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九重春意妩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寂月皎皎
唐天重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薄情寡义,真的斩杀血亲为生母报了仇,也未必真能舒畅到痛快淋漓。
就像唐天祺除掉我们的孩子为母复仇后,也会心虚地不敢面对我,不敢面对其兄。
整个背部都已麻木得失去知觉,连心跳也似越来越缓慢。我努力地呼吸着雪中的冰冷空气,冀盼那样刺骨的冰冷钻到肺腑间,能让我多上片刻的清醒。
环着他的腰,我近乎贪婪地感受着指尖下那没有一丝赘肉的紧实腰线,缓缓地告诉他,“老王爷临终前给了我一样东西,我把它放在荷包里,一直贴身挂在胸前。他说,你若兵败,就交给你。”
唐天重的身体立刻抽紧,如同张扬着翅翼爪牙的鹰隼,蓦地发现了苦苦追寻的猎物踪影。
他道:“你待会儿就给我,知道吗?那样东西,我现在
碧霄九重春意妩 章节61
就要!”
意料之中的事,我的心里还是麻麻地冷了一下。
我轻声道:“你若要,待会儿下了马,你就拿去吧!老王爷和你虽是父子,到底完全不一样了。他死了,还盼着他喜欢的女人,他心爱的儿子,一个个都能好好地活下去。”
唐天重便不悦,冷淡道:“所以他这辈子都在为别人活着,死了连谥号也只是个亲王而已!”
我点头,“你要的是你喜欢的人都为你而活?”
唐天重道:“那是自然。譬如你,我再不放心把你放在别处了。既然孩子没了,以后我打仗也得把你带着,天天让你在我跟前,便是我战死了,也须把你带上。不然……连死了也是孤孤单单的,也太寂寞了。”
他的思维,从来霸道,再不知体恤人半分。
我改变不了他,只能叹道:“我倒是习惯寂寞了。在寂寞里想着亲人或喜欢的人正开开心心地在阳光下漫步,我便很开心了。若我死了,你必须得好好地活着,我才能放心。”
“有我在,你死不了!”唐天重不屑地回头瞪了我一眼,我正努力地挺直身体,向他嫣然而笑,宛若正站于阳光下,洒了一身的明媚。
他放心地转过头时,张校尉用力地拍着马臀,欲要驱马赶上前来说些什么。
我看得到他目光里的焦灼和担忧,向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喜欢一个人,自然希望他活得好好的,而不是做拖累他的祸水。
张校尉眼睛里有晶莹闪过,忙转过了头,若无其事地揉揉眼睛,仿佛只是被雪尘迷了眼。
雪还在下,没完没了地下着。
这个大年初一,果然不是个吉利的日子呢!
远远有零落的鞭炮鸣过,吹在风里,也是凄凉了。
所谓雪舞冰川,银装素裹,不过是天地都着了层孝衣,悲泣着谁的离去而已。
手指仍在他腰间轻轻摩挲,可触感却已麻木,只能靠我的想象,想象这不知多少个夜晚曾与我相偎相拥的躯体,如此紧致,如此流畅,如此有力……
我感慨地叹息:“天重,我真的想和你生一个男娃娃,再生一个女娃娃。”
唐天重道:“等你养好了身体,我们很快便能重新有我们的孩子了。生个男娃娃须得像我,生个女娃娃……嗯,也得像我才成。如你这般娇娇弱弱的,将来必定受委屈,我不放心。”
我的胸中憋闷得涨疼,用力吸入的空气,仿佛半点儿都没法进入肺腑了。眼前有盔帽中脱出来的发丝来回地拂着,视线便越发地模糊,连心神也阵阵地恍惚,耳边的风声时而清晰,时而静谧。
我无力再拥住他,慢慢地垂下手,靠在他背上轻轻道:“天重,我困了,想睡了。”
唐天重便急急道:“别睡!这么冷的天,小心着了风寒!何况马背上这么颠,怎么睡得着?”
