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绿茵

卓杨现在有很多房产，国内和国外都有。但在国内的只能算投资，他根本不会去住也住不过来。米兰科莫湖畔的别墅，现在归了姐姐和姐夫，巴塞罗那的海景别墅，现在刀疤一家住着，马德里的水晶宫只是租的。
这么多房子，也只有西安终南山下的水榭小院和汉诺威河畔小二楼，能给卓杨‘家’的感觉。
如果有需要，其他所有房子都可以卖掉，只有这两处他绝对不会动。卓杨已经打算把小二楼再次扩建，借助最近汉诺威城建改造的机会，把另一边的邻居房子也买下来，改建成彻底独门独院的大别墅。
无非就是钱的事情，钱对卓杨已经变成最不重要的东西了，只有情怀是无价的。具体事务，卓杨已经委托给了专业的地产公司，用不着他多操心。
但这一次回来汉诺威，卓杨却没有去小二楼，而是赶去了市区南边的帕藤森小镇，去找默姥爷默特萨克。
帕藤森在汉诺威市中心正南方向十公里的地方，位于卡伦贝格山脚下。这里是默姥爷的家乡，他是土生土长的汉诺威人。
默老爹是足球青训教练，一直在帕藤森的乡镇小俱乐部里执教。默特萨克的足球也起步于这里，是他老爹启的蒙。后来小俱乐部难以容纳下他的身段，他便去了汉诺威96的梯队，但那并不是一段值得怀念的日子。
直到渣叔慧眼识珠，将默姥爷带去了马迪堡，这才算开启了他的辉煌之路。
默姥爷今年就将年满30岁，六剑客当中他的年纪排名第三，小猪和德屠与他同龄，刀疤大一年，蒙二和卓杨小他一年。
实际上六剑客都算是老将了，也在一起讨论过老将们开始思考的话题——退役后干点啥？
卓杨和蒙二将来肯定是钢琴教授和诗人，猪佬屠方向也基本定了。小猪打算再过两年就利用业余时间去深造教练课程，他立志要成为足坛名帅。
默姥爷会步入政坛，但不是去做传统意义上的政客，他的理想是进入德国足协乃至欧足联和国际足联，从高端位置让足球变得更美好。
德屠会继续做生意，他的大陆汽车公司经营得相当不错，足以成为职业球员搞副业的典范。
只有刀疤还不知道将来自己干啥，因为他除了踢球啥也不会……，会开卡车，以前他在工地上干过司机。卓杨建议他在法国甚至欧洲开火锅连锁店，刀疤对此很感兴趣。其实他是对火锅很着迷，爱屋及乌而已。
不过这些打算目前也都只是想法，兄弟们虽然是老将了，但距离真正退役也还早。如果精心点照顾，六剑客把各自的状态维持到35岁问题不大，其后再发挥两年余热，那才是该退役的时刻。
不过哥儿几个也都说好了，不会让自己踢过四十岁，就算到时候还能踢也不会踢了，没意思，这辈子不长，去干点别的更有意思。
也就是说，六剑客规划好的球员时光，还有7~10年，且得踢得呢。
默姥爷这一次回来，是因为他老爹身体有点小痒，他是个孝子，便赶紧飞了回来。多特蒙德距离汉诺威还不到二百公里，相比起卓杨的马德里，默姥爷更是抬抬腿就回来了。
默爸爸倒没什么大毛病，年纪大了训练时用力过猛，眼睛发黑晕了过去。当时把在场的俱乐部工作人员吓得够呛，但还没抬上救护车就自己又醒了过来，仍旧老当益壮。
默姥爷自己的肠胃炎也好了，窜了几天稀终于被止住。这一次窜得让他缺席了球队几天前在伯纳乌同皇马的欧冠1/8大战，多特蒙德输了个干脆利索的0:3。姥爷说他现在看见马桶心里就有阴影，那个眼眼又疼又麻。
卓杨建议他把马桶砸了，以后只蹲茅坑，旱厕的那种。
卓杨这次回来汉诺威，刚好和默姥爷碰上了时间，他自然要过来问候一下在家休养的默爸爸，然后再和自家兄弟好好聊一聊。
去年夏天默姥爷和默嫂乌莉克举行了婚礼，卓杨没有参加，因为默姥爷不让他来。不光卓杨，也不光六剑客，任何朋友他都没让来，两口子办了一个只有双方家人参加的小型私人婚礼。
这种婚礼模式很常见，而且在欧洲所有婚礼中才更像是主流，大家都并不觉得奇怪。
不过，有意思的地方在于，默姥爷是结交八方的豪客，却办了如此一个低调的婚礼。而仙气十足的方外高人蒙二哥，却要在今年大操大办，要搞一个俗不可耐的人间婚宴，而且直播版权都卖出去了。
其实蒙二和默姥爷互换一下婚礼方式，才感觉更符合他俩的气质。挺有意思。
