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这样深切爱过你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长宇宙
小巧的鼻翼轻微呼吸,喷在旁政的脖子上,痒痒的。
这样坐着睡不舒服,旁政换了个姿势让顾衿躺在自己腿上,依旧把手垫在她的脑后半环着她,这样,顾衿的睡颜便悉数落在旁政眼底。
望着睡得毫无防备的顾衿,旁政渐渐沉默,忽然想起半年前的一件事。
顾衿,应该怕水。
那是两个人婚后的第一个星期,顾衿有半个月的婚假,两个人说好用剩下的十天出去度蜜月。
其实说是度蜜月,对顾衿来说就是找个远点儿的地方玩两天,她在家做了两天攻略,最后跃跃欲试地想去南非看狮子和斑马。那时候恰逢旁政带着人竞标一家科技中心的研发案,整个团队没日没夜地忙了好几天,他当时累得不行,听了顾衿这个提议,懒洋洋地道:“去非洲?你精力可真够旺盛的。”
顾衿当时完全沉浸在自己对那片辽阔土地的向往中:“看动物大迁徙啊,那么多大象、犀牛、斑马,去吧去吧。”
旁政充耳不闻,觉得顾衿在某些时候简直有点反人类。
女孩子嘛,喜欢的不外乎沙滩、潜水、西餐之类的,旁政想了想:“塞班岛?”
顾衿垮下脸,扔了手里的杂志。
“巴厘岛?”
顾衿还是不说话,两个人僵持着。半天顾衿又心软了,他连着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可能非洲对他来说确实挺有挑战性的,何况旁政是个十分不喜欢被人强迫的人,蜜月嘛,只要他人在身边陪着,随便去哪儿都好啦。
顾衿向他妥协,两个人最后还是去了一个很没新意的地方——马尔代夫。
但是顾衿没想到,度蜜月的第一天,就由二人行演变为集体度假的场面。
陈湛北和旁政的一个发小宋方淮不知道是约好了还是怎的,竟然把顾衿和旁政堵在了机场,看着顾衿诧异的脸,旁政也只是提着行李三言两语地解释:“陈湛北和方淮在这儿搞个项目,算是碰巧。”
陈湛北家里是做酒店的,在这儿寻个挣钱的门道也不奇怪。好端端的一场蜜月行因为这些人的加入变得热闹异常,顾衿虽然觉得别扭,也不是什么矫情的,想着一起玩儿就一起玩儿呗,吃饭还有陈湛北这个冤大头埋单,除了……一帮不知道谁招来的比基尼美女以外,顾衿都挺满意的。
旁政工作的时候衣冠楚楚,有板有眼的,但是脱了西装,完全放松下来的时候,世家公子爱玩儿爱闹的本质就暴露了。
陈湛北和宋方淮都是单身汉,身边白皮肤蓝眼睛的美女变着样儿地换,那长腿细腰看得顾衿都觉得养眼。其间有人来跟旁政示好,碍着顾衿,旁政一个没招惹,反倒叽里咕噜一大串外语把人家美女哄得心花怒放。
顾衿掐着他咬牙切齿地问:“你跟她说什么呢?”
旁政龇牙咧嘴地躲:“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啊?”
“放屁!”顾衿急了,怒瞪他,“英语我当然听得懂,你说的是俄语!俄语!”
旁政存心逗她,一把抓住顾衿的脚踝把她拖进水里。他戴着全套的潜水设备,身上还背着氧气瓶,顾衿身上只穿了一件露背的泳衣,连帽子和泳镜都没有。
那是顾衿第一次和旁政发脾气,也是两个人首次爆发战争,用小学语文老师的话说,这次战争,也为两个人婚后无数次你来我往的战役奠定了里程碑似的基础。
顾衿被旁政拖进水,呼吸受到阻碍,吓得她在水里对他又踢又打,憋得脸色涨红。起初旁政以为她在跟他闹脾气,可是渐渐地,顾衿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儿,旁政这才摘了氧气瓶给她扣上,迅速浮了上去。
顾衿上了岸呼吸到新鲜的氧气,心里的火一下子就烧起来了,反手狠狠打了旁政一拳头,却跟棉花似的:“有毛病啊你!”
旁政也蒙了,他没想到,顾衿不会游泳。
“你不会游泳?”他问这话的时候,是带着疑惑和质问的,“你不是在海岛上长大的吗?”
