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记忆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木浮生
听见对方这么表扬自己,彭羽全然一副尾巴就要翘上天了的神色,洋洋得意地说:“这种东西小意思了。”
“不过,彭老师,”我故意刁难他说:“有一点我倒是不明白。”
“什么?”
“你在电视上见过美国那些战斗机翻转吧。”
“恩。”彭羽点头。
“照你这么说,飞机翻过来的时候,”我用手做了个翻转的手势,“它们的机翼上下面就颠倒了,那为什么没见它们掉下去呢?”
“这……”彭羽抓耳挠腮,“我当时没问过,就没听慕老师说。”
这下算是扯平了。
回去的路上,我说:“你也不能老拿别人的长处来贬低他啊。刘启也有很厉害的地方,他们那个队研制的机器人去年参加机器人球赛进了全国总决赛。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优点和长处,你说要是叫慕老师造个机器人出来,那肯定也要难倒他。”
彭羽别过头去,嘟着嘴说:“可是,我就是喜欢慕老师。你和刘启是一国的,我和慕老师是一国的好了。”说完之后一直闷闷不乐的。
“你这么小气啊。”我逗他。
“薛老师,你偏心。”
“我怎么偏心了?”
“你叫我来,不就是为了让我当电灯泡,专门找那个刘启的茬的么。”
我眨巴眨巴眼睛,他倒是个明白人。
“可是你又不忍心了,觉得我专门欺负他。你就反过来挤兑我。我帮你,你帮他,你说你不是偏心是什么?”他委屈地说。
我愣了愣,他说的一点没错,随即抱歉地摸了摸他的头。
他还是不理我。
我说:“好了别生气了,下次请你吃kfc算是赔罪。”
“kfc那么多东西,到时候你请我喝杯小可就打发我了。”
“请你吃全家桶。”
“外加一盒蛋挞。”
我一咬牙,“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我一边点头,一边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他转过头来,“那我不生气。”脸上笑开花了。
一物降一物。
我宰慕承和,彭羽就宰我。
5
年三十下午,我和老妈去了大伯家吃年饭。
我吃饺子的时候,一口咬下去,正好是那个包着五毛钱硬币的。
堂姐说:“哟,这个是我包的。可不得了,明年小桐要走红运。”
我缓缓地将钱吐出来。
奶奶说:“但愿找个好工作,能养活自己。”
伯娘说:“妈,您老的要求忒低了。”
“是啊,奶奶,我还能养活您,养活我爷爷,养活我妈。”
奶奶继续吃饭,没再说话。
我忽而想起一个问题,“姐,你放钱的时候洗干净了么?”
无论大伯和伯娘怎么说服,我们还是没留下来继续看春晚,吃了饭就出来了。
走到楼下,老妈说:“其实我觉得你跟着奶奶他们守岁比较好。反正我九点还要去值班。”
我径直地走在前头,“留下来有什么好,吵得慌。幸好今晚只能收一个节目,要是平时,他们家为了看哪个台,都要争上老半天的。”
奶奶一直跟着大伯住,堂哥堂姐都是她一手带大的,所以感情比我好。看人家一家五口其乐融融,我才是多余的。
我送老妈在广场口等他们监狱接她们去值班的警车。
她说:“你赶紧打车回家,别在外面溜达,省的晚了不安全。”
我嘿嘿笑:“什么有不安全的,今天估计坏人都休假了吧。”
她拍了下我的头,转身上车了。
我转身一个人走在大街上。人不是很多,多半都是行色匆匆地回家。
我摸出手机来看时间,发现收到许多祝福的短信,一条比一条令人喷饭。顿时我就被逗乐了,挑了条最有意思的,在结尾署上自己的名字后按了群发。不到一分钟,陆陆续续地收到一堆回复。
与此同时,电话震动了,屏幕来电上的三个字:慕承和。
我的手霎时间捏紧,刚才我有意无意地将他的号码列在群发范围内,我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心中暗含着这样微小的希冀。
他却这么突然地回了我的电话。
我小心翼翼地接起来。
“薛桐?”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慕老师,好久不见了,新年快乐啊。”我故作轻松地说。
“你也新年快乐。”他说。
“吃饭了么?”我不知道说啥好,只得闲扯。
他没有回答,大概听到我周围的动静,反问:“你在街上?”
