,周芳长揖道:“大人,没事吧?”
郝风楼微微摇头。
曾建翘起大拇指:“大人的关系果然够硬。”
“大人威武。”
“大人,都指挥使大人怎么说?”
郝风楼脸色拉下来,凛然道:“指挥使大人说了,香蕉你们个芭拉,放火这样的好事,为何不叫上我。”
众人尴尬了,他们觉得百户大人口没遮拦,似乎在消遣上官。
郝风楼一下子正经下来:“周书吏、曾总旗还有吴总旗,我们进里头说话,有事要和你交代。”
排众而出,领着三人到了值房,郝风楼坐定,看着这三个家伙,郝风楼道:“弟兄们既然在这东华门扎了根,就得让大家有饭吃,我已经想好了,从明日开始,向辖内的商家摊派月平安钱,不过规矩却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三人俱都打起精神,关系到了大家的饭碗问题,纵是曾建这种脑子缺了一根筋的家伙,也晓得事关重大。
郝风楼淡淡道:“我的规矩是,商户不分好坏和三六九等,每家每月出银十两,只要是在百户所辖内做买卖,这个银子就一文都不能少。”
周书吏一惊,忍不住道:“这……大人,似乎不妥罢。”
郝风楼微笑道:“有什么不妥,你来说说看,我是很开明的,集思广益嘛。”
周芳道:“其一,有的商户后台硬,若是去收缴,不免会有麻烦。其二,商户有大有小,有的一年随随便便都有上千两银子的进账,有的却是小本买卖,一月十两银子,只怕……”
郝风楼不以为意:“假若这里只有锦衣卫收平安银子呢?”
周芳一呆,做买卖难免要遭遇各种三教九流的勒索,一个铺子,上门的可不只是应天府、五城兵马司,便是一些会门,**白道,人者有份,这边三五两,那边七八两,一月下来,没有数十两的开销都打不住,因此但凡出来敢做买卖的,要嘛是家底雄厚,买卖做的也是不小,要嘛就是关系够硬,不怕有人找茬。
只是郝风楼的话好没道理,只锦衣卫收平安钱,兵马司和应天府肯吗?那些会门肯吗?
郝风楼冷冷道:“从今往后,锦衣卫开始收平安钱,无论是谁,只要是在这里做买卖,就得交银子。咱们收了银子,就放平安牌子,挂了百户所平安牌子的商户,若是有人上门找麻烦,就让百户所来料理。”
吃独食……
周芳脸都绿了。
这是天子脚下啊,里头不知牵涉了多少关系和利益,想吃独食,哪里有这样容易?
不过郝风楼的想法倒是不错,假若锦衣卫收了银子,真真切切的保障商户,商户们倒是肯踊跃缴纳。只是……
郝风楼见周芳犹豫,便看向曾建:“曾总旗有什么意见。”虽然这厮脑子有病,不过郝风楼一直觉得,百户所里最能打的也就是这厮了,毕竟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尤其是郝风楼见识过他耍了一趟大刀之后,更是觉得这厮将来很有利用价值,曾建的刀法虽不如凌雪轻盈,走的却是大开大合的路线,再加上临战经验丰富,论起功力,未必比得上凌雪,可是这种无数生死关头淬炼出来的杀气和经验,郝风楼相信,凌雪只怕也要忌惮他几分。
曾建道:“大人是意思是,咱们就像占山为王的山贼,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谁敢来抢我等买路钱,便打回去?”
郝风楼道:“你这样的比喻太粗俗,本官的意思是,我们应当高瞻远瞩,为商户牟利,杜绝那些胡乱摊派和乱收费的现象,从而达到规范化、法制化。”
曾建道:“卑下没有异议。”
郝风楼道:“看来大家都没有异议了?”
吴涛不禁泪流满面,大人,我还没说话呢,怎么就成空气了。
郝风楼交代道:“那么从现在起,周书吏,你按着本官的意思,订出个章程出来。”
周芳苦笑点头,道:“是。”
郝风楼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笑呵呵的对曾建道:“曾总旗,我们出去走一走。”
曾建受宠若惊:“大人,这个……”言外之意是,我们的关系,似乎没有好到这种地步吧。




公子风流 第五十八章:乘胜追击
曾建发现自己上当了,这可能是他一直没有发现自己有智商上的隐患有关,郝风楼带他并非闲逛,而是到了一处茶楼,坐下之后,片刻功夫,便有人探头探脑地看了看,随即有个应天府的班头走了进来。
这班头姓黄名州,黄州乃是快吏三班的班头,郝风楼命人请他,他不敢不来,此时他心里七上八下,应天府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推官何嵩完了,按理说在旁人眼里,这位何大人才是受害者,怎么这官司打到了宫里去,反而是受害的何嵩倒霉。
无论现在顺天府的大人们怎么痛斥郝风楼,黄州却是知道,这位大爷不能惹,他惹不起。
黄州和郝风楼抱拳行了礼,这才坐定,客气的道:“大人相请,不知所为何事?”