“岛上长大的怎么了?岛上长大的就得会游泳啊?那些住在海拔高的地方的人是不是插上俩翅膀还能飞啊?”顾衿呛了两口水,跟吃了炸药一样,“你以为谁都跟您似的见着水就恨不得浪到天上去?”
“还真是第一次见给自己笨找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的。”本来瞧着她那难受样旁政还觉得心里挺过意不去,可是听着顾衿这一番得理不饶人的话,他又觉得她压根就不需要道歉和同情。
“我笨?我哪儿笨?旁政,是你自己拿那种变态的优越感来衡量别人行吗?”顾衿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气的,浑身都在轻微颤抖。
旁政是被人捧着长大的,让他放下面子去跟顾衿服软也不可能,两个人越吵越僵,顾衿恼火,扔下旁政一个人回去了。
直到下午大家闹着出海钓鱼的时候,顾衿都没出现。
陈湛北和宋方淮打算去房间请顾衿出来,旁政硬邦邦地扔下一句“不用管她”,自己带着几个外国美女开着快艇出海了。
顾衿回住的地方洗了个澡换了干净的衣服,戴着墨镜远远地坐在沙滩上看着,看着旁政的快艇在海浪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白浪,看着他技巧熟练地在海上和陈湛北、宋方淮拼速度,听着艇上一帮人欢呼鼓掌,听着他们开香槟庆祝。
她一坐就是一下午。
等到太阳快要落幕的时候,他们一行人才提着钓上来的鱼回来。
宋方淮是旁政的发小,两个人从初中就读一所学校,从船上下来的时候宋方淮还兴致勃勃地给陈湛北普及旁政的光辉事迹。
“怎么样?咱们旁大公子的海上功夫不是盖的吧?”
“厉害,心服口服。”陈湛北跟旁政作揖,“哎,什么时候得闲儿了,教我两招啊。”
宋方淮摆摆手:“这算什么啊,等回了北京,让你看看他打枪,那姿势那准头。”
陈湛北惋惜:“这明明是块当兵的好材料啊,怎么下海经商跟我们抢生意来了呢。”
“家里不同意呗。”宋方淮接话,“他爷爷拿他当心肝宝贝儿,说什么也不舍得送到部队去。我记着那时候高三快毕业了,《加勒比海盗》才刚出,我跟他逃课去学校后头的录像馆看,看完之后哥们就魔怔了,得了机会就嘴里叼根草背着老爷子上舰艇去溜达,估计这开快艇的本事,就是那时候练的。”
一帮人调侃着旁政学生时代的旧事,旁政只是跟着笑,任宋方淮胡说八道。
顾衿在他们背后几步远的地方,听着他们说有关旁政的事情,感觉自己就像个局外人,这场蜜月,似乎也与自己无关。
她就站在他身后,他却连头都不曾回一回。
晚上在海边烤鱼,顾衿陪着他们坐了一会儿就兴致缺缺地回了房间。因为好歹也是夫妻两个第一次一起出远门,和宋方淮他们闹归闹,人家很有眼力见儿,住的酒店虽然是同一家,房间却是相隔很远的。
陈湛北举着刚烤好的鱼片不解:“刚开始她就撤了?这才几点啊,困了?”
旁政没答陈湛北的话,把生火的树枝一次全扔进去,火噌一下蹿起来,他拍拍手上的灰:“你们先玩儿着,我回去看看。”
“哎哎哎!”
“行了别叫唤了。”宋方淮开了一桶啤酒,不疾不徐地点拨陈湛北这个情商低的,“他跟顾衿不是闹别扭了吗,晾了一下午,这是装不住了。”
陈湛北咂咂嘴,叹息了一声:“女人啊,就是麻烦。”
旁政沿着木栈桥一路走回了房间,不知道是顾衿报复他还是怎的,两个人的行李箱,她的那个整理得规规矩矩立在墙角,他的那个大敞四开地摊在地上,衣服和鞋扔得满地都是。
屋里没人,就卧室开了一盏灯,桌上还扔着顾衿的房卡和手机。
人肯定没走远,旁政环顾了一圈,去了房间后面连着海的泳池找她。
不出所料,顾衿果然泡在里面。
她把头发高高团成一个球儿,穿了件很普通的u形黑色泳衣,双手死死抓着楼梯栏杆使自己浮在海面上,好像在憋气。
呵,还挺上进。
旁政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绕到她后面去,悠闲地看着热闹,看了一会儿,他才发现顾衿是真挺倔。
她在水里坚持不了几秒就挣扎着出来,明明怕得要命,就是不愿意放弃,笨手笨脚地学着踩水也学不会。反复几次下来,旁政就没了看下去的耐心,他想下去教她,但是转念想想,就她那个脾气和自尊心,教了也白教,回头两个人要是因为这个再吵一架就没意思了。
顾衿一个人在海里又泡了十几分钟,大概是实在没劲儿了,才冲了个澡有气无力地回来。
她似乎没想到旁政也在屋里,擦着头发的手停了停,然后白了他一眼接着擦。
顾衿个子不矮,瘦高瘦高的,今天白天看她换泳衣的时候,出于男人的劣性旁政还状似无意地在她胸口扫了几眼,别看平常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没想到,该有的还真有。
她刚洗完澡身上就围了一块浴巾,旁政倚在门口,大大方方地打量着她。
嗯,除了脾气坏了点儿,都挺好的。
顾衿脸皮再厚也经不住两个人这么诡异地对视,她转过身拿了一件衣服套上,背对着他。
“我给你叫了晚餐,一会儿送过来。”旁政收回目光,毫不在意。
假好心。顾衿无声地骂了他一句,做了好几个鬼脸来发泄自己整整一下午的不痛快。
不知道旁政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背后,低低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吓了顾衿一跳:“又骂我什么呢?”