“恩。刚从大伯家吃了饭出来。”
“一个人?”
“是啊。”
“妈妈呢?”
“值班去了。”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少许,随即问:“你在哪儿?”
二十分钟后,那辆熟悉的车停在我的跟前。我看到一张久违的脸。他下车,带上车门,朝我走来,简直不似真人。
我和他没有去哪儿,就在街上闲逛,不知不觉走到河边。我们找了张人行道边椅子坐下去。椅子前面是人行道,人行道再往前是河边的木制栏杆,栏杆外边是宽广的河面。
河水静静地向东流淌,水面倒映着城市最璀璨的灯火。
“冷么?”他问。
“不冷。”我摇头。至少外面冷,心里是暖和的。
在这样寂寞又特殊的夜晚,居然有他陪伴。
我不高洁出尘,也没有强大的自尊心,所以对于慕承和的出现,无论同情还是怜悯,我都甘之如饴。
即使是幻化出来假象,我也不在乎。
他的嘴角悄悄扬起小小弧度,从大衣里摸出一瓶酒,在我眼前摇了摇,“新年礼物,某些人梦寐以求的伏特加。”
我高兴地吹了下口哨。
这个新年礼物,我喜欢。
“你真的请我喝啊。”我呵呵地乐。
“当然了,我说话向来作数。”
然后又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小巧的直身玻璃杯,拧开瓶盖,斟了三分之二杯。
他说:“以前有朋友告诉我,伏特加最纯粹的喝法就是用这种杯子,配上冰块,其余什么都不加,然后一口吞下去。”
我嘴馋了,用一种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他将杯子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再递给我。
我接过来,照着他刚才描述的样子,仰头一口就咽下去。顿然觉得有种很纯净、冰凉的味觉停留在舌上,随后,一股炙热的灼烧又陡然冲破这层清凉,从食道一直蔓延进胃里,然后酒气冲上鼻,将我的眼泪逼了出来。
我皱着脸,双手捂住鼻子,深深地吸了口气,突然觉得心房猛烈地扩张了一下,异常畅快。
四肢的血脉就此暖和起来。
“啊!真过瘾!”我大呼,“再来。”
慕承和将杯子收回去,“不行。你要是喝醉了,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我蹙眉,“再来一点儿嘛。”
他拿着酒瓶,摇头。
我厚脸皮地祈求,“就一点点。”然后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个微弱的高度。
他笑:“冰与火的缠绵?”
我点头,“你真的没喝过?”
“是啊。我喝过最高浓度的酒就是啤酒。”
“不可能吧。”原来,天才也有菜鸟的时候。
“要不……”他说,“我试试?”
“好啊,正好陪我喝一点,两个人比较有意思。”我怂恿他。
慕承和倒了一点酒。那确实是货真价实的一点点,几乎只是在杯子的杯底铺了薄薄的一层液体。
他侧着头看了它,再看了我一眼。
“我可真喝了。” 那表情很像背着大人做坏事的小朋友。
“恩。”我捣头。
他闭着眼睛静静地吞下去后,原本平和的眉猛然折起来,随即爆发出一阵划破夜空的剧烈咳嗽。
我着急地拍着他的背。
小半会儿,他才缓和下来,然后吐出一句非常孩子气的话。
“真难喝。”
转眼之间,酒精就在他体内发生作用,脸颊泛起一层淡薄的粉红。那对褐色的眼眸在这般衬托下,显得更加莹润如画。
6
我站起来,走到栏杆前,看了会儿堤坝下的河水,鼓起勇气,回头大声说:“慕老师,你能给我讲讲你的事么?”
他随之起身,走近我,“什么事?”