我呢喃地撒娇,“我几天没好好睡了。我要睡会儿,只睡一小会儿。”
唐天重仿佛还在说话,我却已听不清了。
慢慢垂下头时,双臂也正无力地耷拉下来。
一片纯然的白中,火红的斗篷张扬地拍打着漫天飞扬的簌簌雪尘。
腰间束带依旧把我和他紧紧地缚在一起,那样融洽的亲密,让我好生安心。
忽然便记起了唐天重的一句话。
他说,清妩,你永远不知道,我比你所能想象的更喜欢你。
其实他错了。
我是知道的。
唐天重,你永远不知道,我比你所能想象的更喜欢你。
唐天重番外·九张机,双花双叶又双枝
九张机,双花双叶又双枝。
薄情自古多离别,从头到底,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
清妩一直以为他不懂,可他早就是懂得的。
双花双叶又双枝,无非成双意。
可即便是绣在两人共同骨肉未来会穿的小兜肚上,唐天重还在想,那句诗,为谁而吟,为谁而绣?
他是始终不安的。
他得到清妩的手段,委实太不光明,在发现清妩尚是处子后,他更是懊恨自己的迫不及待,只怕清妩这一世,都会认定他人品下乘,无法和她的庄碧岚或唐天霄相比了。
可他已寻了她三年,等了她三年,他又怎知,如果不主动出击,许多个三年后,她是不是还那样紧锁着心房,在心有所属中淡淡地对着他,再不将他放到心里?
那个皇宫初见的夜晚,他自负身手高明,又有众多暗卫相护,才进入南楚皇宫探探动静,不料暗卫中竟藏了太后的眼线,伺机借刀杀人,竟把他的行踪出卖给了楚人。
那晚他少有的狼狈,但后来回忆起来,却只有石桥上那个如莲花般摇曳着的绝色少女。
她的笛声极清澈,空灵得像隔了云端般飘渺着,让他明知身后有追兵,还是不住往那个方向逃了过去。
那无声垂泪的少女,一身素色宫装,凝了月华般散着柔和的辉芒,面庞同样皎洁如月,那般宁谧出尘的气韵,让他站在桥头呆呆地看着,一时竟忘了身后还有追兵。
她的面容,直到他克制不住将她拥在怀里时,他才能看清。
其实五官是怎样的,已经不重要了。
这样一个飘逸如仙的女子,后来便成了他心里衡量是不是美人的标准。于是,这天下便没有一个他能看得上眼的美人了。
他并不太愿意承认自己也能多情如斯,也不肯承认自己会对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一见钟情。可他确信,这女子是前世便铭刻在他心头的,只是在重新相见的一刻,才唤起了铭刻在心头的疼痛和欣喜。
她是他前世的孽,注定了他看她的第一眼,便在劫难逃。
错过,再错过,彻骨的懊恨伴着彻骨的思念,让他有机会拥有后,绝对不肯再去承受失去的苦楚。
可即便得到了,他依旧无法心安。
他不仅要她的人,更要她的心,她的灵魂,就像……她曾经对待庄碧岚那样,睡里梦里都只记得他,再容不下第二个人。
令他沮丧的是,连试探她真心与否的计谋,也成了她眼中最拙劣的把戏。他自以为聪明地看她表演时,她不动声色地将计就计,竟让他成了可笑之极的小丑,尴尬得无地自容。
幸亏她有了身孕。
他清晰地看到,那个悄无声息孕育着的娇儿,让她重新燃起的关于幸福的梦想。
他所能做到的,只是尽力让她感觉到,她是他的独一无二,并期待着,终有一天,他也能是她的独一无二。
不想分别,但不能不分别。
酝酿了多少年的仇恨,以及在复仇中越陷越深的权力泥沼,他已挣脱不开。
亲情也许会衍生出额外的权力,但权力则注定了会毁蚀亲情。
不进则退。
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何况,他很想向清妩证明,他不仅是最适合她的那个人,更是最能带给她无上尊荣的那个人。
可清妩才离开,面对不得不发的弦上之箭,他已心生悔意。
也许,并不需要这么急着便动手。
也许,他该等他们的莲儿出世再行动。
何处今宵孤馆里,一声征雁,半窗残月,总是离人泪。
他竟也有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时候。
冬天来临时,他收到了清妩寄来的衣物,看到了她亲笔所写的那句诗,一颗心总算安稳下来。
