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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凰合集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猗兰霓裳
同时,这处房产也得卖掉。毕竟当初也花费颇巨,我们出宫时虽然带了足够的银钱,但是难料今后的生活是否会出现变故,多备一些也是必要的。
我告知黄婶,羲赫这次回去见到了几个亲戚,另有一位长辈,我们打算回去家乡。黄婶自然万般不舍,可是落叶归根是传统的思想,她觉得我们找到了亲人也是好事,虽不舍,但却也没有挽留。
“谢娘,你那屋子,我让碧莲去安阳问问有没有人要好了。”黄婶拉了我的手道。
我点点头,此时我自然是不便出去的,既然黄婶这样说,我也就不推辞。
“谢谢婶了。”我垂了眼,眼里也有泪花闪现。
“谢什么。以后有机会,可要回来看我这老婆子啊。”黄婶擦擦眼角道。
我起身在黄婶面前跪下,“婶,当初若不是您,我应该已经死在街头了,又如何能与谢郎再相逢。请受我一拜!”
“快起来,这可使不得!”黄婶连忙拉我。
我却执意拜了她三拜,这才起身。
“谢娘,婶子舍不得你啊!但是,你回乡也是好事。”黄婶想了想:“你走之前,婶子再做一顿饭给你。”
我点头微笑:“不急,我们还得一个月时间才走呢。”
回去与羲赫说起,他想了想道:“无论如何,一个月后我们就走。我已经联系好了一家镖局,雇到两辆马车,到时跟他们一起往江南方向走。”
如此,这便是我们在黄家村最后的日子了。
清溪依旧欢快地流淌,门前屋后的草木也绽放出最美的花朵来。屋前的池塘里,荷花开得正艳,我每每站在廊下,看着这繁花似锦的美景,心中不是不遗憾和唏嘘的。
在碧莲的帮忙下,倒是有几个城中的老爷派官家来看过房子,却没有给出最终的消息。正巧这期间黄大哥起新屋,羲赫已经辞去了学堂的差事,这几天里都帮着黄大哥盖房子。
此时已渐渐入夏,我寻思着将冬日里的厚衣被再翻洗一遍再打成包裹。屋前的小河水流太缓不适合洗衣,好在山坡后面有处水流湍急。
这一日,我坐在河边一块大石上,素色的裙角被风吹进河中,荡漾在碧蓝的水波中。眼前清流声喧乱石,色静沈松。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那些飘荡在水面上的落花有些聚在我的裙边久久不散,好似给那素净的罗裙平添了最美的绣花。
看着眼前的绿水在遥远的前方开阔处与纯净无瑕的天接成一片,我不由脱口而出:“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
之后带了笑容捶打着手中的衣衫,甚至还低低哼出曲调来。再过三日,便是我们启程的日子了。只要到了江南我心中的那块地方,相信沈羲遥便不能找到我们了。
一阵“得得”马蹄声从身后传来,我想着会到这样僻静地方的,不是村里人,就一定是迷路的路人了。手上依旧搓着一件羲赫的冬日里穿的棉袍。棉袍厚重,揉搓起来十分费力,我用衣袖擦一把额上渗出的汗水,一面加大力度。
正想着,一阵马的嘶鸣声之后,有淡雅的声音传来:“这位姑娘,我们在前面走错了岔路。你可知去汉阳的官道怎么走?”
