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因为当今天子不是建文,你的筹码再厚,有方孝孺厚吗?你再狠,能有皇上狠吗?读书人闹得再厉害,敢有方孝孺更有种吗?
因此是非黑白,皆在帝心,陛下的好恶才是关键。
解缙察觉到,皇上的脸色竟是变了,他心里顿时警觉起来,心中暗暗揣测那两份画像中到底是什么,是什么教陛下色变。
解缙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只是已经迟了。
当朱棣问到诸卿以为如何的时候,按耐不住的胡广毫不犹豫的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道:“恳请陛下为家兄做主!”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死硬到底了。解缙亦是出来,正色道:“无论如何,此事非同小可,恳请陛下圣裁,微臣的意见是查办郝风楼,亦息民怨,否则一旦闹将起来,天下震动,大为不妥。”
其他几个,自然也纷纷出来,那大理寺卿更加不客气,道:“天子脚下无故杀人,仗着有圣旨如此跋扈,即便是有圣旨,为何要杀害无辜?这件事若是不严惩,此例一开,国将不国,人人都效仿,那么置大明律法于何地?陛下仁德,可是也绝不肯纵容奸贼甚嚣尘上,恳请陛下立即惩处郝风楼,以安天下。”
这以安天下四字说得很重。意思也十分明显,如果不惩处,天下就不安定,郝风楼的罪名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等的是这个结果。
这一面倒的趋势十分明显,许多武职官员眼下也插不上话,倒是陆征忍不住道:“陛下。此事需从长计议。”他不敢往深里说,只说从长计议,便是希望自己这贤婿混过去,好歹也是女婿,就算再坑,陆征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守了活寡。
朱棣依旧是笑容满面。他压压手,另一手抠着御案,突然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假若朕不处置,天下当真会震动,会大乱吗?”
这话儿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许多人面面相觑,那胡广急了。笃定的道:“若不处置郝风楼,国将不国。”
他是急红了眼睛,话语之中带着几分要挟的成份。
话说说出这句话,也是他口不择言,不过却是没有办法,兄长就这样死了,不明不白的,杀人的凶手就在自己的眼前。明知陛下对此人有偏袒,若是不用点其他的手段,这大仇如何报得了?此时胡广满肚子的怒火,也顾不上这许多了。
朱棣突然诡异一笑,道:“那么朕就看看如何个国将不国吧,朕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要挟到朕的头上。朕倒要看看,什么人敢在朕的脚下滋事,不妨就让他们来试一试。”
“……”
满殿愕然了,所有人尽都呆滞。
怎么回事。
按理来说。不应当如此。
陛下虽然脾气倔得很,但绝不是一个莽夫,就算不安抚读书人,也不可能火上添油,为何……会说出这番话?
有人感觉到大大不妙了。
可是他们却觉得冤枉,虽然不妙,可是大家感觉憋屈,陛下的态度怎么就逆转了?问题……出在哪里?
朱棣已经站了起来,冷笑连连,眼眸中杀机毕现,脸上的横肉猛地抽动了一下,继续道:“谁的脖子痒痒,那就放马过来,朕杀得了方孝孺,就能杀千千万万个方孝孺,是你们的脖子硬,还是朕的刀硬,尽都可以一试。”
他似是怒极,一脚将御案踹翻,恶狠狠的道:“朕在这里等着,等着看!”