“随便什么都好,小时候的,留学的,工作的,恋爱的。”我怕他不肯,便补充说,“作为交换,你也可以问我。”
“问你什么?”
“很多啊。比如我小时候特别皮,每次犯过错后,我妈拿着鸡毛掸子抽我之前,还要叫我自己说,准备被抽多少下。”
他笑,“你妈妈还挺民主的。”
“什么呀,那是虚伪的民主。我刚开始就说:‘妈妈你轻轻抽一下就好了’。可是,哪知这非但不行,还会被冠以没有深刻认识自己错误的罪名,而受到更严厉惩罚。最后还不是她说了算。”
“难怪现在犯错误的时候,你认错意识特别强,原来是被这么培养出来的。”他说。
我知道,他指的是我和白霖翻墙的那次。
随即,我意识到一个问题。原本是我探索他,怎么最后被他转移到我身上去了?
我说:“好了,现在该你说了。”
“你想听什么。”
其实,和他有关的所有的一切我都想知道,可是人也不能太贪心,不然什么都抓不住。
说什么呢?
小时候的?会不会和我一样惆怅?
工作的?会不会是军事机密?
恋爱的?会不会突然冒个师母出来,使我想就地自刎江边?
于是,我选了个最不敏感的话题,“说些在俄罗斯的事,那里比我们这儿冷多了吧?”
“是啊。而且刚去的时候语言不熟,只能靠微薄的奖学金过活,生活挺拮据的。后来地方跑熟了,就经常帮中国人当翻译,赚外快。”
“一共去了多长时间呢?都在莫斯科么?”
他说:“我在莫斯科呆了将近八年,后来又去圣彼得堡一年多。”
“哪个城市漂亮些?”
独家记忆 第13章 你是否知道(3)
“圣彼得堡漂亮。”他说,“它在北极圈附近,夏天的几个月几乎整晚都不会黑,凌晨的时候,那么盯着亮如白昼的蔚蓝天空,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甚至,有些时节还能看到北极光。”
“北极光!真的?美么?”我感叹。
“美极了。据说看到北极光,就是看到了上帝的眼睛。”
“上帝的眼睛么?”
“只是传说。从科学的角度来看,那是太阳和地球之间的磁场风暴。”
“科学家可真不浪漫。”我瘪嘴。
他无奈地笑了。
我沉默了稍许,喃喃地又说:“要真是上帝眼睛就好了,我想亲自去看看,然后问下上帝,我爸在天堂过得好不好,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他听了以后,凝视我半晌,语哽。
“开玩笑的,”我摆手说,“我坚定不移地信仰共产主义呢。”
临江的这几截公路是城区里设定的最大的烟火燃放点。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河边放烟火的人越来越多。过了十一点以后,几乎可以用人潮汹涌来形容了。
很多人都舍弃了春晚的最后部分,出来放烟火。
我们缓缓地走在人流中,炮竹和礼花的轰鸣声,几乎要吼着说话才听得清。
路过一个售卖点的时候,他问我:“你要不要放鞭炮和烟花?”
我摇头。
烟花爆竹这些玩意儿在这种时候贵的要命。商家们都是抱着“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的心态做生意。来一个宰一个,来两个宰一双。
我从来不去凑这种热闹。
这么一想,我才察觉,原来自己同样是个不浪漫的人。
“我还以为,小孩儿都喜欢这种东西呢。”
我立正,转身面对着他,再次重申:“我不是小孩儿。”
正说话的时候,身后一个人撞到我,我一个踉跄直冲冲地朝他跌过去。慕承和伸手,用臂弯将我揽了下来。
后面一个女声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身边的男子抱怨:“叫你别闹,就是不听。”
我摆手说:“没事啊,是我不小心。”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要是大过年的害的人家小两口吵架就不好。
“慕教授。”那个陌生男人看到我旁边的慕承和后,认出了他。
慕承和闻声抬头,略微带笑,“原来是厉先生。”说话间,他的左手轻轻放开我。
两个人握手互送了两句新年快乐,便分别告辞。对方没介绍他的女伴,慕承和也就没介绍我。
分手后,我又站定回头望了望几步开外的两个人。那男人给我的感觉,异常倨傲,跟慕承和完全不一样。
想到这一点后,我有些不屑,“什么人啊?”
