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末代枪王2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祁连山
李廷瑞像一堆泥似的瘫在了地上,好久,他才哭出了第一声。之后大放悲声,那声音悲恸欲绝,惊天地、泣鬼神,任谁也劝不住,直哭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就让他哭吧!”甄二爷对阿扣说。他知道他跟许许多多的同龄人一样,苦于生活所迫,对父亲母亲没有尽到人子的孝道,在平时的言行中未免粗暴,不免顶撞,既无孝也无顺。特别是大跃进那三年,饥饿使人们几乎丧失了人性,将世间弥足珍贵的亲情、友谊泯灭在令人不耻不齿的中。每每想来,惭愧得无地自容!本想现在日子好过了,打算今年夏天春暖花开的时候,领着妻子措毛,带上酥油、羊肉,以及自己特地准备的黑羊羔羔皮大衣,衣着光鲜、风风光光地回去,好好尽尽孝道,弥补弥补过去自己的不是,未曾想“子欲孝而亲不在”,父亲已经永远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人世,离开了自己!今日突然听到父亲去世的噩耗,怎不令他悲痛至极?此时此刻,非如此酣畅淋漓地痛哭一场,无法化解他心中的愧疚。
哭毕了,他按照黛彤川人的习俗,用人民币象征性地印了几沓冥币,朝黛彤川桦树湾方向烧了,又用一些奶茶当做奠茶,做了祭奠,这才回到帐房中来,在众人的一再劝解中兀自欷歔不已。
在李廷瑞为父亲的去世而悲恸欲绝号哭的时候,甄二爷神色黯然地站在一旁,表面平静,内心却在翻江倒海。他李廷瑞可以为父亲的去世而痛哭嚎叫,一抒胸臆,自己却连父亲死活的消息都不知道!尽管他对父亲未尽到孝道,但他父亲却能含笑九泉,按照桦树湾的最高礼仪得到了高抬深埋,而自己的父亲也许早在某个战场上成了炮灰,尸体被野狗吃了,尸骨还抛在某个臭水沟或黄土岗上。或许还活在世上,在某个地方孤苦伶仃地生活。
末代枪王2 第六十三章(3)
父亲自从一九四九年那个风雨如磐的夏天深夜被衙役们一绳子捆走以后,再也没有了消息。之后的几十年中,他利用一切机会打听父亲的下落,却始终杳无音讯。人们都说,他父亲早已不在人世了。那个兵荒马乱的年月,黛彤川抓走了多少年轻的小伙子啊,可又有几个活着回来了呢?残酷的战争如一口巨大的黑洞,吞噬了数以万计的鲜活生命。工作队队长不是说,解放军消灭了蒋介石的八百万军队吗?全歼了蒋马匪帮吗?父亲作为战败方的一名普通士兵,自然早已死在战场上了。
但他始终觉得父亲仍然活着。他被张子龙裹挟进土匪队伍后,他向那些来自马步芳队伍的土匪们打听父亲的下落。“甄次仁?不知道!”那些土匪们摇着头纷纷说。父亲以及爷爷都在祁连山麓里以打猎为生,与当地的藏族、蒙古族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于是乎就起了这么个藏汉结合的名字。
“娃娃!你没见过打仗的那个阵势,吓死人啊!……枪响得就像炒豆子,大炮把人的耳朵都震聋了,到处都在冒烟,到处都是死人……你大大八成是死了!”土匪们心有余悸地说。
“他枪法很好,四十八岁,长得高高大大的……”
“呵呵……”土匪们笑着说,“我们队伍里枪法好的多了去了,长得高高大大的更是数不胜数,难道那些人都是你的父亲?”