郝风楼很客气,道:“久闻黄班头大名,因此来见见,我看黄班头来的风尘仆仆,怎么,很忙吗?”
黄州对郝风楼带着几分戒备,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这倒是的,小人主持东华门附近的盗捕之事,少不得要多多照看一下。”
郝风楼端起茶盏,用茶盖小心翼翼地拨出浮在茶水上的泡沫,道:“黄班头当真辛苦。不过嘛……”郝风楼顿了一下,慢悠悠地道:“不过现在好了,从此之后,这儿的事就交给咱们锦衣卫吧,黄班头呢,往后就不必这么忙了。”
黄州傻眼了,干笑道:“这个嘛……”
郝风楼悄悄地踩了曾建一脚,曾建明白了,拍案而起,怒气冲冲地道:“咱们大人的意思是,往后若是在这东华门再看到一个顺天府的差役,来一个便打断一个人的狗腿,哪个差役若是敢在东华门侵扰商户,可别怪咱们不客气。”说罢,捏了捏手里的茶盏,暗暗用劲,啪的一声,茶盏一分为二。
“……”黄州呆住了,好半天没回过劲来。
好不容易,黄州才苦着脸道:“大人,大家讲道理嘛,锦衣卫职责所在,小人也是职责所在,这……”
郝风楼笑呵呵地道:“我就是和你讲道理啊,不讲道理,我就去烧你的屋子了,何必请你来茶楼?这么做也是为了分清权责嘛,对你们应天府也有好处,是不是?”
曾建很是配合地在一旁冷笑连连。
黄州感觉自己被威胁了,吓得他大气不敢出。
“好啦,该说的都说了,言尽于此,这茶呢,我请。”郝风楼摸出十几个铜板搁在了桌上,便起身离开。
黄州则是呆呆地坐在茶座上,还是没有回过劲来,没天理啊。
……………………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这是文雅的话。粗俗一点来说,就是趁着现在风头正劲之时,落井下石、过河拆板。
郝风楼可不是读书人,他是锦衣卫,现在应天府大乱,成了众矢之的,这个节骨眼,若是不戳一戳他们的心肺,郝风楼都觉得不好意思。
郝风楼下值回去,姚广孝命了个沙弥请他去禅房,笑吟吟地道:“好徒儿,又闹事了?”
郝风楼见姚广孝笑嘻嘻的样子,虎躯一震,有阴谋啊,从前也不见有这样的好脸色。
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倒也不是闹事,只是有点纠纷。”
若是打人放火都只是纠纷,朱棣这种杀人魔头只怕都成了良心人士了。
姚广孝不以为意,道:“不服输也好,这是你秉性如此,为师第一眼见你便觉得你天生反骨,不是人人欺凌之辈,更重要的是你表面虽然桀骜不驯,可是生性淳朴,根骨惊奇,实乃万中无一的奇才。昨夜为师睡梦之中又见这鸡鸣寺金光闪闪,似有麒麟飞天之象,贫僧左思右想,这麒麟儿岂不就是你吗?”
郝风楼吓得面如土色:“师父,你直说了吧,是不是要借钱?我没钱呀。”
姚广孝捋须微笑道:“你呀,又顽皮了。”沉吟了一下,继续道:“是了,这里有一封书信,是从松江寄来的,你自己看罢。”
郝风楼恍然想起昨日有沙弥确实说有一封书信送来,连忙取来,果然是家书,正是郝政的亲笔,无非是说‘奉皇命下月便要到京,惊闻吾儿改邪归正,如今忝为锦衣卫百户,吾心甚慰,又闻吾儿曾去镇江求见陆兄,却不知姻缘如何?家中尚好,毋须挂念。”
接着又是一番勉励的话,最后严重警告,据闻陆家亦打算入京,如今陆家敕为国公,诸多世家公子跃跃欲试,切莫遗恨。
郝风楼看了,不由苦笑。
姚广孝道:“你这书信,为师看了,令尊说的是,你是该娶媳妇了,陆家的女儿确实很好。”
郝风楼不由道:“师父怎么管起这样的事?”
