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只是今日,东宫中的气氛似有不同。
解缙听到消息,已经第一时间赶来,同时来的还有黄淮、胡俨、金幼孜、胡广等人。
事情已经说清楚了,原委十分明白,锦衣卫在郝风楼的煽动下,集体质疑和抗拒裁撤冗员。裁撤冗员,是朱高炽地位渐渐巩固之后做的第一件大事,效果似乎不错,只是不曾想,到了锦衣卫,突然遇到了麻烦。
大腹便便的朱高炽抿嘴不语。
显然对这个郝风楼,他是深痛恶绝,今日锦衣卫可以抗命,那么明日,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衙门寻找其他借口无视朱高炽的权威。为政者最怕的不是事情有多难,怕的就是推行政务的时候,会不会遇到阻力,一旦被人看破了手脚,就没有人再将你当一回事了。
朱高炽呼了口气,目光看向解缙:“解学士怎么看?”
解缙深深看了朱高炽一眼:“殿下,这是一个机会!”
朱高炽身躯一震,他很快从愤怒中恢复了理性,似乎也捕捉到了什么。
解缙淡淡的道:“陛下之所以确认了殿下的名分,因素诸多,微臣也不好一一列举,今日微臣要说的就是其中之一,陛下不愿做隋文帝,所以……”
在场所有人,俱都了然。
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可谓不胜枚举,从秦始皇到隋炀帝,他们开创的王朝之所以土崩瓦解,其中最大一个原因就在于祸起萧墙,因为没有确认储君,所以导致帝国内部斗争尤其激烈,兄弟相残,最后动摇了国本。
所以朱棣必须确认嫡长子继承的制度,不得不选择了太子。可是汉王的实力依旧雄厚,而且又不肯服输,皇上颇为宠爱汉王,因此也在犹豫不决,而现在,正好可以利用这件事做一做文章,给汉王致命一击。
朱高炽肥唇颤抖一下,眼眸也变得别有意味起来:“此事,可成吗?”
解缙一字一句道:“就看如何煽风点火了。”
朱高炽扶着案牍站起来,扫视众人一眼:“是该有个交代了,那么,就在今日。”他寄予厚望的看着解缙:“解学士,你去安排。”
解缙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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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是个闲不住的人,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
这几日,他每日都老老实实的呆在暖阁,魏国公徐辉祖也隔三差五的入宫,这一对‘老朋友’近日如漆似胶。
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有的时候,暖阁里会发出肆无忌惮的争吵,争吵的声音很大,吓得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这样的动静,让徐皇后受惊不小,连忙叫来郑和来打听。
郑和不敢隐瞒,只得兜出事情原委:“娘娘,是为了姚先生建庙的事?”
徐皇后一头雾水:“姚先生建庙,和陛下、魏国公何干?这有什么可争得?”
郑和苦笑不已。
其实他也很难理解,人家和尚建庙,这堂堂天子和魏国公,居然能对着草图进行争论,而且连续争论了几天。
郑和不能理解这样的行为,也很难理解朱棣和徐辉祖的热情。
不过朱棣和徐辉祖,却仿佛完全全身心的投入了进去,他们显然闲的有些蛋疼,过于安逸,才会对这草图感兴趣。
最后徐皇后吁口气:“罢,由着他们去吧,若是再有争执,立即来报,本宫是怕了,好不容易消停几日,若是再出什么事,这可怎生得了。”
郑和颌首点头:“奴婢遵娘娘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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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 第一百四十五章:快刀斩乱麻
朱棣和徐辉祖的争吵还在继续,而且显然偏离了主题。
从某种意义来说,朱棣和徐辉祖确实是一样的人,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的经历,就是自幼受到了徐达的悉心培养和调教。
中山王徐达这样戎马一生的人,培养出来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好鸟,他们共同的特点就是,对但凡和杀人打仗相关的东西都有浓厚的兴趣。
朱棣如此,徐辉祖实则也是如此。
自幼就习弓马,看着父辈们在战场上厮杀,年纪大一些便被带入山林猎虎豹;再大一些,便带着大军出关,横扫大漠,此后一个在北平厉兵秣马,一个在河南练兵,一个骑兵靖难,一个率南军拼死抵抗,真要有一句总结的话,无论是朱棣还是徐辉祖,他们的一生绝大多数是在血与火的环境中成长磨砺。
如今天下承平,对他们来说反而无所事事起来。
只是当工部按着‘姚广孝’的意思呈上了寺庙的草图之后,朱棣却来了兴致。
那一日,朱棣正看着草图出神,恰好徐辉祖觐见,紧接着,无尽的争吵就此展开。
其实一开始,大家还是保持克制和本份的,朱棣拿着笔,涂涂改改,一下喃喃道:“这里该有处角楼,这样的地形虽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是最大的弱点却是怕奇袭,不远处有一处山峰可以俯瞰到这里,虽然可以用高墙遮挡视线,不怕被人看穿堡中虚实。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徐辉祖忍不住插了句嘴:“东面这里有湖?这里应当建一条城墙才是。”
朱棣冷笑:“不必这样麻烦,太小题大做了。多布置几个哨岗就已足够。”
徐辉祖道:“若是有人用船攻击呢?”
