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前夫当继母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九月流火
顾呈曜听到这里很是吃惊:“父亲竟然亲自挑选侍女?”
“对。”周茂成一脸复杂,别说是顾呈曜,即便是他这个跟了十多年的老臣,看到这一幕都觉得匪夷所思。
顾呈曜转头看了林未晞一眼,不同方才,这次的目光复杂了许多。林未晞不怕别人探究的目光,相比之下她反而更在意另一件事,她怎么觉得顾呈曜刚才的眼神隐约透露出些许羡慕来?
林未晞后知后觉地想到,也是,顾呈曜虽为燕王独子,但是和燕王相处的时间并不多。燕王半生戎马,南征北战,战绩便是街口小儿都能说上几句,可想留在燕王府的时间并不多,而留给顾呈曜的时间就更少了。
周茂成见顾呈曜沉默下来,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心底叹了口气,故作轻松地说:“各地战乱已平,以后再有小打小闹也用不着王爷出马了。这次王爷入京,想必能安稳很长一段时间了。”
先帝临终托孤,而皇帝年幼,京城也不能无人镇守,要不是上次西北叛乱实在严重,新朝需要快速平定叛乱,威慑四海,燕王也不会亲自率军出征。不过这次朵豁剌惕部的事迹传出去后,恐怕好一段时间,都没人敢挑战燕王和宗主国的权威了。
顾呈曜想到这里也松了口气,能这样长时间和父亲同处一府,实在是太难得了。
高然这时候已经处理事情回来了,她行路有些急切,等她看到顾呈曜站在院子中央,而不远处就站在林未晞的时候,高然瞳孔猛不防一缩。
我给前夫当继母 79.共骑
林未晞死了一次才知, 自己只是一本庶女文中的女配。
仗着外祖母抢人姻缘的高熙最终还是报应到自己身上,不是自己的,抢来也没用。而眼前这个女子,除了一张脸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她也不过是高然独宠之路上的踏脚石罢了。
高然心中稍定, 笑着对林未晞说:“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林姑娘应当受了不少苦吧?不过到了王府就好了,我这就吩咐下人给林姑娘接风洗尘,之后林姑娘便能好好休息了。”
高然说着就让人去给林未晞替换全新的被褥,林未晞打断高然的话, 说道:“世子妃暂且缓缓吧,吃穿住行的东西我自己都带了,过一会周叔会从前院搬过来, 用不着世子妃张罗。至于我暂住的院子……燕王殿下说他自有安排, 世子妃就不用管了。”
林未晞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一种不配合的姿态, 不让高然以姐妹相称,不用高然准备好的床帐被褥,现在连住处也不想让高然插手。高然虽然还在笑着, 但是嘴角的僵硬却透露了她真实的心绪。高然身后的陶妈妈已经有些不悦了, 自从来了燕王府, 高然一反娘家时的憋屈,处处当家做主不说, 世子对高然也很是疼爱, 连着陶妈妈这些下人也水涨船高, 心气渐渐扬了起来。现在一个刚来的孤女就敢给世子妃脸色看,凭什么?
陶妈妈心里存了气,便不轻不重地顶了一句:“世子妃是当家主母,整个王府大小事务都要世子妃掌眼,林姑娘架势这样足,竟然吃穿住行都不必我们世子妃过问,想来家境颇丰,这才能把一应用度都备全吧?”