说罢,朱棣宛如愤怒的猛虎,拂袖而去。
郝风楼目送朱棣离开,他早已猜测到了朱棣的反应,朱棣说了这么多的废话,若是用一句话来形容,那么就如后世某个逗比英雄的台词一样:“我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
郝风楼的心里明白,胜利了,这一次自己大获全胜。一切的谋划和布置都没有白费,将自己拖进泥潭的人,只怕现在才是最不好过的。
只见御案被直接翻在地上,大殿上一片狼藉,而所有人目瞪口呆。
解缙心里生出了寒意,他当然清楚,陛下那番话绝不是开玩笑,当今皇上在这种事上也绝不可能和你开什么玩笑。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突然发现后脊已是冷汗淋漓。
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解缙也自信自己对朱棣有那么八分的了解,原本以为这是必胜之局,谁知却是输得一败涂地。
他不明白,难以理解,甚至是感觉糊涂。
可是,当一幅画随着那御案飘落下来的时候,解缙浑身打了个激灵,一切都明白了。
是太祖,画像虽然不像太祖,甚至十分拙劣,可是那上头却分明写着‘太祖神主灵牌’的字样,解缙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收缩,一切都明白了。
也就是说,书院那里不但挂了孔圣人,还挂了太祖。
这也难怪,难怪会触到陛下的逆鳞。
朱棣靖难起兵曾经打到济南,当时的济南守将姓铁名铉,这铁铉自是建文的忠臣,却极有才智,他先是坚守,使朱棣失去耐心,紧接着采取诈降之策,诓骗朱棣进城,结果朱棣的性命差点不保,差点被城门的铁闸压成肉饼。朱棣侥幸逃脱之后,勃然大怒,便命人用火炮攻城。
于是乎,铁大人想到了这个办法,命人在城头上悬挂了朱棣老爹也就是太祖皇帝的灵位和画像,意思就是说,你这逗比,有本事来打你爹啊。铁铉又募壮士,出奇兵,骚扰袭击燕兵,大破燕军。朱棣愤甚,计无所出,只得退兵。
这一件事之后,朱棣将铁铉恨到了极点,立即暴露出了他残忍的一面,他亲自在殿上令人割下铁铉的耳朵、鼻子,煮熟后塞入他口中,问他滋味如何?铁铉厉声说忠臣孝子的肉有什么不好吃?铁铉仍不屈服,遂受凌迟而死,满门获罪。
解缙依旧还记得那一幕,或许处死铁铉时,远远不如杀死方孝孺那般轰动,可是那一日殿上朱棣疯狂的样子,却远远比对待方孝孺要厉害得多。杀方孝孺,或许还只是朱棣政治上的考量,是要使天下的读书人屈服。那么杀死铁铉,完全是出于朱棣本心的愤怒。
若非要说恨的话,当今皇上最恨的人可能不是建文,也不是方孝孺,只怕除了铁铉之外,再无其他人了。
想想看,铁铉拿着太祖的画像来恶心当今皇上,而现在,书院同样挂出了这画像,使皇上触景生情,勾起他一段饱受羞辱的过去,所谓爱屋及乌,当皇上恨某个人的时候,另一个做出了这个人同样的事,皇上会愿意妥协吗?
绝不妥协,宁愿大开杀戒!
解缙的脑子嗡嗡作响,一时间竟是一片空白,他哪里想到这件事竟只是坏在一张小小的画像手里。
只是解缙此时不由在想:“这张画像到底是书院中的人糊涂,还是压根就是郝风楼栽赃陷害,若是前者倒也罢了,遇到了这等蠢人,也算自己倒霉,可若是郝风楼栽赃呢?”
他猛地又发现,即便是郝风楼栽赃又能如何?这种事根本就说不清,只要郝风楼矢口否认,盛怒的朱棣绝不可能听这些解释。
换句话来说,解缙明白皇上为了什么而大发雷霆,可是你绝不能点破,你不能跟皇上说,陛下是不是想起了济南那档子事,除非解缙活腻歪了。可不能提济南的事,就不能提太祖的画像,这是一层窗户纸,大家都明白,大家又都得装糊涂。既然如此,你如何辩解,如何告诉皇上,其实这一切都是误会,甚至可能是郝风楼的栽赃陷害。