我听到那声音,灵魂深处都颤抖起来,手上不觉一松,就见那墨蓝色的袍子顺着水流迅速的漂向远方,好似碧水中一个流动的不祥的漩涡,又给倒映在水中的蓝天徒增了黯淡的阴影。
我感到自己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般,人几乎要变成一截无生命的木桩,呆呆的定在那里。我不敢回头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呼吸。
那,分明是沈羲遥的声音。





离凰合集 第五十章 君恩已尽欲何归
第五十章 君恩已尽欲何归
“姑娘,请问你可知去汉阳的官道怎么走?”沈羲遥的声音传入我耳中,我却似乎什么也听不到。
流水的“哗哗”声、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鸟儿“啾啾”的叫声……所有的一切我仿佛都听不见,只有那个声音,在我耳边回响。
“姑娘,这位姑娘?”沈羲遥的声音里有疑惑,他轻轻唤我,我却不知如何是好。
“喂,我家主人问你话呢。”徐征远粗声粗气地喝道。
“征远,不要这样无礼。”沈羲遥轻轻斥道。
“是,主人。”徐征远的声音弱下去。
我拼命地想着应对的办法,我该如何回答?可是无论我说什么,我的声音沈羲遥一定会认出来的。还有,我看着之前解下放在一旁的头巾,暗暗想着我不能回头,甚至不能站起身子。因为,我相信以沈羲遥对我的了解,以及按照黄总管所说他对我的深情,那么,他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我有任何相像的女子的。
我小心地缩起来一些,尽量弓住全身,紧紧攥住衣服,不说话。
“这位姑娘,请问你可知,去安阳的官道怎么走?”沈羲遥的声音温和,听起来如春风化雨一般:“我们在前面走错了路,打了好几个转,因有急事,若姑娘知道,还请行个方便为我们指一下。”他顿了顿又道:“我会给姑娘酬谢。”
我摇摇头,却不敢发出声音。
“姑娘莫怕。我们并不是坏人。”他的声音中带了笑意。
“主人,这人很奇怪。”徐征远的声音充斥了戒备:“我去问问。”
一串脚步声传来,落足很重,我稍稍安了点心,应该是徐征远。
“这位姑娘。”徐征远道:“你可知去官道怎么走?”说着,一锭银子骨碌碌滚到我身边。
我深深吸一口气,哑了嗓子低声道:“直走,前面岔路向右,再向左,就是了。”
“多谢姑娘。”徐征远见我回答,道了谢,又丢过一锭银子来,这才转身。
我听见他们马蹄“得得”而去,一直紧绷的身子顿时瘫软下来,仿佛被抽干全身气力。我看一眼脚边两锭银子,快速将衣服收进衣篓中,打算立刻回家去。
我站起走了几步,身后却又有马蹄声传来。我一惊,忙藏到一棵细柳之后。心几乎要跳出胸膛。
“应该在这边,我们仔细找找。”沈羲遥的声音里充满了焦急。
“主人,是您的荷包?”徐征远问道。
“嗯。金线绣盘龙。”沈羲遥的声音淡淡的:“快找。”
“主人荷包那么多,何必在乎这样一个?我们今日得赶回去啊。”徐征远大着胆子劝一句。
“怎么这么多话?”沈羲遥的语气中有薄怒:“赶紧找来便是。”他停了停柔声道:“所有的荷包,都比不上那一个。”
“是皇……”徐征远没有再说:“请主人息怒。”
我站在树后,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全进入耳朵。想当初,我也曾绣过一个盘龙的金线荷包给沈羲遥,只是还没有绣完,就出宫来了。此时他挂念的这个,该是他新的宠妃所制吧。
我心中小小悲伤了一下,却又被眼前的情势所迫。我不能无事地走开,因为我的背影是沈羲遥熟知的。可站在这里,又一定会被他们觉得奇怪。
我正想着,徐征远发现了我。
“姑娘,对不起,我们无意冒犯。”他许是想着作为女子,我不能轻易见男子吧。
“无妨的。”我低着头背对着他们。
“姑娘可否帮我们找一找?”沈羲遥的声音传来:“那个荷包对我很重要。若是姑娘找到,我可以给你很多银子。”
他话还未完,那边徐征远“咦”了一声,走到沈羲遥身边。
“这不是……方才的银子么?”沈羲遥疑惑道,我感到一道目光穿过树木落在我身上:“姑娘,你忘了你的银子。”
沈羲遥说着要上前,徐征远快一步,“主人,这人很古怪。”他的声音里都狠意:“我去看看。”
我一慌,手上的衣篓掉在地上,我弯身去捡,恰看到脚边有一个明黄的荷包。那上面有一只金龙盘在祥云上,龙眼是黑曜石,龙身却未绣完……我不由捂住自己的嘴巴,吃惊地低呼一声。那荷包,正是我当初绣给沈羲遥的那个。
我快速地捡起,背着手递给走近的徐征远:“你们找的是这个吧。”
我想了想又道,依旧是掩饰过的声音:“那银子,多谢了。只是太多。我拿回去,怕家人不信,还会惹出麻烦。”
我的解释合情合理,徐征远的疑惑打消与否我并不清楚,但想来他不会为难我。
“多谢姑娘。”
我一惊,沈羲遥的声音近在咫尺,想来,他与我,恐也就一树之隔。
手上的荷包被人接过,甚至因为不小心,我们的手指尖轻轻碰在了一起,可也就一息之间,那温度还未传上来,便消散在风中了。
我深深埋下头,不再说话,心中只祈求他们快些离开,放我一条生路。
“主人,既然找到了,我们赶紧上路吧。”徐征远略略催促道。
“嗯。”沈羲遥应了声,突然玩笑似的说道:“这位姑娘,我们就这么可怕吗?你要一直避而不见?”
