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百妖帐

如是想着，红孩儿伸手去拔红缨枪。奇怪的是，那枪插入莲花座后像是镶嵌在里面，无论如何使劲都拔不出，红孩儿几番尝试，手上都攥出了一层汗。
怪了，自己刚刚也没有用这么大的劲儿啊？
他还在努力，最后干脆跳到莲花座上，脚蹬宝座发力往上拔，粉嫩的脸蛋因为发力变得通红吓人。
可就算他如此努力，红缨枪仍没有丝毫移出的迹象。突然间，从那莲花蓬上生长出藤蔓一般的东西，几下将红孩儿捆得严严实实，活如艾草粽子。他大吃一惊，奋力想逃，那藤蔓却像预料到这一点，愈挣扎愈紧，最后勒得他头晕眼花。
力气抽空后，红孩儿这才观察到观音不知何时又出现在面前。旁边几人一脸好笑的端详他的丑态，直让他觉得双颊火辣辣的疼。
“你这小人居然使诈？卑鄙！无耻！”身上发力不得，所有力气便全转化成戾气满满的咒骂，“有本事咱们当面打？你骗我进陷阱，算什么东西！”
惠岸又气又笑，看着红孩儿痛苦挣扎却只有耍嘴皮子功夫的模样，冷嘲热讽道：“妖孽，死到临头你还敢对菩萨如此不敬？”
惠岸一开口不当紧，怒骂劈头盖脸直奔他而来。“我呸！你也就只会躲在人后逞能，窝囊废！”一句话便把修行多年练就成好脾气的惠岸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你这顽徒，戾气太重，贫僧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认错悔改，方可放你一条生路，并许你入我门下潜心修行。”
“我不！我就不！”红孩儿被勒得面色发紫，额头上几条青筋暴起，“你们这家伙就知道高高在上地批评我数落我，我讨厌你们！傻子才要受你的管教！”
“你若再执迷不悟，那就休怪贫僧不客气了。”见红孩儿如此顽冥不化，观音淡然平静的神色也终于起了些不悦，虽清雅如故，话里却已隐含了深深的威压。
话音刚落，红孩儿身上的藤蔓更加疯紧，骨头似是都要勒断，五脏六肺被压迫着，腥甜的气味涌上咽喉。他强咽下那一口血，幽幽发出咯咯的笑声：“哈哈，不客气？不就是几条藤蔓吗？真的以为能困住我？”
他拼尽全力扬起头颅，脖颈的软骨都发出几声拉伸的脆响，突然又甩了回来，唇齿一张，三昧真火如一条倾灌的瀑布，冲击到宝座表面。
“休想！”





西游百妖帐 第六十章：玩火自焚（上）
猛火如炬，亦如红孩儿那般胆大包天，竟是直接扑向几人，汹涌的热浪迎面拍打在莫文等人脆弱的皮肤上。观音面不改色，玉手凭空一划，那奔流而来的火浪竟如同被无形的刀刃劈开两半，绕过几人继续前行。几点浮动氤氲水光在火浪扭曲的空气里辗转跳跃，其上闪烁的点点翠绿光芒，与满目灼眼红黄形成鲜明的对比。
另有一团真火降落在紧收的藤蔓，下一秒便能听到崩裂之声。方才还似有无穷神力的神木，在真火面前如黔驴技穷，挣扎舞动，最后化成枯黄焦土。
红孩儿从莲花台上跳下来，咳嗽声止不住他猖狂的挑衅：“咳咳！我说什么来着？”
观音不语，眉间罕见得轻蹙起来。
“菩萨……”见这红孩儿竟能摆脱观音的法阵，莫文不禁有些心惊。红孩儿之前明明实力平平，如今也不知是否是中了什么魔怔，爆发出的杀伤力和气场足以让所有人胆寒。他想起一直没有现身的悟空，内心的不安越发放大。
观音平静如旧，她轻挥一下袖袍，洒出甘露雨水，刹那间盖灭一圈燃烧的火焰。