“我们有个研究项目,是那位先生捐的款。”
“旁边那个呢?”
“不认识。应该是他夫人吧。”
“居然对自己老婆这么凶。”
慕承和也回头随着我的视线看过去,淡淡说:“有时候表面现象会和内在本质不一样。”
“你怎么就知道不一样么?”
“通过观察。”
“观察?”
我对着那远去的一对背影,研究了一下,随即狐疑地问:“他的腿有毛病?”
“恩。上次他来学校的时候,我还见他坐着轮椅。”
“腿脚这么不方便还陪着老婆来放烟火啊。”
“可见有些人的内在,和我们看到的不一样。”
我笑了下,忽然就明白了,少许后又道:“你说,我们这么八卦人家的时候,他们会不会也在八卦我们?”
“我们哪有什么八卦?明明是在很严肃地讨论爱与表象的内在牵连。”他说这话的时候,面容正经极了,全然一副善良无害的表情。
恐怕只有他这种人背地里说人家闲话,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我差点就忘了,他还是那个曾经让我抓狂多次,几欲将他手刃刀下的慕承和。
7、
在接近敲钟的最后几分钟,我们终于走到了滨江广场。广场正对着南北两江的汇聚处,有小部分是悬空的,所以扶着栏杆站在边上垂头看到脚下的湍急河水匆匆东去,会恍然觉得是在船上。
广场的一角,有个巨大的钟楼,很多人都翘首以待,迎接着新年倒计时。
这个时候是烟火最猛烈的时段,绚丽的烟花一朵朵冲向空中,非常密集。甚至让人不敢直冲冲地抬头看,免得那些烟灰落到眼睛里。
我看到飞天的烟火,忽然想起问彭羽的那个问题,“慕老师。”
“恩?”他应我的时候,视线仍然落在别处。
“飞机是靠那个伯什么定律飞上天的,那么……”
“伯努利。”他说。
“那么飞机做翻转动作的时候,机翼的上下方向就不一样了,为什么又不会掉下去呢?”
我朝着他看的那个方向瞅过去,原来是一个小男孩拿着香在点烟火,似乎胆子很小,火线都没引燃,就扭头飞奔到母亲的怀里,逗得大人哈哈大笑。
“你怎么突然对飞机有兴趣了?”他翘起嘴角,含笑反问,目光移到我的脸上。
我的脸瞬间就涨红,刻意地咳嗽了一下,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急忙解释说:“因为……因为上次和彭羽说这个问题,我想我要是弄明白了,下次就可以在他面前炫耀下,挽回做老师的威严。”
我的目光越说越坚定,最后连我自己都以为真是因为彭羽我才对飞机有兴趣的了。所以俗话说,要让敌人相信,首先得自己相信。
“是么?”他不经意地说,“你们还聊这个?”
“恩。”
呃——是高深了点。
“你说那个翻转,我们叫横滚,是不是纵向做360度转体?”
“对对对。”我很高兴他明白我的意思。
“你想问的是为什么飞机倒飞的时候不掉下去?倒飞就是飞行员脚朝上,头朝下。”
“宾果,完全正确。”知我者,慕老师也。
“其实,其实,不是飞机之所以能升空有很多作用,并不全是伯努利定律可以解释的。”
“那是什么原因?”