“陶妈妈。”高然柔柔地喝了一句,目露责备,“林姑娘是客人。”
林未晞心里笑了一下,怪不得高然能成功以庶女之身上位,一举嫁给姐夫,高然说话行事果然高杆。她这一句明明是责备,可是一句“林姑娘是客人”,便坐实了林未晞无理取闹,明明家境贫寒还心比天高。
林未晞抱着手炉,掩唇低咳了两声,等咳意过去后,林未晞脸颊染上不正常的嫣红,越发显得丽色惊人,而她的语气,却是全然相反的漫不经心:“也说不上多好,我父亲是钦封的一等忠勇侯,名下良田千顷,现在父亲只余我一滴血脉,不敢和皇孙贵族比,但自己吃穿还是不愁的。”
宛月不愧是被县令夫人精心管教过的,见此立刻簇拥着林未晞说:“我们姑娘虽然年少失怙,但却是实至名归的侯爷千金。忠勇侯为国捐躯,至忠至孝,我们姑娘作为忠勇侯的独女,亦是忠烈之后。”
高然听到这里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她竟然忘了林未晞还有一个名义上的侯爷爹,搁在前世林未晞便是烈士子女,从上学到就业都有许多福利,放在更加注重名誉和宗族的古代那就更了不得了。
忠勇侯只是个名誉侯位,没有府邸也没有实权,可是他却是为国而死,如果林未晞是个男孩,靠着忠勇之名,日后从军入仕简直是势如破竹,即使林未晞只是一个女孩,靠着忠勇侯留下的名誉遗产也足够一生顺遂了。而陶妈妈刚才却试图给林未晞一个下马威……高然脸色难看,但是很快就掩饰在笑容下,她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陶妈妈,林姑娘是忠勇之后,我私底下极为敬仰,现在看见林姑娘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多什么嘴?”
陶妈妈赶紧低头应了一声,退到高然身后。林未晞一直事不关己地站着,看到这一幕抚了抚衣袖,然后抬头看着王府朱红色的廊柱,慢悠悠地说:“我刚来京城,不懂得京城里的规矩,所以一路上不敢多言。不过看世子妃身边人的行事,原来京城里说错了话并不需要惩罚吗?即便是刻薄了客人,主子说一句就可以掀过了。”
高然笑容僵硬在脸上:“林姑娘……”
林未晞回头无惧无畏地看着高然的眼睛:“怎么,世子妃还想教我什么?”
高然被林未晞一副你能耐我何的眼神憋得胸闷,对视片刻后,高然到底不敢落下刻薄烈士子女的口风,阴沉着脸说:“陶妈妈,我对你太过纵容,竟把你纵得不知天高地厚了不曾?还不快向林姑娘道歉。”
陶妈妈表情愣怔了一下,自从她跟着高然来到燕王府,待遇和英国公府相比简直天上地下,她当惯了当家嬷嬷的威风,现在让她当着众多下人的面给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赔罪,这简直就是在撕她的脸。陶妈妈对林未晞其实是有些不以为意的,不就是一个泥腿子么,即便她爹靠着王爷被封侯,也不能改变林未晞就是个村姑女子。陶妈妈不可置信地看向高然,触及到高然的眼神后,陶妈妈泄了气,腆着老脸给林未晞赔礼:“是老奴得意忘形,没了体统,冒犯了林姑娘。请林姑娘恕罪。”
林未晞精致的下巴动也未动,只是垂着眼睑扫了陶妈妈一眼,姿态居高临下,口气也不咸不淡:“起来吧。这次你只是对我出言不逊,我看着燕王殿下的面子上不与你追究,若是下次你再敢说忠勇侯的不是,那对朝廷英烈不敬之罪,就没人替你兜着了。”
说完之后,林未晞甚至懒得看陶妈妈和高然一眼,径直朝前走去。高然自从嫁入燕王府后鲜少被人这样无视,她愣了一下,眼中浮现出怒火,但是最终还是压下,快步朝林未晞追去。
“林姑娘,你既然不想安排院子,那你现在要去哪儿落脚?”
