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前夫当继母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九月流火
燕王府如今谁的态度最重要?当然是燕王啊。讨好燕王可不容易,但如果讨好了燕王妃,那这远比巴结燕王还要有用。
完了,高然发现她和老夫人说不通。老夫人真的觉得过继之后便是亲儿子了,高然这个在现代小家庭长大的人完全没法理解。老夫人和高然都觉得对方不可理喻,愚不可及,这场谈话不欢而散。
高然从老夫人院里出来,直接去见了韩氏。韩氏神色惶惶,看到高然后就拉着她哭:“然儿,国公爷要将高恪过继给卫氏了。到时候高恪成了卫氏的儿子,立场当然向着卫氏,对我们这些和他争夺爵位的人怎么会有好脸呢?”
高然叹气,她当然也想到这里了。一旦过继成功,他们不但损失了国公府的数万家财,还要承担被高恪冷落的风险,简直是雪上加霜。韩氏哭得毫无仪态,紧紧掐着高然的手:“然儿,我听人说你祖母这几天已经查到芸娘的事了。如果她查出来芸娘的真相,还知道我撒谎骗了她,明知世子在哪儿却不去救,她是不是会杀了我?”
高然沉默,如果高忱成为世子,那未来国公的生母当然不可能被发卖,但如果袭爵的是高恪……那韩氏就是一个普通的妾。以老夫人那溺爱儿子的性格,会发生什么,不好说。
韩氏一直在高然耳边哭,直哭的高然心烦。高然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别哭了,这些事当初不是你干的吗,现在哭有什么用?”
韩氏愣住,眼泪挂在脸颊上,看着可笑极了。显然她完全没料到高然会说这种话。
高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已经无路可退了,她只能放手一搏。似乎自从林未晞出现在京城开始,高然就接连不断地倒霉,简直诸事不顺。现在林未晞怀了孕,大大威胁顾呈曜的世子之位,连高忱也被林未晞搅和地和公爵失之交臂。
高然突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林未晞为什么这样针对她呢?林未晞为什么要掺和英国公府的继承人之争?她和英国公府,有关系吗?
高然手指轻轻地蜷了蜷,到底有没有关系,试一试就知道了。
我给前夫当继母 91.礼佛
林未晞自从怀孕后消息闭塞许多,英国公决意过继高恪为嫡孙的消息, 隔了好几天才传到她耳中。
林未晞早早就抱上了手炉。她软软地陷在迎枕中, 听到这个消息,她细长的指尖动了动, 随即垂眸敛住眼中神色, 默默盯着手心飞鸟镂花的银质手炉。
虽然还没正式过礼, 可是高恪过继一事已经板上钉钉。等日后开祠堂, 高恪的名字会写在卫氏名下,此后,高恪就是卫氏的儿子。或许许多年过去, 后人再次翻开族谱, 只能看到卫氏有一女名高熙, 一子名高恪。过继之事,卫氏和英国公世子纠纠缠缠说不清理还乱的陈年往事,还有长房嫡庶之间长达十年的对峙,都不会有人知道了。
林未晞垂着眼睛,良久后,低低叹了口气。
英国公府这一次是真正从她生命中过去了, 她身为高熙的那些恩怨纠葛, 也彻底结束了。此后,高家与她,便是仅有点头之交的姻亲路人。
林未晞前世生命终结前不怨娘家, 也不恨顾呈曜, 她只是遗憾母亲遗留在人世上最后一点痕迹也要消亡了。等她死了, 还有谁会记挂着英国公府世子妃卫氏,每年忌辰给卫氏烧一注香呢?林未晞觉得她或许天生小器,学不来大度作风。人都死了,还执着荣华虚名做什么?可是她就是不愿意,她宁愿英国公世子的爵位失传,或者留给外人,也不愿那个害死母亲的孩子接手公府,余生风光。
高忱他凭什么?
不过以后这些事情和她再无关系了。她已经暗暗推了高恪一把,此后能不能打败高忱受封世子,能不能处理好国公府和原生家庭的关系,能不能将高家发扬光大,都是高恪自己的事了。救急不救穷,林未晞只送他到这里,日后无论高恪能不能过得好,林未晞都不会再管。
宛星本是给林未晞逗趣,闲聊般说了这个消息,可是在她提出这些事之后,林未晞却一反常态地沉静下来。宛月奇怪,小心地注意着林未晞。只见林未晞低着头,沉默地盯了银手炉半响,片刻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叹气虽然低不可闻,可是林未晞眉目之间似有郁结散开,整个人都随之变得通透轻快起来,似乎某些加诸在林未晞身上的枷锁终于碎裂。
宛月心中隐有所感,她虽然不明白林未晞为何如此,但是看到王妃从过往中彻底走出来,宛月还是由衷地替林未晞高兴。如今燕王和林未晞感情甚笃,沈王妃的芥蒂已解,未来的小主子也悄悄来到林未晞肚子里,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宛月真心盼着王爷和王妃都能好好的。
宛星没有注意到这些,她见林未晞许久没说话,心里忐忑,嘴里的唠叨渐渐就停了。林未晞回过神,抬头看向宛星,眼中笑意璨然:“怎么不说了?”