“可他是一个神枪手,如果在你们队伍里,肯定会很出名的……说不定,还得了一官半职了呢……”
“憨娃娃,你以为马步芳的队伍里有本事的人就能当官啊?”一个年老点的土匪拍着他的肩膀说。
“……”
“好了好了!”一个土匪不耐烦地说,“甭再打问了,你大大肯定死了,那么多人死了,他能活下来?……我看你赶紧寻两沓纸,给你大大烧了,让他老人家在阴曹地府有俩银子花,也还知道后人还在,祖坟上还有香火冒烟!说不定那天解放军剿匪大队一到,连你的小命都报销了,他老人家……”
“呸呸呸……”土匪们连声吐口水,禳解那土匪的不





末代枪王2 章节25
祥之言,“你能不能说点吉祥的?真是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那时节,正是他们洗劫了黛彤川的陈有才家,被解放军们追剿得四处乱窜的时候。
但他没有去烧纸。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亡命天涯,没处找那种黄表纸去,更重要的是,他始终坚信父亲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些土匪不是还好好地活着吗?既然他们活着,父亲怎么就不能活着呢?
后来,他也向姚县长咨询过这事。“小甄啊,我估计你父亲真的不在了……”姚县长用中指背敲着桌面思考着说,“如果他还活着,肯定会回到家乡来的……我知道你们青海人很恋家的,有一句青海话怎么说来着?……你看我这记性,记不起来了……但他没有回来,说明他不在了嘛!再说,那马步芳根本没留下什么档案之类的东西,即便是有,像你父亲这样的一般的兵,是他战事吃紧是时候抓的,不可能备有档案,所有我们也没处查啊……”
“不过你放心,你这事我会放在心上的……我一定通过老关系帮你打听打听……”他神色黯然地出来时,姚县长似乎安慰性地对他说。
但姚县长没有食言。大约是半年后的一天吧,姚县长秘密召见他,安排他借放牧打猎的机会,进祁连山麓秘密侦察土匪的行踪时,顺便说:“小甄,你父亲的事我向几个正在服刑的马步芳的军官打听过,他们都不知道你父亲……看来你父亲是真的不在人世了……这也是将马匪帮残酷统治劳动人民的结果,你一定要认识到将马匪帮的反动性、残暴性,化悲痛为力量,尽快侦察到这股土匪的行踪,帮助我们将他们彻底、干净地消灭掉,替你父亲报仇……”
但他仍然觉得父亲还在人世。在以后的放牧、打猎以及剿匪生涯中,他不断地向人们打听,自己也在人群中仔细寻找,希望能够找到他。他多么希望有一天,他与父亲突然在欠隆沟、哇里玛那些他们一块儿生活过山沟里、草原上突然相遇,让他们抱头痛哭,从那以后永生永世再也不分离!
可惜几十年下来,父亲一直音讯皆无。他想,父亲即使健在,他们相见,也许已经不认识了。几十年的风霜刀剑,父亲早已不是那个正当壮年,穿着老羊皮皮袄、戴着蓝缎子狐皮帽、高大英俊、身形矫健的父亲了,也许早已像生活在这里的那些老农民、老牧民一样,变得身形消瘦、脸色黝黑、皱纹密布、言辞木讷的老者了。再说,自己也已经从瘦小孱弱的一个青年,变成了一位高大健壮的汉子了,即使父亲见了,也未必认识。
多少年下来,他寻找父亲的愿望几乎泯灭了,有好多时候,他已经忘记了寻找父亲。但是今天,李廷瑞那悲恸欲绝的哭叫声重新唤醒了他寻找父亲的愿望。他突然觉得作为人子,不能寻找到父亲,是一种大逆不道的行为。父亲即便是死了,也应该将他的尸骨收拾回来,安葬进自家的祖坟才是。
这个晚上,他毅然决然地决定,自己毕生之年一定要找到父亲,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末代枪王2 第六十四章(1)
但眼下的任务是必须将这些羊侍弄好,让它们度过这个青黄不接的季节。在阿扣家住了一夜后,从第二天开始,他逐水草而居,不停地转场、迁徙,心无旁骛地精心侍弄他的羊群。但是,他们黛彤川汉人的牧场大多贫瘠,虽然经他精心照料,羊群的体质有了明显的改善,但比起其他的羊群,仍然瘦弱不堪。