我的心却停了一拍,虽然知道他玩笑的意味多一些,可是还是十分惊慌。毕竟,他是皇帝,他想要的,从没有得不到过。
我不敢说话,也不能说话,就那样静静站着,脚都酸麻起来。
“征远,将银子给这位姑娘。”沈羲遥丢下一句,转身要走。
我听见他的脚步逐渐远去,长舒一口气。从树后看去,沈羲遥的身姿俊逸如谪仙,离我渐行渐远。
这是最后一次了吧,离得这样近。这是最后一次了吧,看到他。
我微微笑了,对着那个背影在心中道:“再见,羲遥。愿你幸福,一切如意。”
目光中,他的步履不急不缓,却突然转身看过来。我吓得一躲,暗自祈祷他没有看到我,毕竟距离不短。
沈羲遥其实是看徐征远是否跟上去,目光无意飘过,却又折了回来。
“你?”他上前一步,语气中带了惊讶:“你好像一个人。”他淡淡道:“难道又是我的错觉了么?”
我看他摇摇头,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是自己的缘故。
“主人,我们该走了。”徐征远悄声提醒。
“走吧。”沈羲遥面上甚至带了暖的笑意,可是口气又是那般无奈:“是该回去了。”
恰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薇儿,薇儿。”
是羲赫,我看看日头,他该是来寻我回去的。
“薇儿?”沈羲遥的声音充满疑惑,我听到他快步上前,甚至徐征远要拦都没有拦住。
我慌忙转过身去,想要逃。
一双手扳住我的双肩。他的呼吸就在耳畔。
“你,你是……”他的呼吸急促:“转过身,让我看看你。”
“主人,这……”徐征远似被吓坏了,沈羲遥如此的反应令他震惊。
“你退下。”沈羲遥喝道。
我拼命控制着自己不被他扳正身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怨恨自己为何不早早离去。可是,我终归还是拗不过他的力气,还是被硬生生地逼得面对着他。
瞬间,我看到的是他震惊的双眼,几乎一时间他的目光都凝聚在我身上。
“薇儿。”羲赫的声音再次传来。越来越近了。
接着,在那双眼中,本有的一线惊喜一扫而光,他微微眯了眯眼,面上的线条都凌厉起来。我只看到怒气,极度的愤怒,因那声呼唤,他的额头青筋暴起,面色甚至因为激动而苍白起来。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睛几乎要逼出血来。
我的双肩疼痛,因为他施加在我肩上的力道加重起来,重到我无法再承受,哪怕再有一刻,我觉得我的肩膀会被他卸掉。可我只能默默强忍着,低着头,不去看他,也做不了什么。
“你……”沈羲遥的声音都是颤的。
这个“你”字包含了太多的情感。但是,最多的,在那双眼睛中我看到的最明显的,是他无底的愤怒。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此时已经完全阴鸷下来,那曾经深邃的眼神此时看起来却是令人恐惧的深渊。仿佛只要掉了进去,就会失去所有的一切,甚至生命。
他是帝王,自然有这样的权力。
徐征远已经退得远远的,我看不到他的身影。
一只手,突然出现在沈羲遥的肩膀上。
“放开她!”羲赫这样的语气我从未听到过,一瞬间,他不再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那充满威胁的声音如同他阴暗的眼睛,透出杀意。
沈羲遥没有动,我看到他的面部微微抽动了两下。
“你是何人?”羲赫的口气充满了危险,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将眼前这个人除掉。
沈羲遥的面上缓缓浮出一个冷笑,几乎能让人血液都凝固住。然后,他用极缓慢的语气,一字一顿道:“裕王羲赫,你认不得朕了么?”