“输了,输得一塌糊涂。”解缙几乎不忍去看胡广,他的目光只是和其他几个翰林触及了一下,胡俨几个还蒙在鼓里,显然还不知道为何会到这个境地,可是杨荣和杨士奇二人却似乎明白,因为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画像上头。杨士奇的眼角余光甚至瞥了郝风楼一眼。他似乎看到郝风楼的身后有一只尾巴翘了起来。
杨士奇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没有再细思下去,其实所有的事都和他无关,包括了文昌书院闹事,包括了今天的纷争,他自觉的自己是个无关的人卷入了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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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 第二百四十章:升任指挥使佥事
暖阁之中,气氛极为诡异,那些跑来告状的人原本指望这一次弄死郝风楼,谁知正主儿都已拂袖而去,大家想好的一肚子说辞,各种预备好的杀手锏,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反观郝风楼,虽然脸色绷紧,一副凝重之色,可是任谁都能看出这家伙有点得意洋洋。
其实这一切自是郝风楼的布置,书院那边布置了孔夫子画像的那一刻,郝风楼就突然想到了铁铉,显然布置这个陷阱的人便是想借鉴铁铉来将郝风楼置于死地,而郝风楼当日便让周司吏画了太祖画像,至于画得像不像,其实都无所谓,至于上头的行文,用的乃是寻常公文的行书,作为一个刀笔吏,周司吏的行书没什么所谓的特点可言,有板有眼,就算是查,也难查到什么线索。
当天夜里,郝风楼命人悬上了这幅画像,书院中的人自然不晓得在墙外又多了一幅画,他们正在沾沾自喜之际,等到天亮,郝风楼立即命人封锁附近的几处街道,保持一定的距离,外头围观的人远远看过去,确实是两幅画,却又一时看不清这画的是什么,于是郝风楼的目的就达到了。
书院的这些人蒙在鼓里,而外头的人看到的却是两幅画,亲军亲眼所见的也有太祖画像,这件事知道的只有郝风楼和周司吏二人,只要二人不松口,就算朝廷要彻查,谁能保证书院里这么多人是不是有人灵机一动,擅自画了太祖的画像悬于墙外?既然不能保证,那么书院里的人至多是语焉不详,就算有人否认,那也不足以取信。
至于外头围观之人看到的两幅画像,一副是孔夫子,另一幅,谁也说不清是不是太祖,不过想来理应如此。
这是无头公案。可是只这一幅画,就足以让这些人死无葬身之地。
在这阁中最是难受的,怕也只有胡广了,胡广的身躯微微的颤抖,总算恢复了一点理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兄长不但死得不明不白,便是自己。似乎也有了一种危机感。宦海沉浮这么多年,他哪里会一丁点警觉都没有?此时脸色不要凝重起来,正思考着各种可能。
只是这时候,朱棣并没有回来,回来的却是郑和,郑和手持拂尘。蹑手蹑脚的到了御案旁,扯着嗓子,眼睛扫视众人一眼才道:“陛下有口谕,众卿听着。”
所有人惊疑不定,却都乌压压的跪倒在地,等候圣裁。
郑和道:“授大学士解缙为太子太师,光禄大夫,敕命杨荣、杨士奇、胡俨、胡广四人值文渊阁。即日至于文渊阁当值,杨荣加太子少师,杨士奇加少傅,胡俨、胡广二人授太中大夫,金幼孜、黄淮人等授谏议大夫。”
解缙不由皱眉,感觉到不太对劲了,看上去似乎所有人都升赏,可是很明显。从前这文渊阁一向是他解缙一人当值,现在却一下子又塞进了四人,表面上看,胡俨、胡广二人都是他的人,似乎他依旧大权在握,可是杨荣和杨士奇二人虽然和自己还算友好,却一直对自己若即若离。一旦他们入阁当值,只怕将来这朝中怕是有变数,杨荣这个人一向不肯向人屈服,历来独来独往;至于杨士奇。解缙一向看不透此人,越是看不透,心里越是有戒心。
陛下此举,是为了什么?