“红孩儿，你可知玩火自焚的道理？”在红孩儿再度僵硬起表情的注视下，观音轻声感慨，话中有无奈，也有最后的警告。
也许是因为本就没有完全低估观音的能力，红孩儿见火焰熄灭后，只是惊愕一瞬又恢复正常。他听到观音那教导的话，一腔叛逆的不满喷涌而出，夹带了嘲笑和轻蔑。
“玩火自焚？”红孩儿喃喃重复着，突然笑起来，那笑声是如此的扭曲可怕，刺破了时空，绝望得让人害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实话告诉你吧，我这一身吐火的本领，本来就是让烧出来的啊，还怕什么自焚呢？哈哈哈……”
笑着笑着，红孩儿浑身突然起了变化。众人吃惊得看到一对尖锐黝黑的牛角撑裂他额头的皮肤，几道青紫色的血管附在表面。从眼眶里伸出无数只恐怖的蜈蚣，互相重叠，交织，不出几秒便爬满了半张脸。而眼白似乎也被这蜈蚣感染了颜色，逐渐晦暗，最后成为如夜的黑。
“从小，我就讨厌爸爸那我和人比较，讨厌他总说我不如谁好……”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无形的倾听者，红孩儿笑得灿烂如旧，掌心慢慢朝向地面。
下一秒，更加让众人倒吸凉气的事发生了，只见地面凭空燃烧起火，而那地火像是受到召唤，汇成一条细流钻入红孩儿的掌心。他如同是在吸食这火焰的力量。
波澜不惊的观音终于露出惊恐的神色，她死死盯着红孩儿。莫文察觉到不妙，符纸出袖，一串复杂难懂的咒语以最快的速度念了出来。悟净唤出宝杖，摆出备战的状态。
“爸爸最是以为，我不会变强，所以无论我想尝试什么，都是不自量力、没有用处……”地火正在缓缓消失，红孩儿抬起右手，左手已经变长变黑的指甲在掌心上划动，几缕橘黄的火星跳动起来。他又笑起来，“不过现在好了，爸爸正在山洞里，等我把你们的尸体都带回去，一切就都可以不一样了！”
就在他语落的一秒，莫文迅速出手，符纸化成力量凝聚起的箭刺向红孩儿。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破魔符！”
没有防备的，这一次红孩儿未曾起势、未曾深吸一口。他只是如同正常的呼吸那般吐出一口气，却从口鼻中涌出更加滚烫的烈火。火虎张开血盆大口，吞噬掉莫文的符纸，将它消化得一干二净。紧跟而上的冲力甩在莫文面门，啪得一声将他抽到了地上，使他发出一阵痛吟：“哇！”
红孩儿手指如跳舞般划动，地上的火虎追随那抹痕迹左右摆动，飞溅出的火苗生长膨胀，分化出一只又一只同样的火兽，一分二，二分四，火虎越分越多，迅速包围住众人一圈，磨牙吮血，蓄势待发。
“小的们，开饭啦。”红孩儿笑嘻嘻的吩咐着，好似孩童照顾可爱的宠物那般天真烂漫、耐心温和，可那副狰狞的面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潜伏于这份天真下的血腥。
几只火虎受到指令，嚎叫着俯扑而上，观音捻住净瓶中的仙草，将净瓶抛掷出去，净瓶平稳落地，冥水如爆发的春泉从瓶口喷涌而出，四散开来，浇落在火虎身上。
岂料，本应偃旗息鼓的火虎队伍不仅没有因为三昧冥水熄灭，反而如同火上浇油，吼叫声愈发巨大，整个身体也生长一圈。
见状，观音的神情终于彻底僵硬。
五行相克，水克火，乃亘古不变的道理，更何况还是五行之祖，水火相克理应更加明显，如今这三昧冥水已出，三昧真火怎会？