山下的竹屋中,沈羲遥面色平静地坐在正堂中,我与羲赫并肩跪在他面前。徐征远面色苍白地守在一旁。
沈羲遥最初的震怒已经过去,此时他只是含了一抹令人恐惧的冷笑,漫不精心地打量着四周。
“你们还真会生活啊。”他冷冷道,随手拿起桌上一只瓷瓶,毫无征兆地就用力朝羲赫扔去。
我惊恐地看着那瓷瓶在空气中划过,然后“砰”地砸在了羲赫身上,碎裂开去,羲赫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有暗暗的红色自他衣襟上绽开花朵,我心头一颤,看来他是伤到了。
沈羲遥又拿起一只茶盏在手中把玩,含了一缕笑意,扬起手,目光却落在我身上。
“皇上……”我惊呼一声,几乎要扑身上去。
“怎么,心疼了?”沈羲遥的语气仿佛捉到耗子玩弄的猫一般,笑容中透出杀意。
我俯身磕头,一磕再磕,直到额头上的疼痛都麻木了,依旧不停。
“罢了。”沈羲遥的声音仿若天际般传来:“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们?”
“还请皇上饶恕娘娘。”羲赫道:“都是小民的错。”
“小民?”沈羲遥怒极反笑:“你以为,你的身份,是说不要就不要的?你要不要,也得朕说了算。”
“罪臣犯下大错,不求皇上赦免。”羲赫的语气十分洒脱。
“朕不会赦免你。”沈羲遥面色冷下来,语气中有一点哀:“朕答应过母后,不取你性命。你就给朕在皇陵里,对着列祖列宗的面,好好思过吧。”
他说完,大手一挥,对身边的徐征远道:“你押送裕王到皇陵。对外不得走漏半点风声。否则……”他看一眼徐征远,对方跪在地上:“臣遵旨。臣这几日都留在京城,什么都不知道。”
“去吧。”沈羲遥看一眼羲赫:“不要妄图逃脱,她的命,在你手里。”他说着目光落在我身上:“你也同样。若是你逃跑,或者自杀,那么,我一定会让他痛苦地去陪你。”他说完大笑起来,只是眼中,却有点点晶莹。
“皇上,”羲赫突然跪在沈羲遥面前:“臣不会反抗。但请皇上饶恕娘娘,一切都是臣一厢情愿,三番五次才迫使娘娘同意臣留在身边。臣……”
沈羲遥冷言道:“你们,一个是朕的妻子,一个是朕最信任的手足,却双双背叛朕,罪无可恕。”
“皇上,是臣……”羲赫停了一下,似乎是迟疑,却也似乎是下定决心:“臣爱慕皇后,不忍其流落民间,愿放弃一切与之相伴。”
“啪”的一声巨响,我抬了头,沈羲遥手中一直拿着的茶盏被他掼在地上,他的脸色暗沉不已,一双眼睛痛苦地紧闭,但是内心激烈的感情却在那一下下面部的抽搐中反映出来。
“爱慕……”那是强力压抑后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份嘶哑:“她可是你的皇嫂。”
那“皇嫂”二字被沈羲遥说得极重,看似提醒,实则警告。
“臣……知道。”
我听到一声悠长的叹息,那么轻,轻到我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徐征远,你还不带裕王走?”沈羲遥一声喝令,我只能眼睁睁看着羲赫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我闭上眼,不知今生是否还会再见。
我再来不及多想,此时房中只有我和沈羲遥两人,我不知接下来他会如何对我。
我一直跪在地上,沈羲遥却站起身,向我伸出手来。
看着他的手在我面前,我一怔,抬头,是他温柔的笑意,我却因为这笑容而不安起来。
“带朕看看,你生活的地方。”他的语气听不出他的心思,此时我只能服从他,虽然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但我还要走下去。
“这是书房?”沈羲遥随手拿起桌上一支毛笔,看着铺在眼前的洁白宣纸,抬头微笑问道。
我点点头,嘴唇咬得紧紧的,不敢言语。
“这画不错嘛。是《九九消寒图》?”沈羲遥此时仿佛是来家做客的客人一般,十分友善,细细参观着房间的装饰摆设。
我闻声看去,他对着的正是那幅我与羲赫一起画就的《九九消寒图》。我屈身施礼:“正是《九九消寒图》,民妇的拙作,污了皇上的眼了。”
“怎么能是拙作呢?”沈羲遥笑得爽朗:“皇后与裕王同做的花,不说画工,也是难得了。”
我一惊,却不敢再说话。
“不过却还少一些东西。”他的眼中有深深的敌意,取下画来铺在桌上,对我淡淡道:“磨墨。”
我快步上前,取来一锭新墨细细磨着。只是普通的自制墨,并不如宫中他惯用徽墨。他负手站在窗前,庭院里一株梅树的影落在雪白的窗纸上,此时只有戚葳的枝叶,再无冷冽的清香。
我不敢看他,只低低道:“皇上,好了。”
他扫一眼案上的笔道:“哪支是你的?”