宛星松了口气,语调马上变得飞扬起来:“王妃,汝宁长公主邀您去皇觉寺上香。”
皇觉寺是皇家供奉的寺院,往来俱是宗亲内戚,是皇家公主王妃们最喜欢去的地方。林未晞想了想,问:“在什么时候?”
“廿十。”
林未晞现在已过了最凶险的前三个月,孕相逐渐稳定下来,她也想出去走动走动,透透气。而且这段时间是多事之秋,英国公世子意外身亡,朝堂中也颇不平静,林未晞想借着这次机会给林勇、卫氏等人上柱香,顺便为寿康大长公主和肚子里的孩子祈福,保佑来年一切安康。如今她身边剩下的人没有几个了,她发自内心地想让他们都好好的。
林未晞说:“既然是长公主邀约,我们没有不应的道理。你差人去给公主回话吧。”
宛星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吩咐了,一套动作利利索索,精干明练。
现在谁还能想到,宛星和宛月都是从民间买回来的呢。宛月虽然是官家家奴,但是在京城里的人看来,一个偏远小县城县令家的丫鬟,和乡下人有什么差别?
然而一步步的,宛星和宛月也蜕变成另一幅模样,如今,她们俩已经是京城里有名的燕王府大丫鬟了。
林未晞定下了出府的行程,剩下的事就没有再管了。等到了廿十这日,林未晞带着众多扈从,款款登上马车。
王妃出门,高然这个儿媳没有不陪同的道理。她坐在另一辆车上,听着车轱辘有节奏地响,慢慢驶离燕王府。
林未晞到达的时候,汝宁长公主的车也刚好停下。汝宁长公主看到林未晞连忙笑着迎过来,热情地握着林未晞的手:“见燕王妃一面可不容易,今日燕王怎么舍得将你放出来了?”说着汝宁长公主朝后看去,惊讶地叫了一声:“咦,燕王竟然没有跟来?他竟然放心玉人儿一样的王妃独自出门,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未晞抿嘴笑了笑,没有理会汝宁长公主的打趣,而是解释道:“王爷今日有急事,一大早就被叫走了。我又不是没手没脚,没了他,莫非还不能走路了?”
“这可不一样。”汝宁长公主笑道,“他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记挂着呢,谁不知道燕王二十年来风雨无阻,独独这几日,又是缺席练兵又是早朝告假,还不是为了新有孕的王妃。其实也不能怪燕王,搁我有你这样一个漂亮娇艳的王妃,我也不舍得出门,恨不得成天巴在你身上。”
这话说的众人都笑,林未晞自从成婚后时常被人打趣,最开始还羞得说不出话来,现在她习以为常,都能面不改色地回敬几句这种已婚段子了。正是因为安全众人才会拿出来说,林未晞知道她们总是这样开玩笑是因为她和燕王感情好,若不然为什么前世的时候,从没人打趣她和顾呈曜呢。
林未晞和汝宁有说有笑地往里走,皇觉寺知道今日公主和燕王妃要来,早早就清了场。林未晞握着香,在佛烟袅袅的殿里慢慢磕了三个头。她心中默念:“母亲,你名下过继了一个嫡子,那个孩子特别聪明,也很有野心。日后您见了他,想来也会喜欢他的。”
“母亲,父亲他也过世了。说来可笑,你是因为小产失血亏空了身体,他横行霸道这么多年,最后竟也是因为失血而亡。你们俩九泉之下相见,若您愿意就继续和他做夫妻,若不愿意,那就一别两宽,各自安好罢。不孝女惟愿您二老在天有灵,往生一世安康。”
林未晞磕了一头,直起身时,她闭着眼睛,再次低语:“林勇爹爹,林家娘亲,我十分感念您二人的恩德,此生我会一直给您二老供度厄经,愿您二人来世一生和顺。这一次,你们一家人一定要长长久久。”
最后一个愿望,林未晞念给未出世的孩儿。为娘尚且不知你是男是女,可是你是娘亲两辈子的珍宝,娘亲盼你早早来,又怕你出来的太快,娘亲还没学好如何当一个母亲。可是这辈子只要她林未晞还活着一日,就一定会用尽全身的力气对你好。
林未晞三起三拜,姿态十分虔诚。她神色肃穆,慢慢将线香插入香炉中。
汝宁虽为公主,但是对神佛也十分信服,等上香结束之后,汝宁长公主要跟着主持去听唱经,林未晞现在有孕,不愿意久坐,就婉言谢绝了汝宁长公主的邀约。
皇觉寺里的沙弥小心地接引着林未晞。走出正殿大门后,沙弥问:“施主可要去求平安签。”
林未晞来佛寺就是求个安心,她本来不信这些,可是不知为何,今日她拒绝的话都已经到舌尖,却又转了一圈回来了。
“好,有劳师父了。”
林未晞突然想到,顾徽彦往年征战连连,身上大小伤口、明伤暗伤不知有多少,现在时局也不太平,顾徽彦身为辅政亲王,便是站在旋涡最中心的那一个。即便能用她怀孕的借口阻挡一二,可是最要紧的部分,还是得顾徽彦亲自出面。她想给顾徽彦求一个平安符。