此时,郑和继续道:“锦衣卫千户郝风楼尽忠职守,勤于王事,加授锦衣卫指挥佥事……”
这一下,却才是真的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
升迁……
怎么可能?就算陛下不收拾郝风楼,也不该升迁!难道就不怕火上浇油?要知道这午门之外,还有那夫子庙里……可有许多……
解缙感觉自己的腿肚子在不断的打颤,他感觉到不妙了,甚至,他隐隐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郑和顿了一顿,又加上一句:“传旨锦衣卫,立即查办犯事生员,凡有滋事之人,尽可便宜行事,锦衣卫指挥使纪纲,需勤勉尽职,不得懈怠。”
纪纲听了,喜出望外,忙道:“微臣遵旨。”
呼……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果然……此前的铺垫都是陛下为了这最后的一份口谕铺垫,让四个翰林入阁,表面上是人人有恩赏,实则却是告诉所有人,老老实实听话,听了话,自然会给你们好处,另一层意思却似乎是警告解缙,千万不要误判形势,能让你入阁当值,就能让别人入阁当值,能让别人入阁当值,说明朕并不必依赖你一个人,随时都可以将你一脚踹开。
至于杨士奇和杨荣,显然就是两枚埋下的棋子,胡俨是因为资历足够,既然杨荣和杨士奇有份,他自然得有一份。而胡广就值得玩味了,这显然有安抚的意思,不过也只限于安抚而已,这个时候的升赏只代表一个意思:不要闹事,闭上你的嘴巴。
再之后升赏郝风楼,就是做给天下人看的,意思就是,你们最好不要闹,陛下的主意已经定了,郝风楼升赏,说明他做得对,既然如此,那么就说明那些被锦衣卫炮击而死的生员,被郝风楼处死的胡博士,统统有罪,理当如此。
这最后自是图穷匕见,宫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若是你能领会,就乖乖滚蛋,老老实实去读你们的圣贤书,去做你们的逍遥官,可若是敢造次,锦衣卫立即查办,这绝不是开玩笑,既然出了这份口谕,就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掉一批的脑袋,至于掉脑袋的人是谁,那么也只有天知道了。
在场之人,有人欢欣,有人万念俱焚,却听郑和接着道:“陛下已经乏了,诸公且速速退去,各司其职,不得有误。”
呼……纪纲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实在是惊险啊,原本以为大祸临头,谁知道现在却是大喜临门,他已是心领神会,率先道:“微臣遵旨。”说罢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锦衣卫的职责皆在帝心,也就是说,锦衣卫什么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不能清晰的领会天子的意图,而现在,既然已经有了结果,那么纪纲要做的也就简单了。
纪纲一走,郝风楼自也拜辞而去。
留下的人只剩下几个新近的当值侍讲、侍读,和几个翰林。
大家面面相觑,胡广不由滔滔大哭,老泪纵横。
众人吁了口气,那解缙走上前道:“光大,走吧,事已至此,何必如此。”
其他人纷纷劝说,倒是那杨士奇正色,厉声道:“诸公何必学妇人那般惺惺作态,诸公难道不知道几个时辰之后,多少人要大祸临头?我等难道还要坐视不理吗?事到如今,理应立即派人劝说所有人散去,否则……”他顿了一下,道:“则要日月无光了。”
这番话令所有人心头一震,便是胡广也止住了恸哭,他冷冷一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走吧,我等力所能及,能救一人便是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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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北镇府司里,纪纲并没有召其他人来,在他的值房里,只有他和郝风楼。
现在的纪纲和刚才判若两人,现在的纪纲杀气腾腾,宛如一只饥不择食的野兽,此时他注视着郝风楼,尽量使自己的面目不显得那样的可憎,勉强笑道:“郝佥事,恭喜。”
郝风楼谦虚的道:“这只是陛下口谕,正式任命还未下达,卑下不敢当。”
纪纲莞尔:“好罢,多说无益,此前的事,本官也不想和你纠葛,那是你的事,可是陛下的口谕,你可是听到了?”
郝风楼正色道:“卑下一字一句都听清楚了。”
纪纲眯着眼,道:“这就好。这些读书人,你打算如何弹压?”
郝风楼道:“先礼后兵。”
纪纲却是笑了,他悠悠然的抓起案头上的一方徽砚,眼睛看着这乌黑的砚台,悠然道:“郝风楼,你可知道本官此前也是个读书人,读的也是圣贤书?只是那书,本官越读越是味同嚼蜡,大丈夫要取功名,靠四书五经自然可以,可是天下这样的人,都靠那四书五经做敲门砖,不多本官一个,于是本官投奔陛下,与陛下一起靖难,现如今总算功成名就。”
“可是……”纪纲冷笑连连,一动不动的看着郝风楼,继续道:“可是本官越是坐在这里就越是怕啊,本官怕有人阴谋算计,也怕陛下龙颜震怒,更怕今日的富贵转眼间就无影无踪。所以本官要稳稳的坐在这里就必须得想别人之所想,做别人不忍做的事。你明白了吗?直白一些说吧,陛下没兴致先礼后兵,所以本官不得已,只好先兵后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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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送到,被一对新婚夫妇拉出去唱歌,唱到一半,老虎跑回来赶紧码了第三章,来迟了,抱歉。
公子风流 第二百四十一章:杀杀杀
纪纲说罢,坐在了案牍之后,深深的看了郝风楼一眼,才又继续道:“这件事不能假手别人,功劳自然是你我的,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件事做成了固然是大功一件,可是将来免不了要背上骂名。”
纪纲顿了一下,自嘲的笑了笑道:“话又说回来?骂名算什么东西?本官从不稀罕,就是不知你肯不肯,你若是不肯,本官也不勉强你。”
郝风楼道:“卑下还有选择吗?”