卓杨倒是更欣赏默姥爷这样，他就想着年底和蔻蔻也找个僻静的地方，约上三五知己即可，轻松而又私密，这样就很好。因为结婚本就是自己的事，要那么麻烦干嘛？
至于地点，卓杨觉得默姥爷当时选的玛琳城堡就很理想，所以便在今天和默姥爷一起再来城堡里转转。
玛琳城堡就在帕藤森小镇旁边，卡伦贝格山的山腰上，站在小镇里就能看见城堡里高高的望楼和白色塔尖。这里也是汉诺威著名的景点，卓杨曾经来过多次。
还在马迪堡踢球的时候，卓杨把汉诺威周边都玩遍了，玛琳城堡也不在话下，他和瑞莎科娃一起来过，和晓青来过，和贝芙莉、雨玫都来过，只有和蔻蔻没来过。
和蔻蔻是在他效力米兰时期邂逅相恋的，所以并非卓杨刻意，只是一直不凑巧而已。
相恋始于米兰，但卓杨和蔻蔻今生初次相遇却是在汉诺威的运河边上，这座城市对于卓杨的人生和他的爱情，无疑更加具有意义。
“兄弟，你也在这里办婚礼，不是不可以。”默姥爷说：“但蔻蔻那种家庭，婚礼牵扯到的层面和事情非常广泛，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婚礼。卓杨，我觉得你还是要多考虑一下，多问问蔻蔻的意见。”
“唉——”卓杨长叹一声。默姥爷的提醒，其实正是他烦恼和躲避的关键所在。





金色绿茵 第八〇三章 我们都很羡慕你
都说英国和德国是世仇，可为什么呢？就因为汉诺威。
德国实际上在两百年之前并非一个国家，整个欧洲那时候具备真正意义的国家也没几个。欧洲北部一直都是游牧民族的土地，日耳曼人就是古罗马人口中的蛮族之一。
到了后来，德国这片土地上逐渐形成了邦国林立，也就是一个一个的小城邦，从中世纪往后，基本就归属于神圣罗马帝国的统治。
大约四百年前，哈布斯堡王朝神罗皇帝利奥波德一世，将现在汉诺威这一片分封给了布朗史维希-吕能堡公爵，让他的家族在此立国。
布朗史维希-吕能堡公爵恳请皇帝让他和他的后代能以汉诺威为姓氏，这就是汉诺威公国、汉诺威王朝以及汉诺威家族的由来。
汉诺威家族和英国王室有很深的血缘关系，所以在三百年前，阴差阳错之下，汉诺威国王乔治一世兼任了英国国王，英伦三岛和汉诺威形成共主联盟。他们共同的‘主子’，就是神罗皇帝，就是哈布斯堡王朝，蔻蔻家老祖宗。
当时神圣罗马统治下最大的两个邦国，就是奥地利和位于现在德国北部的普鲁士。再后来，普鲁士逐渐强盛，吞并了周边许多小邦国，也逐渐变得不再听神罗皇帝使唤，直至两百年前爆发了普奥战争。
神圣罗马打输了，普鲁士成立德意志联邦，从此脱离神罗统治，而且还顺手灭掉了汉诺威公国，让这里变成了德意志的一个省。
英国王室和汉诺威王室是一家子，所以英国王室把德意志恨得牙痒痒，就是从那会儿开始的。英国和德国的‘世仇’就是这么来的，并非是因为二战，更不是因为足球。
大英帝国殖民大半个地球的伟业，就是在汉诺威家族称王英国王室时期，维多利亚女王就姓汉诺威。一百年前，女王死后他的儿子爱德华七世继位，爱德华七世改姓了父姓‘萨克森-科堡-哥达’，汉诺威王朝才算彻底告一段落。爱德华七世就是现在那个老太婆的曾祖父。
扯远了！
两百年前，汉诺威公国的最后一位国王格奥尔格五世虽然双目近乎失明，但他却是一位宠妻狂魔。为了讨好自己的王后、来自萨克森-阿尔滕堡家族的玛丽公主，王便在汉诺威南边的小山头上修建了这座玛琳城堡，当做送给王后的40岁生日礼物。玛琳堡（le）在德语里其实就是‘玛丽的堡’。
可见男人都是一个德行，过去现代都一样，表达爱意的最高境界都是房子。
城堡修好没多久，普鲁士就把汉诺威灭了，王和王后逃亡去了奥地利，后来死在了法国。
但玛琳城堡是曾经国王爱情的象征，这总是没错的。再结合自己在汉诺威运河边与蔻蔻初次相逢，卓杨觉得在汉诺威玛琳城堡举办婚礼，非常合适，也非常有纪念意义。
和默姥爷信步走进城堡，卓杨重新欣赏这个他来了n多次的地方。
这是一座标准的城堡，虽然并不很大，但比起哈布斯堡发源地那个叫鷹堡实际上是碉堡的城堡更像城堡。而且它很新，岁月没有在建筑上留下多少痕迹。
毕竟才两百年的历史，即便放在欧洲也算不得太古老。城堡也不是宫殿，不会太辽阔，本质上是可以防火防盗防土匪的军事要塞。
