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Loeva
谢慕林猜想,她大概是被随便地丢在这里了。但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不见有别人在?梨儿呢?谢映真的亲生母亲文氏呢?她好歹也是个病人吧?就没人照看照看?
谢慕林费了点力气,从棉被里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摸了摸额头。
情况真糟糕,她似乎发烧得更严重了。明明之前在房间里,她还没烧得这么烫的。她喉咙干痒得很,舔舔嘴唇,似乎都干掉皮了,身上倒是没什么汗,但这种时候,没汗还不如出点汗呢!
她该庆幸在再度昏迷之前,让梨儿给自己换过一身干衣裳,又添了件棉袄,系了裙子,又穿了厚袜吗?若身上穿的还是先前那套汗湿的薄衣,她的病情只怕会更加糟糕。
在大冷的天气掉进水里,得了重感冒,发烧了,除了姜汤,什么药都还没吃呢,又再被丢到这个地方自生自灭。本来就已经是家庭中处于弱势的小可怜了,如今又面临着抄家入狱,怎一个惨字了得?
到底是谁安排她穿越到这个名叫谢映真的小女孩身上?她谢慕林年轻健康,容貌端正,有才华有能力,刚大学毕业,名下就添了一套房产,四舍五入一下,也算是人生赢家了。她未来还有大好前途,平生又从未做过亏心事,凭什么要落得如此下场?!
谢慕林扁扁嘴,眼圈不由自主地红了。
她是真委屈啊!
置物架外头传来声响,似乎有人来了。谢慕林犹豫了一下,强行把泪忍了回去,将手缩回被子里,双眼一闭,就继续装起睡来。
她打算先看看来的人是谁,如果是文氏或梨儿,再装作刚醒。
可惜来的人并不是文氏或梨儿。一个矮小的身影从置物架旁探头望了进来,小声叫唤:“二姐姐?”声音娇弱稚嫩,明显是个小女孩。
谢慕林仗着光线昏暗,双眼悄悄睁开一小条细缝,迅速瞄了一眼就闭上。
原来是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有点小肥,脸圆圆的,穿着一身橙黄色的绣花衣裙,扎着包包头,鬓边垂着小辫。看到她,谢慕林又一次觉得,自己好象身处小戏骨系列剧片场了。
小女孩没发现谢慕林睁了眼,还以为她仍在昏睡呢,蹑手蹑脚地挤到竹榻旁,低头仔细瞧了几眼,又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呀”的一声,迅速缩回了手。
另一个女人出现在外间,小声叫:“四姑娘,你在里面做什么?不是说要出恭么?”
原来这小女孩是四姑娘谢映芬,今年应该是十一岁了,外表却还是一团稚气。
谢映芬小声对那女人说:“姨娘,二姐姐烧得厉害!”
那女人显然便是谢映芬的生母宛琴了。她是大太太曹氏的陪嫁侍女,生有一子一女。别看她在谢家后宅中资历最浅,其实比起两位金姨娘都要有体面得多。文氏虽是平妻,但显然没被曹氏的人放在眼里。宛琴有时候却还能帮着曹氏管家。谢璞外放的时候,她甚至还能跟到任上去,负责他的饮食起居与人情往来。她受看重的程度,可见一斑。
宛琴姨娘对二房的姑娘,大概也没多少好感。她对女儿说:“四姑娘,二姑娘正生病,当心过了病气。你要出恭,就赶紧去。大少爷与大姑娘身上都有些不适,身边离不得人。你拖拖拉拉地,回头太太见不到你回去侍候,定要生气了。”
谢映芬撅着嘴出去了。没多久,谢慕林便隐约听到了水声。她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些。
空气中那股熟悉又不好闻的檀香味,她终于明白是怎么来的了。
谢映芬很快就出来了。那出恭的地方估计就在谢慕林竹榻正对面,那一叠大木箱的后方。
谢映芬对宛琴道:“姨娘,屋里气味怪难闻的,为什么不开窗透气呢?二姐姐躺在这里,一定不好受。”
宛琴道:“四姑娘别乱说。外头有官兵守着呢,这里既是库房,又临时被充作净房,太太与你们姐妹随时都会过来。若叫官兵瞧见,成什么样子?!”