从头到尾,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
原来,尽尝相思之苦的,并不只是他一人。
他更疯狂地想丢开手边的战事,回到她的身畔,喝着她泡的茶,听她吹一支曲,从此静静相依,再不相离。
他也真的那么做了。
匆匆安排好手边的事务,回到他为她在饶城营造的那个家里,却没能看到她。
凌乱的卧室里,无处不是她的气息。为他们孩子所做的小衣物,精致得让人爱不释手,却因为她被掳掠而忽然显得凄凉。
唐天霄为部属的失职惊慌失措,并怀疑是守护清妩的暗卫中出了奸细,大动干戈地抓了好多人,一一地细细盘查。
而唐天重只是惊痛地发现,他的心,空了。
没有得到时,他拥有思念,终于得到时,他贪婪地希望得到更多。
从没有人告诉他,得到后再失去,原来竟是摘去了心。
摘去了心,让整个人空寂得失去了所有的依凭。
对手送来的血肉模糊的胎儿,他不敢看一眼,就像他一次次地试图从唐天霄手中救出清妩时,他不敢去想清妩正面临的痛楚和绝望。
谋士一再劝他冷静,他也逼着自己冷静,逼着自己集中精力,应对困龙峡即将到来的恶斗。
除夕之夜,那样冷,那样黑。
他在山外驻扎的大营向东凝望。
唐天霄的兵营在东方,他的清妩,也该在东方。
密山里吹来的风一丝一丝沁到了骨子里,连骨髓都似结成了冰。
“清妩……”
他低低地唤。
呼啸而过的风声中,忽然便听到了幽幽的音乐声。
不是笛声,不是箫声,韵律断断续续,时隐时现,伴着女子清澈而忧伤的轻轻吟唱。
九张机,双花双叶又双枝。薄情自古多离别,从头到底,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
是清妩吗?
有那么一刻,他清晰地看到了苍白消瘦之极的清妩,半蜷在小小的油灯下,拿冻得红肿的手指持着筷子,一下一下,把一只普通不过的瓷碗,敲出了金盘迸珠寒泉溅石般的乐声。
化腐朽为神奇,他不怀疑聪明绝顶的清妩可以做到。
可他已顾不得欣赏。
看着她身上粗糙的棉衣,看着她努力揉搓着冻僵的手,看着她无声无息滑下的泪,他只是心疼,心疼得再也忍不住,开口便问道:“清妩,很冷吗?”
他上前一步,风却更大了,仿佛吹灭了那盏小小的油灯。
一片漆黑。
他的清妩,不见了。
再怎么侧耳倾听,也无法听到半点儿刚才的乐声。
竟是幻觉,幻觉吗?
可他宁愿相信那是真的。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和清妩,理当如是。
劫后余生,再次相见,竟是如此美好,连漫天的雪花都在飞舞之际显出格外的妩媚来。
清妩居然是庄碧岚救出来的,这让他心里委实不痛快,可想到清妩舍了庄碧岚不要命地冲到了战场,他满怀行走刀锋间的刚硬,忽然柔软如一池春水。
漫天的飞雪中,清妩伏在他的背上,那样温柔地向他呢喃,“天重,我真的想和你生一个男娃娃,再生一个女娃娃。”
是的,九死一生后,他们将终生厮守,生一个男娃娃,一个女娃娃,如果她不再这样瘦骨伶仃,他们还会有很多个娃娃。
他笑了,沁到鼻尖的雪花,有蜜糖丝丝的甜香。
可他的清妩说困了,说想睡了。
她安静地倚着他软下身体时,也的确像是困了,像是睡了。
但这时强烈的不安忽然间便席卷过来,毫无缘由,只是心悸到可怕。
“清妩,清妩,别睡,陪我说话,知道吗?”
他拍着她垂落的手腕,不容反驳地唤她。
可她没有回答。
他回过头,看不到清妩藏在他背后的面庞,却发现了陈校尉、张校尉惊恐躲避的目光。
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下马时,清妩瘦小的身躯无声地跌落他的腕间,轻得感觉不出分量,软得感觉不出生机。
背上的袖箭赫然在目,雪白的狐皮斗篷染满了暗黑的血。
他不敢想象,这么柔弱的小女子,在刚经历了残酷的打胎后,怎能再忍受这样的伤势,一路随他颠簸奔驰。
她居然还能在这样寒冷彻骨的大雪里,那样平静
碧霄九重春意妩 章节62
地向他倾诉着别有所指的温柔絮语。
她说,“在寂寞里想着亲人或喜欢的人正开开心心地在阳光下漫步,我便很开心了。”
她说,“若我死了,你须得好好活着,我才能放心。”
可他向来都是怎么说?