朱棣自信满满地道:“这湖四面都是山林,哪里来的船?就算有船,可以用横锁封住这几处地方,自然可以高枕无忧。”
徐辉祖道:“陛下善马军,却不知这水战的厉害,单靠铁锁可以阻挡大船,却阻不住平底小船。”
于是争吵就开始了,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这个要加一处角楼,那个非要答个哨塔,到了最后,索性二人进行攻防兵推,朱棣自然是攻,徐辉祖运气不好,只好做防。
朱棣托着下巴道:“若是朕有三千精卒。可由正面……”
徐辉祖道:“陛下不用船攻东面?”
朱棣摇头:“对付这样的堡垒,断不能贻误战机,等到造船下水,搭建水寨,修起栈桥,三军的士气早已到了低谷。你看。正面攻进去,固然是险阻重重,可是只要抵至这里……对,就是这里,可惜。这里不能火器,毕竟是上山。火器多有不便,弓箭……弓箭也不成,高地上风大,面对这样的高墙,只能用云梯了。”
徐辉祖冷笑道:“云梯也不成……墙面高三丈,地面崎岖,不足以施展开来。”
朱棣怒道:“那就效仿北元,直接强攻。”
“陛下,你只有三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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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不断的争论,最后竟是将一个草图渐渐完善,可惜等到二人发现的时候,已发现这草图已是面目全非,如林的箭塔、角楼、还有高六七丈的城墙,朱棣又发现了问题:“假若如此,那么这个庙就没有必要修了,三年也未必能完工,朕是要修庙,又不是建瓮城,实在岂有此理。”
徐辉祖惊讶地道:“陛下修的是庙?为何不早说?”
朱棣气出了内伤,冷冷一笑道:“这是姚先生的庙,姚先生的庙自然要与众不同。”
最后朱棣叹了口气,又道:“人活着就像做梦一样,郑和,郑和……”
郑和出来,道:“奴婢在。”
朱棣道:“将这草图送去工部吧,让他们力所能及,能修就修,朕倒是觉得那地方有些意思了,索性就当是朕的别院,有空闲的时候,朕要到那里下榻个几日才好。”
郑和道:“陛下,今日有些蹊跷。”
朱棣淡淡地道:“蹊跷什么?”
郑和道:“本来这个时候,通政司应当送奏书入宫的,可是……”
“可是还没送来是吗?”朱棣兴致阑珊地道:“朕知道了。”
郑和退了下去,不过郑和并没有猜错,今日与平时格外不同,奏书倒是送来了,只是却比平日足足多了三成。
朱棣不得不耐心坐下,准备批阅奏书。
徐辉祖便要告辞,朱棣先是翻开第一本奏书,脸色却是凝重起来,道:“不必告辞,你留一下,来,给魏国公加个椅子,上茶。”
方才还在津津乐道的谈论攻防,二人兴致勃勃,虽有摩擦,可终究还算亲密。可是转眼之间,朱棣在徐辉祖面前又变得无比陌生起来,因为此时的朱棣,带着一股使人敬而远之的端庄,神色扑簌不定,脸色凝重。
他翻开一本本奏书,并不提笔批阅,只是一本本大致地扫过去,脸越拉越长。
上书的人什么都有,有都察院的御使,有各部的官员,甚至还有翰林的官员参与其中。
难得大家齐心一致,立场相同,所抨击的目标只有一个,锦衣卫。
朱棣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限,最后,他猛地将手中一份奏书狠狠地摔落在地。
徐辉祖不得不道:“陛下……”
朱棣站起来,并不理他,而是背着手,在这殿中团团的转。
他似乎有什么心事,脸色阴晴不定,最后,他突然吐出一口长气:“有人弹劾锦衣卫抗旨不尊,裁撤冗员的事,你有耳闻吧?”