谢映芬努力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现在又没别人在,开一会儿窗透透气不好么?那些官兵好象对我们很客气。我开一点窗,一会儿就关上了,不要紧的。二姐姐睡在柜子间里头,风也吹不到她身上。”
宛琴不为所动:“四姑娘出过恭了,赶紧回外头去吧。虽然这梢间与次间隔着墙,次间的人未必就听不见我们说什么了。回头叫太太知道,仔细她又骂你!赶紧回去,二房的事与姑娘并不相干。”
谢映芬小声道:“太太可从没这样过,怎么忽然就……二太太和二哥都在后头园子里侍候老太太,也不知如何了。丫头婆子们都被另行关押。如今在这上房里的都是我们大房的人,连个肯来照看二姐姐的都没有。二姐姐病得这样重,若有个万一……”
宛琴的语气十分冷酷:“那也是她的命!”
这话一出,屋里便沉默了下来。
宛琴大约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了,便稍稍放缓了语气:“我的好姑娘,老爷还不知出了什么事呢,官兵都来抄家了,别看眼下无事,日后还不定会如何呢。若真有个好歹,二姑娘这时候没了,反倒是好事。你替她操什么心呢?”
谢映芬有些害怕:“不会吧?太太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子!”
宛琴嗤笑一声:“难道你平日里没听过太太说抱怨皇后娘娘的话?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亲妹子又如何?你又何尝不是大小姐的亲妹子?”
谢映芬不说话了。
这时候,又有人进了梢间。
宛琴抬头望向来人,挑了挑眉。谢映芬很惊讶:“三姐姐?你怎么来了?”
来的正是三姑娘谢映容。
慕林 第五章 映容
谢慕林穿过来后,还没见过谢映容。但她现在有谢映真的记忆,清楚地知道这小姐妹俩之前有多么亲近要好。
所以,在落水之后,谢映真努力挣扎,向相距不远的妹妹谢映容伸出求救的手,却只看到对方转身去救别人时,她心里是充满了困惑与不解的。
当她沉入水底,以为自己即将淹死在池底的那一刻,心中也生出了几分埋怨。
不过,只有怨,没有多少愤恨。
因为直到那一刻,这个天真善良的小姑娘心里仍旧没有怀疑自己的好妹妹。她以为是别的原因使得对方未理会自己,比如谢映容没看到她的求救,又比如谢映容年小体弱,救不了自己……她根本就没想过,那个妹妹是存心不救自己。
或许她获救后,从周围人口中得知当时的实情,会慢慢察觉出异样。
但她并没有这个机会。
她已经在冰冷的池水中死去,如今在这具身体里活过来的是谢慕林。
如今在谢慕林看来,谢映真更可爱可怜,而谢映容则更可怨可恨了。
哪怕在落水的那一刻,谢映容有种种合理的原因,去救了其他人,过后她丢下要好的亲姐姐,自己带着客人回院子去,也是事实。难道她不知道当时的谢映真还未脱险吗?就算客人再重要,安顿好客人后,怎么也不见她回头看望一下姐姐?哪怕是派个丫环过来问候呢!
她什么都没做。
从大姑娘谢映慧口中可知,她也没在自己的院子里陪伴薛四姑娘,反而往书房去了。
谢慕林没法理解这个小姑娘到底在想什么,反正心里对她没什么好感就是了。如今听说对方来了,她也没有“醒过来”的打算,继续装昏,也省得应酬对方了。
谢映容走到谢慕林榻前,弯下腰摸她的额头,一触即缩回手。
谢映芬抱怨道:“三姐姐可算来看二姐姐了!我听说二姐姐落水的时候,你没理她,反而去救那什么薛四姑娘了,真真吓了一大跳!三姐姐素日跟二姐姐那般要好,怎的忽然就不管她死活了呢?那个薛四姑娘就那么重要?”
谢映容漫不经心地说:“你知道什么?薛四姑娘是个大好人,又是我们家的贵客。是大姐姐跟程姑娘争吵,才害得她落水的。若她有个好歹,我们家如何跟太师府交代?二姐姐这边有船娘在呢,不会有事的,只是不巧遇上官兵来抄家,误了请医吃药,才病得这般重罢了。”
谢映芬不以为然:“三姐姐哄谁呢?那薛四姑娘虽说是太师的孙女儿,但父母双亡,又才回京不久,你今儿头一回见人家,话都没说过两句,怎就知道人家是大好人了?就算她是大好人,你救了她一命,也就算了。可为什么事后也不去看望二姐姐?我都去过了。不过二姐姐当时还昏迷不醒,姨娘又催我回席上,我才走的。你总说你跟二姐姐亲近,却还不如我关心二姐姐,只会说好听的话哄人。”
谢映容皱眉回头看了她一眼,便看向宛琴:“琴姨娘,我方才过来时,听见太太正找你呢。”
宛琴淡淡地:“多谢三姑娘提醒了。既然三姑娘挂心二姑娘的病,那这里就交给三姑娘了。”说罢扯着谢映芬走人,谢映芬满脸不乐意地被她拉走了,屋里便只剩下了谢映容与谢慕林。
谢慕林继续装昏,心里还在暗暗思考谢映芬与谢映容话里包含的信息。
谢映容认识她救的那位薛四姑娘?她们不是刚刚才认识吗?