林未晞顿了一下,脚步立刻放缓。她险些忘了,她现在是第一次来燕王府,理应不认识路才是。林未晞掩饰性地低咳一声,说道:“劳烦世子妃引我去待客厅了。燕王殿下于我有大恩,我总要等他回来,给他请了安才行。”
高然无话可说,事实上这短短片刻的功夫,高然对林未晞的评价可谓一跌再跌。她现在明白了,这不是一个通俗意义上的小白花,而是个有些手段有些刺头的人物。突然搬进来这么一个对手,看来高然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高然心中的烈焰越发高涨,她低头掩饰住眼神中的敌意和攻击性,再抬头时又是温婉大方的模样:“林姑娘果然有情有义,父亲回来见到你这样有心,肯定也会很欣慰。林姑娘随我来,内宅的厅堂在这边。”
林未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高然口中的“父亲”是指燕王。林未晞心里有些复杂,同时还有些说不清的得意,高然这是妄图用亲疏关系向林未晞示威?林未晞心想,真论起亲疏,指不定谁给谁上眼药呢。
林未晞在路上犯了病,当天夜里就烧了起来。她当时脑子都烧糊涂了,但对周围的声音动静却格外敏锐。她昏昏沉沉中听到一些脚步声,她费力将眼睛撑开一条缝,就看到燕王坐在床边,一脸凝重地探了探她的额头,拧着眉不说话,过了一会,便带了郎中过来。林未晞在里面躺着,只能听到外间隐隐约约的谈话声。即便是商讨病情,燕王都让人压低了声音。
就冲这份病中送炭的恩情,林未晞就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把燕王当偶像没选错人,虽然栽在了他儿子身上,但是燕王本人连被林未晞迁怒的由头都找不到。林未晞第一次见燕王时就在骂人,后面玩伎俩被拆穿,没洗脸被看到,闹脾气被教导……林未晞能想到的丑都已经出完了,所以林未晞在顾徽彦面前也很坦然,不会再差了,即便她明着表现出不喜欢高然,顾徽彦也不会多说什么。若是高然自作聪明地去和燕王告状……呵,那指不定是谁给谁告黑状了。
林未晞其实知道大堂在哪儿,可是却错后一步,由高然引着她到达地点。高然正要引林未晞进去,突然被一个下人叫走,林未晞多年的教养做不出在主人不在场的情况下自己乱走的事情,便站在原地等待,她披着细绒雪白斗篷,百无聊赖地盯着窗柩上的雕花看,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晞姐儿。”
林未晞理所应当地回头,刚好看到一个男子跨入大门,正好和她的目光对上。听到刚才这声呼唤,他的神情明显愣怔了一下。
熙姐儿?
林未晞看到来人也神情一僵,她赶紧低头,掩饰住眼睛中强烈的感情。这时候周茂成已经快步走到林未晞身边,大咧咧说道:“晞姐儿,你这身体走两步就咳,怎么不回屋里养着,站在风口做什么?”
林未晞生怕稍有松懈就露了馅,所以只能用力本着脸,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她就这样冷淡地扫了来人一眼,然后转移到周茂成身上来。周茂成一拍脑门,叫道:“哎呦,我忘给你介绍了,这位便是王爷的独子,我们燕王府的世子顾呈曜。不是外人,你不必避讳。”
“怎么不是外人。”林未晞生涩地说了一句,头也不抬,恭敬又冷淡地给顾呈曜行礼,“世子。”
周茂成是个粗人,没注意到林未晞紧绷的身体,还热情地给顾呈曜介绍:“世子,这就是王爷信上说的女子,忠勇侯林勇的独女,林未晞。”
按理女子的闺名不能外泄,可是顾呈曜是燕王的儿子,在周茂成心里这当然不算外男,所以便大大咧咧说出林未晞的名字。顾呈曜直到听到林未晞的全名,心里难言的冲击才好了一点。
原来叫林未晞,并不是那个熙姐儿。顾呈曜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但是外客当前,顾呈曜没有理会心里复杂的情绪,而是对着林未晞礼貌一笑:“我是顾呈曜,你亲人既然舍身救了父亲,那你就是燕王府的贵客。以后不必拘束,尽可住在燕王府便是,若有什么难处,前来找我即可。”