徐辉祖忙道:“臣是知道一些。”
朱棣笑得更冷:“各个衙门,多多少少都在裁撤冗员,可是锦衣卫那边却为了这件事居然上下一致抗命。”
徐辉祖皱眉道:“陛下,裁撤冗员没有错,眼下国库并不丰盈,确实也该裁撤一些冗员,可是锦衣卫初立,哪里来的冗员?”
朱棣急躁地走动几步,悲凉地道:“你啊,不懂,居然还没有看清这里头的玄机,其实道理是什么,争来无益,可是你明白不明白,锦衣卫为何要抗命?你再想一想,裁撤冗员是谁倡议的?锦衣卫指挥使和汉王关系匪浅,而裁撤冗员,却是太子一力操办,你明白吗?朕最不愿意看到的事终于发生了,兄弟阋墙、同室操戈,这是朕最不愿意看到的,可是终究还是发生了。锦衣卫闹事,目的就是太子,背后就是汉王,而现在无数奏书弹劾,目的就是汉王,背后就是太子。双方都卯足了劲,都已经图穷匕见了。”
朱棣的脸上写满了悲哀,一屁股无力地坐在了御椅上,才继续道:“朕起初还抱着念头,希望借用汉王来制衡太子,哈……当时还自以为是高明,可是现在想来却是愚不可及,而现如今也算是自食苦果。朕只有这三个儿子,怎么忍心看他们骨肉相残?”
徐辉祖皱眉,从某种意义来说,他更喜欢汉王、赵王多一些,可三个都是自己的外甥,他自知自己不能随便表明立场。
朱棣有气无力地道:“不能再等了,不能再等了,必须快刀斩乱麻,朕给了汉王太多太多的希望,也正是因为朕的纵容,才让他越来越不知好歹,当然,也全然不是他的错,他身边的那些人没少怂恿他,锦衣卫的事根本没有对错,无论是对是错,对朕都不重要,你知道重要的是什么吗?”
徐辉祖道:“陛下的意思是,最重要的是,三个皇子能够相安无事。”
朱棣语气变得大了一些:“不错,要相安无事,就要有规矩,得分出君臣来,太子是储君,汉王和赵王便是臣子,只有这样才能断了他们的非分之想,也只有这样,兄弟之间才能和睦。”
他重新捡起了一份奏书,这份都察院右都御史呈上的奏书含沙射影,暗示此事乃是汉王教唆,朱棣眯起眼睛道:“没了非分之想就安生了。郑和……郑和……”
一个小太监进来,道:“陛下,郑公公给陛下办差去了。”
朱棣恢复了冷静,满是威严地道:“传旨,命解缙、杨荣、杨士奇、胡广等人,还有纪纲,对了,还有这个肇事的郝风楼一道入宫觐见。”
朱棣的脸上分明带着几分杀气,他又补上一句:“前几日,有御使弹劾丘福和王宁、纪纲的奏书,也一并翻出来,就是那本弹劾他们放纵家奴、行为不检的,快!”
小太监打了个冷战,不敢怠慢,脚步匆匆的去了。
徐辉祖愕然道:“陛下,郝风楼也牵涉其中?”
“怎么?”朱棣淡淡地道:“你想为他求情?”