顾衿做贼心虚,眼睛滴溜溜乱转:“谁骂你了。”
两个人离得很近,他站在她身后,高出她一头,远远看过去,好像是他从后面抱着顾衿似的。
她刚洗完澡,晚上有海风吹进来,味道很好闻。旁政故意逗她,顺着她的肩膀一直摸到她的手腕,声音越来越低:“顾衿。”
顾衿紧张得不敢说话,耳根忽地烧得通红,那一瞬间,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脏狂跳的声音。
“你穿的是我的衣服。”
顾衿一口气没提上来,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羞得差点没钻到地缝里。
她身上那件白色t恤松松垮垮地盖到大腿的位置,图案和款式皆是偏男性化的。顾衿回来的时候怎么想旁政怎么不顺眼,整理他的行李整理到一半的时候就撒手不管了,屋里乱七八糟扔得一片狼藉,刚才穿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自己的。
顾衿羞愤,就要脱下来,旁政故意摆出大方的姿态:“别啊,这刚晚上就这么直白?好歹拉上窗帘。”
“还有。”他望着顾衿通红的脸,笑得不能自抑,趁她还没发作迅速又补了一刀,“划水的时候是左腿右手,不是左手,你顺拐了。”
你……顺……拐……了……
顾衿觉得自己彻底没脸了,双眼冒火地盯着旁政,转身去了浴室,把木质结构的房间跺得震天响。
看着顾衿气冲冲的背影,旁政调侃她:“你轻着点儿,回头房子塌了咱俩掉水里我可不救你啊。”
一件白色t恤从浴室里扔出来,带着顾衿愤怒的咆哮:“滚!”
我曾这样深切爱过你 第12章 端倪(2)
旁政挑了挑眉把衣服捡起来,随手扔到一边,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
顾衿在浴室里换了自己的衣服,吹干了头发,心里渐渐平静,本来憋了一下午的怨气经刚才那么一闹,竟然消散得七七八八了。其实她有好多话想和旁政说,毕竟这是两个人婚姻的伊始,顾衿不愿意和他每天就这么在别扭斗嘴中度过。她妄图,让旁政对自己更了解一点。
对着镜子,顾衿大着胆子叫了他一声:“旁政?”