“飞机的机翼形状的确能够在飞机正常飞行时提供一定的升力,但是,现代机翼的升力主要还是来自仰角,也就是空气流吹向机翼与之形成的锐角。”他沉吟了下,似乎在思考怎么向我这个绝对外行解释才通俗易懂,“不知道你仔细观察过没有,在飞机倒飞的时候,机头不是水平也不是俯冲的,而是会朝上空仰起一些。如果做实验,一张纸有一个角度,然后你朝它下方使劲吹气,它会上升。”
他想了想继续说:“最简单来讲……这个道理像我们放风筝一样,头要仰起来,自然有一个空气的托力。但是必须保证头朝天上翘一个适当的角度,当这个上升力大于机翼形状在倒飞状态产生的向下力的时候,就能够倒飞。”
他说起自己的专业的时候,双眸总是异常晶莹明亮。我略微失神,再想到他解释的这些,似乎是明白了,又似乎没完全明白。
“所有的飞机都能倒飞么?”我问。
“理论上是这样。”
“理论上?那实际上还会有什么问题?”
他笑着说:“因为有个麻烦事,一般的飞机倒过来,油箱也会倒过来,说不定会停油,导致发动机突然熄火。”
“那怎么办?”
“一般军用或者特技表演的飞机,最简单的做法,就是装一个倒飞油箱,足以支撑飞机倒飞30秒左右。”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身后的钟声突然响起来,然后人们开始齐声倒数新年的最后十秒。我兴奋地起来:“这个时候许愿最灵了。”随即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将心里的愿望默念了一遍以后,正好离零点还有三秒。
“3——”
“2——”
“1——”
我倏地在第一时间大声地转身说:“新年快乐!”
那一瞬间,爆竹齐放,夜空亮如白昼,人群躁动。在这种场景的感染下,我居然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就想拥抱他。
动作到半空中,我才突然觉察自己的逾越,手僵硬起来,收也不是,继续也不是,异常尴尬。
慕承和却将身体略微前倾,然后低下来,顺势用手抱住我。
很轻,很轻。
他似乎只是用手指轻轻触到我的背。
可是,即使如此,隔着厚厚的衣服,这个动作仍旧让我的心脏漏跳了半拍。
我的脸碰到他的肩膀,嗅到他的气味。
短短的一两秒钟,却让我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甚至有点贪恋。
他说:“薛桐,新年快乐!”随即不着痕迹地放开我,目光坦荡,一脸磊落。
我那原本被满足的心,又升起了小小的惆怅。
零点过了十多分钟以后,人流就开始陆陆续续散去。有的回家,有的辗转着去继续下一轮娱乐。
所以交通顿时拥挤起来。
虽说他的车就在不远处,但是刚才喝了酒,不能开车载我回家。这个时刻,公交车和地铁早就收车了。
酒劲儿一过,这么走在冬夜的凌晨,还真觉得很冷。夜风很大,我的头发是披着的,所以被吹得东倒西歪,脸颊都生生地疼。
慕承和将我留在一个还没打烊的小烟摊旁。摊主是个中年大婶,点着白炽灯,靠着墙撑了把大伞,正好可以让我躲风避寒。
然后,他自己走到路口迎着风,帮我招出租车。
无奈,车多人少,他又特别好脾气,好不容易同时和人拦到一辆,却见对方是女士,他二话不说,就让给人家了。
十多二十分钟后,此人无功而返,脸上带着素日里从未见过的郁闷表情。
“这肯定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他叠着眉头说。
8、
我看到慕承和鼻子通红,肯定也被冻得够呛,便说:“我去拦车。”
他却说:“算了。我去取车,送你回去。”
“不行吧,你喝了酒。”早知道就不叫他喝酒了。
“这个时候,肯定警察都休假了。”
“谁说警察都休假了,我妈不都在上班么?”
我摇头,就是不同意。
老爸就是开车的,我们一家人对这个都特别敏感。
“回去也是一个人?”他问。
“恩。”
“那……”他想了想,“去我那儿吧,我也是一个人。”
这下我才想起来,他带我和白霖回的住处就在附近。
“陈老师呢?”我记得他说是陈廷的住处。
“他早和他女朋友同居,把房子让我了。”
同居?
我一个踉跄。
原来——老师也会和人同居。
幼时,我一直以为学校老师是神一样的人。老妈常对人说:“我家那姑娘什么人的话都不听,但是她们老师一说什么就当圣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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