八欧元的门票很便宜，但城堡里照样没有多少游客。汉诺威阴雨天气也比较多，所以这座哥特式建筑群总是散发着一丝淡淡的霉味儿。
都来过很多次了，地方也不大，着实没什么太大看头，卓杨和默姥爷无非是借这个地方和景色聊一聊天。
汉诺威三面环山，而且山势都不很高，站在玛琳城堡门口的石桥上远眺，景色倒是极好，满目的葱郁让眼睛很舒服。
“你以前不是一直盼着能和蔻蔻结婚吗？”知道自家兄弟在想着什么，所以默姥爷开门见山。
“现在也想。”卓杨耸了耸肩。“但没有以前想得那么厉害。”
“出了什么问题？”
“好像……没什么问题。”卓杨又耸了耸肩。
“卓杨，你和蔻蔻，很让别人羡慕。”
“我知道。”
默姥爷侧了侧身体，伸手揽住卓杨的肩膀。“兄弟，你的智商很高，超出寻常人很多。所以有时候你思考问题的层次很深，深到我们都理解不了。”
“姥爷，我觉得你是在讽刺我。”
“绝无此意！我只是在鄙视你。”
“唉——”卓杨长叹一声。“姥爷，你能告诉我爱情是什么吗？”
“恐怕不行！千百年来人们都在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估计没这个能耐。而且每个人的爱情都不相同，所以每个人的答案也都不会相同。”
“要不然……给我讲讲你的爱情是什么？”卓杨继续发问。
“我和乌莉克吗？我觉得跪下来向她求婚时的冲动，那就应该是我的爱情。”
卓杨撇了撇嘴：“以前那些呢？”
默姥爷挠了挠后脑勺：“请恕我不要脸一次。”
“那玩意儿不值钱。说吧。”
“卓杨，其实男人找女人、女人找男人，最开始都是性的吸引，所谓一见钟情，无非就是心里荡漾了。但时间长了以后，其中的差别就不大了……你懂我的意思。”
“所以这些年我一次又一次恋爱，分手了再恋爱，其实就是在寻找性之外的其他东西。也就是二哥说的……灵魂上的。”
“你确实挺不要脸的。”
“对吧？所以我们都羡慕你和蔻蔻，不是因为蔻蔻很漂亮，当然更不是羡慕她的家庭，而是羡慕你们从一开始就找到了彼此。”默姥爷很认真地说：“兄弟，你非常幸运，你和蔻蔻都很幸运。”
卓杨嘟着嘴轻轻点了点头：“那么……灵魂上的，又是什么？”
“性的吸引很肤浅，但非常强烈。找到灵魂，就是在如此强烈的迷失中找到自己。”
“我操，你说的我越来越听不懂了。”卓杨疑惑地看着他：“姥爷，你不会是在给我装逼吧？”
“卓杨，你还记得谢莉尔吗？”
“哪个谢莉尔？”
“八年前……和我在一起的谢莉尔。”
卓杨顿时想起来了。




金色绿茵 第八〇四章 谢莉尔为情而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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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杨想起来了，十年前的往事浮现。那个叫谢莉尔的女孩子，她是默姥爷默特萨克的初恋。
卓杨从中国来到汉诺威时，刚满17岁，默姥爷那会儿也才是个嫩得能掐出水来的18岁少年。而那个时候，18岁的默姥爷已经和与他同龄的谢莉尔同居快一年了。
卓杨这种刚从中国出来土包子，看到默姥爷和谢莉尔整天出双入对，直接刷新了他的三观。这个年龄在中国还是早恋，敢拉个手满世界都是管你的人。还同居？你们咋不上天呢！
然而，小两口默姥爷和谢莉尔的小日子就是这样过了三年，若不是后来突发的那件事，他们现在结婚恐怕都十年了，因为十年前默姥爷已经把求婚戒指都准备好了。
谢莉尔一家和默姥爷家是邻居街坊，也是汉诺威市帕藤森小镇的人。两人恋爱同居了三年之后，在2004年默姥爷准备求婚之际，谢莉尔却出了状况，她通过网恋和一个立陶宛的中年猎艳男好上了，而且发展到在现实里约炮，炮火连天。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劈腿是事实，这个洗不掉。那一次，对默姥爷的伤害极深，因为那是他的初恋，更因为东窗事发后谢莉尔为了减轻自己道德上的罪恶感，而对他进行的恶毒批判和咒骂。两人的分手，可以称得上惨烈。