一室沉默,顾衿以为他在听,从浴室里磨蹭着出来,低着头:“我不是不会游泳,我怕水。”
她犹豫了一会儿,始终不敢抬头正视他,像是下了好大决心,顾衿才决意把自己人生中最晦涩黑暗的一个秘密说出来:“我小时候在海岛和我爸妈一起住的时候,确实游得挺好,可是后来我亲眼看到我爸被人从海里捞出来的情景,从那以后就再也不能游了,算是……心理障碍吧。”
顾衿鼓起勇气说出来,希望旁政能理解她,她不需要他的同情,她只希望他能够对她今天忽然发脾气的事情释怀。
可是,依然一室沉默。
旁政不知什么时候又出去了,根本就不在屋里。
顾衿瞬间觉得自己傻透了,掏心掏肺说了这些话,结果压根就没人听。幸好幸好,自己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出口,顾衿暗自庆幸抬头抬得及时,不断安慰自己旁政不在更好,好歹犯傻的时候没人笑话她。
门口有服务员敲门进来送晚餐,顾衿一头扎进被子里,像个缩头乌龟似的,再也不想起来了。
可能是到了下半夜,顾衿只记得自己睁开眼的时候,旁政已经躺在她身边了。床很大,两个人之间还有很大一片空隙,顾衿心里不忿,趁他睡熟抬腿狠狠踹了他一脚,旁政迷迷糊糊半睁开眼睛,伸手把她拖进怀里牢牢抱住,嘴里含混了一句:“别闹了。”
别闹了。
像是恩爱多年的情侣,在挨过了大的风浪吵过了无数架之后,晚上熟睡时他依然把她当成最爱的人。那一句无意识的呢喃,是比多少甜言蜜语都能让人妥协的。
顾衿耳朵贴在他胸口,轻轻呼吸着,打着呵欠困顿地想着,和旁政,就这样吧。
那是两个人第一次同床共枕。
算上今晚顾衿做噩梦这次,是第二次。
顾衿渐渐睡熟了,他粗粝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顾衿柔软的唇瓣,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歉疚,和她在一起生活这么久,他竟从来没有注意过她有如此怯弱害怕的事情。
第二天天光大亮。
旁政从顾衿的卧室里走出来,睡眼惺忪。
顾衿正在厨房做早餐,煎蛋锅在刺啦啦地往外溅着油花,她一只手拿着铲子时不时凑过去翻个面,躲得老远。
旁政走过去,平底锅里只有一个鸡蛋:“给我也煎一个。”
“想吃自己做,煎一个就够要命了。”顾衿如临大敌地用铲子把煎蛋弄出来,口气十分不友好。
旁政不乐意了:“好歹昨儿晚上还陪你睡了一宿,这么快就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连个枕头都没有,将就着在她脚边躺了一夜,说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都怪了。想起早起时旁政那个奇奇怪怪的姿势,顾衿心头一暖。
“我又没让你陪着我,难不成你以前每天早上起来都向前一天晚上跟你睡过的人要早餐吃?算回报?”
嘿!合着她这是把自己当陪睡的?
大早上起来就非得惹他不痛快,旁政恨得牙痒痒,故意和顾衿恶言相向:“要早餐多掉价啊,一般是别人倒贴我,我愿意不愿意还两说呢。咱俩熟人好办事,昨儿个算我给你打折,钱就算了。”
他窸窸窣窣地去浴室洗脸刷牙,顾衿鼓了鼓嘴,又趁热往锅里敲了个鸡蛋。
两个人坐在餐桌两头吃早饭,一时气氛静谧,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
“你最近在学游泳?”
“你怎么知道?”
洗手间晾着泳衣是当他瞎呢以为他看不见?早上起来洗脸刷牙的时候他还拿过来看了一眼,那设计,估计大半个后背都露在外头。
“在哪儿练呢?”
“小区后面那个健身馆,就你平常去打球那家。”顾衿声音小下来,怕他发现自己拿了他的会员卡去充值。
他一口干了牛奶,皱着眉,擦了擦嘴:“下次等着跟我一起去。”
早上七点半有司机准时来接,他穿好外套,打算出门:“妈让周末晚上去她那儿吃饭,下了班你记得直接过去。”
顾衿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好啊。”
旁政走到门口,忽然叫了顾衿一声。顾衿咬着面包:“干吗?”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隔空朝顾衿抛过去。顾衿利索地抓住,摊开掌心,是一把车钥匙,上面四个圈圈套在一起,奥迪的经典标识。
“昨天戚琳从4s店修好刚拿回来,在楼下地库停着,给你的。”
顾衿低着头没说话,呆呆地看着那把车钥匙。
旁政讥讽她:“是不是特后悔上回踢它那一脚?”
顾衿腾一下脸红了,不肯服软:“是我踢它那一脚之后你不想要了吧?”
得了便宜还卖乖。顾衿想笑又忍着和他强装严肃的表情,就像个小孩。
旁政感觉自己心情特别好:“过两天就下雪了,公交不好挤,妈已经跟我念叨好几回了,等你什么时候有空找个教练跟你上路练练,车里有保险公司的电话,万一撞上了出车祸记着打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滚!”