有了开头,林未晞的思路仿佛突然被打开,寿康大长公主,她交好的亲故朋友……她要给这些人每个都求一个平安符,即便只是为了安心也好。
林未晞去给自己的亲人朋友求平安,等结束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林未晞握着一沓厚厚的桃符,站在十月明亮又干冷的阳光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怅然。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她重生之后的牵挂,已经这么多了。
宛月一直紧紧跟随着林未晞,她见林未晞站在秋风中许久不动,碎步上前扶住林未晞的胳膊,轻声道:“王妃,深秋风寒,奴婢扶着您到客房坐一会吧。”
现在王府中没人敢让林未晞久站,林未晞回过神,轻轻点头应允了。
皇觉寺作为皇家寺院,早就给各府女眷准备了干净清幽的客房。林未晞坐在客房里等汝宁长公主,她坐了一会,突然皱起眉:“世子妃呢?”
礼佛的时候要静心,所以她们几人都是分开上香的,之后她忙着去求平安符,竟然没有注意高然去哪儿了。
宛星跑到外面问了几句,回来说:“今日英国公府的夫人太太们也来了,世子妃许是去和娘家人说话了吧。”
这么巧,英国公府也来了,皇觉寺虽然早早就闭门谢客,可是英国公府和燕王府有姻亲,这个面子他们总是要给的。林未晞没有多想,听过就罢了。等汝宁长公主终于听经回来,两人略坐了坐,就一起往外走。林未晞让人去传高然回来,自己慢慢陪着汝宁往外走,也是巧了,正好在出寺的路上,林未晞迎面遇上了英国公府。
“燕王府,汝宁长公主。”高二太太隔着老远就招呼她们,笑容殷勤,“我们刚才还说要去拜会燕王妃呢,可巧走在半路遇到了。王妃和公主这就要走了?”
高然连忙上前给林未晞行礼:“母亲。”
林未晞扫了高然一眼,颔首对英国公府众人淡淡笑了笑:“我在外面坐不住,便想赶快回去。国公府若有兴致,大可在寺里慢慢逛。只是世子妃,你有什么话想和娘家说,以后慢慢叙述不迟,现在我们却要回去了。”
高然低着头请罪:“是儿媳忘形,和娘家姐妹说话,一时忘了时间。请母亲责罚。”
林未晞扫了她一眼,懒得理高然这些小伎俩。当着众人的面,她还能真罚高然吗?林未晞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下不为例,起来吧。”
高然应了一声,低眉顺眼地跟到林未晞身后。英国公府众人看到这样的场面有些尴尬,高然是他们家嫁得最好的女儿,姐妹姑婶哪一个不是小心奉承着高然,可是在林未晞面前,高然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高二太太心里嘀咕,说来也奇怪,往常没见高然这样黏娘家人,今日却拉着她们说了许久的话,但也没见说出什么大事。她们早就说着要来拜会燕王妃,可是一直被高然若有若无地打岔,直到王妃的人来找了,高然才带着她们一起往外走。
高二太太心里嘟囔了几句,就抛在脑后不管。高恪现在算是半个公府之人,姐妹婶娘们出来礼佛,他作为男子晚辈,当然要随行在侧。现在众人一起往寺庙外走,高恪找到机会,上前给林未晞行礼:“燕王妃。”
高恪在各个方面都很适合做继承人,自从上次林未晞赠他三个月束脩后,高恪一直很刻意地交好林未晞。林未晞对此也无不可,她眼睛朝后瞥了一眼,眼波流转间便带上不可言状的清艳:“高举人。”
高恪已经在两个月前的秋闱中中了举,以未及弱冠之龄,成为京城里最年轻的举人。
“王妃这话折煞我也。晚辈有今日全靠王妃雪中送炭,王妃之恩晚辈没齿弗忘,怎么敢受王妃这样的称呼。”
“怎么受不得,我虽赠你三个月束脩,可是中举之事,终归是靠你的才学做到的。年仅十六岁的举人,这声天才之名你当得起。”
高恪依然谦虚,对林未晞虽然恭敬,可是言行中却透着一股亲近,不是那样冷冰冰的让人心生疏远的恭敬。态度拿捏的这样好,也很考验本尊的能耐。
林未晞心里轻轻笑了笑,由众人簇拥着往山门外走。外面背对着他们正站在一个人,阳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姿拉的极清俊修长。听到声音,他回过身,目光似是不经意地落到林未晞身上,但是又很快移开:“母亲。”
“世子?”高二太太疑惑,“怎么是你来了?”