一个多月后,他又回转到了斡尔朵草原,找到了扎西阿扣家的夏窝子,他知道,此时的斡尔朵草原,水草已然丰美。尽管这里没有他们公社的夏季草场,但凭着他与扎西阿扣的关系,阿扣一定会允许他在他们的草场上放牧的。
他是在夕阳西下时分到达阿扣家的帐房的。到那儿后,他吃惊地发现,阿扣家的帐房旁边,围了七八十个牧人,他们群情激愤,一个个摩拳擦掌,嚷嚷着要去找角什科人报仇。
原来,果然不出阿扣所料,进入夏季,所有的牲畜都转场到斡尔朵草原和角什科草原后,双方便开始有了摩擦。
由于去年牲畜数量达到了顶峰,草原严重超载,草场退化到了令人触目惊心的地步。时值气候温热的夏季了,那些被牲口啃食光了的草场牧草依然稀稀拉拉的,像大旱之年盐碱地里的庄稼。尤其是那些下过帐房、圈过牛羊的地方,一个个都成了寸草不生的黑土滩。那些黑土滩像人头上的癞子,十分刺眼地密布在草原上,让那些视草原为生命的牧民们痛心疾首。
但大自然的自我修复能力真叫人叹为观止,今年开春时节那一场几十年不遇的白毛大雪,使草原上的牲畜遭到了灭顶之灾。虽然政府曾经派来了飞机空投饲草料,但那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济于事的。有些人家得到了空投的物资,羊群保住了,有些住得比较偏远山洼里的人家,飞机根本就没发现他们,更不要说接受到物资了。那场大雪过后,政府的救灾队好不容易寻找到他们时,他们牛羊全部饿死了。牲畜大面积死亡数量锐减,加上那场大雪雪水的滋润,开春时荒凉的景象已然荡然无存,夏季温热的气候,充沛的雨水,牧草开始疯长。似乎一场透雨过后,第二天人们惊奇地发现,整个祁连山草原遍地嫩绿。又不经意地过了几天,草原上已然百花盛开,牧草也已经长得能淹没两岁大的“杂麻藏”羊了,又呈现出了“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胜景。
祁连山不愧是甲天下的金牧场。每年的七、八月间,与草原相接的祁连山依旧银装素裹,而草原上却碧波万顷,一群群马牛羊点缀其中,微风吹来,会使人产生回归自然,返朴归真,如入梦境的感觉。
祁连山的富庶也是绝无仅有的。匈奴歌曰:“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繁衍。”丰美的草原滋养得这里的牛羊异常肥壮,也使这里变得格外富庶。据说,民国末年,有一个人从河西走廊一路乞讨来到了这里,看到这里的水草丰美、牛羊遍山,便留了下来。留下来后他夏天采药、狩猎,冬天给寺院做“塔娃”,日子过得比任何地方都舒适。人们对这个来自山外的乞丐不叫名字,只以本地对乞丐的蔑称“要馍馍”称呼他。因为偌大的祁连山麓,“要馍馍”出身的就他一个。这“要馍馍”后来入赘到一个牧户家做了“木华”,后来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头母牛。也许这人活该发达,那头母牛当年就产下了一头母牛犊。有道是“母牛下母牛,三年五头牛”,几十年过后,这里漫山遍野都是这“要馍馍”的牛。人们提起他时已经不叫“要馍馍”,而叫“馍馍家”了。据说,后来连“馍馍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家有多少头牛,这些牛长年累月地散放在这山麓、这旷野中,与那些野牛杂交、群居,已经变成了真正的野牛了。外地的客商到这里来买牛,找到“馍馍家”后,付了银子,却怎么也赶不走那些野性十足的大牦牛。有时候赶走了,却无法制服它们,它们又逃了回来,重新成为“馍馍家”的财富了。
末代枪王2 第六十四章(2)
但这种胜景从大跃进那年开始遭到了空前的破坏。农区放“卫星”,一亩地产一万斤粮食的时候,牧区也在放“卫星”,一年之内牲口数量要增加百分之二百甚至三百、四百。在桦树湾里李廷瑞的父亲李忠孝柱着拐杖骂街的时候,斡尔朵草原上的老人们也在摇头叹息:“这一百只羊,到年底要变成三百只!这可能吗?这羊不下羔牛不产犊,我们跑到牛肚子羊肚子里去挖啊?”