林未晞脸上还是冷冰冰的,但是心底却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她就觉得自己可悲。顾呈曜对着一个全然陌生的女子说“若有什么难处,前来找我即可”,可是前世她身为顾呈曜的妻子,打理家业心力交瘁,为了安排他的起居殚精竭虑,后来更是积劳成疾病死在榻上,也从没听过顾呈曜说过哪怕一句,如果你有难处,可以过来找他。
人生际遇和对比,竟然这样可笑。
仗着外祖母抢人姻缘的高熙最终还是报应到自己身上,不是自己的,抢来也没用。而眼前这个女子,除了一张脸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她也不过是高然独宠之路上的踏脚石罢了。
高然心中稍定,笑着对林未晞说:“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林姑娘应当受了不少苦吧?不过到了王府就好了,我这就吩咐下人给林姑娘接风洗尘,之后林姑娘便能好好休息了。”
高然说着就让人去给林未晞替换全新的被褥,林未晞打断高然的话,说道:“世子妃暂且缓缓吧,吃穿住行的东西我自己都带了,过一会周叔会从前院搬过来,用不着世子妃张罗。至于我暂住的院子……燕王殿下说他自有安排,世子妃就不用管了。”
林未晞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一种不配合的姿态,不让高然以姐妹相称,不用高然准备好的床帐被褥,现在连住处也不想让高然插手。高然虽然还在笑着,但是嘴角的僵硬却透露了她真实的心绪。高然身后的陶妈妈已经有些不悦了,自从来了燕王府,高然一反娘家时的憋屈,处处当家做主不说,世子对高然也很是疼爱,连着陶妈妈这些下人也水涨船高,心气渐渐扬了起来。现在一个刚来的孤女就敢给世子妃脸色看,凭什么?
我给前夫当继母 80.嫡女
寂寂夏夜,韩氏坐在窗户下缝衣, 说也奇怪, 明明没风, 桌角的烛台却突然跳了一下,韩氏被烛火一晃, 一不小心就戳到了手。
韩氏惊叫了一声, 将指尖含在嘴里。她心里暗暗埋怨, 大晚上的见了血,真是不吉利。
韩氏正小心看着指尖的伤口, 突然听到外面小丫鬟的叫声,韩氏惊喜:“世子爷来了?”
英国公府伴驾来夏宫,韩氏作为世子院里隐形的主母 ,当然也甚有体面地跟着来了。但是这些年她年纪大了,英国公世子在她这里过夜的日子少之又少, 像今夜这样突然造访更是罕见。
韩氏扔下做了一半的针线, 欢欢喜喜地迎到门口。她满脸都是笑, 可是看到英国公世子的神情,韩氏怔了一下:“世子?”
谁惹世子生气了,他看起来怎么心事重重。
韩氏心里嘀咕, 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她殷勤地伺候英国公世子入座,之后又去给他泡茶,整个人忙得和只陀螺一样。
英国公世子冷冷地看着她的背影, 韩氏毫无预兆地转过身和世子说话, 冷不防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韩氏渐渐感觉到害怕, 勉强笑道:“世子,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妾身。”
英国公世子看了片刻,淡淡道:“没事。你不用忙了,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韩氏受宠若惊,脸上的表情一如二八少女般羞怯又欢喜:“世子爷,您是主子,奴只是妾,坐在您身边不合……”
英国公世子却没有耐心再听下去了,若说从前他还喜欢韩氏这样温柔的少女作态,但是现在他看着只觉得恶心。既然她不想坐,那英国公世子也难得管她,他直接问:“当年芸娘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韩氏脸上的笑猛地冻住了,过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连忙用帕子捂住嘴,假装咳嗽:“咳,妾身时候昨夜受了凉,让世子见笑了……您怎么突然问起芸娘了?好久之前的事情,妾身都忘了。”
“忘了?”英国公世子怒极反笑,他砰地一声把袖子里的东西摔出来,酒壶细长小巧,肚子上雕刻着繁复华丽的西域花纹,看着漂亮极了。“你要是真忘了,那我就帮你想想,当年芸娘出事前,是不是正好在你那里喝酒?”