姚广孝板着脸道:“为师自然要关心你才是。”
郝风楼翻了个白眼,道:“陆小姐自是要娶的,只是陆家还未迁来南京,等到了南京再说。”
郝风楼觉得姚广孝有点怪异,似乎盼着自己早日成亲,他一个和尚管人家婚事,颇有些太监问房事的意思。
………………………………………………………………
却说班头黄州得了郝风楼的暗示,不敢做主,连忙回去禀明上官,顺天府这里本就憋着一肚子气,现如今郝风楼得寸进尺,分明是蹬鼻子上脸,要落井下石。
此事府尹直接让通判杨贤处置,这杨贤揣摩府尹大人的意思,晓得府尹大人不愿退让,可是眼下风口浪尖上,文渊阁学士解缙起了头,把应天府置于众矢之的的地步,杨贤晓得现在不能轻举妄动,便招黄州道:“此事你自己思量,切不可失了应天府的脸面。”
黄州一听,不对劲啊,自己不过是个班头,你不说个准话,留了余地,反倒让我小小班头做主,我敢做什么主?他晓得杨贤其实是推卸责任,可杨贤通判是官,他只是个吏,人家动了嘴皮子,自己无可奈何。
黄州心忧如焚,左思右想,觉得这样下去不是法子,自己过去闹事,出了事是自己的错,不闻不问,锦衣卫若是欺得太过,府尹大人见罪,自己还是倒霉。
左右思量,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往东华门百户所跑了。
郝风楼当时不在,黄州只好候着,等到正午的时候,郝百户才骑着马带着两个校尉回来,他今日一上午都在摸清各家商户的底细,此时看到了黄州,便当作不认识,黄州却连忙叫住他,苦笑:“郝大人,小人有礼。”
郝风楼看了他一眼,迈过槛去,背着手,不咸不淡的道:“哦,原来是黄班头,黄班头又有见教吗?”




公子风流 第五十九章:天子的烦恼
黄州挤眉弄眼,道:“小人有事和大人商量,能否……”
郝风楼道:“走吧,里头说。”
进了郝风楼的值房,郝风楼淡淡的看他,谈不上热情,道:“黄班头有什么话就直说,你也晓得,我很忙的。”
黄班头苦笑道:“昨日郝大人的一席话,小人想了想,倒是无妨,其实东华门这边油水也不多,你们锦衣卫要,小人也没有不让的道理。只是小人职责所在,这应天府该份在这里捕盗的,若是连这个都不准,小人不好交代不是。再有,小人下头也有几个弟兄,总也要赏几口饭吃,还请大人无论成全。”
郝风楼明白了,这黄班头是上头不好交代,下头没法交代,偏偏又不敢招惹自己,活脱脱成了夹心饼干,左右为难,这才找自己‘商量’。
沉吟一下,郝风楼倒是不急于给他一个答案,对这种人,得慢慢吊着,所以道:“好罢,我再想想。”
紧接着便很不客气的送客。
黄班头心里这个急啊,又看郝风楼这个态度,真是又急又怕,他哪里知道,这本就是郝风楼的心理战,要的就是迫他无路可走,到时候再收获他的感激。
郝风楼清早去巡视了一下各家商户,到处坐了坐,大致摸清了底细,心里有了数,可是现在却有些乏了,索性偷懒,跟周芳打个招呼,只说自己出去转转,回鸡鸣寺休息不提。
此时正是未时,以往香客都是清早的时候多,过了正午,就门可罗雀了,可是今日却是热闹,却不见香客,而是一队队的亲军,有的标枪似得站在道旁,有的按刀巡视。
郝风楼上前,被一个亲军拦住,这亲兵看他一身亲军百户的官服,倒也还算客气,只是道:“这里不许过去。”
郝风楼晓得鸡鸣寺来了贵客,忙道:“我住在这里。”
这亲军一听郝风楼说话,语气立即变得简慢起来,郝风楼的口音不是北平口音,他原以为郝风楼是燕山左卫右卫或者前卫的人、可是一听口音,至多也就是燕山中卫,因为燕山中卫乃是后来编练,招募的多是一些半路出家的‘靖难’将士,和朱棣起家的藩王三大亲卫并不是正儿八经的北平‘遗老’,于是这亲兵很不客气,恶狠狠的道:“你便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过,外头等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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