观音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也就在那一刹，火虎双目中一闪而过的紫暝幽火印证她那足以让自己胆寒的猜想。
红孩儿轻蔑的耸耸肩：“三昧冥水而已，真当我怕你了？”随后回首吩咐，“都给我上，烧死他们！”
火虎群一拥而上，观音迅速恢复过来，手指打出阵势，自地面骤然生长出一团团树藤，它们拧成一团，长鞭似的抽打到火虎身上，将其中几只挑起好远。红孩儿手腕一转，剩下几只火虎改换掉进攻路线，灵活侧跳躲过藤蔓的攻击，虎口咬住藤蔓的根部连根拔起，肆虐的火焰紧跟着燃烧起来，巨大的树藤化成黑炭。
那几只火虎抖动几下身子，再次一分为二，数量不减反增。
观音暗叹一声不好，一只火虎已对准她的面门，刚想低吟咒语，一旁的惠岸突然长剑出鞘，拦腰劈开了火虎的身体。
“师父，这火不惧三昧冥水，您先退后想想对策！”惠岸边喊边拦下接下来一只火虎的攻击，他剑横在前抵住虎掌，攥紧剑柄往侧面斜拉，瞄准火虎突然失去支撑向下俯冲的间隙，迅速下蹲，剑刃切换方向直接捅进火虎腹腔。这只火虎幻灭之后，他站起身不过一秒，另外又有两只扑上前来。
“嘿呀！”月牙宝杖横切过来，挑走左边一只，惠岸此时已调整过来，即刻劈裂了旁边的那个。悟净娇小的体型舞动着和他体格不大相符的长武器，竟也得心应手。他退后半步，和惠岸差不多贴在一起。“我帮你！”
说是迟那时快，几道带有八卦阴阳图案残影的符光从后方飞出，对准火虎扫射过去，力量碰撞的声音像是炮竹爆炸般巨大，火虎惨叫几声，纷纷停在了原地。
莫文扶着右胳膊被烧伤些许的伤口赶上前来，和惠岸悟净站成一排。
红孩儿不屑一顾，掌心燃起颜色诡异的火团，其中有猩红中透着赤金色的真火颜色，也有另一种蓝紫深幽不可捉摸的东西。看到那团火焰的刹那，观音的呼吸都几乎要停滞。
那个颜色，刚刚就曾在这被添加了杂质而不再惧怕天敌的真火中浮现，观音原先还只希望是错觉，如今是无论如何无法欺骗自己了。
这是那家伙的力量，不会错的。
他竟已经修炼出可以改造五行之力的法术了吗？明明周围炙热得让人头昏脑涨，可一丝渗透入骨骼的寒冷流遍观音全身。




西游百妖帐 第六十一章：玩火自焚（下）
在观音出神惊愕的这个空档，红孩儿长啸一声，邪火几乎是从他的鼻腔口舌间爆炸出来，迸发出吞云吐雾之势。涌动的火浪盖过那几只停驻的火虎，从中心鼓起一座“山丘”，渐渐地，五官、四肢清晰起来，所有的火焰汇聚成九仗高的可骇巨兽，浑身烧灼，双目幽光跳动，死死盯着地上冷汗簇簇的几人。
它的前爪捶打在地面上，剧烈的震动晃断树木的枝干，它身体表面的火种划过弧线，点燃一片树林，须臾间，火光四射，周围陷入无尽的火海。
火兽仰头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再次俯下时，如青龙喷水吐出巨大的火球。白光灼灼，如临火镬，莫文悟净和惠岸吓在原地，甚至忘记了防御。观音最先反应过来，捻起仙草指向火球，一束翠绿色的光芒直射出去，和火球正面碰撞在一起。
渺小的木力挡不住火攻，火球很快顶着那道光束俯冲而下，砸在几人脚边，地面凹陷出巨坑，迸溅碎石和爆破的冲力直接将几人掀翻在地。
观音从莲座上跌落下来，一身洁白袍服被烟尘染得污迹斑斑，那一株仙草不复嫩绿，被热火烧得枯黄起来。观音咳嗽几声撑起身子，看到红孩儿以得意洋洋的姿态端详着他们。
“怎么样啊？够不够好玩？”红孩儿几步上前，伸手轻抚火兽三人宽的粗壮前肢，火兽在他的抚摸下口中咕咕低吟，乖巧忠诚的姿态和两人间天壤地别的体积差形成鲜明的对比。