韩氏看到那个特制酒壶的时候就心里一慌,她的表面功夫远不如女儿好,当时脸上就表现出来了。英国公世子看到韩氏表情的时候就明白了,韩氏惊慌地跪在地上,眼睛飞快转着:“世子,您在说什么,为什么妾室一点都听不懂。”
“事到如今,你还和我装不懂?”英国公世子怒极,他这样生气并不是因为芸娘被人陷害,而是气自己这么多年来被人欺瞒。一个妾室,死了就死了,可是自己被人当傻子一样骗了十来年,他还发自真心地对他们母子几人好,这就让英国公世子完全没法接受。他对这几人掏心掏肺的时候,指不定韩氏还和儿女在背后笑他呢。
英国公世子脸如黑铁,他从酒壶中倒了两杯酒出来,指着面前的两个杯子对韩氏说:“你如果真的无辜,那就从这两杯酒中挑一杯,只要你喝下去没事,我就信你。”
韩氏看着面前两杯看似一模一样的酒,脸一点一点变白。她当然明白这个酒壶的门道,酒壶外表看来无异,可是里面却藏了一个内胆,只要在手柄上稍微做点文章,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壶嘴里的酒换了。韩氏最开始哪里知道这种东西,还是高然说这叫阴阳壶,韩氏才明白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高深的机关。
韩氏不由努力回想方才世子的动作,他倒酒时动作很快,哪一杯是正常的,哪一杯是有毒的呢?韩氏在英国公世子审视的目光中,哆哆嗦嗦地端起其中一杯,可是酒杯端到唇边,她却无法喝下去。她忍不住怀疑,她刚才是不是看错了?如果世子把毒酒放在另一个酒胆里怎么办?
韩氏额角渗出冷汗,她突然咣当一声摔了杯子,神色惊惶地看着英国公世子:“世子,奴为您生了一儿一女,忱哥儿还小,您怎么能这样对妾身呢?”
英国公世子绝望地闭上眼睛,他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这一切都是真的。韩氏果真内藏蛇蝎心肠,为了夺宠害死芸娘,她后来竟然还能来宽慰他节哀顺变,这个妇人欺他至此,竟如此可恶!
“这两杯都是普通的果酒。”英国公世子看着她,眼中不知是怜悯还是悲哀,当着韩氏的面,英国公世子将两杯酒同时一饮而尽。
韩氏脸刷的白了,之后又慢慢变红,她爬向英国公世子,妄图求情:“世子,奴什么都不知道,奴以为您要毒死我,这才不敢喝的。”
“你如果不知道这个酒壶的玄机,为什么选酒的时候那样犹豫,选好了之后也迟迟不敢饮尽。”英国公世子声音中说不出的失望,“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
“世子……”
“枉我一直觉得你良善又柔弱,总是担心你在内宅会被人欺负。呵,现在想想我才是那个蠢货,你能无声无息地置人于死地,怎么会被欺负呢?你这些年,用你这副虚伪的面孔,究竟骗了我多少事?”