徐辉祖道:“郝风楼虽然和赵王关系匪浅,可是并不曾听说他与汉王……”
朱棣淡淡地道:“你放心,朕还要用他,不过这一次,好好敲打却是必不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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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夜的无眠,这几章绝不好写,但今天第一章总算是给码出来了,累藩了,我得去休息一下了。
公子风流 第一百四十六章:汉王出击
数个翰林已经入宫,郝风楼等人还没有到。
朱棣手里拿着的,却是几分从前不太起眼的奏书,所弹劾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什么纪纲建宅子时侵占了邻居的半丈地,什么驸马王宁的家奴在南京城横行不法,还有丘福,丘福的事儿大一些,是弹劾他任用亲信。
其实这些罪名相对于这些人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可是现在,这些‘旧事’到了朱棣的手里,他眯着眼,看了解缙一眼,道:“解缙,今日的弹劾奏书,你知道内情吗?”
解缙不敢怠慢,连忙将事情的原委说了。
朱棣慢悠悠地道:“你的意思是,这是郝风楼挑的头?”
解缙脸色平静地道:“是谁挑头,微臣不敢论断,微臣以为,一个小小锦衣卫千户断然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抗旨不尊,也断然不会和翰林编修吵得不可开交,至于事实如何,终究还是陛下圣裁。”
解缙的目标显然不是郝风楼,话也讲得很明白,小小千户,为何抗旨不尊?说穿了,无非是背后有人怂恿罢了。
朱棣深邃的目光中掠过一丝了然,他看了这些翰林一眼,苦笑道:“依诸卿看,当如何处置?”
其他翰林没有擅自发言,解缙想了想道:“追查到底?”
朱棣淡淡一笑道:“是吗?”他显然对解缙的意见不甚满意,于是将目光落在杨士奇的身上:“杨卿怎么看?”
杨士奇其实也算是太子党。他是极力支持太子为储君的,不过他和解缙不同。杨士奇是在朝中支持,公事公办,不如解缙那般与朱高炽有很深的私交。其实这件事,虽然太子没有寻他去商议,杨士奇也很快的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此事若是顺利,太子的地位便可确立,不仅如此。还可以给汉王致命一击。只是陛下会如何处置呢?杨士奇早就在尝试揣摩朱棣的心思,沉吟良久,道:“陛下,这件事没有必要追究。”
“哦?”朱棣对杨士奇来了兴趣,淡淡地道:“你继续说下去。”
杨士奇道:“陛下,这件事断不能彻查清楚,越是追根问底下去。对朝廷有百害而无一利,至于……如何惩处,却还要陛下另辟他途。”
他的话很隐晦,但是朱棣却是深以为然,这件事不能彻查,意思就是说。越是往下查,最后就可能牵出皇子丑闻,皇子们争权夺利,纵容下头的人对立,这本就不是什么体面光鲜的事。所以要处置这件事,就该找其他的办法。而绝不能在这件事做文章。
朱棣也确实是打算这样做的,否则也绝不可能去找其他的奏书出来,他纵是要整人,也不能以这个名义来整。
朱棣微微一笑道:“朕知道了。”
解缙的脸色有些阴沉,他侧目看了杨士奇一眼,露出几分不满。
片刻之后,有太监进来道:“陛下,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千户郝风楼到了。”
朱棣抬抬手:“叫进来说话。”
纪纲不安地和郝风楼一道进了这里,他左右四顾,见许多近臣都在,更知道今日这事不简单,只是事到如今,他已没有了退路,乖乖地行了个礼,道:“微臣纪纲,见过陛下。”
郝风楼亦是道:“微臣郝风楼,见过陛下。”
朱棣的脸色阴沉,冷冷一笑道:“纪纲,你可知罪?”
纪纲连忙拜倒:“微臣死罪。”
朱棣脸色冷酷,拿起一份奏书来,道:“上月,有御使弹劾你横行不法,收受贿赂,欺凌百姓,这些事可是有的?”
纪纲的额头上已是冷汗淋漓,他当然清楚,这些事无论是捕风捉影也好,是真实存在也好,陛下既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那么无罪也就成了有罪。也就是说,自己有罪没有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怎么去想。
而现在,纪纲有一种在劫难逃的预感,因为陛下决定对他动手了。
“说话!”
纪纲憋着脸,期期艾艾地道:“微臣万死。”
对于纪纲的回答,朱棣显得很不满意,他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杀机:“万死?你也知道万死?你确实该死!”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站了起身,左右看了一眼,朝解缙等人道:“你们退下!”