观音扫视过去，莫文、悟净和惠岸哀声连连趴伏在地上，身上有着不同程度的烧伤，狼狈不堪。红孩儿见观音沦落到如此窘迫的境地，内心油然而生出一种满足，兽瞳晃现兴奋的凶光。
该结束了。红孩儿一挥手，火兽缓步上前，弓起腰背，呲起尖锐獠牙。它长吸一口，引发的风流令瘦小的树木被迫倾斜，枯枝落叶一并落进他的口鼻中。
“吼——”震天动地，白光蔽日，气拔山河。火兽似将这时间所有的热量都汇聚在一泓不息火泉，乌云一般从天空压下，重重盖在几人头顶。
电光火石间，自晴空劈下一道光刀，硬是切开火龙。浩浩荡荡的火浪像是拍打在扎根于天地的磐石，轰隆隆的响声响起，譬如雷鼓。
本已做好领死准备的几人缓缓睁开眼，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到无法说出话来。
悟空背对几人，双脚一前一后扎紧马步，金箍棒斜横在面前，距离它不过一尺的位置，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脱缰火马。
“悟空/师兄？”
悟空站在火海正中，恍如沧海一粟，却硬是成了分割火浪的岔口石。越来越强的火焰冲击在结界表面，渐渐将悟空推得向后移动，碾压在地面上的双脚划出一道深深的凹痕。
“呀——”悟空已经无法睁开眼睛，眉毛皱成疙瘩，她身上的每一处肌肉都已经绷紧，浮在皮肤浅层的血管根根暴起，硬是使自己的双脚再移动不了半毫。
站稳过后，悟空微微挤出一道眼缝，隔过火浪缝隙看向源源不断喷火的巨兽。她绷直右手腕向前推棍，直到右手超过左手，她猛然撤回右腿右臂，左手握紧金箍棒奋力一划到底，金箍棒挥出光刀，一路切开奔流不息的火浪，重重打在火兽的左眼。
“嗷呜——”火兽发出痛苦的悲鸣，吞吐的火焰也戛然而止。它硕大的身躯在光刀的推力下无法控制的向侧面倾倒而下，笨拙的砸在一圈燃烧的树木中，压碎那一片已脆弱不堪的生灵。
脱力的悟空踉跄几步，扑通一声半跪在地，慌忙用金箍棒做支撑。莫文等人见状立刻冲上前。
“师兄？你受伤了？”莫文扶起悟空，一眼便扫见她右肩的衣物已被烧出窟窿，下面的皮肤也暗淡乌黑，渗出几点鲜血。
“小伤，不碍事。”悟空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奋力摆脱红孩儿的火牢，又强撑过如此强度的攻击，悟空难得感觉到疲惫感，大口喘起粗气。
红孩儿已经反应过来，他死死盯着悟空，浑身溢满恨意与怒火。
“毛猴子，你总算肯出来了？”他冷笑一下，“还以为你当缩头乌龟逃了呢。”
“红孩儿……”悟空直起腰板，直面红孩儿的杀意，“停手吧，再这样下去你就是走火入魔。我已经知道你为何会恨我了，你带我去找你爸爸，行吗？”悟空的眼神竟泛起怜悯的悲伤，“你没法说出口的话，我替你说。别让执念把你吞噬掉！”
“闭嘴闭嘴闭嘴！”红孩儿连吼三声，眼睛里的猩红也一声声浓郁，“我不需要你高高在上的，你知道？你知道个屁！”
红孩儿一拳打在火兽的前肢，“今天，我们中一定要有一个人死，而我一定不是那一个！真火，给我烧，烧掉一切！”
火兽瞪起灯笼般浑圆的双眼，吼叫着爬起身，红孩儿掌心涌出的力量让它的身体再度生长，变得更加巨大、可怕。
悟空察觉到红孩儿的眼里已再没有任何理智，只有疯狂，内心莫名泛起丝丝哀恸——他本该是个单纯的孩子。而很快，这份感情被克制下去，悟空“啧”了一声，抽出被莫文搀扶的左臂，拿起金箍棒，绕着其他四人画出一个大大的圆圈。