后来在兄弟卓杨以琴代抚的安慰下，睿智的默姥爷自我解脱了出来，他也从那一刻起真正长大了。（详情请见第一部307章·我来弹琴你来听）
分手几个月后的夏天，六剑客兄弟扬镳江湖，默姥爷转会去了曼联。
卓杨留在了马迪堡，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在汉诺威街头遇见过谢莉尔几次，但彼此没有打招呼，不屑中也有些许尴尬。再后来他就没有见过谢莉尔了，很快也就将这个女人忘得一干二净，姥爷也在英格兰开启了新的璀璨人生，无论足球和爱情都是如此。
实际上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默姥爷摇身一变情场花花公子，女友天天翻牌子夜夜笙歌，何尝不是对不公遭遇的愤怒报复。
十年时间过去，那个叫谢莉尔的女人早就消失在了卓杨的记忆里，默姥爷也奉子成婚，而且现在乌莉克又挺起了大肚子，这次好像是个女宝宝。但今天在这满目苍翠的山顶古堡，姥爷却突然又提起了她，便同时打开了二人的记忆阀门。
“谢莉尔……我想起来了，你的初恋女友嘛！”卓杨说：“怎么，你和她现在还有联系？”
默姥爷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姥爷，算起来也都是老朋友，现在想想，很多事情在当时感觉天塌地陷，但现在回过头再去看看，无非都是些小花絮。时间能冲淡一切。”卓杨说这番话时，想起了瑞莎科娃。
“卓杨，你认为谢莉尔的爱情是什么？”
“悲剧！愚蠢的悲剧。谢莉尔长得还不错，但她显然不是个聪明的……”
“卓杨。”默姥爷打断了他的话：“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跟我走吧，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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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玛琳城堡下了山，卡伦贝格山并不是山脉，不过一座小山包而已，并不很大。默姥爷带着卓杨沿着山脚绕行，不多时就来到了山的背阴面，那里有一大片荒芜的平缓坡地。
位置相当偏僻了，卓杨以前从来没来过这里。今天才知道，原来这是帕藤森小镇的公墓墓园。
沉默着往墓园里边走时，卓杨已经有了深深的预感，但直到来在谢莉尔·格拉芙的墓碑前，他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十年前那个漂亮的谢莉尔，死了？
而更令他震惊的，是谢莉尔的墓志铭。
“我不喜欢曼彻斯特，也不喜欢多特蒙德。
我喜欢汉诺威，也喜欢马迪堡，因为这里是我的家乡，和我家乡的球队。
不过，我不喜欢他，一点也不。
因为我爱他！
哪怕这爱，此生再也无法说出口。”
卓杨目瞪口呆看着墓碑，一时半晌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默姥爷则把沿途信手采摘而来的小花扎成花束，放在谢莉尔的墓碑前，然后将上面的落叶和杂草轻轻拂去。
墓志铭上，没有说‘他’是谁，没有‘他’的名字。但结合马迪堡、曼彻斯特、多特蒙德这些元素，只要知道谢莉尔过往的人，都会非常清楚她是在说佩尔·默特萨克。
原来十年前那个卑鄙背叛默特萨克的女孩、那个用恶毒语言咒骂贬低默特萨克的漂亮女孩，她已经后悔了，她终于知道自己错了。可是，她也死了。
“姥爷……，她……怎么会……去世了？”
卓杨没有问谢莉尔是什么时候死的，因为墓碑上写着生卒年月。谢莉尔·格拉芙，1984.11.11~2013.08.01。
谢莉尔死于去年八月，距离现在还不到一年，这里算是新坟。但她的墓碑几乎被落叶和杂草淹没，躺着的墓碑后面十字架上甚至还有鸟粪，显然很少有人来祭奠和打扫。
“自杀！”姥爷说：“喝安眠药，整整一瓶。”
“那……这个墓志铭？”
“是她给家人留下的遗书里要求的。”