但牢骚归牢骚,在全国人民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的特殊时代,牲畜数量翻倍增长乃是政治任务。于是乎,统计报表上牲畜数量在成倍增长,牧人们饭碗里却连一点肉星都见不到了。同那个时代全国人民一样,祁连山草原上的牧民们也以挖野草、摘野果为生,也在捡拾牲畜的尸骨、研磨“乱麻”做代食品果腹。有些信佛不杀生的藏族、蒙古族们汉子们在乞求了佛爷的宽恕后,大开杀戒,猎取祁连山麓的野生动物充饥。
不论人们怎样评价大跃进运动,可有一项功绩有目共睹,那就是祁连山草原上的牲畜数量确实实现了大幅度的增长。这不难从那些密密麻麻地下在草原的帐房上看出来。但牲畜的数量增加了,质量却下降了,过去随便在羊群里逮一只羯羊,酮体就有七八十斤。如果可以挑一只,最重的居然能达到一百二十多斤。现在你在羊群里千挑万选,能挑出杀五十斤肉的羊,算你能耐!
有经验的老人们说,这不光是牲口多了草场退化了牲口膘情不好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打狼队将狼消灭光了,牲口没有了狼的骚扰,吃草都无精打采,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自然体格下降膘也不长了。
人们还陶醉在牛满圈、羊满山的发展成果中没有缓过神儿来,劫难便发生了。来年春季,牲畜开始大面积的死亡,死得触目惊心死得叫人心惊胆战。也从那一刻起,人们似乎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草原的重要性了。保护好属于自己草场,已经成为人们的共识。这种行为从当初生产队牧民们的自发行动,成为各地区本位主义思想主导下有组织的政府行为了,各个乡镇、各个苏木、各个大队、嘎查都组建所谓的“帮牧队”,由民兵们荷枪实弹地跟随牧人放牧。
由于双方千百年来有约定俗成相对明确的草原分界,一般都不允许对方的牲畜到自己的草场来放牧的。但这里的人们虽然时有争端,总体上仍世代睦邻友好。这方的牲畜跑到那方的草场了,那方的牧人们赶过来就是了。即便是牲口混群了,双方也会按照印记隔离开来,从不为你家的羊吃了我家的草,我家的牛钻了你家的地而发生矛盾。有道是“有脚的牲口无脚的地”,谁能保证自己的牲畜永远不会跑到别人家的草场上去呢?但今年的情况明显不同于往年,形势似乎有些紧张。
一天早晨,措毛像往常一样,太阳还没出山,就将羊放上山坡,让藏獒僧格跟随放牧,而她帮助阿妈挤奶。她们家有四十多头奶牛,阿妈一个人是完不成挤奶任务的。何况,挤奶仅仅是一个环节,奶挤下来后,还要打酥油,还要做酸奶,还要将坏了的做成“曲拉”(干奶酪)。牧区的妇女们是十分辛苦的,工作量较之男人大一倍都不止。
羊放上山后,那些羊在头羊的带领下,追逐着向阳的好草,边吃边走,不知不觉就进入到角什科草原上去了。这也是很平常的事,本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可今天那边的人如临大敌,只见两三个牧人骑着马吆喝着赶来。他们对羊没有了平时的怜惜和痛爱,手执木棒狠命地追赶,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只赶过这边很远后才回去。书包 网 bookbao8 想看书来
末代枪王2 第六十四章(3)
“以后看好了,尽量不要叫我们的牲口到他们的草场上去!”晚上,阿扣听措毛的诉说后忧心忡忡地说。昨天,公社李书记召开会议,通报了近期角什科草原人故意寻衅滋事的几次事件,研判了最近斗争形势,认为这草场纠纷属于人民内部矛盾,一再要求各大队、各生产队以大局为重,以团结稳定为第一要务,务必克制忍让,不要与他们发生矛盾纠纷。
但角什科人似乎将他们的大度、克制和忍让视为了胆怯、懦弱。这天早晨,措毛像往常一样,将羊群放上山坡不久,就发现羊群突然改变了方向,直朝另一个山头涌去。措毛放下奶桶,惊异地望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以往,羊群会顺坡而上,绕过角什科人草场旁边的山头,回转回来,一天的日子也就过去了,羊们一般也就能够吃得大腹便便了。今日怎么突然改变了方向了?莫不是狼在前面突然伏击了羊群?