我给前夫当继母 92.意外
看到顾呈曜,林未晞也讶然。顾呈曜温和有礼, 对着众人颔首致意。可是他眼神扫过每一个人, 偏偏不看林未晞。
简直刻意。
顾呈曜说:“父亲有事绊住,没法及时赶来, 所以命我来接母亲回府。”
听到这个原因众人恍然大悟, 汝宁长公主笑着对林未晞说:“你看, 我说什么了?燕王果然不放心你自己走, 即便自己来不了,也要让儿子来接你。”
林未晞对这样的打趣习以为常,女眷们都看着她笑。顾呈曜面对这样的场景, 不知为何有些不自在。
林未晞站在明艳的阳光中, 风萧萧地从她身后吹过, 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她因为有孕,整个人神态柔和,现在微微含笑立着,整个人仿佛都笼罩着一层金光一样。
顾呈曜发现自己又在看林未晞,他手心蜷了蜷,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开。
女眷们告别格外麻烦, 索性马车都是现成的, 周围也没有闲杂人等,众人说说笑笑,并不急着走。这些女人的话题少年们当然不感兴趣, 高恪默默退出女眷的圈子, 到外面去牵自己的马。
高恪背着身, 所以也没注意到,高然虽然面带笑意目视前方,眼角却隐秘地朝他望了一眼。
高恪熟稔地拉住自己的马,这匹马是他搬到国公府后,英国公特意给他配的。高恪对这匹马十分喜爱,可是相处的时日毕竟短,马对高恪还没有熟悉起来,更不必提主仆默契。
高恪熟门熟路地拉住缰绳,今日不知怎么了,这匹马格外暴躁,随着他的接近愈甚。高恪内心里咦了一声,拽着缰绳仔细给它梳理鬃毛,想研究明白爱马究竟怎么了。
马越来越躁动,到后来高恪得用力拉着缰绳才能稳住它了。高恪暗暗皱眉,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还不等他想出来怎么了,马突然打了个响鼻。似乎是因为吸入的空气更多,马一下子狂躁起来。
高恪猝不及防,竟然被它挣脱缰绳跑出去了。好马大都脾气烈,不服管教更是常有的事,高恪正打算让小厮将马抓回来,突然眼神一凝。
这匹马仿佛长眼睛了一般,竟然直接冲着女眷们的方向跑过去了。
高恪脸色骤变。
林未晞正笑着听人寒暄,突然耳边传来惊呼声,她赶紧回头,就看到一匹马径直朝着她们冲来。宛星宛月吓了一跳,连忙扶着林未晞避让,然而众人都惊慌失措,宛星宛月想要后退,后面的路却被人牢牢堵着。她们躲避不及,眼看马就要冲到林未晞跟前。
林未晞有孕在身,若是被这样惊一遭,这可不是小事。
女眷尖叫声此起彼伏,林未晞下意识地闭住眼,手却牢牢护在小腹上。还不等她反应过来,突然手臂上传来一股大力,她整个人都被这股力道拉开。
“危险近在眼前,你闭眼睛做什么?”