他说,“你别妄想着再跟别人。若我死了,也必不会让你活着。”
他说,“我死之前,必定先杀了你,死后才不致寂寞。”
他一直没告诉她,他其实只是害怕。
害怕他的世界,再没有了她。
不敢想象的失去,顷刻间便要来临吗?
权势,欲望,富贵,仇恨,忽然之间全都远了,远得只剩下腕间这个轻如鸿毛的女子。
在他的心头狠狠地压下,重逾泰山。
追兵越近,卷起的雪尘里,崭新的马蹄铁银光闪闪。
只有唐天霄身边的禁卫军,才可能在这样艰苦的对峙中,依旧拥有最好的装备。
随侍的近卫在急急催促,“侯爷,快上马,不然来不及了!”
身上的貔貅香囊在雪天中依然散发着龙脑的芳香。他放到鼻尖嗅了嗅,让自己的大脑更清醒些,才淡淡地吩咐,“你们撤,立刻。”
近卫呆住。
他却若无其事地将清妩抱得更紧,撕开她后背的衣衫,拈了箭羽,飞快地一拔。
扔开袖箭时,那黑紫肿胀的伤口居然没冒出多少鲜血。
这可能比血如泉涌更可怕。
他俯下身,为清妩吸吮毒血,并将手掌抵到她的后背,希望能用自己的真气护住她心脉,让她能够坚持到有人救她的那一刻。
追兵已近在咫尺。
他所余不多的部将正围在他的周身,连马儿都不安地在原地打着转。
他抬起头,微微一笑,“你们去吧,通知扶风郡的将士,就说……我唐天重对不住他们。请他们……自便吧!”
“侯爷!”
“侯爷!”
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将士,惊慌地唤着,或策马而奔,或恋恋不舍。
而唐天霄明黄色bbs. jooyoo的王旗已经扬到前方,漫天的雪尘瞬间席卷过来。
那样迷离了眼睛也迷离了神志的雪尘中,他听到自己在说话。
他说:“若我死了,你必须得好好地活着,我才能放心。”
第二十六章 浮云生死,应笑着意深
从来没有人说过我命硬。
但当我睁开眼,发现我正身处怡清宫,并由凝霜、沁月侍奉着时,我无端地想起了祸害遗千年这句话。
红颜祸水。
这一回,我又祸害了谁?
让我昏沉的麻木感已经消失,绕着前胸紧裹住的布条下,后背的伤口正隐隐作痛。
“昭仪,来,喝药!”
凝霜端着药碗,用匙子盛了褐黑的药汁递到我唇前,依然是以往的温和笑容,满是伺候主子的殷勤小心。
我麻木地啜吸着,有种恍然一梦的错觉。
难道我还在梦里吗?
或者,从被唐天重凌逼,到不知不觉中丢了心,到唐天祺、唐天霄的联手暗算,到雪地里的相携奔逃,才是一场真正的梦?
梦醒来,我还在大周皇宫中,还是唐天霄的妃子,还是唐天重阴谋阳谋不惜一切要抓到掌心的宁昭仪?
我问:“这是什么药?”
凝霜微笑着答道:“毒素已清,这都是固本益气生肌补血的药了吧?太医说了,昭仪刚刚小产便奔波劳碌,又中毒受伤,如果不好好调理,可就落下一世的病根了。”
舌尖的苦涩刹那席卷全身,我慌乱地抬头四顾。
怡清宫比记忆中收拾得更是整洁雅致。
天水碧的丝帐,靛青的轻帷,连帷后立的一架漆木雕花丝绣屏风都是旖旎风光。
大朵粉莲,大片荷叶,轻裳照水,盈盈欲语。叶下有鸳鸯成双,交颈而浴,意态安闲。
屏上用黑色丝线绣了诗。
青荷盖渌水,芙蓉葩红鲜。郎见欲采我,我心欲怀莲。
江南小曲温暖的韵律仿佛在那栩栩如生的画卷中荡了开来,悠悠的曲调中,我竟只想起了唐天重。
他柔软着眉眼,低低而蛮横地说道:“我们生个男娃娃,须得像我,再生个女娃娃,也得像我,才不被人欺负了去。”
“唐天重……在哪里?”