“她……为什么会自杀？”卓杨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可曾经认识的人，昔日一个美丽而又鲜活的生命无声地消失在这里，他忍不住想知道默特萨克做了或者说了什么，让谢莉尔在绝望中陨灭了自己。
墓志铭的留言，表明了她的死就是因为默特萨克。
“坦白来说，我不知道。”默姥爷说：“或者说我不完全知道。”
“这十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和她……”
“我没有骗你，卓杨。谢莉尔在这十年里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一无所知。那一次，就是十年前她和我分手的那个晚上，她摔门而走后，从那一天起，我们就没有再联系过。”
“那个夏天，我去了曼彻斯特。在那之后，我没有再见过她，没有联系、没有音讯，什么都没有。等我再看见她时，就是在这里了。”
初恋会潜移默化影响人一生的爱情观，默姥爷的初恋有一个悲伤而又令他愤怒的结局。也许正是十年前凉薄的谢莉尔不可抑制的失控背叛，才让默特萨克在遇到死心塌地崇拜他、追随他的乌莉克·施坦格时，便终于被爱情俘虏了。
谢莉尔·格拉芙的故事，令人伤感，她因为默特萨克而死。但她的死亡，的确又和默姥爷没有丝毫关系。





金色绿茵 第八〇五章 我一直在骗你们
不要在人面前说是非，哪怕她已经去世，听不到也看不到，却也不能在她的墓碑前讲述她的凄凉。
卓杨和默特萨克离开谢莉尔的坟茔，离开墓园，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随便坐了下来。卓杨嘴里叼着一根长长的狗尾巴草，听默姥爷讲述谢莉尔长长的故事。
这些事，都是在谢莉尔死后，默姥爷从她家人那里得知的，内容和经历并不详尽，但通过推断，还是能有一个完整的轮廓。
十年前，谢莉尔和默姥爷分手后，那个令她爱情沦丧的立陶宛中年男人也消失无踪。其实从那时起，谢莉尔的人生就已经毁了，除非她能拥有默姥爷那样的睿智，可以从心灵压迫中自我解脱。但她显然不是。
几个月后，谢莉尔去了柏林，她有个舅舅在那里。在柏林她重新回到高中课堂，几年前因为和默特萨克恋爱，谢莉尔辍学了。不过这一次，她仍然没能把高中读完，一个学期后便再一次辍学了。
没有其他谋生手艺，谢莉尔便在柏林的一间酒吧里当上了女招待，却也只干了半年。2005年的夏天，她去了英国曼彻斯特，在那里做起了酒吧女招待。这一次，她做了四年。
那间酒吧，是曼联红魔球迷酒吧，默特萨克是曼联球员。
2009年八月，默特萨克转会多特蒙德投奔了渣叔，谢莉尔也从曼彻斯特回到了多特蒙德，继续在酒吧里当女招待，一直到去年。
这些年谢莉尔从来没有出现在默特萨克的眼前，一次也没有，二人没有做任何联系。但在谢莉尔的遗物里，有四个赛季曼联和四个赛季多特蒙德的主场季票联本，每一张都是用过的，整整八个赛季的票根。
她还留下了那段墓志铭。
去年七月，默特萨克在家乡的玛琳堡和乌莉克举行了婚礼。一个星期后，谢莉尔辞去了多特蒙德酒吧里的工作，也回到了帕藤森的家里，她离开这里已经八年了。
五天后，2013年8月1日，谢莉尔在自己的卧室里服用大量安眠药，告别了这个曾充满温柔却又遍布恶意的世界。
谢莉尔的自杀，在小小的帕藤森惊起了一层涟漪，默老爹思索再三，还是把电话打去多特蒙德告诉了儿子这个消息。于是，独自赶回来的默特萨克，在分手九年之后，又一次见到了谢莉尔，就在这个公墓里。
“谢莉尔是在得知我结婚后，才这么做的。”默姥爷说。
“但这和你没有关系，姥爷，你不能为这件事背负上什么。你有乌莉克，还有小卡尔，你要为他们负责。”
“我知道。”默姥爷说：“所以她妈妈要把她那些遗物交给我的时候，我没有要，就是球票票根和一些海报，我的比赛海报。”
“在我们中国，这些东西应该烧掉，烧掉后也就被她带去了另一个世界，还是属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