“师兄？”莫文察觉到她的用意，下意识抓住往外迈出的悟空。
悟空回头，浑身散发出莫文熟悉的威压：“都不许给我出来！”
在这份压迫下，莫文条件反射的松手，回过神时，悟空已径直走向红孩儿。
火兽长鸣，再度喷出一个火球。
火球瞄准悟空，下一秒就足以将她压的粉碎，悟空却不见停驻，一步步向前。红孩儿嘴角浮现起嘲笑——连躲都不躲，她也是自信！
然而，就在他笃定悟空会为她的狂妄葬身火海时，她那一直拖着金箍棒在地上划动的右手突然移到左肋。
金箍棒碰扫在火球表面，不仅没有折断，反而像是棒打石块，将它击飞出去，火球轰隆一声砸在红孩儿洞门的空地，整块大地随之颤抖。
红孩儿瞪大眼睛看着火球在家门口点燃一片火海，再回过头时，悟空手中的金箍棒已被一圈烈火包裹。而悟空那双朱红的眼睛，此刻正跳动赤金色的光芒。
“玩火是吗？好啊。”悟空男性状态的短发随风舞动，赤金火目前流出点点火光，嘴角露出虎牙的自信笑容，再度印证她那家喻户晓的名号。
“那俺老孙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三昧真火！”




西游百妖帐 第六十二章：双火对战
雷鸣轰轰，飓风瑟瑟。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暗流开始慢慢绕着悟空打转，逐渐形成小小的旋涡。金箍狂舞绚烂出一道耀眼光圈，下一秒被悟空狠狠戳刺入地面，掷地有声。修长好看的手指从额头扶下，摩挲过浅薄的眼皮。
俄然眸启，金蛇狂舞，两道山泉般激昂有力的火浪从狭长的眼眶缝隙喷涌而出。悟空的瞳色已完全染成血红与耀金，隔过虹膜熊熊燃烧的炽火，丝毫不逊于面前遮天蔽日的同胞。
“三昧真火，被囚居的困兽。”悟空缓慢的将右手举过头顶，烈火响应着她的动作，纷纷往其头顶上方聚拢。
“我恩准你片刻的自由，来发泄你被束缚的仇怨，帮我扫清奸佞污秽，吞噬掉这卑微肮脏的妖火。”
悟空慢慢落下手指，对准了红孩儿与火虎。她头顶的烈焰终于也有了形状。羽翼伸展而出，璀璨长尾摇曳，比火虎兽还要庞大出一圈的火凤扬天长啸，戾鸣锵锵，万兽俯首。火凤细长双眸睥睨众生，自嘴喙发出“咕呜呜”的嘶鸣。
“这不是请求……”悟空义正言辞，浑身骤然勃发重如泰山的威压，身子瘦小，却令两只庞然大物都倍显暗淡渺小，“这是命令！”
“嘎——”火凤盘旋而上，振翅凝风，滚烫的空气在半路点燃，幻化成根根利箭，密密麻麻砸落下来。
红孩儿早已从悟空浩大声势的震慑中苏醒，慌忙站定，口中呼出真火，与无数箭雨碰撞。霎时两团火焰交融，噼里啪啦的爆破声穿云裂石。股股腾飞的热浪向四周辐射，切断无数鹤立鸡群的高树。火云洞、枯松涧，方圆十里的山林陷入穷穷不尽火海。生灵哀叫令人悲悯，悟空却早已顾不得那么多，她拔起燃烧的金箍棒，几步冲至红孩儿面前，劈脸一棒。
红孩儿失了红缨枪，赤手空拳哪里是悟空的对手，匆忙向侧面一躲，方才站立的地方在金箍棒的撞击下裂开一道深长的伤口，扬沙飞尸砸在他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红孩儿几步闪躲，悟空紧追不放，他快速念动一串咒语，手掌往悟空的方向一推，火虎突然调转方向，血盆大口瞄准悟空头顶中央。
悟空却也不躲，嘴角浮现起浅浅笑意，就是这一笑让红孩儿愈加被惧怕，难道她当真一点都不怕吗？