她正思索着,却感觉到谢映容在她榻边坐了下来,小心地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又帮她把被子盖严实了些。
接着,谢映容又在她耳边轻声说:“二姐姐……对不住了。我昨儿只来得及救一个人。薛姐姐对我恩重如山,上辈子是我糊涂,不听她劝告,才没落得个好下场,这辈子我发誓绝不会重蹈覆辙,日后定要报答她的。你我虽然是姐妹,可你总拖我后腿,连累我错过好姻缘,最终丧命……我也不是想报复你什么,只是你在我心目中,肯定不如薛姐姐重要了,我只能先救她。横竖你也没死,就别怪我了吧。等离了这里,我一定会想办法为你请大夫治病的。”
这番话信息量很大呀……
谢慕林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赶情她不仅仅是穿越了,还穿到了一个重生文里?这谢映容是重生的?上辈子她如何拖人后腿了?这谢映容又为何没落得好下场?那薛四姑娘又占据了什么角色?
还有,她们一帮人如今是被困在这上房里,周围还有官兵把守。父亲谢璞到底是惹了什么事,要被抄家?谢映容说等离了这里就给她请大夫,莫非这一劫,他们谢家会平安度过?
谢慕林不知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让自己的呼吸保持稳定,没有露出任何异样,叫谢映容发现她是醒着的。这姑娘大概也是仗着她昏迷,才敢在她面前说实话的。重生什么的,绝对是对方平生最大的秘密,怎会轻易向他人透露?
谢映容离开了竹榻边。别看她好象对谢映真重病一事感到很愧疚的样子,其实除了替谢映真掖一掖被子,理一理头发,她也没干别的。她开始在周围的柜子上翻找起来。谢慕林闭着双眼,能听到她拉开各种小抽屉的声音,心里有些纳闷。
又有人进来了。谢映容一听到动静,便迅速合上了刚刚打开的抽屉,重新在竹榻边坐下,关心地摸了摸谢慕林的额头。
谢慕林心里别提有多腻歪了。
不过等来人关上房门,走进里间,谢映容就明显松了口气:“姨娘?怎么是你?”
来的是她的生母大金姨娘。
大金姨娘压低了声音说:“三姑娘跑来这里做什么?这病人待的地儿,你也不怕过了病气!”
谢映容答道:“我来看看这屋里有什么可用的东西。”
大金姨娘撇了撇嘴:“能用的点心匣子、被褥、衣裳、炭盆、手炉脚炉,全都让太太的人拿走了,连水和炭都没剩下,你能找到什么?若是还有旧年的大毛斗篷,倒是可以拿两件出来。你兄弟那儿被褥不够,万一冷着了,这会子可没地儿请大夫去!”
谢映容递了个东西给她:“姨娘收着吧。等出去了,这东西好歹能卖点钱,贴补一下家计。”
大金姨娘没接:“这不是老爷用过的玉扇坠么?你拿这个做什么?都要抄家了,这些值钱的东西哪能容我们带走?”若是带不走,上房的东西岂是好拿的?
谢映容坚持把东西塞到她手中,说:“这里是太太的小库房,象这样值钱的小物件应该不少,多找几件不起眼的,贴身藏好了,日后也是个倚仗。”
大金姨娘伸手摸女儿的额头:“三姑娘该不会也病了吧?说起糊涂话来。”她随手收了扇坠,便小声问谢映容:“姑娘老实告诉我,昨儿救完人后,是不是去书房了?你去做了什么?为何太太要细细追问?”
谢映容呼吸一紧:“太太如何知道我去了书房?!”
慕林 第六章 书房
谢慕林知道大太太曹氏是怎么知道谢映容去了书房的。
大小姐谢映慧看见的。
在水池边上,谢慕林亲耳听到谢映慧把这件事告诉了钱妈妈。不用说,定是钱妈妈告诉曹氏了。
不过,去书房又怎么了?难道在这个家里,书房还是什么禁地不成?