我直着嗓子说出了这句话。
一个不论我是生是死都不许我离开的人,怎么肯放任我来到唐天霄的身边?
而且……是在皇宫之中,原本应该被唐天重的兵马所盘踞的皇宫之中!
凝霜迟疑,然后与沁月对视一眼,不敢答话。
那中毒后的憋闷又绞到心口,我沉重地呼吸着,却还是阵阵地透不气来。
“他……败了?伤了?是不是……是不是已经……”
那个字,我不敢吐出,也不敢想象。
我只是睡了一觉而已,一个没敢指望能醒过来的长眠而已。
不论我生死,原来的局势都应该按着原来的方向往前发展才对。
他已突出重围。
他手上尚有十八万精兵。
他甚至可以拿到我脖上的荷包里的东西,得到另一支绝大的助力。
他没道理败,没道理死,就如我没道理又跑回了这曾困我三年的皇宫中一般。
可我下意识地摸向胸前时,荷包中的硬物依然挂在原处。
那是一块虎符,代表着摄政王暗中经营的另一支精兵。
在我们奔逃的路上,他还心心念念记着这个可以立刻让他稳居上风的虎符。
他那样权欲熏心,连做梦都想着为母报仇,登上九五至尊,可后来竟没有将它拿走!
凝霜、沁月依然不敢回答,而屏风后却传来年轻帝王意气风发的轻笑。
“清妩!”
他从屏风后转出,依然一身淡黄的家常装束,连腰都不曾束,那样斜飞着狭长的凤眸,懒洋洋地走到我跟前。
我的嘴唇蠕动了好久,才能艰难地挤出字来,“皇上……”
唐天霄凑到我面前,细细地打量着我,眉眼间的笑意便更见深浓。
“嗯,还不错,看来这条小命终于被朕捡回来了!”
我盯着他光彩熠熠的眼睛,连句虚伪的简单问候都懒得说,单刀直入问道:“唐天重呢?”
他果然皱眉,愠道:“你这丫头太无礼。以前记挂着庄碧岚,朕道你青梅竹马,痴情不悔,如今朕是有意成全了,你还打算来个喜新厌旧,跟定那个叛臣贼子了?”
我羞怒,答道:“皇上,我喜新厌旧用情不专,本就不是个好女人。那个叛臣贼子原也不是你的堂兄,他和他的父亲自然也不曾为你东征西讨打下大周如今的江山。”
唐天霄涨红脸,忽然皱眉向凝霜等人喝道:“滚出去。”
可怜这两个丫头还真是无辜,自我走后这怡清宫不知冷落成怎样,怕也是受尽委屈,如今我回来了,她们还得消受皇帝的喜怒无常。
而如今,这天下恐怕再没有人比唐天霄更有权利任性妄为,喜怒无常了。
一时侍女们走得干干净净,唐天霄却依旧烦躁。
他在床榻前来回踱了两圈,才抬头道:“别记挂着唐天重了。他已把你交给了朕。”
我握紧拳,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不信!”
“朕也不信!”
唐天霄停下不安迈动的脚步,接了我的话头迅捷说道。
我愕然。
唐天霄不甘地盯着我,说道:“这一仗,朕赢了,却赢得莫名其妙。朕实在不解,像他这样不可一世的枭雄,怎么肯为了救一个女人而束手就擒!”
我屏住呼吸,却是真真正正的痛彻心扉。
许久,我才能沙哑地说道:“他……不会那样做。”
唐天霄迷惑地盯着门扇上的雕花,慢慢说道:“朕也想着……他应该不会那样做,朕还是疑心着他是不是另有阴谋,叫人带走你救治,又把他当众一顿鞭打,鲜血把雪地都染红了,他竟……一句话也没说。”
就在我说了我要小睡片刻之后吗?
他便发现了我不对,然后不顾追兵在后,下来救治我,甚至将我交给了唐天霄救治,不惜自己束手就擒?
从此……
从万人之上的王侯将相成为阶下之囚,受人鞭笞,嘲辱,然后……死亡?
便是死,也不得安生。
按成王败寇的游戏法则,他将成为史官笔下的乱臣贼子,遗臭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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