旁政闷笑着下楼走了,留下顾衿一个人在屋里。不知不觉间,掌心的钥匙被她焐得很热。不管这辆车是他不想要了还是真的想送给她,最起码,顾衿觉得自己对他来说可能并不是那么无关紧要的人。
他和她正在向夫妻这条路,慢慢靠近。
顾衿找了一个脾气好技术高的女教练跟着练了几天以后,勉强能磕磕绊绊地把车从单位开回家了。她崭新的座驾在公司引起不小的轰动,整个客户部都传言说顾衿找了有钱有势的下家,要跳槽了。
傅安常早上和她一起从负一层乘电梯上来,路过她的车时,也不忘从头到尾走一圈认真打量打量。
尹白露坐在驾驶座,脚下油门踩得又快又狠:“你别说,土豪的东西就是比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好,真过瘾啊。”
今天周末,俩人说好一起出来逛街的。
尹白露生猛,在市区硬是飙出了在高速的速度,顾衿紧紧抓着扶手:“前面有交警,这个月你都扣了四分了!”
前头是红灯,尹白露想也没想就闯了过去,顾衿尖叫:“尹白露!”
车速慢慢降下来,尹白露舒服地叹了口气,把车停在了路边:“瞧你那点儿出息。罚款也有旁政给你交,喊个什么劲啊。”
尹白露今天不像往常话多,情绪也十分低落,干什么事儿好像都没什么心思,顾衿觉得不对,试探着问她:“你是又和谁分手了?”
尹白露变脸了,顾衿赶紧改口:“不对不对,这个月没来例假?”
“你才怀孕呢!”尹白露彻底奓毛了。
顾衿被她胳肢得连连告饶:“错了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过了片刻,顾衿又问:“那你倒是跟我说啊,到底怎么了?”
俩人这么一闹,尹白露情绪好了不少,她重重地往座椅上一靠,叹了口气:“我后爹住院了。”
顾衿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呛着:“好歹在一起也过了这么多年呢,你积点口德吧。”
尹白露口中的后爹,是抚养了她十几年的继父,一个性格温和的知识分子。
尹白露的亲生父亲早在她两岁的时候就和她母亲离婚,另外再娶了,尹白露的妈妈一个人带着她生活艰难,不得已将她放在了外婆家养着,等尹白露上小学的时候,外婆病重去世,尹白露的妈妈才又把她接走。
等到了新家的时候,尹白露才渐渐明白,原来早在父母离婚那年她妈妈就再嫁给了一个重点学校的语文老师,之所以把她寄养在姥姥家,是怕年幼的尹白露接受不了妈妈再嫁的事实。
尹白露的继父也是离异的,身边有一个前妻留下的女儿,比尹白露大一岁,母亲再嫁过去之后,为了讨好老师一家人,对那个女孩格外好,因此,尹白露就更像是一个外人了。这件事在尹白露心里留下了很重的阴影,也是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外漂泊不愿回家的原因。
这些事情,都是两个人认识以后尹白露告诉顾衿的。
“什么病?很严重吗?”
“初查怀疑是肺病,怎么治都没效果,后来转到这边的海军总院才知道是肿瘤二期,每天医药费就够我一个月工资了。”
b市海军总院的肿瘤专科是很厉害的,顾衿曾经陪着旁政的妈妈去那里体检过,有所耳闻。
尹白露这个人很重感情,她妈妈自从嫁给这个人以后就在家做专职太太,所以这些年尹白露的学费花销都是继父出的,这个时候他住院了,她自然是要出一份力的。
顾衿隐约感觉到尹白露捉襟见肘的经济状况了:“要不,我这儿还有……”
“不用你。”尹白露打断她的话,“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何况也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是命。”
她要强,顾衿想安慰她:“那你姐姐呢?能帮上你什么忙吗?”
尹白露继父的女儿,她的继姐,好像是一个略有名气的舞蹈家,前几年一直在国外学习进修,尹白露很少跟她提起这个姐姐,顾衿知道她有心结,也从来不多问。
听到顾衿提起她,尹白露表情一滞,随即迅速短促地冷哼一声:“除了趴在她爹床头哭得梨花带雨以外,我没看出来能帮什么忙。不过她出演一场舞蹈就够一次手术费倒是真的,现在就是她出钱,我跟我妈在医院出力,偶尔陪陪夜什么的。刚手术完两天,现在正在icu(重症监护室)躺着呢,至于能不能挺过来,只有听天由命了。”
尹白露启动车子,慢慢沿着路边开:“我给你停到院门口行吗?”
“行。”顾衿干脆地说,“你一会儿去医院要不把车开走吧,明天上班再给我。”
“不用。”尹白露解了安全带,在路边跟顾衿告别。
顾衿今天去婆婆家吃饭,尹白露知道分寸,目送着顾衿走远了,神情才骤然垮下来。她坐在台阶上,手指不断摩挲着通讯录里陈湛北的名字,被折磨得几近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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