谢慕林有谢映真的记忆,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书房是谢璞平日里办公、读书或者会客的所在,往来的多是男性,连侍候的也是书僮、小厮,后宅中人一般情况下不会往那里去。
不过,由于谢璞前几年都在外放,去年年底才从开州任满回京,如今还没定下新职缺,书房那地方,近几年一直没有主人在,就成了两位哥哥看书、温习的地方。谢映真姐妹几个,偶尔也会过去借本书什么的。
当然,谢璞如今回京了,那书房自然又成了他的地盘。但他对儿女一向慈爱,并未禁止女儿们继续前去借书,反而多鼓励她们多看书多学习,因此谢映容去得还挺频繁的,谢映真都没她勤快。
谢映容可说是姐妹之中,文采最出众的一个。
只是,谢映容去书房,固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在家里宴客的时候,亲姐妹才落了水,救回来的贵客还在她的院子里歇息,她在这个当口跑到书房去,确实是件奇怪的事。
那时候宴席才刚开,书房那边离男宾席近,万一撞上外人怎么办?
她就非得赶在这个时候走一趟吗?
谢慕林心存困惑,便留心去听谢映容与大金姨娘的对话。
大金姨娘告诉女儿:“方才太太忽然把我叫过去问这事儿,我哪儿知道呀?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跟太太说,把你叫过去问就是了。但太太没理会,反而继续追问我,可知道你去书房做什么?去了多久?回院里时,身上可多了什么物件?又问我,你平日喜欢将贵重东西收在什么地方?妆匣里那带锁的匣子,还有你屋里那座花梨木的顶箱大柜,上头也有带锁的抽屉,钥匙都放在哪里?”
谢映容的脸色有些难看,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太太从来不过问这些事,怎么今儿倒关心起来了?姨娘可别太老实,否则我们多年的私房便保不住了!”
大金姨娘哂道:“都抄家了,还提什么私房?瞒着她不说,她难道会给我们好果子吃?我才不傻呢!太太是皇后的亲妹子,就算皇后娘娘不大待见她,为了娘家名声着想,也不会不管她的。况且老爷做事一向谨慎,又能犯什么大错?只要皇后和太子帮着说句话,再大的事都能过去。等老爷平安归来,还不得捧着太太么?到时候连二房都得退后,更何况是你我?这会子得罪了太太,到时候谁也救不了我们!再说,我们那点东西,又哪里入得了太太的眼?人家曹家的亲外孙将来是要坐江山的,便是金山银山,人家也看不上!”
谢映容冷笑了一声:“坐江山?他……”她忽然住了口,又道,“姨娘说得也有道理,那你是把钥匙的所在告诉太太了?说就说了吧,横竖我……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大金姨娘瞥了她一眼:“这么说,你还真往书房去了?昨儿府里人仰马翻的,你不好好待在院里陪那薛太师的孙女儿,跑书房去做什么?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拿了书房里什么要紧东西了?”
谢映容声音一紧:“姨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我生的,还想瞒过我去?”大金姨娘轻戳了女儿额角一记,“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拿了什么东西?若是你不该拿的,赶紧还给太太。你一个小孩子,别给自己惹祸!”
谢映容却嘴硬:“我什么东西都没拿。原是我陪薛四姑娘说话,听她说起想找一本绝版的古书,我记得我们家有,只是不记得放在哪儿了,就先拿话稳住薛四姑娘,然后赶到书房去找。若是能找到,就借给薛四姑娘看。薛四姑娘高兴了,兴许就不计较落水之事了。可惜我没找到书,怕薛四姑娘等久了会不高兴,便又匆匆赶回去。太太忽然问起这事儿,难道书房里丢了什么要紧东西不成?就算真丢了,也不过是些、字画、笔墨纸砚之类的,兴许是前头席上的哪位宾客,一时走错路去了书房,看着喜欢,便随手拿了,也未可知。”
大金姨娘嗤笑一声:“你只管在我面前嘴硬,回头见了太太,你也敢这么回不成?昨儿来的多有贵客,叫你两张嘴皮子一碰,就说成贼了,太太怎么肯答应?”
她收了笑,正色道:“我方才听见钱妈妈回太太,说书房守门的人只瞧见你进了屋,再没看到别人来。就算你想推到旁人身上,也是不容易。书房里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值得你这般护着?我劝你老实些,别耍自以为聪明的心计。太太可是个厉害人,你是不知道她的手段,当心姑娘家的脸面都被她撕下来,老爷不在,我可护不住你!”
谢映容气恼地瞪着生母:“说这样的话,你也是我亲娘?!”
大金姨娘啐了她一口:“我十月怀胎生的你,怎么不是亲的了?!”