但她很快否决了自己的判断。如果有狼在伏击,藏獒僧格绝不会无动于衷,昂多也不会安然入睡。昂多被巴顿重伤后,在阿扣的精心调治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行动仍然不太便利,康复如初尚待时日,但它的责任心、敏锐性依然如初。如果有狼袭击羊群,即便是离得比较远,它一定会有所察觉的。而此时,它则躺在山坡上,沐浴着早晨温暖的阳光,睡得安逸而舒适。
措毛翻身上马,风驰电掣地朝羊群跑去。翻过那个山头,看见一个壮硕的汉子正骑着马追赶她们家的羊群,僧格挡在前面,正与他对峙着。
“喂,你是谁啊?赶我家的羊做啥?”
“这些原来是你家的羊啊?”那人一边提着铁镫,提防僧格发动攻击,一边说,“你家的羊越过界了,吃了我们草原上的草了!”
“你说什么?”天真的措毛姑娘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是他的羊群此时正扑在她家的草场上低头猛吃,他却颠倒黑白说她家的羊吃了他家的草。
“我说你们的羊过界了,吃了我们草原上的草!”那人一字一顿地说,“你耳朵聋了还是咋的?还需要我重新说一遍吗?”





末代枪王2 章节26
你咋能这样啊?”措毛眼里含着委屈的泪水,“这明明是我们的草场,你红口白牙睁着眼睛说瞎话,说成是你们的,也不害羞!”
听到这里那人“扑哧”地笑了。这尕阿切看起来美容姣好身材窈窕举止成熟,一听这口气却是个还没长大的尕羊羔儿。“我不跟你说,回去告诉你家大人,这片草原是我们的,你们以后不准再来放牧……”
“啥时候这草场变成你们的了啊?”措毛气愤地质问。从她记事起,这片草场就是她们家的夏季草场,年复一年,每当春暖花开的季节,她们家就从遥远的冬季牧场转到这儿来放牧。这片草原的每一根草、每一朵花记录了她童年的欢乐、青年的浪漫,寄托了她人生的憧憬、希望与幸福……从什么时候起,它又属于角什科人了呢?
“嘿嘿,”那人冷笑着,“你没生下来的时候,这片草原就是我们的!只不过你们白白吃了我们几十年……现如今我们要收回去了!”说毕打马飞驰而去,留下措毛僵在那儿,像一截栓狗的木桩。
“唉!”晚上,阿扣听了措毛的哭诉后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让让吧!从明天开始,我们再也不要到那儿去放羊了,也看好那些驮牛、奶牛,千万不要让它们跑到人家的草场上去……”
“我们不能这么忍让,我们越忍让,人家就认为我们越软弱,就越会蹬鼻子上脸地欺负我们……”李廷瑞摩拳擦掌地说,“赶明儿,我跟帮牧队的民兵们一起,要狠狠地教训教训他们……”
“你胡说什么啊?”阿妈不高兴地说,“你阿爸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多,听你阿爸的准没错!”