回答红孩儿的是一声凤凰的鸣啸，体型硕大的火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冲下来，比起火虎的笨重尤现灵活优雅。翅膀扫下团团烈火，落在火虎眼前、脚边，山崩地裂，震耳发聩。火虎右前肢被从中间生生烧断，它惨叫一声，普通跌倒在地面上。
被切断的肢体散称野火，被凤凰全数吸入口中，力量的补给唤醒真火更深层的暴虐兽性，使鸣叫声更加纯粹刺耳。
悟空背对那两只火兽，足以逼出眼泪的光芒笼罩在她身体周围，令身体颜色黯淡无光，反而突出了那一双烈焰双目。隔过悟空，红孩儿看到两团火焰的交锋，纯正的橘黄赤金衬得那混杂暗淡的橘红丑陋如此卑微，让他不禁自渐形秽。
把火焰留给火焰对付后，悟空二话不说，抄起金箍棒再度攻击上去。红孩儿仓皇逃向一边，被悟空紧追其上，情急之下身体向前俯扑，前滚翻躲过金箍棒沉重一击，又在地面滚动几圈来到被废弃的莲花座，奋力拔下嵌在其内的红缨枪。
几乎是在拔出的瞬间，悟空手中的金箍棒就已在他右臂上落下投影，红孩儿匆忙横过缨枪抵挡，一下就被震得向后踉跄。发麻的痛感从手腕袭上大臂，仿佛可以听到骨头痛苦的呻吟。红孩儿站定身子后，恼羞成怒，即刻举起长缨枪反守为攻。
长枪从下上挑，悟空双手握紧金箍棒靠下的一端，侧过身子，顺着长枪走势助力上挑，避过一击。她迈出右脚超前跨上一步，双手又变成各握一端，将金箍棒改撑在脑后，破解掉红孩儿迅速反应后向下挥砍的攻势。金箍棒顺着后背滑落到地面，悟空借以它做支撑，下身刷的腾空，对准红孩儿还来不及掩护的腹部猛踹一脚，直接把他踢出几米远。
双脚落地，右手持棍猫腰前冲，整个动作一气合成，残留在空中的身影令人应接不暇。悟空根本不留任何调整的余地，密集连续的攻击接踵而来，逐渐让红孩儿力不从心。
另一边，负伤的火虎已然站了下风，它空有其表怒吼几声，换来火凤更加尖细的鸣叫。火凤挥动翅膀俯冲下来，火虎瞄准机会，张开利爪尖牙一跃而起。转瞬间，火凤的右翼被划开一道口子，掉落的焰火眨眼幻灭。火凤一时掌握不了平衡跌落下来。
火虎见有机可乘，甩动一下头颅再次俯扑上来。火凤突然张开喙口，夹杂着电光的火团捶打到火虎面门。山林熊熊燃烧，黑烟压城，白光却将一切超亮。火凤振臂一呼，破损的翅膀竟重新生长出来。它回到空中，飞上高空，居高临下看着倒在地上，被自己吐出的真火吞噬折磨的火虎。
它长吸一口，云雾、浓烟夹杂无形流动的力量汇聚到它面前逐渐生长的光球上，狂风怒号，熯炁涛涛，可以吞噬掉一切的烈火倾倒在火孩儿的妖火周围。似熟油相助，真火与邪物的对决让热浪直上云霄，飞舞的炭末模糊掉视线，只有悲惨的嚎叫撕裂这滚滚浓烟和灼灼光芒。
“我的火！”红孩儿见火虎战败，成为另一半火焰的养料，在顾不得与悟空恋战，发狂似的冲向火海。悟空甩动几下金箍棒，并不急着追赶，棍棒指向空中的正吸食力量的凤凰。
“三昧真火，吸干他身上的邪气！”
火凤领命，又吐出一团火焰，砸在红孩儿周围。
道道晃眼强光恍惚了红孩儿的方向，他惊慌无比想要逃离，生长起的火墙却从四面八法断掉他所有退路。在浓烟蒸烤的痛苦中，他明显感觉到丹田中的法力正迅速流逝，这样的变化让他陷入了疯狂。
“不！不要！我的火，别拿走我的火！”
来不及了。一道道或紫或红或金的力量化形，从他的胸口、掌心抽离出来，流入上空中火凤的体内。红孩儿徒劳的伸手抓取，眼角跳动起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