“不,奴没有。”韩氏眼泪涔涔,跪坐在地上不住地摇头,“奴什么都不知道,奴是被冤枉的。”
英国公世子看着脚下梨花带雨、风韵犹存的美人,不知为何涌上一阵厌恶和反胃。他感到浓浓的疲惫,这些年他对韩氏予取予求,连着对韩氏的一双儿女也恩宠有加,可是实际上他都宠了些什么玩意?他本来心怀侥幸,韩氏虽然心术不正,可是孩子总是无辜的。可是高然如法炮制,用同样的手段陷害女婿的妾室,这让英国公世子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高然知道这回事,她们母女俩联合起来骗他。
枉费他这些年一直把高然当心尖子宠,他甚至还为了她冷落自己的嫡女!只要高熙有的,英国公世子都会让人备一份同样的给高然,如果是大长公主赐过来的东西,英国公世子多费些功夫,也总要私下补偿高然一份。他近乎明目张胆地偏袒高然,还不是因为他觉得韩氏和高然母女柔弱,高然不像高熙有主见有能耐,自己又是个庶女,如果他这个做父亲的不护着些,高然不得被公府里的人欺负死。
英国公世子忍不住回想,他这些年,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他以为的安静又无争的妾室其实最是心狠手辣,他以为的懂事柔弱的女儿,其实也能眼睛都不眨地送另一个女子去死。他为了她们冷落正妻,疏忽嫡女,背上宠妾灭妻的名声,甚至还阴差阳错害死了自己的发妻。
“好好好,你们母女二人的好得很。”英国公世子站起身来,冷笑连连,“那忱哥儿呢,是不是也从小被你们挑唆着算计我这个父亲,算计同父异母的嫡姐!”
“没有。”韩氏痛呼一声,再无仪态,涕泪横流、手脚并用地爬向英国公世子,“忱哥儿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真心仰慕您这个父亲。世子,千错万错都是奴的错,您不要为此迁怒忱哥儿啊。”
韩氏口口声声都是高忱,英国公世子冷笑一声,真心觉得自己悲哀:“你替高忱求情,是不是怕我对他有意见,以后不再将世子之位留给他?呵,怪不得,原来这么多年,你们所求一直如此。”英国公世子笑得讥讽,他突然话音一转,说出来的话像刀子一样锋利:“高忱出生那年,你在祠堂晕倒,你真的不知道那时卫氏有了身孕吗?”
韩氏猛地顿住了:“妾身……”
“你知道。”英国公世子看着韩氏的神情,语调平静。说完后,他猛地变得勃然大怒:“你果然知道!你明明知道她怀孕了,却还撺掇着我去找她,后面她流掉了我们的嫡子,终于把位置让给你的儿子,你高兴了?”
韩氏拼命地摇头,嘴里一直说着“我没有”,可是谁都知道,这句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英国公世子感到一阵钝痛从四肢百骸涌上来,先是钝钝的,后来几乎剜心噬骨。他在那一场冲突中亲手害死了他和卫氏的孩子,后来卫氏也死了。他的妻子出身高贵,美丽端庄,对他从来都是不屑一顾,冷冷淡淡,可是他却害死了她。
英国公世子浑身颤抖,渐渐不可自抑。他这些年来一直表现的毫不在乎,他想告诉所有人他不后悔,也不愧疚。他装了十来年,渐渐地,所有人都觉得他对卫氏毫无感情,早就忘了这个妻子,可是他骗不过他自己。
他在卫氏死后再不续娶,任由自己嫡脉断绝,英国公提醒过他很多次,只有嫡子才能平级袭爵,如果是庶子,要降一到两级。也就是说,如果他将世子之位传给高忱,那高家的国公之位就要降成侯,更甚者伯。
但是他的妻子已经死了,他不会再有嫡子了。甚至前年,卫氏和他唯一的骨血高熙也死了。他的错误,再没法挽回了。
英国公世子胸中钝痛,几乎站都站不住,他不想让自己失态的模样被人看到,他猛地抬起一脚,将抱在他腿上的韩氏踹开,大步向外走去:“你谋害妾室,戕害嫡出血脉,还蓄意构陷主母。等我明日禀报了母亲,就让牙婆子将你发卖出去。”
“世子!”韩氏倒在地上,都顾不得揉肚子上的伤,就急匆匆朝英国公世子追去。可是她哪里追得住,转眼间,英国公世子就走出去了。
躲在屋外的丫鬟怯怯地唤了声“姨娘”,韩氏这时才觉得小腹密密的疼。她捂着肚子腰都直不起来,可是这种时候,她完全没空想自己的伤。她满脑子都是,如果明天世子告诉了英国公老夫人,她真的会被发卖吗?英国公的爵位,还能落到高忱手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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