她一把揪住女儿,凑近了压低声音道:“你到底在书房拿了什么东西?既然太太已经起了疑心,回头定要问你,问不出来,说不准还要搜身!你现在就把东西交给我,我替你藏起来,省得你叫人抓了个现行,就真的什么脸面都丢尽了!”
谢映容咬牙:“真没拿什么东西!这事儿姨娘你别管,谁问你,你都说不知道就是!”
大金姨娘恼怒地摔开她的手:“你这死丫头,怎么就说不明白呢?我是你娘,难道还能害你不成?!”
然而谢映容咬紧了牙关,坚持她没拿任何东西。大金姨娘没办法,只能恨恨地瞪她几眼,道:“你既然不认,我也没法子了。一会儿你小心说话,别把太太给惹恼了!”
谢映容假笑着应下。
大金姨娘气得要死,叫女儿跟自己出去,谢映容却不答应:“二姐姐病着,没人照看不行。”
大金姨娘狐疑地看着她,又扫视四周一眼,自以为明白了,露出了一丝笑容:“死丫头,机灵着点儿!”便扭着腰出去了,还反手带上了门。
她一走,谢映容的脸立时耷拉下来,面色难看得可怕。
她摸了摸自己左边袖口的位置,又重新开始扒拉那些柜子上的抽屉和置物架上的箱匣,又把东西恢复原状,似乎有些心烦意乱。
忽然间,她停下了动作,看向挺尸中的谢慕林。
慕林 第七章 金手指
谢慕林心里有些毛毛的。
屋子里怎么忽然安静下来了?
谢映容怎么也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她闭着双眼装昏迷,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靠着双耳听到的些微动静,猜测着谢映容的动向。此时外界一切寂静,她便生出了几分不安。
她怎么觉得谢映容好象在盯着自己呢?难不成是发现她已经清醒了?
不可能!她这么辛苦地装昏迷,全身僵硬得要死,动都不敢动一下,连呼吸的频率都不敢有所变化,只觉得发挥出了平生最好的演技。要是这样都没能瞒过一个古代小姑娘,她岂不是太废材了?!
不过……谢映容好象是重生女,如果她上辈子活了很久,难保她会练出火眼金睛来……
谢慕林不安地倾听着谢映容的动向。不一会儿,她便放轻了手脚,走到竹榻边坐下,伸手摸进了谢慕林的被窝。
谢慕林差点儿尖叫出声。她没提防谢映容会这么做,吓了一大跳。
这姑娘又想做什么呢?!
谢映容用手在谢慕林的被窝里摸了几下,又前前后后打量了竹榻一番,然后开始揪她身上卷的被子。
谢慕林心中暗骂,猜想这姑娘莫非是想把她的被子扯下来?她一个发烧病人,就算全身正发烫,也离不得保温工具的。谢映容上辈子对谢映真的怨恨到底有多深?这辈子谢映真还没怎么她呢,她就不顾亲姐姐的死活了,不但见死不救,还连病人都要折腾?
谢慕林觉得自己不能再装昏下去了,趁着谢映容骚扰,她完全可以装作被吵醒,看这姑娘敢不敢当着亲姐姐的面继续乱来!
谁知她还没开始演戏呢,谢映容就停下了动作,重新把被子整理好了,不再是卷着谢慕林,而是平平整整地盖在她身上,只是身下少了垫的东西罢了。
谢慕林忍受着身下竹榻的凉意,纳闷谢映容到底想做什么。
谢映容又一次伸手到被下,摸了摸谢慕林的腰带,又摸她的袖子。谢慕林留意到,她似乎是在翻找自己身上能收纳东西的地方。可惜,她这一身是匆忙穿上的家常旧衣,内衣是白色细棉布制的交领衫,外头罩着蓝绸面的羊皮夹袄,根本没有任何口袋、袖袋。腰带也是厚缎裙子自带的系带。至于裤子,那就更别提了,是与内衣相同料子所制的单层睡裤。袜子是布做的,鞋子她根本就没来得及穿上。
谢慕林猜测,谢映容定是从书房里偷走了什么要紧东西,如今曹氏等人起了疑心,随时都有可能查到她身上,她就想把那东西藏到自己这里来了。
这姑娘是不是有点傻?藏在一个病人身上有什么用?曹氏若有心要搜一个庶女的身,还不能再多搜一个病人吗?谢映容在谢映真这里待了那么久,谁都会疑心她把东西藏起来了。谢映真是病人,正“昏睡不醒”,也不可能帮上忙。她还不如照着大金姨娘说的,在这库房里找个隐秘的地方,把东西藏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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