顾呈曜不知什么时候赶过来,一把将她拉来。林未晞的胳膊被拽得生疼,她一站稳就用力把顾呈曜的手甩开:“放开,好痛。”
顾呈曜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竟然没有注意力道。他心中抱歉,还不等他将力气调整好,手就已经被林未晞甩开了。
手中纤细温柔的触感一触即分,顾呈曜很快感受到干冷的风吹在他手心。顾呈曜莫名觉得若有所失,他现在和林未晞靠得极近,几乎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林未晞低头活动着自己的手腕,顾呈曜甚至疑心,只要林未晞抬头,她的头发甚至会扎到他的下巴上。
发狂的马速度极快,变故发生在一瞬间,众人还没看到怎么回事,顾呈曜就飞快赶到这边,将林未晞从马蹄下拉开。
马从女眷中间强行分了条路穿过,女眷们尖叫不断,好些人跌在地上,正挣扎着要爬起来。还不等她们站好,发狂的马在树下暴躁地刨了刨蹄子,又胡乱跑回来。
好些人现在还没站起来,女子的尖叫简直冲破耳膜,林未晞也慌忙后退。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她身后的人似乎特别乱,总是堵在路上。林未晞只退了两步就又被挡住了,此时她依然还暴露在外面,而人群一晃,顾呈曜也被人和林未晞隔绝开。
顾呈曜眼睁睁看着林未晞暴露在最外面,瞳孔几乎绷到最大。那一瞬间他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仿佛又回到那个下雪的夜晚,他亲眼看到高熙躺在他面前,再无声息。
顾呈曜几乎控制不住要喊出她的名字,“熙”字刚出口,一只羽箭刷的从身后射来,一路带起凌厉的风声。箭矢犹带着破空声射入马脖颈,正中血管。
发狂的马长嘶一声,扑到在地,猛地蹬了几下后不动了。
顾呈曜心跳得飞快,他无比庆幸方才他并没有真的喊出来。他慢慢回头,看到不远处,顾徽彦正坐在马上,手中的弓弦犹在颤动。
马射死在地,宛星宛月终于推开人群,脸色惨白地扑到林未晞跟前:“王妃,您怎么样了?”
林未晞手放在小腹上,眉毛紧紧皱着,摆摆手不想说话。她方才动作激烈,不知是不是错觉,现在她总觉得肚子里一跳一跳的痛。
“王妃。”宛星宛月吓坏了,围在林未晞身边都说不出第二句话来。她们想伸手扶住林未晞又不敢,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林未晞勉力抬头,想对她们笑一下,说自己没事。可是还没等她说完,手臂就被一个十分强硬的力道扣住了。
“怎么了?”
林未晞本来好好的,结果一听到这个声音,她的眼泪刷的一下掉下来了:“王爷,我肚子痛。”
顾徽彦脸色紧绷,隔着三米远都能感受到他惊人的怒气。顾徽彦撑住林未晞的胳膊,一双眼睛飞快地将林未晞身上扫视了一圈,一言不发地将人打横抱起来。
顾明达等人已经飞速赶上来处理战场,顾徽彦脸色沉沉,说了他露面后的第二句话:“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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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太医按了许久,顶着背后压迫感惊人的视线,几乎觉得自己都不会把脉了。他好容易找回手感,细细听了一会脉,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有把握了,才战战兢兢地松开手,慢慢直起身来。
“燕王,王妃受惊过度,这才动了胎气。但好在并未伤及根本,卑职给王妃开两帖固本培元的药,每日早晚各服一帖,安养一月胎气便可稳固。”
其实用不了一个月,但是赵太医不敢冒险,万一到时候燕王妃还是觉得不舒服,那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从皇觉寺到王府,这一路来顾徽彦的脸色渐渐恢复寻常,但是这种平静的愤怒远比形于色还可怕。屋里众人都大气不敢喘,高然和顾呈曜守在屋外,两人一前一后地站着,都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未晞挣扎着想坐起身,但是才有动作就被人制止:“不要动,好好躺着。”
顾徽彦坐到床侧,伸手扶住林未晞。林未晞想坐起来却无果,只能顺着力道靠在顾徽彦怀里。林未晞着急地揪了揪顾徽彦的袖子:“王爷,汝宁长公主等人是不是也跟过来了?”
这是自然,燕王妃险些出事,被马惊吓后当时就觉得肚子疼。这事非同小可,在场的人谁还敢回家。现在他们都在外面等着消息呢。
顾徽彦没有说话,林未晞已经知道答案了,她靠在顾徽彦身上,坚持不懈地揪着他的衣摆:“我已经没事了,怎么好一直晾着人家。你代我出去和汝宁长公主说一声,让她不要将今日的意外放在心上,等我身体好起来,我设宴回请长公主。”
顾徽彦还是没搭话,林未晞这些话是说给他听的,让他不要迁怒英国公府和汝宁长公主。林未晞眼巴巴看着顾徽彦,见他不应,咬着牙就要自己爬起来:“你不去,那我出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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