其实我与羲赫并不细分,只是我常用的笔管细一些。他见我不出声,便拿起一支,正是我用得最多的那支羊毫。
他思索片刻,在纸上写下“试数窗间九九图,余寒消尽暖回初。梅花点徧无余白,看到今朝是杏株。”之后又落了款。
我退在一旁:“谢皇上赐墨。”
“若朕不写,外人如何知晓,朕与皇后鸾凤和鸣,与裕王手足情深,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呢?”他的面上虽是笑的,可声音里透出瘆人的冷来。
“皇上!”我低低唤一声:“皇上息怒。”
“息怒?怎么,朕看起来很生气吗?”沈羲遥走到我面前,我只看到他皂靴上以黑丝线绣出的万寿无疆纹,那么精细密致,令我稍稍眩晕起来。
“带朕看看你的卧房。”他拉了我的手,手心却冰凉。
我踟蹰着不敢前行,但他的目光如同巨手压迫着我,我只好带路。
其实穿过正堂,再走过小厅便是。卧室十分简朴,只有一张床,一张妆台和一张木桌并一口衣箱在墙边。还有一个衣架子,上面搭了羲赫的一件青色儒衫,是他平日里家常的穿着。今日因为去黄大哥处帮忙起梁,便穿的短打。另有我的一件桃粉色襦裙,上面只疏疏勾出花的轮廓。都是极普通,甚至因为面料的关系,与皇宫里的器具相比,显得寒碜的衣服。可是此时它们并排挂在衣架上,却显得亲昵而刺眼了。
沈羲遥的目光在这些器物上一一扫过,最后目光落在这衣架子之上。我看他面上的笑容逐渐转淡,心中暗道一声“不妙”,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沈羲遥已一个箭步到我身边,之前他的温和此时已经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压抑隐忍了许久的愤怒。
“皇上……”我低呼一声,他已将我胸前的衣襟扯开,里面枚红色海棠春睡的肚兜下的玉乳半袒露出来,令他呼吸急促。
他埋头吻下,手上在不停地解着我的衣带,我拼命护住,他一手将我两手手腕在我身后抓住,另一只手一扬,我身上的衣衫便被扔在了桌上,我看着那衣服缓缓落在地上,黯淡的一团,如同我此时的心。
他一路吻着,手上的力道加重,我只觉得自己浑身在燃烧,心却如塞了寒冰一般,冷彻心扉。
“啊!”我喊了一声,他在狠狠地咬着我,痛从肌底传入心头,一下下,直到我痛得麻木,却不敢再出声。因为我每喊一次,他的力道一定会再加重。我深深感到他心头的恨意与怒气,我也能知道那恨有多深多重,我只能承受住他在我身上的宣泄。
我闭上眼,只求时光快快过,这是我一生中最难熬的时刻。可是,沈羲遥并不想如此轻易放过我。他将我一把推倒在床上,他站在床边,那样居高临下,目光中没有一丝感情。
此时我未着寸缕,被子近在咫尺,我却一动不敢动。我的眼神一定很惊恐,因为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满足。那是看到敌人惧怕时胜者的表情。
我感到周围的空气冰冷下来,我几乎无法抑制地打了个寒战,又羞又怕,只求他放过我。
沈羲遥似打量一件物品那样仔仔细细看了我许久,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我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僵硬了,之前被他带起的一点激情早不知哪里去了。他突然俯下身,十分十分轻柔地抚摸着我,一寸一寸,令我浑身都酥麻起来,肌肤泛上淡淡红色。
他又开始吻,那吻不同之前歇斯底里般地啃噬,而是轻柔的,温和的,充满了怜爱的。
我几乎在这样的两个极端中迷失了。可是他之后的话,却令我如被雪水当头浇下。
“他也是这样吻你,抚摸你的吧。”沈羲遥含住我的耳垂,在我耳边呢喃道。
我浑身一颤,只觉得天光都黯淡下来,他俯在我身上,我在他的阴影里,只有他的眼睛,无情的眼睛,有一点光。
接着,他身子用力一挺,我“唔”一声,只能默默忍受他的发泄,眼泪不争气地淌下来。
“他也是这样抚摸你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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