解缙等人连忙告退出去。
整个殿中,只剩下了魏国公徐辉祖、纪纲和郝风楼。
朱棣此时笑得更冷,道:“纪纲,朕平日待你不薄,自然,你平日为朕办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朕有一些话,索性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该死!你知道吗?你若不该死,为何要牵连汉王?朕一忍再忍,而现在终究要来一个了断,到了现在,你有什么话说?”
纪纲脑袋嗡嗡作响,他心里明白,最坏的结果终于出现了,人到了绝望的时候,不由哽咽,纪纲强忍着心里的绝望,狠狠磕头道:“微臣万死之人,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求陛下赐罪于微臣,微臣无话可说!”
朱棣恶狠狠地道:“当然要赐罪,可是朕还念着旧情,你这都指挥使就不必做了,朕会下旨革去你的官职,你回老家去吧,做个富家翁也未尝不是好事。不过你要明白,你这富家翁也做不了太长,朕能保你这条性命一时,可也保不了一世,你自己好自为之。”
纪纲面如土色,他心里清楚,自己彻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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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苑深处。
徐皇后心烦意乱,总觉得今日有大事发生,不过她终究还是闲散的性子,对外头的事务不甚关心。
此时,随侍的太监突然来通报,道:“娘娘,汉王殿下求见。”
“汉王来了……”徐皇后的凤眼里掠过了一丝欣喜,终究是自己的骨肉,宫中本就没什么乐趣,有人作陪自是极好。可是随即,徐皇后神色又黯然起来,他当然清楚自己这二儿子来这里做什么的,近来汉王三天两头的往这边走动,无非都是以问安的名义跑来这里请自己说说话,希望能够让他留在南京。
来来去去,总是那么几句不舍得离开父皇、母后,这些话本是让徐皇后有些动心,可是她心里清楚,汉王留在京师,只会造成兄弟不和,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无论如何也得咬着不肯松口,不给汉王任何希望。
今日汉王来,多半说的又是这件事,徐皇后有些烦躁,不得已,却还是道:“请汉王进来。”
朱高煦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心知大事不妙,急急入宫,勉强挤出几分笑容道:“儿臣给母后问安,母后的身子好些了吗?自从上次在紫金山受了惊吓,母后比从前消瘦多了。”
徐皇后莞尔笑道:“好多了,有劳你挂心,来,坐下说话。福儿,去拿茶点来。”
身边的侍女福福身子,碎步去了。
见殿中无人,朱高煦苦闷地道:“母后,儿臣此来,是想来辞行的,儿臣这几日辗转难眠,一直都在想就藩的事,哎……从前是儿臣不懂事,现在想来,再留京师也是无益,儿臣已经大了,不可能永远承欢父皇和母后的膝下,所以已命人收拾行装,明日便上书恳请就藩。母后在京师,若是挂念儿臣,可多传一些书信来。好在太子在京师能够随时照料母后,儿臣终究还是放心一些。”
听到这些话,徐皇后微愣,她不曾想到朱高煦终于想通了,原本无论如何劝说,他总是不肯,想不到如今得来全不费功夫。
徐皇后先是心中一喜,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可是随后又有几分不舍,毕竟是自己的骨肉,虽然明知这是宿命,把人留下来,害处更大。可是做母亲的依旧还是没有忍住,既是欣慰又是难过地垂泪道:“就藩也好,就了藩,好生生做你的藩王,藩地不比南京,你到了那儿要好生做一个贤王,母后其实也不舍得你走,可是孩子长大了,总是留不住。”
朱高煦叹了口气道:“母后教训的是,儿臣定然谨遵母后教诲,此次儿臣除了进来辞行,还有个不情之请,请母后赐一些药物,好教儿臣就藩。”
“药物?”徐皇后道:“你要药物做什么?”
朱高煦道:“儿臣打听了一些,云南那里甚是苦寒,非但比不了南京,连北平都不如,儿臣听说那儿的蚊子有拇指大,缺医少药,当地的土人又是蛮横,最是容易得疟疾,一旦染上了病,便是凶多吉少,儿臣……儿臣……”朱高煦哽咽道:“儿臣……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宁王封南昌,儿臣乃是父皇嫡亲的儿子,却是封去云南,去那种人烟稀少,如此贫苦的地方,儿臣好歹也为父皇在靖难时立过功劳,想不到现如今竟是落到这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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