措毛狠狠地踩了李廷瑞一脚,痛得李廷瑞龇牙咧嘴地躲到一边去了。
“你们就听我的话!”阿扣不放心地一再叮咛,“现在是共产党的天下,县上、公社会马上派工作队来的,相信事儿总会得到妥善解决的……”
末代枪王2 第六十五章(1)
可事儿没来得及双方县上和公社工作队来调解,角什科人却变得肆无忌惮变本加厉了。他们在荷枪实弹民兵的护卫下,居然将牛羊直接赶到阿扣他们让出的草原上。不仅如此,还用驮牛驮来了墙板,准备在阿扣家夏季草场上夯筑土墙,建设永久性住房!看样子,他们要永久占据这些草原了。
牧民们奔走相告,不仅是阿扣家的草原,整个斡尔朵草原上,这边的牧人们节节败退,那边的牧人们逐步蚕食,十几天下来,已经有好多生产队的草场被角什科人占为己有了。
那些草场被侵占了牧民们一边飞报公社,一边表面上按照干部们的要求克制、忍让,但暗地里气不过,便偷偷地宰杀角什科人的牲畜。
一个浓雾蔽日的午后,李廷瑞伙同两个羊倌,埋伏在角什科人羊群经过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两只大肥羯羊按倒一条水冲刷出来的沟壑中。羊群经过后,背到羊倌的帐房中宰了,邀请那些来自黛彤川的放牧人和帮牧队的民兵们吃了个满嘴流油。那些清苦了一冬一春的农人们吃了肥美的羊肉后,突然间觉得宰杀角什科人的牛羊是件一举多得的美妙事儿,一则可以吃到免费的牛羊肉,二则可以一泄好多天来胸中的憋屈,三则他们可以享受到牧人们英雄般的礼遇。于是,那些健壮的牛倌、羊倌们纷纷效尤,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去偷角什科人的牛羊。
角什科人当然不会吃这个哑巴亏。他们也用同样的办法偷着宰杀斡尔朵人的牛羊。当双方都心照不宣的时候,偷偷摸摸的宰杀变成明目张胆的抢劫了。
一个薄雾朦胧的早晨,角什科草原一个叫俄日更的汉子骑着一匹白蹄儿骟马,优哉游哉地从那边踱了过来,这边的羊倌、牛倌们立马将眼睛瞪成了花狗的卵子,死死盯着他,唯恐一不留神,这小子将他们的羯羊或者牛犊偷走。但他似乎在寻找走失的绵羊,一个群一个群地仔细查看。草原上每个生产队的牛羊都有不同的记号,比如将牲畜的耳朵铰成燕尾型、三角型、方口型等,有些在羊角上做文章,用烙铁烫,用锯子锯,最常见的,就是用不同颜色的油漆打上不同的记号。正是有了这些明显的印记,即便是几家的羊混群了,也能在短时间内隔离开来。羊群里来了走失的羊,一看记号,就知道这是那个生产队的羊了,第二天通知那个生产队的羊倌来赶,准没错。
“我们的羊群里没有他们的羊啊?”这些羊倌们想。“没有你们的羊,你寻个球啊?”羊倌们的警惕性放松了,开始裹着皮袄躺在山坡上享受温暖的太阳。
那人漫不经心地转悠着,转到措毛放牧的羊群时,眼睛突然放光。在整个斡尔朵草原的上百个羊群中,这尕阿切放的这群羊最肥、最壮。不要看别的,只要看看在山坡上跳着三尺高的蹦子玩耍的羯羊羔儿,你就知道这群羊的有多肥了!羊羔们能跳这么高的蹦子玩耍,说明它们的母亲奶水充沛,奶水多就意味着体格壮、膘情好。在这个刚刚度过了青黄不接春荒的季节,母羊们尚且如此,那些羯羊们膘情如何就自不待言了。
措毛可不像那些来自黛彤川的羊倌们那样大意。他们这些农区的羊经过一冬一春青稞秸秆的喂养,经过了几重达坂山的长途迁徙,一个个瘦得跟老公鸡似的,角什科人是绝对看不上眼的。她骑在马上,紧紧跟着俄日更,真正是在防贼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1...1213141516...18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