这一句反问也道出了郝风楼的无奈,他不愿意被人丑化,可是事情到这个地步,已经彻底和那些读书人决裂,再不可能有回旋的余地,既然已经得罪,那么索性就得罪到死,得罪到骨子里,让这些人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便会毛骨悚然,便夜不能寐。
从某种意义来说,郝风楼走上锦衣卫这条路,其实就注定要走上这条路,除非他想沉寂一辈子,永远默默无闻,成为路人甲乙丙丁的人物,否则但凡想要出人头地都不免走到今天。
郝风楼面带残酷,道:“一切悉听大人吩咐。”
“好。”纪纲笑了,他显然对能拉住郝风楼这个家伙显得颇为自得。
一份名单已经草拟出来,至于名单中的人物,说出来竟是可笑。
因为里头的人没有罪名,甚至是完全是抽签式的弄出来,一份京师有功名读书人的花名册里,纪纲随手抄了十几个名字,这十几个人中不乏有名士,甚至是大儒。
至于罪名,只有一个——从逆。
这朱笔的大字透着一股冷冽的寒意,名单直接送到郝风楼的手里,纪纲道:“夫子庙那边,本官立即提兵弹压,你速去刑部。办好驾贴,随即拿人。”
郝风楼攥着手中的名单,点点头,扬长而去。
很显然,这份名单才是重点,这些人有没有罪,说不清。从逆?不可能!可为何如此草率。直接拟了名单拿人?理由只有一个,就是告诉所有人,锦衣卫是颠倒黑白的,锦衣卫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不需要理由,锦衣卫就是要弄死你,没有道理。没有理由,没有辩驳的余地。
这显然是对付那些喜欢耍嘴皮子的人,喜欢弄些小算计的人最好的办法,要让他们住嘴,要让他们害怕,让他们老实,就是要不讲道理。
十几个校尉和力士跟着郝风楼直接到了刑部。
今日的刑部。很是肃穆。
显然这里已经听到了风声,不少前去午门凑热闹的官员已经被人‘劝’了回来。
所有人都预感到有些不妙,大家无声的在办公,有的心不在焉的在等待着什么。
一队校尉冲进来,门口的门丁想要阻拦,随即一个腰牌和一柄绣春刀摆在了面前。
“锦衣卫办事,滚开!”
门丁惊慌失措,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偶尔也会有锦衣卫来。平时的时候,大家各自恪守规矩,谁也不会如此跋扈,亲军虽是亲军,可这里是刑官部堂,一般人岂敢造次。
可是今日却大大不同,门丁们后退。不发一言。
郝风楼已从轿中钻出,龙行虎步,直接入衙。
沿途所遇的堂官见到了这些突然冲进来的校尉,顿时面如土色。有人忍不住想要上前去呵斥几句,却被同僚拉扯住到了一边。
刑科的衙门就在部堂里头,刑部给事中吴燕在此当值。
给事中品级不高,但权利不小,在部堂之中地位超然,今日的事,吴大人自然也是知道,他也是刚刚从午门回来,心里正惊疑不定,猜测着今日之事,朝廷的走向。
而此时,值房的大门直接被人推开,两个带刀校尉进来,旋即,郝风楼跨槛而入。
郝风楼的脸上带着笑容,作揖一礼道:“吴大人,多有得罪。”
吴燕脸色骤变,更加惊疑。
只是可惜,郝风楼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将一份名册拍在了吴燕的案牍上,道:“北镇府司正在捉拿钦犯,尚需几十份驾贴,大人若是有闲,还请立即签押,行个方便。”
锦衣卫拿人需要驾贴,而驾贴需要刑科签押,虽然此前,宫中给了北镇府司便宜行事的权利,可是对那些地位较高的人,少不了还要走一走这个程序。
吴燕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他拿起名册,看到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名字,看到那名字之后红艳艳的从逆二字,脸色苍白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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